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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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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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舅舅眯着狐狸眼,咧嘴笑开:“正是。”
  热辣辣的太阳光刺得玉袖的脑门阵阵儿的晕眩,从头到脚发了一回凉。
  天道轮回,天道轮回啊!佛祖爷爷,观音姐姐,元始天尊老祖宗,天打五雷轰将她轰死罢,这桩怨孽还真是她干的!
  究竟为何会躲进度朔山上,起因便是那只爱慕大哥的九阴烛龙造出来的。
  烛龙是远古的几个神坻中,后人不算兴旺的一族。正逢老烛龙生了个女儿,送进华严读书。于是乎,冥冥之中,命运将她送到了风流公子哥玉衡面前。小烛龙情窦初开,一发的不可收拾。她打听到玉衡早有了心尖儿上的人,十分伤心,是以暗自发狠要将这个人揪出来比划比划,立个胜者得玉衡的赌约。
  小烛龙排除万难,淘尽千浪,千帆过尽后将这个人锁定住了玉袖和少尔。
  玉袖并不晓得小烛龙是因她顶了大哥的名讳,方将她恨之入骨的。她那时整颗心扑在满桌的雕蚶镂蛤,未将那双投在自己身上的幽怨寒眸即刻感受到。而她是何时又发觉的,得要感谢二舅舅无意推了一把酒器,这么误打误撞雪中送冰雹的一举,方教她瞧了个正着。
  那饱含冰霜的眼,一层薄薄的凄凉之下,涌动着汹汹烈火,大有将她立即五马分尸烈火焚心的意思。
  玉袖甚没骨气地哆嗦了一阵儿,转头与二舅舅打商量:“对面那位、那位眼神犀利又优美的姑娘,是中意你,还是中意我。”
  二舅舅正将酒器扶正,听闻略略抬了抬眼皮:“是将我俩都瞧上了。但侄女不晓得她是谁?”
  玉袖禅定道:“哦,头里没摔着时定是认得的,眼下却忘得很透彻了,影渣渣也消匿得功德圆满。”说的略有些无赖,但从前是否将人家开罪过也未可知。兴许她不认得对方,人家却将她记得老熟了呢。
  二舅舅额上的青筋蹦跶得有些兴奋,半晌后,静下来与她解释:“是钟山里的小烛龙,本少溜去,呃,是闲来无事散个步,去了华严寻你哥哥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是与阿衡在一处勤修的同窗。”
  又是一位桃花美人,这厢定是巴巴地来寻情敌的。
  玉袖摇摇手里的酒觯,深觉活到这个年岁上,给大哥的情债当筏子的经验足得很,当替罪羔羊的经验也足得很,再多这么一个小烛龙并不妨碍,她只当是一块石头一朵烂桃花不去理睬即可,没什么难度。
  二舅舅在耳边哼笑:“她方才入席便将我俩来来回回瞧着,侄女吃得有些忙碌,舅舅不好虚饶你的雅兴。可这位小烛龙方才在侄女面前大展了舞艺,两丝儿衣衫带子都将到侄女眼珠子跟前了,你却没能瞧见,真是辜负人家这样卖力地跳了一圈,小烛龙大约有些失望。”
  玉袖呆了呆,撑着下颌寻思是否有二舅舅说的这么一段。小烛龙当真开席前便在对过儿瞧他们了,也当真舞了这么一段,而她却没发现么。
  想想她入座前,悠悠朝石案上一望,便再不能移开眼了,心里赞叹明彦神君的大手笔。单美酒便不下百种,称得上以鎏金翠玉为觯斝,浸醽醁而浇桂醑。
  尔后,玉袖与这些珍馐美酒搏战至宴会将行过半。神君宴前诚恳地与众仙闹虚了些门面话,半当中喝得老高了,又将殁了女儿念哭了一回,惓惓两思,谆谆三悔。几位夫人与大臣好容易将神君劝住,端上两盘画糖打发神君的泪沫子,且请了人歌舞助兴。
  玉袖扪心自问,对食物忠诚不二,只听得呜呜噎噎后,一阵悠笛沉萧丝丝入扣,高低长短,戮力同心。海神宫里的乐师们水准尚可,火候欠足,技术有待提高。起码玉袖认为这首声乐十分一般,她只当蚊子大王带着一群小蚊子在嗡嗡咆哮。
