,身形居然快到产生重影,肉眼难以辨清。
哨子虽未发出声响,但随着苏碧落的动作,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众青衣劲装的蒙面人,持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袖口统一绣着一条玄色腾蛇。那些青衣蒙面人的人数不算多,武功却十分高强,让双方的侍卫队都减缓了不少压力。
蓝珏书看到腾蛇标志,心里毫无意外这群人的强悍,因为这群蒙面人是华胥鼎鼎大名的暗阁精英,分属修罗部。虽然华胥的暗阁向来很神秘,但很早以前他就对他们有了详细的调查。
蓝珏书松了一口气,既然连最精锐的部队都已出动,想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虽然刺客看起来来势凶猛,苏碧落应该都能应付得来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蓝珏书也还是一拍马背,随着第二批腾空而起的蒙面人上了山峰。
苏碧落借着山势,跃至滚落石块箭雨的地方,果然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射着箭。苏碧落知道,如果此时他极目远眺,对面山上,也必然是一样的情况。苏碧落寒着脸,抽出秋泓剑一刺就是一个死。
虽说他心里也清楚这片山地易攻难守,并且很易躲藏,但之前他抽调了那么多人手,布置了层层防卫,居然还是让刺客钻了空子,不免丢了面子,心中不爽。下手愈发狠辣起来。几乎是照着大动脉刺下去的。顿时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等到苏碧落都刺翻了好几个人,黑衣人才反应过来,而这时蓝珏书和青衣人也到了地方。黑衣人首领忙让半数的黑衣人稳住,继续射箭,而另外半数的黑衣人则抽出近身武器,朝苏碧落他们扑来。
此刻的青衣众也见到了那一地的尸体血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如此狠辣残暴,自家首领果然是怒了。对事前未能防范住这些刺客的事情本就耿耿于怀,想到没完成任务的惩罚,和首领现下的心情,一个个都放开了手脚想要戴罪立功,亦是集体揉身向黑衣刺客扑去。顿时双方混战在一处。
蓝珏书也抽出身上一直戴着的笛子向刺客杀去。那侗笛非金非玉,通体雪白,却牢固坚实得很,刀剑在其上不能留下半分痕迹。蓝珏书手持侗笛专挑人体的几大死穴戳,被戳中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噗通”一声倒下去。而蓝珏书出手的速度也很快,顿时只听“噗通”、“噗通”的声响,他周围就倒了一圈人,让得温良俊秀如他,在众人眼里,也和此时的苏碧落一样,像尊杀神。
☆、镜花水月
有了两尊杀神在场,也就奠定了一边倒的局势。即使黑衣人萌生怯意,只一味与他们缠斗,人数减少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分毫。黑衣人只好都舍弃了弓箭,抽出近身武器,放弃了与他们继续缠斗,向山下飞扑而去。
“哼,不过碌碌之众,也敢来给区区添堵。都给我滚下去,不需要留活口。放跑了一个,你们就等着去安子林的刑堂吧!”苏碧落冷笑一声,下了命令。
青衣众得了令,像是狼一样呼啸着往下窜,生怕动作慢了惹得首领不快招责罚。
没了压制的箭雨,苏碧落料想他们也整不起什么其他的幺蛾子。底下那群侍卫毕竟都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整队的修罗堂压场子,若这样还能给刺客翻出风浪,那他这首领修罗也不用混了。
苏碧落收了秋泓剑,向蓝珏书走去,笑了笑:“珏,你还好么?”
蓝珏书觉得苏碧落的笑有些危险,但还是点点头道:“嗯,我很好。你怎么还不下去护驾?”
