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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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美女-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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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想对你们说的话。我喘过气来,缓过了神,虽说那个噪音还一直留在我的脑袋里,那个噪音没有消失,就这样一直留在那里,在这之后,我站起身来,扔下叶戈尔的夹克,又重新跑回了黑暗中。我最后对他们说道:这次不行,我还要跑第三次。我不会后退的。而他们在后面看着我,就像看着圣女贞德一样,他们哭了。但是,这片阴霾难道真的不会在第二次现身之前就缭绕升腾?如果说,从我的身上能冒出来一个最糟糕的圣女贞德,那么也许,从你们身上就能冒出一个更好的贞德来。我还在想:既然在一里路开外就能闻到我的罪孽和那股香柠檬树的味道,——在我还没有怀孕的时候,现在这味道已经消失了,这也同样是一个预兆!——既然我散发着这样的气味,那么它又怎么能离得开我呢?它绝对离不开#狐那有毒的jīng液,它那恶臭的东西,都会流出来,不可能不流出来!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又跑了起来。

在我跑了有四十米左右的时候,大地又一次在我脚下旋转起来,那道光也聚焦到一起,浓缩起来,就像是果酱和脓,大地在我脚下倒转过来,我像荡秋千一样飞了起来,云朵中探出的那根柱子在折磨我的灵魂,摧残我的肉体,我体内的一切都在燃烧,在哀号,在破裂,于是,我高声喊道,声音已不是自己的声音,喊的也不是自己的妈妈:妈妈!亲妈妈啊!!我在叫喊,在摇头,我的两个乳房被摘除了,我的一侧被撕裂了,我要么是僵死地躺在那里,要么就是还有点什么,也就是说,我彻底失去了方位感,似乎,我的前庭器官跌落了,就像是挂钟从墙上掉了下来,——摔成了碎片,这样一种状态近乎于彻底的神经错乱,伊万诺维奇兄弟后来老是盯着我的眼睛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在我的眼里发现了原始的混乱,很同情地问道:在战场上的事情发生过后,我是否有什么不正常?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不需要。我也没什么不正常,而只是稍稍滑了一下,但是当时在战场上,我是顾不上伊万诺维奇兄弟的,他们两个人也就只能占据我的一个手掌心,而且,我也已经和所有的人告了别,也和你告过别了,克休莎,但是,这坏东西#狐又没弄成!哎,就直说吧,你也明白,眼看就要行了,却又没弄成!!!有这样一种印象,似乎它再次转移了注意力。你明白吗,克休莎?我们和娜塔莎在一起的时候就吃够了苦头,你还记得吗?那是件苦差事……现在也是一样。只不过,现在这事要可怕上一百万倍,如果你同意的话,还要可耻上一百万倍。要知道,我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挺得住的。比如说你,克休莎,就挺不过去,我是知道你的,你什么样的疼痛都害怕,你甚至害怕让热奈给你治牙,而他毕竟是你丈夫,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你受苦的,而且,他还是一个法国人,一个文雅的男人,可是,我却能挺得住!我愿意承受!我就像一只孔雀那样展开尾巴:来!把我拿去吧!杀了我吧!!!

于是,我又一次回到了篝火边,回到我那两位警卫叶戈尔和尤罗奇卡的身旁。

他俩脸色铁青地坐在那儿,就像蟑螂似的,他俩在不停地颤抖,抽搐,使得他们的脸、腮帮子和鼻子都挪了位置。我看了出来:他们也嗅到了什么不妙的味道。我坐在他们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又能说出什么话来呢?不用说话大家也都明白了。这时,尤罗奇卡却央求我说:伊林娜,你别再跑第三次了。天知道这会出什么事情,要是大自然突然变了脸,我们大家都在一起要好些,否则情况会更糟!……他的牙齿在打架:别再跑第三次了,我求你了,伊罗奇卡!——而我却说道:别废话。情况不会更糟的。——而叶戈尔也急忙来支持尤罗奇卡:怎么不会呢?如果情况更糟了呢?——他又解释说:要知道,现在情况还可以,还能忍受,当然,有些恶心,但是,呕吐并不等于死亡,我们停下吧。让我们坐进温暖的汽车,回莫斯科吧!

