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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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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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因忍不住抽泣的缘故,不意将身子歪在门槛上,这么一歪便歪除了些小动静。
  方兰既然是一等一的护卫,此般小动静莫能逃过他那一双尖耳,立时便持着一把泠泠泛光的青峰夺门,做了一番警惕地顾盼。左右打量了片刻后,他方低了脑袋,愣愣地将她凝着,半晌,似乎低低嗤了一声偷耳的白毛团。
  她此刻虽十分伤心,却仍然晓得这一声偷迳的白毛团,乃是一句骂畜生的话,直截译一译,便是唤她是只偷听的小畜生。她心里不能服气,便端着一双水光泽泽的兔儿眼,死命的瞪着他。这一死命的一瞪,该是极其有威慑力的,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听得凤晞于身后唤了一声,方将她交了出去,踅身阖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记起(二)三更

  玉袖躺在凤晞怀里,感觉凉凉的手掌挠着她的耳朵,竟觉得十分满足,努力想伸一伸脖颈,突然发现,兔子哪里来的脖颈,只有肥嘟嘟的一团肉!
  她摇了摇脑袋,只能将这团肉翻了个底朝天,方能可怜巴巴地望着心上人。
  他果然被她逗笑,拿着腹指磨蹭水润润的鼻翼道:“唔,你是袖袖前日捡来的那只白兔?我倒没有见过,她素来爱捡一些不寻常的物事,你这摸样竟同她长一样。”
  她躺在他怀里怔了一怔,她的模样,缘就是一只兔子的模样?可,可她的原身也不是一只兔子。然他的眼里,竟将她瞧做一只兔子瞬间觉得有些憋屈。
  正一憋屈,眼泪又簌簌扑朔下来,可能是兔子眼的缘故,扑朔这个词不能表达的格外明显,便又将他惹得一笑:“你大半夜巴在门阃前头,是袖袖忘记与你喂食了?”将手边的一盘红豆糕推了推:“袖袖吃剩的不晓得你爱不爱吃。”
  她翻了翻胖乎乎的身子,因翻得不大便利,凤晞搭了一根手指助了助,方将四肢爪子着地,瞪着后退爬上桌案,拿湿漉漉的红鼻子嗅了嗅,慢慢地用前牙啃,啃得十分尽兴,十分畅快。
  待肚子慢慢圆滚发胀,唔,本来便是圆滚滚的,此番也瞧不出更加圆滚滚,她哀伤地拿爪子摸了摸,鼓鼓的。
  半空中听得他和蔼一笑:“果然同袖袖很像,她难得捡些令我称心的物事。”说话间,抬手挠了挠她的绒毛,再搁于膝面上,继续批注案牍。
  她朝暖洋洋的怀里蹭了蹭,再蹭了蹭,估摸过了半个时辰,他方有入睡的意思,将她朝一旁的软垫上一丢,拎了一张鲛帕,抖开来替她披上,大约这便算做她睡觉的窝。
  她却不愿,抖着两尖尖的兔耳朵,将鲛帕掀开,扒拉住他的手指,不教他丢下自己。
  脉脉烛色里,眸光总显得分外柔和,指尖有一抹袖玉花的暖香沁入心脾,她便又扒拉得更紧密一层。
  却被他拎了起来,对上两抹笑色:“你想同我睡一张榻子?倘若袖袖晓得了,怕会不开心,你还是睡这里罢。”话落又要将她丢与软垫里的意思,她索性拿爪子勾住他的皮,战抖着肥嘟嘟的一团肉,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见着她的执拗,他却还是拒道:“再梗的脾性也不行。”
  她便摔了下来,赌气般将软垫同鲛帕蹬下了桌案。
  他默默将她望着,终于软了一软,状似头疼道:“我便见你连左性也与她如出一辙的份上兼匝是一只兔子的份上。”遂从了她的意愿,将她的窝挪到了床榻的另一侧,隔了一张枕,他认真嘱咐:“不准翻过来。”
  她乖乖地蹲在软垫里,佯阖了眼皮。
  身旁悉悉索索的宽衣入睡声,渐渐平复,玉袖在心里略做一个估摸的打算,按凤晞的夙习,要完全入睡不大容易,况他素来警觉,倘若她于子夜十分动了两条腿,他即使眯着眼,梦里头也晓得她在做什么,是以她莫能冒这个大险,必然要使个安眠的咒法,令他得一场好梦。
  天公却做美,微微略开的窗棂,被劲风使劲儿扯开一道大大的口子,教几绺樱花甚简便地溜了进来,一连串的星星红蕊结伴而行,宛若灼烧的火星子纷沓而来。
  顺着这股凉风,她将安眠一术送入身旁,微弱的蓝光闪了闪,听得睡息如期一重后,她方撒开了腿,爬到他的脚跟头,吻上受了伤的跟腱,将修为渡与许多,待略过几盏茶的时辰,他的左脚便能复旧如初。
  她此前打的花葫芦,便是恁般的一个葫芦了。凤晞方才说不愿得靜霓的任何恩惠,是不希望欠着什么,令他被拿住一个刀把子做要挟,这便对他十分不利。然则这个恩怨分明的君子行径,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凤晞不愿欠着靜霓,她却挺愿意欠这只云狐的,此番她将大半的修为渡与凤晞,也是做了从靜霓身上再讨回来的盘算。但是,这个盘算是个甚得公道的盘算,凤晞的伤到底是因靜霓的,他可以忍着,她却做不了一代品德高尚的圣母,绝不能忍下这口气,这笔债必定是要从债主头上讨回来。
  替凤晞渡了许多修为,她自己略略掐算,估摸还剩个千把年的仙力在身上,不晓得能不能与靜霓一搏。可她既然是姑姑的故友,即便看在姑姑的薄面上,也不该驳了她的回,大度施舍一二万年的修为。她以为这是做长辈才有的一种气度,她既是小辈,也不用讲什么大道理,使一使小孩子脾气又怎么了?