苏碧落耸肩:“无妨,下面的交给他们就行了。”
蓝珏书渐渐明白了过来,道:“碧落,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碧落阖目,又睁开,声音平静道:“珏,再不动手,你就没机会了。”
蓝珏书皱了皱眉:“你”
苏碧落声音平静到平板:“无论是用毒、用蛊,甚至是用武力,现在下面依旧很混乱,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是了,彼此身份对立的两人,又怎会有真正的信任。之前的平静幸福,就像那镜中的花,水中的月。看着美好,却是假的。碰都不能碰,一碰即碎。他苏碧落经历了多少人心险恶,怎会如此天真地相信,蓝珏书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苗疆的叛徒,蓝氏皇族的叛徒。虽然,他的选择是对的。可就像苏碧落自己一样,莫说华胥如今威震四方,即便是危若孵卵,自己也是不会选择背叛华胥,将华胥交到外人手上的。
可是,即便是镜花水月,他依旧不舍得破坏。只是,如今,该回到现实了。
蓝珏书刚想说点什么,只见斜里兀地刺过来一柄剑。
又一个黑衣人持剑刺向苏碧落。
苏碧落动作迅速地抬手去挡,可黑衣人的武功显然和之前的那批不在一条水准线上,剑尖虽然偏了几寸,却依旧势不可挡地向苏碧落心脏刺去。
未等苏碧落有所动作,蓝珏书几乎是下意识地推了苏碧落一把,用尽最快的速度闪身到苏碧落身前。
然后,那把剑深深地刺进了蓝珏书的胸口。
再然后,苏碧落几乎是同时将秋泓剑送进了黑衣人的胸口。
两把剑又同时抽了出来。
苏碧落探手接住了软软倒下的蓝珏书,而黑衣人,则重重摔在地上,自个扯开了面罩。
“是你!”苏碧落看了看黑衣人,只是皱了皱眉,注意力又放回了蓝珏书身上,手忙脚乱地扒开蓝珏书胸前的衣物就胡乱撒伤药止血。
“柳白,或者我也该叫你苏碧落?”黑衣人捂住胸口,不住咳着血。
“端木翎,三年前你不就已经知道区区的身份了么,何必多次一问。没想到,你也是个想不开的人,垂死挣扎。”苏碧落连个眼神也欠奉。
“我我只是不甘心。三年前我以为你死了,可后来符离城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你没死,一切都是你布置的后手。现在,你果然没死,还活的好好的。”端木翎露出个自嘲的苦笑,眼神不肯离开苏碧落分毫,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入骨髓一般。
“不知所谓,自取灭亡。”端木翎的那一剑虽然被他打偏了,未刺入蓝珏书心肺,却依旧伤势严重。苏碧落手忙脚乱地急救效果不大,苏碧落有些慌了,像是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慌乱,也顾不得再给端木翎补一剑,抱起蓝珏书就往山下掠去。
端木翎费力抬起一只手,朝苏碧落伸去,却是连块衣角都没抓住。
“苏碧落,你还是这么狠,这么绝。我也真是傻,怎么能奢望如此就能在你心中留下痕迹呢。”端木翎的剑刺偏了,可苏碧落的秋泓剑却未刺偏。被刺中心脉的端木翎流着泪,阖上了双目。
可怜端木翎,为了苏碧落的死纠结了两年。符离城被卫洛舒掌控后,他仓皇逃亡。就算清楚地知道大势所趋,符离城大概是没可能夺回来了,可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仍是接受了锦瑟极度苛刻的联盟。而他策划已久的借住锦瑟攻击女王之势,自己来找苏碧落报复,也就这么被蓝珏书挡了去。他甚至都没能再和苏碧落多说几句话,只能含恨而终。不过他并不清楚苏碧落和蓝珏书的感情,他这一剑刺下去,注定也会在苏碧落的心上留下痕迹。
伤痕,也是痕迹的一种,不是么?
☆、又回柳园
苏碧落抱着蓝珏书飞身而下时,黑衣人果然都被收拾干净了。而青衣人也隐蔽起来,不知所踪。苏碧落顾不得其他,大声吼道:“医鬼,出来!”
一名青衣人不知又从哪钻出来,迅速地奔向苏碧落近前。
苏碧落把蓝珏书往青衣人面前一送:“救他。”
话虽短,语气却极重。青衣人恭恭敬敬地把了脉,又查看了蓝珏书的伤口,皱皱眉,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拿出了数种药粉,当场调和起来。将调和好的药粉洒进蓝珏书的伤口,眼见着血慢慢被止住了,又用白布将伤口覆盖包扎好。
苏碧落轻柔地帮已经陷入昏迷状的蓝珏书掩好衣服,道:“这一剑虽刺得深,却是被我打偏了的。怎么血还流得那么快?而且他这昏迷的状态,总觉得有些不对。医鬼,你把脉可是有什么发现?”
医鬼想了想,这位号称从不把第二次脉的医师,又把手搭了上去,继续把起脉来。
苏碧落心头的不良预感越来越深,忍不住催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医鬼的眉头死死皱着,往地上一跪,嘶哑的嗓音说道:“首领恕罪。这位公子的剑伤好治,可他所中的奇毒却恕属下眼拙,这毒莫说是治,即便是见,属下也从未见过。”
苏碧落心里抖了一抖,道:“毒?”
