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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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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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考虑的太多便将话溜出来的弊病依旧莫能改正,礽储便回应道:“猜得有水准,我头里与舜华交过手,他的招数我记得大半。”
  她猛然作惊,舜华叔叔的年岁比师父老人家还大上一轮,礽储却说同他交过手,礽储究竟死了多久
  一不留神又说了出来
  却见他笑中带怒:“死了多久我不记得,但今日大家做伴消散,我也不枉那一死。”
  剑影四散,谷外有雷鸣阵阵,隔着丈把厚的石壁居然也能传进来,估摸不是一般的天雷。玉袖分出一溜神思探了探,便遇上了一堵城墙般厚实的险瘴,雄浑卓然难以估计。
  玉袖提着轩辕剑略略一愣,发愣的时间极短,她却做了几番计较。来寻礽储玉石俱焚的时候,她便晓得要将他败于轩辕剑之下,不大可能,顶多同她同归于尽,在往生海里再做一番较量。此乃第一个计较,第二个计较是她在探出这堵城墙厚的仙力时,心下顿觉不妙。她揣摩这道仙力,怎么都该是礽储的仙力。
  缘以为礽储虽不容易对付,到底是个凡人的身子,既然是凡人的身子,她便有一丝胜算。可傍今再放眼于此,他这个凡人果真是披着一个皮囊的,而皮囊底下却藏掖着几十万的仙力。
  玉袖闭了闭眼,瞬间便悟到,这座墨玄谷便是她葬身的泉壤。
  大哥曾经嘱咐她,和势均力敌的对雠掐架不同做别的事,需要拿出全身的精神头来集中对付,倘若分神片把白驹过隙的时辰,这场架便输了。何论她同礽储的一场架,并不是势均力敌的,礽储的本事要比她高出许多。
  玉袖适才并没想到礽储端端一个小白脸的形容,竟有恁样大的本事,是她失算,低估了人家,这场架她若打输了,也只能认栽。
  礽储说他是一派卓鸷的脾气,并不讲究谦谦君子的道义,果然便趁她发愣的一瞬儿,将轩辕剑夺去,四散的光影汇聚于礽储身后,渐渐形成一朵化不开的墨云,十几条拖着墨汁尾巴的黑丝绦系上他的发丝,一圈圈缠绕。脚裸上亦缠上了两缕,像是两个黑光靓丽的镯子,幽幽暗暗地相撞,无声对话。
  玉袖看着黑红相间的景象,一是觉得颜色搭配得挺有调调,若是一件黑色的貂毛大裘衾,同红色的内衫,应该会成为九州最时兴的搭配。二却觉得礽储这一身派头,像极了黑风寨里当家的债主夫人。
  后面这句话不是她不小心说漏嘴的,是故意出来刺一刺他的。
  料不得,他个年纪一抓一大把的老人家,十分受她一刺,立马将身后的一团黑云凝积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藓,爬满整个石壁,小落落的黑丝绦壮大成一条条肥硕的蛩豸,将背上的根根嶙峋刺骨弓起,戾眼耽耽地撩起尖牙。
  轩辕剑被夺取,她只能随手化一朵云刃,权作对付着用,然这一条条肥硕的蛩豸,看着臃肿,行动却利落,几番将刃气追上,又被它逃脱。倘若这些蛩豸乃是实体,可以一刀一个了账得十分快便,坏便坏在是黑云化成,她的云刃逼得急了,它便散开逃逸,令她不得实体,再于她跟前将身子凝成,长鞭似的尾猛地朝她抽去,空中有被银鞭抽打的哗然声。倘若她行动稍稍一凝滞,立时便成了鞭下腐肉,血肉难辨。
  时间拖得越久,于她是越不利的,且澈明的灵台,已然渐渐蒙上一层雾霭。玉袖于半迷糊半清明之间,尚且记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觉得与其被这些蛩豸磨死,不若同礽储拼一拼,是生是死亦求个作速。
  四周的黑藓仿佛得了营养的佐料,将清澈的石壁间不容息地掩盖上阴暗。眼底的光明跟着一寸寸被抽离,晓得再拖不得,玉袖便将云刃画了个圈,权将不饶不休的蛩豸拂开,电光火石间逼向礽储。
  她方才的几退几攻委实耗了不少体力,以至于电光火石的一逼,是迷迷糊糊里拼尽全力的一逼,她晓得自己的全力一定会败,只在迷迷糊糊里听得礽储笑了笑,略待惫懒的口吻:“袖袖你累了,歇息罢。”音将落地,她手上的力道一散,六颗琉璃珠被夺走,同他手上的青草色的珠子一起被置回原处。
  玉袖陷在黑雾里听他笑道:“善计之人谋其利,这不若是你的情劫,我无非利用一番,投机取巧罢了。”
  礽储从初初那会儿便打着翎雀仙力的主意,她虽晓得这个心思,却不知他如何用她的仙力。俟他将自己封在六芒台中央,并令黑雾取代琉璃珠的纯正后,方揣摩出他的心思。礽储是先将亦正亦邪的珠子蒙上阴暗,窃取她的仙力后,致使天生横祸。
  这个法子倒轻松,他只在一旁看着,不用动片瓦之力,便享其成。
  台前的人将心愿达成,却不似如期高兴,沉音与她道:“琉璃珠承不得恁样多的魔气,倘若以翎雀的仙力勉强涤荡,袖袖你晓得会怎样的罢。”
  她默了默,娘亲同她讲过这个后果,四方的妖魔会因此受了不安,抱做一团起来闹一闹罢了,只需要玉帝叔叔派几枚大将来拾缀了就能了结,便又挣扎地回了句:“你以为你能得逞?”
