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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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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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诧异:“当然不管饱,我随分捏出来的物事,都是虚的啊,与你解个馋罢了。”
  他默默踅身,爬到火堆旁,阖眼入睡。
  夙青爬过去推了推他:“你睡了?我没存诓你的意思,只是方圆十里也没见着吃食,是为了你好,你生我气了?还是解馋没解个够,你醒一醒,我再捏个来”
  被他震天一吼:“你将我的晚餐放走了,我困个觉梦一梦晚餐也不来塞?
  她怯怯地将摇他的爪子缩了缩,委委屈屈地滚到小角落,将身子缩成一团。水眼模糊中,撑开半个眼皮子将吼她的人瞧了瞧,冷漠地背影同暖洋洋的火光半点不融。
  他吼了自己,连个歉然的意思也不同她表一表,夙青觉得心里很难过。
  当夜,她趁着黑月高悬,捏回了原身,化了个五彩鸾鸟离开。
  夙青不晓得去哪里寻阿姐,但方兰对她不好,阿姐说男人对自己不好,便将他当空气,以其什么道还其什么身来着,态度要强硬,行事要利落果断,万不留什么芽根子再令它滋生。
  她背着方兰偷偷溜走,他一定会窝火,指不准儿明日便来寻她,然后她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他。但转念一思索,方兰恁般不将自己当回事儿,疤大点儿的小事便同她拉拔嗓子吼,定然是厌她厌得甚了,又怎么会来寻她?
  思及此,她越飞越慢,越飞越低,忧伤地飞了一段后,忽然撞入了一张网。她还未做个立时的反应,那张附了咒法的网便被收拢,她扑棱着双羽在里头扎挣,但越是扎挣,网收得越是紧。她经不住利网的捆勒,终渐渐做败,瘫在网里作死的形容。
  远处有脚步声簌簌传来,嘹亮的嗓门儿大开:“本想捉个小神仙,却捉了只上万年道行的,老子今日有钟馗罩着,忒有福。”
  她被这一声山野洞人的嗓音震得抖了一抖,头里晓得有那么一伙妖孽专捉些道行浅的神仙吃神仙肉滋补,缘来凡人里头也有那么一伙妖人捉她们的。
  她分出神思将这张网探了探,平素那些捉妖的符咒自然不捆神仙,然这张符咒,明摆着是对付神仙的咒法。
  阿姐从未教过她任何厉害的咒法,遇上个把妖术极佳的,她便是隐身也能被捉出来,只有躺在砧板上挨刀剁的份。
  她垮下一张脸,呃,虽然一只鸟瞧不出垮的脸,但她确实垮了,并且惨兮兮悲戚戚。
  捉神仙的妖人是个满脸胡髭的男人,瞧见她是一只五彩鸾鸟,蹬着双腿叫好,大约是天生对养鸟儿存了癖习,没将她立马煮了吃,却是锁在贴着符咒的笼子里,日日虐待一番。
  大胡髭喂她吃虫子,她不吃,便操着筷箸敲她的脑袋,她时常被敲得金心乱冒,他却不罢休,架起火将她的毛烤燎烤干,亦或将她浸在水桶里泡,泡整个身子肿起来方住一住,让她软趴趴地躺回笼里困觉。
  但第二日,不待她将息给满足,便又使上一轮,车箍辘似得来,将她折腾得没个神鸟的模样。某日,她恰从铜镜里隐隐约约瞄见自己的憔悴形容,五彩羽退了光华,糙得同笤帚上的杂草一般,背上起了点点褐斑,还有大片焦灼的黑炭附着,这幅尊容已然同树上的麻雀没二样。
  凡世果然是危险的,她悲悲凉地任受大胡髭的欺压,她算了算,这样没青天的日子估摸有了百来天,她蹲在山上的日子虽无聊赖,却比恁般水火交融的地狱日子强许多。
  她日日蔫着脑瓜,后悔不该偷偷离开方兰。方兰于这些日里,压根没来寻她,这个凡人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虽然阿姐说碰上心里没自己的男人,便索性撩开手,大家拗断,各走一方,但阿姐没说,倘若心里思念对方怎么办,倘若她放不下那人怎么办。
  阿姐没同她说过,她只能默默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夙青番外(三)一更

  大约一百二十多日后,夙青委委屈屈地吞虫子,她看着恶心的虫子,先要将黄胆水润一润整个肠胃,滚到喉咙口,再噎进去,阖眼就义般将脏兮兮的虫子一口闷,继而垂死待毙状一扑,默默抹眼泪。
  大胡髭瞧得正乐呵,茅屋忽然被一把火燎上,他登时蹿起,踹门作嚷:“哪里来的小妖,敢端爷爷的窝!”