医鬼道:“是的,公子身重奇毒。若不及时医治,恐怕只剩半年性命。不过属下在药毒方面,未能比得过宫中的两位夫人。首领何不将这位公子带去药师颜夫人处,或许能有救。”
苏碧落的脸阴沉可怖,挥退了医鬼,抱着蓝珏书向侍卫长走去。
此时侍卫长还在指挥众侍卫将石块搬开。而除了女王车驾未受损毁外,其他几辆马车却是有程度不一的损坏。侍卫长只能协同侍从官做苦力,把已经不能行路的马车上物什一一搬下来,匀入其他几辆马车。
“苏大人,可是有事?”侍卫长见到苏碧落向他走来,问道。
“区区有个朋友适才对抗刺客的时候受了伤,区区带的人都是骑马而来,不知可否借殿下随行的一辆马车安置区区的朋友?”苏碧落客气道。
侍卫长看了眼蓝珏书,脸色苍白,眼睛紧闭,未多想什么,点了点头道:“苏大人开口相借,何有不行之理。大人请稍等,在下这就让他们腾出一匹马车给大人用。”
苏碧落道过谢,静静地等了片刻,就有侍者通知他,马车已经备好了。并且女王听闻蓝珏书是因抵抗刺客而受伤,特地吩咐将马车内的布置更换一新。原本只是给侍从官和侍女们坐的马车,现下布置得像是给贵客坐一样。
苏碧落再次托他们向女王表达谢意,利落地抱着蓝珏书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一路果然平安,直到回到柳园,也没再出什么乱子。
苏碧落只陪着女王小坐了一会,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女王,就回了房。
蓝珏书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让苏碧落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
苏碧落用大拇指缓缓摩挲着蓝珏书的脸,眼神复杂。
等到了半夜,已经被侍女捏着鼻子灌了两服药的蓝珏书才幽幽转醒。睁眼一看,桌上搁着一盏油灯,而苏碧落,就坐在桌边太师椅上,撑着脑袋,看着他。
灯光如豆,忽明忽灭,照得苏碧落的脸也忽明忽灭,可潜藏其中的情感却深沉复杂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睡了很久?”蓝珏书笑笑,撑了一臂,想要起身。
“还好,也不过几个时辰。”苏碧落抿了抿嘴道。
“这房间是柳园。看来你已经顺利把女王接回来了。”蓝珏书喘了口气,发现胸口还是很疼,也就不逞强,又躺了回去,只是转脸看着苏碧落。
“嗯,过了那段路,他们不会找到机会的。”苏碧落道。
“你一直在这等我醒来?”
“嗯。”
“碧落,有什么,你就问吧。我一定有问必答,毫无隐瞒。”蓝珏书忽然叹了口气,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苏碧落捏住椅子扶手,亦叹了口气。
窗外寒月似冰。
☆、说好的一辈子呢
“唔,其实,父王从来就未曾信任过我。这三年,我一直被关在王宫水牢,父王一次都不曾去看过我。只是这次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才把我放了出来。”蓝珏书摸着眼上的缎带,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的眼睛,被视为异端。而我出生时,祭祀曾做过祷言——我会给苗域带来不可预知的未来。所以父王惧我,防我,却因为圣纹而不能杀我。如今,他怕是对我已经没有了半点耐性。”蓝珏书极轻极淡地置了一笑,显得空洞又脆弱。
“所以,这次你来,他给你下了毒?”苏碧落接口道,满心的哀恸快要溢出来。
“没错。他本来是让我来杀死风暖女王,嫁祸给你华胥,如果有可能的话,将女王身上那枚金印带回去。如果女王没死,我就得死。”
“你放弃了杀死女王的机会,甚至还与我做了交易。你回不去了,你的毒怎么办?”
“没什么,活在当下不是挺好么?”蓝珏书尽量做了个轻松的笑意,还带点调皮,满不在乎地说道。
苏碧落忍不住了,从椅子里站起来,一步窜到床前,用力捏住蓝珏书的肩膀,像要捏碎一样,咬牙切齿地说:“活在当下?活在当下!你的当下只有半年你知道么!半年以后你就会死你知道么!你答应过我的卖给我一辈子呢?!”
蓝珏书眼上的缎带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