  礽储笑了笑道:“哦,那便试试看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回(二)六更

  玉袖不晓得自己被困了多久,只觉得身子里的气力被一丝一丝剥离,分外痛苦。
  人于死前总是想的很多,想念孩提时,在娘亲怀里撒泼打混的时光,想念做错事得了阿爹的一顿柔鞭的时光,念想师父责训她时端出的花样百出的手段。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宛如时光机般穿梭在脑中,欲罢莫能。
  然有一个人她不大去想。
  她的心上人。
  自玉袖懂事起,似乎便同凤晞形影不离,大多时候各做各的,聚首在一处也不若是闲着嗑话发发牢骚,着实精彩到能可圈可点之处的,倒从来没有过。反被满心的情伤全面覆盖,就如那一树回不去的斑斓花朵,冬夏至来,付之一炬。
  她时时刻刻回忆着从前,却鲜少将凤晞想起来,她以为此生此刻再不能见到他,思念再多,也是替自己添加遗憾。便于百般疼痛中,回忆些旁的物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她越不愿令自己多想,眼前迷迷澄澄立在阳光底下的,偏偏便是他。
  偏偏被阳光似的厚掌拂着脑袋,轻柔可嘉,眼中不争气地留下清泪,耳边得了一句真切得不能再真切的话:“袖袖,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忽然明白了许多,那一场熊熊大火,他怒气冲冲地喝令靜霓不能死,不准死,无非是不晓得她在哪里。她突然没了身影,能晓得这桩异事的来龙去脉之人,非靜霓莫可。想必凤晞甚懂这个理,即便靜霓要死,也得将她的下落告与他,如若不然,任何一星半点儿晓得她下落的机会,他也不能放过。
  她那日纠结了许久的心结,也根本是一个活结。她一直以为凤晞不信任她能同甘共苦,承下许多重担。其实,她也一直不信任他,是真的爱着自己的。
  他若当真拿性命来爱自己,当初他逼着他离开自己的时候,撕心裂肺的情感,决然不比她独自哀痛的少,却是她一味自私地怪着他,以为他不了解自己,自说自话地替她安排一生的平安乐喜,他自以为她会快乐的平安乐喜。可其中拿得起,却放不下的钻心之痛,她没有考虑过。
  她下凡一遭,经历了红尘里的是是非非,看尽了人间的爱恨情仇,然轮到她自己那一关是,却实在看不透,果然,但凡沾惹上情字,是仙是凡都要摔跟头,任谁也莫能参透它。老祖宗定下情劫的规矩,定得十分英明。亿万年来,真正过得了情关的,其实屈指可数,她不若是过不去里的神仙中,一粒微小的尘埃,却总自怨自艾,小气之甚,教旁人晓得了,不知会不会贻笑大方。
  玉袖醒转过来时,已然身处墨玄之外,适才见到凤晞的幻影,怕不是幻影,正是她的心上人将她救了出来。
  然礽储的计划没来得及制止,四海奔呼,八荒战狂。九重天黑雾森森,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将整片青天吞噬,并慢步逼向大地,世界陷入一派腥风血雨之中。
  因失尽修为的由头,玉袖只得将身子懦懦挨于枯树旁,将眼睁了睁,黑雾之中,红艳艳金灿灿的身影分外显眼。她将凤晞手里揣着的圣物仔细凝了凝,想起了岁寒神器,便揉了揉眼,仔细辨了辨嗯,确然是岁寒不错。
  她从失而复得记忆里掏了掏,便记起这岁寒神器,乃是不折不扣的上古神器,神乎其乎之处,便在于它的变化没个准标。譬如你想令它是一张追日弓,它便能追日,想令它抵过轩辕剑,它便出神入化,无坚不摧。
  拿一句话做个梗概,天下神器它能变着玩儿,就怕寄主不晓得怎么用。
  但这样的圣物,却是需要拿魂魄祭献与它的,凤晞既开祭了它,他的三魂七魄便会一点点被消磨,想要捡一条命,除非将磨去破混用旁的圣物勾回来。
  而那个旁的圣物