  被点名的小妖从暗处回道:“你爷爷我端的,只道世有妖孽纵横,却不晓得还有妖人霸道,如今落在太岁爷爷我手里,晓得要紧的,赶忙勒紧腰带给爷爷滚回娘胎!”
  这个声音却是方兰的声音
  屋里的奄奄趴着的夙青一惊,继而一愣,他寻她来了,他果真是寻她来了?她一喜,却又一怕,方兰的本事大约不低,但这个大胡髭确是有道行的,方兰到底是个无修为的凡人,敌不过这个大胡髭怎生的好?
  想罢,她将命一豁,提起被折腾得没多少的修为,使劲儿撞着笼,欲将贴在笼顶头的符咒撞落,但火势愈烧愈猛烈,她大感不好,怕是没将符咒撞落,她先被烧成黄土白骨。
  思量间,却听得顶头的符咒被撤啦的音儿,她愣愣抬了眼,见到思念已久的那张小白脸。他对着她寒了寒面孔,将整个竹笼一提,便飞也似地奔脱。
  逃的这一路,她从未有过的快乐,袭上心头。
  贴身的侍卫,不必外头光明正大狂街的,需掩在暗处时时做提防用,倘若有个差池,便将小命自发送上,保得主子一命,方是一名合格的贴身侍卫。
  可方兰却将这一条打破,他亦是破天荒地一次没守住职责,带着夙青,光明正大开了房,进了屋,上了床。
  替她疗伤。
  他黑着一张脸,黑气腾腾地将趴在床上装死的鸟盯着。
  夙青将身子抖了抖,觉得此时的自己丑得要命,怎么能令他看见这么丑的形容?她将身子埋进被窝里,瑟瑟抖着,她只想让他看见自己好看的一面,女孩子都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好看的一面。
  她是只五彩鸾鸟,但也是一个女孩子。
  方兰却吼道:“躲什么?丑巴巴的形容,我都瞧见了,还躲什么!你前几月不是嚷嚷着非扒拉着我不可?我想甩掉你,甩不掉你,跟蚊蝇一般缠人,但你既然决意缠着我了,为什么不缠到底,竟敢偷溜,你溜啊,若不是少爷支了我一条明路,到从妖道那条路下手排摸,你早没命了。”
  她依然瑟瑟抖着,委屈地掉了眼泪。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觉得有今日这般委屈过。头里阿姐带她混闹,也被许多神仙精怪吼过,她从未觉得委屈,将他们说的难听话当成白菜,将他们一张张花里胡俏的面孔当作萝卜,她万万千儿个年头,将这一门技能练就得非比寻常,连阿姐也夸赞她。
  可今日她载在凡人手上了,他一句稍稍刺耳的话,便能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血流成河。
  贴身侍卫的气性要求稳,方兰是于这项乃是翘楚,却于今时今日,对一个姑娘没辙、没耐性,有些跳出意料。他直截将夙青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擦洗上药包扎,这些他经常替自己做,行云流水的甚,但碰上了一个姑娘,呃,虽然她此番是一只鸟,但她一派孱弱,愍怜巴巴地形容,小小的脑袋正发抖,他不敢下重手,以至于一套治疗的过程干干糙糙地扒弄至天明,放能阖眼作息。
  夙青将自己打理回人模人样,伏在一旁看着脸色铁青的方兰。他拾缀了瓶罐麻布,正将换洗的衣裳塞回行囊。
  她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你要丢下我?”
  他转头来冷笑:“笑话,偷溜的是你,哪里是我丢你来着,你不是丢我还来不及?”
  她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同你怄气,阿姐说同心上人闹掰,便是怄气。”
  他突然一愣:“心上人?”