  打定讨债的算盘后,玉袖噌噌噌跑回屋,诓过一干小婢子,将自己提出来掀开棉被后,顿时傻了眼。
  乖乖,她的身子去哪里了?
  愣了一阵儿,满满当当的业火顷刻冒将出心口。
  好,甚好。欠着债的人,还未将前一笔债还得干净,便又累了一笔债,也好,她连本带利问那只云狐统统讨回来。
  因损了万把年的修为,凝练的魂魄饶是牢固,也牢固不了多久,需寻一副身子暂时住一住。
  她叹然一番,日前救的这只白兔,却成了她救命的稻草根子,她感激的很。
  蹦跶着四条腿寻靜霓时,玉袖从未想到过,幕后伸着爪子将青天遮着的人,却不是这只黑毛的云狐。也从未想过,靜霓说的情劫,打从数万年前,她还未从娘胎里成形时,便被人盯牢了。
  当她怒气滔滔,一路以火烧平原的趋势奔去靜霓的屋子里,并拿锋利的爪子掀开靜霓的被褥时,却见一张皱着眉头,冷汗涔涔的病容。
  玉袖疑惑着将爪子朝靜霓的脉上略略搭了搭,存了一种要看看这只云狐耍什么花把戏的心理。但略略这么胡乱一探,却探出了震惊的脉搏。
  靜霓的情况不大好,隐约是被人拿捆仙绳,将三魂七魄锁住了的形容,是以才有冷汗涔涔的一张病容,她挣扎得很厉害。
  玉袖看着这张病容,火气还未败退,又是几层疑虑涌上心中,蓦然间,禾寻与她保命的三味真火自发钻了出来,无头苍蝇似地乱窜。她还未转一转神思,好耽耽的一座屋宇已置于熊熊烈火,信信火舌直逼九重青天。
  无独有偶、祸不单行之词,想来便是说她的。三味真火是什么物事,此前介绍地分外详细,如今想要逃出生天,也分外困难。
  玉袖心中沉痛,她绝不能呆致致在此处作死。但她身上只索千年的修为,倘若要逃出火牢,需一位上神不吝相助,而眼目前便有这么一位。因为她十分明白一个道理,钱要用在刀刃上,方能将日子过下去,赌气也要赌在佛脚上,方能保得三世平安。
  命悬一线的头上,玉袖的脑瓜还是挺灵光的,晓得即便同靜霓同归于尽她也讨不得什么便宜,况兼欠她债的人,大约并不是这只云狐。
  于是乎,玉袖将丁是丁卯是卯分得两清,努筋拨力地扯着靜霓的衣袖,扯出一脑门的冷汗,却还未能将靜霓转传回来,想必她的魂魄被锁得很是紧。玉袖觉得,用如此狠戾着手段对付她们的人,定然是个变态。
  四寰的焦木声噼啪作响,似催命的银铃被摇得没止息,一阵一阵刺在太阳穴里,一发的疼,玉袖硌着门牙,于灼灼烈火烟灰中,撑着眼皮做迷离,脚下却没站稳,猛然将自己翻了出去,令脑瓜撞上了一根木椽,因撞的这根木椽中间,已经被火灼蚀得将然两段,而她的一撞又是极其痛烈的一撞,便令得整块木椽落了下来,恰将她压在底下。
  肉墩墩的白兔身子,挣扎无能,玉袖只得盯着火蛇抱成一团一团,缓缓朝她挪动,不时吐着信舌。
  她努力挪动后退许久,强迫支起来的精神头终究无济,在迷迷糊糊间却听得门外闯入一个人影。但这个人影却不是朝她扑来,竟是抱着靜霓踅身便跑,消失前,她只听得一记分外熟悉的咆哮,他说:“靜霓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火光已将她淹没,她却莫能从这句话中体会到什么疼痛,只觉得她要努力要逃出去,是为了同凤晞长长久久,她努力到此时,便算是个头了。她不稂没莠了万把年,能在情窦大开的一刻,来凡世走这么一遭,她觉得没什么遗憾,能在这一遭里,认识一个心尖尖儿上的人,她觉得也没什么遗憾。她头里时并不晓得情之一辞能多么甜蜜,反觉得看着旁人谈情说爱,那份感情十分陌生,没觉多么令她眼馋,是以混账了数万年,情字她是半点也没沾到过。
  然而,傍今能在魂飞湮灭前,尝到一些情的甜头,即便往后为这段情舍弃许多,她也倒心伏计,十分甘愿。