长话短说,远远地看着我的奔跑,这两个押解员害怕了,他们甚至没有给我披上一件上衣,由于恐惧,他们对我既没有表现出关照,也没有表现出尊重。这时,我披上了我那件苏格兰毛衫,扯了一根草,坐在那里,咬着草茎,歇息着,不太相信他们的恐惧,情况不会更糟的,这片魔鬼战场在召唤我,去踏着那些死去同胞的遗骨奔跑,踏着异教徒的尸骨和战马的尸骨奔跑,去两脚朝上地飞向天空,进入死亡的氛围,我不可能再返回从前的生活了。而战场上却是一片黑暗和宁静,它绝对平和地静卧在那里,偶然出现的月亮,映照着奶白色的薄雾,所有这一切都非常具有欺骗性,让人想继续跑下去。

于是,我站起身来,抛掉毛衫,小伙子们,我说道,我去了。他俩坐在那里,紧紧地挤靠在一起,很不满意于我的决定,但是,他们毕竟不敢来和我抬杠,篝火缺少他们的关照,也开始暗淡下来了。于是,我站起身来,走向战场,由于一些新的预感,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甜蜜的三叶草的气息,把头发向后一拢,——就跑了起来,越过一个个草墩和凹坑。

我在奔跑。我在奔跑,奔跑,奔跑,奔跑。

于是,第三次,那魔力又在我周围浓缩起来,又开始和我玩起飞翔和迷失方向的游戏来,不过,我几乎已经习惯这些东西了,我不由自主地迈动双腿,全速穿过那汪果酱。突然,在这片战场的寂静之中我听到:有几个声音在唱歌。起初,它们的歌声还不太整齐,不太自信,但是后来,它们的嗓门就越来越大了,嚯,整整一个合唱队,它们唱着,就像是在唱安魂曲,它们唱着,就像是葬礼上的歌唱。我听不清歌词,尽管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于是,整片战常浩乎都唱了起来,那边的黑树林也唱了起来,就连脚下的每一棵小草、天空中的乌云,甚至连那条小河,都歌唱起来。也就是说,每个地方都在歌唱……而且,它们的歌声如此忧伤,似乎是在道别,是在送葬,在这样的歌声中奔跑,简直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还赤裸着身体,我想停下来,用双手捂住耳朵,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在歌唱。我放慢了脚步,竭力想弄明白,它们歌唱的是谁,是不是我,我觉得它们歌唱的是我,可是我觉得它们歌唱的又不仅仅是我,它们在歌唱周围的一切,歌唱天空、乌云,甚至还有那条小河,也就是说,它们在歌唱它们自己,它们歌唱我,同时也在歌颂周围的一切,于是,我停下脚步,倾听起来,听这些活生生的、模糊不清的力量在如何唱着一支忧伤的歌,它们在四面八方包围着我,歌唱着,那歌声并不是在谴责我,不是在对我说,你的主意是徒劳无益的,你的奔跑是毫无用处的,它们更像是在怜悯地歌唱,在提前向我预告死亡,把我装进白色的棺材,用钉子钉死棺材,封住我,这个死了的女人,上帝的女奴,伊林娜·弗拉基米罗夫娜……于是我窘迫地停下脚步,我想到:我就跪下来吧,脸冲着三叶草,屁股朝天,把自己藏在我那香柠檬味的头发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反正他们都会把我装在白色的棺材里抬走,它们在歌唱,在孜孜不倦地歌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一旦它明白过来,就一定会做的#狐要埋我就让它埋呗,反正它们是要为所有的人、为每一个人歌唱的……于是,我就这样跪在那里,跪在歌声四起的战场中央,战场上充满了地道的俄国人声音,而那个主要的、讨厌的魔力却在不时地揪一下我的大腿和屁股。我就这样跪着,跪着,由于无法复活而泪流满面,然后,我抬起头来,冲着乌云和朦胧的月亮,用不像是自己的声音高声喊叫着。

战场突然静了下来,难以忍受的宁静笼罩着四野,那些有生命的、难以理解的魔力的合唱也停止了,在等待回答,一切都屏息不动,棺材也不再移动了,但是,在这个难耐的停顿之后,在这个苦涩的停顿和最后希望的停顿之后,突然又是一声巨响!战场上又是一声巨响!但是,这不是打雷,不是闪电,不是暴风雨袭来,用大大的雨滴敲打着白色的屋顶,这不是孱弱的杨树在风中呼啸,这不是乌鸦扑通扑通地飞了出来,不,这不是打雷,只有一阵痉挛掠过战场,就像掠过皮肤,虽说我一开始在想:喂,你要挺住,伊林娜,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了,但是,云中轰鸣的却不是死亡的判决,虽说我在想:喂,它马上就要戳进来了,哎呀,它就要把我烧成灰了!但是不,我感觉到,这不是那种东西,不是那个声音,不是那种轰鸣,那奶白色的雾也染上了黄颜色,那股臭气从天空落向草地,使人简直喘不过气来,我几乎要被憋死了……