  她点头:“阿姐说心里总想着谁,看着他会心跳得厉害,那人便是心上人。”
  若是一个姑娘同一个男子表白,大多男子总是该把脸红一红的,却不想方兰是个另类,只将脸一发的白,将她扯开:“谁要一个毛团喜欢。”
  她被摔在地上,愣愣地看他,他竟然骂她是畜生,他怎么会觉得她是畜生呢。
  他冷冷道:“那妖道是收精怪的,你说你是神仙,怎会被他捉住,神仙有你那么废柴的?我只听过百无一用是书生,却不晓得百无一用的还有神仙。”
  她拉着脸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你说过信我的。”
  他点头:“是,我信你了一回,所以才被你诓了,你不若是个成精的鸟怪。我也不是回回都被你诓的,傍今我愿来救一救你,只当积阴骘,可你一只毛团却敢来喜欢人,自己掂一掂廉耻。即便你当真是神仙,我也消受不起。我今生只爱普通的姑娘。”
  他说完,提了剑便走,将她孤零零地丢在脑后,他没看见,有一只伤心的鸾鸟独自坐在高楼上哀歌。
  夙青隐身默默跟着方兰去蓟城,她也在心里做过一番俻细的思量,抱着一丝希望期冀再同他解释,说不定便能解释同,况兼他晓得阿姐的去处,不拘如何,她要看一看阿姐过得好不好。
  她在一处开满樱花的院落找到玉袖,喜上眉梢的是,她的阿姐过得很好,眉眼里处处是幸福的光泽,忧虑中来的是,同她傍一处的,竟是那只拖累她的凤凰。
  倘若夙青没遇上方兰,此刻立时便会将玉袖带回去,但她也遇上了心上人,晓得情之滋味后,再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她窝在樱花树上,默默祝福她的阿姐,顺道将那只天杀的凤凰咒上两句。
  尔后,她日日躲在方兰的住处,看着他练剑,看着他发呆,看着他孤单地吃饭。她有时会想,他练剑的时候有没有想着自己,发呆的时候有没有念着自己,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想同她对食的愿望。
  她傻乎乎想了七日,却再没机会看着他想。
  那一天,九州被突忽其来的灾难所笼罩,天地一派混沌不堪,妖魔横衢,厉鬼冲栋,头顶有块状黑云猛砸,四周有成墙暴风狂飙,她现身站在院落里发呆,曾经在书帛上见到的妖兽,竟活生生端在眼门前,她踅身将亦发愣的方兰瞧了瞧,痛从心来。
  即便她没本事对付上古妖兽,起码要将她的心上人护住。
  夙青架起阵势,做殊死搏斗状,她算好此回必不能活着回家见阿姐,但她能有一次下凡恋爱的经历,真是死得其所,倘若能侥幸将三魂七魄保住,往生海过后,希望来世再能相遇。
  虽做好一死的心理准备,临危却有些乱,毕竟她从未同旁人掐过正式的架,以往皆是玉衡做开路的领头,她偶尔受玉袖的支使,打个下手罢了,大半的时间皆是替玉袖抄书,打小抄,打叠衣裳,整理被褥,各种杂七零八的活计,正经掐架的一个没有。
  是以,她这场搏斗便很快落了下乘。
  她被压在妖兽爪子底下的时候,看见方兰怒红了一双眼,拼命朝她冲来,却有许多小妖将他妨碍,半寸莫能近得,十来步的距离,仿佛要跨越一道银河鸿沟。
  她看着他几欲要哭出来的神情,突然觉得时光若能在这一刻定格,是多么美好。
  但是,片刻之后,她身上那只沉重的爪子却挪了开,她微微抬头,瞥见一只白貂同它斗得难开交,再往旁处瞟了瞟,似乎令有个人影,但她不愿再多分精神力去瞧,支起身子将方兰一望。
  他恰将小妖了账,丢了剑奔来拥她,耳畔立时便有哭声大作,一股暖流滑进她的领口,将衣襟沾上怜惜。
  “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夙青,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
  “夙青。”
  “嗯。”
  “夙青。”
  “嗯。”
  那只白貂同上古妖兽皆是祭出了一身修为,夙青将眼神凝了凝,旁处助战的似乎是天皇玉帝的形容,但她旋即笑了笑,决然是眼花了,便同方兰换了一处地界,平平安安渡了三日。
  三日后,九州一片惨然莫可睹的模样,燕国端端风生水起没几日,便又恢复一派断垣颓壁的萧瑟形容。
  她同方兰站在宫门前,仅仅一臂的距离,却似鹊桥的两端那般遥不可及。
  他抹干眼泪道:“我早晓得你是神仙了,妖孽只会吸人精气,神仙却助人精神,这点我还是分得清,但是,夙青,仙凡有别,我同你傍一处,倘若教玉帝晓得,你会受罚的。是不是要跳劳什子的诛仙台,然后灰飞湮没?”他悲凉凄笑:“夙青,我怎么能见你灰飞湮没”
  她跟着凉笑:“是你家少爷告与你的?”
  他摇头:“我偷偷觑了少爷的仙书道经,里头撰记着的,并将所有犯天条的神仙列了出来。”再凝着她作笑:“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能令你冒险,没有一个人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赴死的。”
  她了然道:“你说的对,只恨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他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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