  声乐没能将她从食物的诱惑中扒出来,旁的一些优美舞姿,也自然不能分得她的心神去忻然颐悦一眼。她没能顺小烛龙的愿望,辜负其卖力的一舞,那是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东海之行(三)七更

  玉袖觉得萝卜青菜,各人也各有所爱,一支舞也分爱看的人与欣赏不来的人。玉袖是后者,她认为自己没有欣赏艺术的细胞,没什么好丢脸的,并不需要愧疚。于是,她心安理得地与食馔搏战完后半场,回屋伏息。
  只是没想到小烛龙毅力坚强,将她和二舅舅堵了几回,回回横眉竖眼,叉腰跨腿,揎拳掳袖拎着两只沉沉的青夔纹铜轮,直言不讳要与他们比上一比,倘或他们输了要将大哥让给她。
  二舅舅是只不拘心情好坏与否,都要拿武力亦或旁的手段欺负人的云狐。小烛龙一心念着要与他动武,他便偏不遂她的愿,处处同她作对,也是欺负的一种手段。
  玉袖执着茶杯坐在一只千年老龟的背上,听二舅舅与小烛龙鬼扯:“袖袖这样着扮,是阿衡分付的,你要戳颇这层纸窗,本少也不能拿你办法,你尽管戳去,倘或有什么差池,与本少的干系不大,只不过阿衡会来寻你谈一谈,亦或直接找个法门训你一顿。本少不想凭空拿捏你,阿衡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妹,孰轻孰重,你心里可要掂量清。”
  小烛龙渐渐青了脸。
  二舅舅又换个一条狐狸腿,翘啊翘的,“你说要与本少比划比划,本少可以应你,动动胫骨有裨于身心,况数万年来,但凡遇上掐架这码事,本少还未曾落过于下风的,你要起的这个头,实则是本少的强项。之所以这次要拒绝,却是你的赌约很不像话。阿衡端端的一位仙君,被我俩当成个物事抢来抢去,是不是荒唐?博自己喜欢的人欢心,不是谁打架厉害能博得的,需拿出自己的真心放在他身上的,而你一味寻些旁门左道,反倒将正理儿给丢了,是不是荒唐?”
  小烛龙的脸又霎息涨红。
  二舅舅平日于一些皮毛小事蝎蝎螫螫的,此时一番大道理倒说的略精辟。
  小烛龙依然怒极着一张清秀的脸蛋。玉袖喝完茶,鞈了鞋与二舅舅离开。焜耀的海底,嘭咚呲啦一阵,小烛龙拿海底里的珊瑚们撒气,明显看不开。
  一个人若是心高气傲太久,于己是桩坏事,于人更是桩坏事。小烛龙顺风顺雨多年来,头一次遇上心动的人,受了大挫折为其一;又遇上二舅舅恁般我行我素的云狐,受了许多她自以为是□的话,乃为其二。从第一日宴至第二日傍晚,她将二舅舅堵了不下五遍。二舅舅每每都拿玉袖搪塞。不是“今日阳光甚好,那处海届恰能令旭日透进来,本少要将袖袖扒起来晒太阳,唉唉,你别这样瞪我,是阿衡交代的”便是“午饭端端填了肚皮,便要舞刀弄枪有伤脾胃,况且袖袖向来有午睡的夙习,你晚些时刻再来”
  到了大晚上,小烛龙拎了青夔纹铜轮杀到二舅舅房门前,正正遇上他出去,两人互相呆了一呆,二舅舅笑着对她招手:“嗳,你来的正好,袖袖要出海看星星,顺道做个散步,你要不要一起去,对了,阿衡也喜欢扑闪扑闪的星星。唉唉,你怎么晕了”
  玉袖回回在二舅舅身边,配合他搪塞的话,将演技练就得直上云霄。小烛龙气得晕了过去,也是有可原的。
  一个人锐气太锋芒会招人眼红记恨。玉袖认为其他人锐气锋不锋芒不芒,与她没什么干系,左右不是同道中人,别去理他便好。二舅舅却认为有必要挫一挫这股锋芒的气焰,也是对小烛龙的磨练。玉袖虽不怎么认同欺负人家便是帮助人家磨练这个观点,可介于二舅舅已将她做挡箭牌了,她再想脱身未免晚了些,对方大约也不会相信她的解释,她也弃甲投戈,作罢了事,将业已伸出的爪子在黑水里漂着罢。
  于是乎,二舅舅将人家狠狠欺负了两日后,小烛龙终咽不下这口恶气,火山爆发了一回。
  她将那本山鸡变成的经书,贴上了度朔山的鬼门。
  回溯到此,玉袖拿今日的思想去回忆当时与小烛龙的一番拙斗实在有些幼稚,觉得下凡仅仅月余的时光,她成了一颗被酿得老熟了的酸梅。
  当时若二舅舅大发慈悲应了小烛龙的战约,将她打得半死不活,哭回钟山,便不能生出后头许多事情来。亦或者,她把胆子肥一肥,拿自己那副纤弱的身子临阵磨枪应付应付,被小烛龙打得半死不活,也能阻断后头的事,虽然效果差一些,总比此时的惨然要好的多。