  她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淡出眼目,心里空荡荡的,竟没酸痛,眼泪却不自觉留了两滴下来。
  她竟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记起(三)四更

  那夜的火境如何惨烈,她莫能知晓,耳畔只索一人碎碎念地问道:“袖袖,你愿不愿意想起来?要不要记起来?”被三味真火灼烧了个半死,却还留与她一口气将这句话听着,她觉得老天待她并不算薄,遂应了这句话,迷迷澄澄里便应了声好。
  身旁的人却似犹豫。
  她被灼烧的双眼看不清物事,只晓得有一双悲悲凉凉的双手,不住地拂着泪水,不晓得是谁的泪水。
  恍然间,六种璀璨的霓虹秾色将她从疼痛之中拉/拔/出来,被灼伤的焦口处,那股浓浓的哀伤似渐渐愈合,那些不愿想的,不该想的浮生往事,伴着哀伤,化脓结疤。
  玉袖打能记事的岁数起,便记得阿娘的身子素来是不舒爽的,听大哥说,皆因她是寐生儿的缘由,娘亲疼了许多天方诞下的。所以,她自小便分外听娘亲的话,也分外孝顺她,旁人的话她可以当作耳旁风,但娘亲若指了指东边儿,她决然不会朝西边儿跑的。
  那会子娘亲的身子尚好,无须每个月跑去东皇疗养七日,但三万年前却发生了一桩大事,便是这桩大事,生生折累了娘亲。
  她记得那一日,轩辕丘杵的云层,从未有过的灰霾,黑云翻滚之间,无垠之水滚滚而落,瞬间倾盆。大哥亦晓得事有蹊跷,火急火燎地自凡世赶来,将她死死压在花圃里头,一遍一遍同她讲,袖袖别怕。
  她三万年的身子骨只得大哥的腰椎那么高,但缩在他怀里时,竟不觉得温暖,冷得打颤不住。她一声一声地问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大哥却敷衍着很快,而眉眼之间,一片愁云。
  她同大哥相依相偎了一日,遍体凌伤的阿爹方将娘亲抱回来。她却险些不能将那血淋淋的女子认出。玉袖素来是个硬骨头,要她当真伤心地哭一回,也不大容易,但那一日她哭得很厉害,扒拉在娘亲的床头抹了三日的清汤水,方将娘亲哭了回来。
  娘亲醒来后,没同她解释一身伤的由来,却只认认真真盯住她:“袖袖,离轩辕阁的道士远一些,万万要记住。”
  她虽不晓得爹娘究竟受了谁的欺,但一定同轩辕阁的道士有莫大的干系。自此,她便将天下所有的道士记恨着,于心里将道士道褂,与道字有所沾累的,统统归于对雠,别做一眼冷待。
  尔后,这桩事过去没多久,她便入了师父老人家门下学艺。
  师父不爱接待不请自来的厚脸皮,即便是玉帝叔叔哪日起了兴致要做番甄访,他也佯病推脱,鲜少允予旁人入长留做客。
  然某日,她正扛着一把笤帚做勤劳之际,却见百里杏林里步出一袭红艳艳的风凉衣裳。
  她凝了凝神,抱着笤帚远远做着打量,那张精致的容貌瞬间便一到她跟前两寸,邪佞的嘴角慢慢勾起,冷彻的嗓音道:“缘来婴华还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自师父老人家口里晓得,这抹鲜格格红艳艳的衣裳,正是执掌轩辕阁的人仙,礽储。
  师父同她说:“他也不算人仙,不若是披着一张人皮罢了。礽储本是魔君的亲弟弟。袖袖,你往后离他远一些。”
  她头里尚有些傻里巴机,睡在云雾里不晓得外头阴晴,不能将师父的这句话明白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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