于是,我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捂着两个太阳穴,就像一个老太婆那样,现在已经无人在我的头顶上方歌唱了,于是我想:去你的吧!也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迈动脚步,伴着嘲讽,伴着讥笑,伴着尖叫,——我走在灰蒙蒙的战场上。

我又回到了篝火旁,背着两手,我又回到两个朋友的身边,他们坐在那里,脸色已经不再铁青了,他俩的脸有些红,甚至面带笑容,他们斟满了葡萄酒,火焰也欢快地旺了起来。这欢乐情绪是哪儿来的呢?我说道:唉,我太累了!——那就坐下来,歇一歇吧……——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你指的是什么?——你们听到那些悲伤声音的合唱了吗?——合唱?什么合唱?——那边有过合唱……——他们说道:合唱就合唱呗。——而我说道:你们这是怎么啦,醉了不成?我,我疲惫地说,在这里冒险,可你们却在干架?——不,——尤罗奇卡回答。——我们没有干架,我在开车的时候不喝酒,那酒他是给他自己斟的。——叶戈尔却说道:说到我,我确实喝了一点,因为一切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你说什么?什么事情?——什么什么事情?——他说道。——你活着回来了,没受到伤害,全身上下都那样美丽,就像一束鲜花,瞧,这不,我就和我的战友在这里喝了一点。快坐到我们这里来吧。——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们还听到了什么?——我们又能听到什么呢,这里一片寂静。我们老远就看见了你。你跑着,就像一面旗帜……转过身去,我说道。而尤罗奇卡却说:谢天谢地,事情没弄得太糟,要知道,事情也不可能比这更好了,因此我们才坐在这里,像蟑螂一样,靠得紧紧的,担心会出现糟糕的时刻。叶戈尔,你到车上去,给我们再拿一瓶伏特加来,喂,我们来喝两杯吧!而叶戈尔却两手叉着腰,很威严地答道:我不到车上去拿伏特加,我想让伊拉像对待兄弟那样先吻我一下。他坐到了我那些衣服上。我说道:你先把屁股从我的衣服上挪开,然后再来称兄道弟……他俩对视了一下,就像两个有知识的土匪那样,他俩没有回答我的话。而你,他们说,别急着穿衣服,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们什么都明白。——你们明白什么?——他俩沉默不语,互相眨着眼睛,在抽着烟。于是,我小心地走到叶戈尔的身边,并没有掩饰我的裸体:把腮帮子伸过来让我亲亲。——他就把腮帮子伸了过来。我竭尽我最后的力量,一巴掌打了过去#蝴仰面倒了下去。哼,你们这些臭大粪!——我说道。他抬起身子,护着他那张满是胡须的脸,我感到很可笑,尽管这令人讨厌。我在一片寂静中穿上衣服,而尤罗奇卡忍了很长时间,等我穿好衣服,坐到篝火边烤着双手,他才叽叽咕咕地抱怨起来:瞧,你也别把自己弄得太沉重了,你也已经让我看见了,我会把你说成一位圣女贞德!……——我对他说道:你还记得克休莎吗?你还记得你是怎样往她的伤口上撒盐,怎样嘲笑她的吗?你把她弄到手了,让她跟你睡了觉,但她是满怀仇恨、满怀厌恶跟你睡的……——你的脸也想挨揍吗?——尤罗奇卡彬彬有礼地微笑着,他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而我累了,我经历得太多了,我甚至懒得与他纠缠,我说道:嘿,你打吧!打吧,你这个胆小鬼!打吧,你这个人民的解放者!打吧,你这个卑鄙的畜生!而我自己却对着他的脸打了一巴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我知道,他不是叶戈尔,他有尊严和傲气,他是个疯子,于是,我赶紧跳起身来,从他们身边跑开了,哼,我在想,让他们见鬼去吧!我希望从他们这里得到的,可不是这样的东西……我跑进了黑暗,这一次已不是跑向战场,而是在跑向大路,我躲进了黑暗。我坐了下来。我在思考。现在该怎么办呢?到哪里去呢?那些活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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