  惨然的原委要提一提玉袖的脾性,她不是一个心情复杂沉如深海的姑娘,而是个看见云海蓝蓝,日光灿灿,便能心情大好,没什么城府的阳光少女。她心里认定的友人,思想比较建康向上。如流紫这头雪狼,除却爱与她顶村扛嘴,抢抢小明,也没什么大城府,不能算一只妖狼。她愿意同流紫拌拌嘴逗些闷子,也晓得即便此时闹得有些过,彼时两人也会忘得干净,不会将那些无伤大雅的吵嘴话搁心里,这是交友之道。
  小烛龙并不是一个能做到如斯坦然的神仙,端看她用了许多手段,走了许多旁门左道来抢大哥,便甚能瞧出这位女神君白白修得这个名号,她同下届的妖仙没甚二样。玉袖并不喜这样的人,她使的手段也实在登不上台面。
  玉袖那时认定小烛龙与自己脾性相左,不大乐意多参与欺负小烛龙的事。她掐准了小烛龙寻来的时辰,尽量将两人错开,不然回回教小烛龙这么一任性堵,生生折她两年寿,她有些吃不消。
  后来是有一桩事,逼得她不得不找小烛龙的麻烦。
  正是方才提到的,那只山鸡变的经书丢了的事。
  玉袖将两日内去过的路翻得仔仔细细,没能将它寻到。再与二舅舅商量了一回,双双将偷鸡贼锁定了小烛龙。
  小烛龙来东海带的人不多,只两个小婢子做日常起居的服侍。玉袖去寻她的时候,两个婢子想将她拦在门外,被二舅舅施个定身定住,教玉袖能进得快便。
  玉袖没让二舅舅跟来,单去寻小烛龙谈判。
  二舅舅虽有些担忧,但想想她在嘴皮上的功夫胜出他出很多筹,小烛龙在这上面不能占她的便宜,且倘若小烛龙另有动作,他在外面也好及时支对应付,于是便在门外看着两个婢子,翘翘二郎腿。
  小烛龙在贝壳上磨着青夔纹铜轮,石案上的红烛影影幢幢,遂着磨刀石的咔嚓声,在贝壳壁上投印出金蛇狂舞的欣长身姿。
  见玉袖来了,将手里的活计暂且搁置,略带惊讶道:“哦,袖袖来这里,是愿意与本上神切磋了?你若替你舅舅一战,我也能接受。”
  袖袖两字叫得过分亲热,玉袖听在心里,有些不自在,揉着额角道:“你这样称呼我,是觉得能用我拉拢大哥,还是觉得往生海路远,死前给我尝些甜头。”
  小烛龙的脸白得很是时候,还猛然抬头让玉袖瞧见,可见她没什么心机,只是个不知轻重任意妄为的姑奶奶。
  玉袖单刀直入:“经书在哪儿。”
  小烛龙没装疯卖傻,开宗明义道:“你先得同我闹一闹东海。”
  还是这个目的。
  玉袖心平气和,潜移默化了话题:“我听闻你也是在华严求学的,大哥向来喜爱聪慧的姑娘,你若当真爱他爱得深切,想必学识很是好的。我们今日便不提旁的,将那些佛经诗书拿来斗一斗,你学识渊博,应该是你强项。”
  幸则她来寻小烛龙前,借了明彦君的藏书阁一瞧,记了些四书五经,眼下正好派上大用场。
  小烛龙又刷白一层脸,惨淡之色堪比高阳透进海底的那片白光,她沈默了片刻,又转成一只变色龙渐渐回暖些□,糯糯应了。
  玉袖正襟危坐道:“哦,那便将八佾的第七目拿来讲一讲。”话落,却只见小烛龙迷茫的神色中隐约着一丝焦虑,玉袖从袖口掏出经书来,翻到那页与她看。
  是君子无所争篇。
  小烛龙念了一遍,朗声将节旨细细讲来:“君子没有什么可与旁人争的事。设若有,便如切磋射猎。赛前应相互作揖谦让,赛后应相互作揖退席,而后”没说下句,煞红着桃子脸,怒气熊熊将她盯着。
  玉袖笑了笑:“我听说临文是应该毫不避讳的,你继续说,再将串讲也说一说。”
  小烛龙冷笑一声:“而后同饮一壶,一笑泯恩仇。”抛卷禅定道:“串讲也不必了,依我看这些不若是些庸人之道,没甚好讲的。”
  鱼儿上钩,当是要收线。玉袖将手里的线拽得很牢:“哦,华严的老师是这样串讲教授的?你若对二论不熟,大可将佛经拿来说一说。我记得杂阿含经卷四二说是,胜者更增怨,负着卧不安,胜负二俱舍,是得安隐眠”
  鱼儿愤怒地咬着钩子,小烛龙恼羞成怒:“诚然佛经子曰说的有理,老师教得也有理,我偏不从。老师只管讲道理,授课业,然则学生听是一回事,遵从是另一回事;打架亦然,我愿打是一回事,你愿挨是另一回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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