  玉袖看着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摸着心口的玉石,无力地将眼闭了闭。
  整座轩辕丘被烟幕笼着,昏天暗地,飞沙走石,郁郁葱葱的枝叶全在半空中打旋急舞,撞上山壁之音仿若天降劈哩啪啦的石雨。零散的碎石则尖叫着卷入飓风,于九重天相互搏击,粉身碎骨。
  玉袖想起从前见凤晞参修时,出招亦然十分快速,阴戾很辣全无,却招招挑中要点,乃是一击毙命的招数。她那时看着这样的一身好本领,嘴上只称羡寥寥几句,心里头却激赏得不能。那厢她觉得,自己得来恁样文武双全的心上人,是要拜佛烧香,磕头谢恩的。
  即便今时今日,她看着凡人的他,也觉得十分自豪。
  玉袖伏在树底下叹然,觉得此前将一半的修为转传与他,果然是正确的,在这个要紧的关卡,他正派得上大用场。礽储虽顶着数十万年的修为,遇上个把如同岁寒恁般的一等一的神物儿,只能自叹弗如地一败。
  而这一点,玉袖猜得很精准。
  一场万年难见的惊天动地,持续了整整三日,礽储的行动一日比一日迟缓。狂风滚滚,将他的长发吹得凌乱尽致,最后一刻,连走路也不大利落,凤晞却还能摇两步,看来胜败已分。
  玉袖将息了三日后方能勉强将自己撑起来望着两人,却只瞥得礽储在烟消云散前的惊鸿一笑,比拟着唇与她道,袖袖,你赢了。
  她那时尚没立即解读过来,他却便没了身影。
  发愣中,骤雨不终日,狂风难终正,日光破云,天已熹微。凤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来。
  她踉踉跄跄着步子,蹒跚相迎。
  这个情景,她曾经于脑中想象许多,是妻子相迎夫君的情景,也能是姑娘等来心上人的情景,不拘哪个,她都很欢喜。只是没想,是个死别的场景,就如同百年前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愿去看他身上的伤,觉得与其在意旁的细枝末节,不若好好珍惜相聚的时刻。
  凤晞抬起眼皮,一张面容虽难看了些,笑起来却依然明媚,他脉脉道:“袖袖,你不能离开我了。”
  想必她笑得比哭容还要丑媸几分,同他抱着坐在一处,心疼地回道:“你别说话,省些力气。”
  突然想起三万岁那年,他化了原身将她救了回来,那时候的砰然心动,便是深深爱上了。往后的数万年,她在他身旁装傻充愣,一派不晓得他心意的形容,将他逼急了几回要去提亲,皆被她作好作歹给拦下了,她盼着成婚的那刻,并不比旁的姑娘差,只是心里想着,他若真的爱自己,也不差这一时片刻,他会好好等她,千万年也会等她。
  是以,他曾经便同她说,倘若她死了,他便等生生世世,生生世世,他爱不上旁的姑娘了。
  这句话现在想来确是真的,从前那会儿,她却为甚觉得不够真?倘若她能好好慎审这句话,百年前于凤梧宫琅?飨碌哪浅”?纾?欠衲荜┤欢?鼓兀咳缃竦纳?览氡穑?彩欠衲苡懈鲈猜?氖瘴玻军br》  
  世无后悔药,真是个令人伤心的回答。
  凤晞憋着血水,忍痛吞咽,将心里最后的想着话,一一道出:“我前几日还在布置着新家的院落,一路走来,我以为你比较喜欢江南,我想于扬州添置一处小院子,你从你家讨一朵袖玉花来,我会悉心照料,前院种一棵杏花树,后院便是樱花。春天看花开,秋日数花落。我想了许多,也想过,若能生一个女儿,便唤小袖袖,倘若是儿子,嗯,便叫阿尧,好不好。”
  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磨叽了半日,忍着酸楚道:“有你的地方,便是家。江南江北,没大的区处,然你家既在蓟城,便住那里也无妨,顺道将你娘的尸骨从轩辕丘挪过去,算落叶需归根。”
  他的神情是料想中的一愣,慢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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