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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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美女-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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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有意义也并不是他们的长处,他们握有意义,也就像母牛的肚子里装着奶。但是应当承认,没有奶就没有生命。我们的根本过错就在于对待意义的态度,但是,我们却常常把我们的过错投射在意义之天然承载者们的身上,并借此把意义的各种品质放到了他们的肩膀上。这样一个误解构成了、并将继续构成我们民族生活的一个主要内容。

干吗要掩饰呢?要知道,我也同样曾经是他们。我曾经和我学校里的女友没什么两样,我也曾和我那位现在依然是他们的老妈一样,尽管她一心想移居到犹太人的巴勒斯坦去,但是,在我身上有一个多余的生命,我的不幸就诞生在这种多余性之闲暇、喜庆的怀抱里。

也许,意识就是一种奢侈,像任何一种奢侈一样,它也会带来一系列的罪孽,并最终带来惩罚。意义的失却,就是我们传统的惩罚。

这就是一切。但是,在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缠着叶戈尔,冲那些傻瓜点头,隔着老远就对那些缺心眼的人微笑:叶戈尔,我纠缠着他,看在上帝的分上,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们究竟哪方面比我们更好呢?——而同样曾经是他们的叶戈尔说道:我不清楚,他们在哪方面都不比我们更好。于是,我就提出了一个更伤脑筋的问题:叶戈尔,这就是说,他们比我们差?叶戈尔立即犹豫起来,他不想承认他们比我们差。可是,他们就是要差些!——我坚持说。——住口!——叶戈尔回答,而尤罗奇卡,一位世袭的知识分子,带着残存的良心说道:不,他们还是要好一些……——既然他们要好一些,——我激动起来,——那么,小伙子们,就让我们去和他们谈一谈!我们就干脆告诉他们,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去,我要怎样在战场上奔跑,去吸引一个伟大的篡位者(是一个篡位者吗?),他会把我烧成灰,蒙在眼睛上的布会飘然落下(会落下吗?)!小伙子们,让我们去问,去问问吧!我们别自作聪明了,我们以后再来自作聪明,现在我们要来搞清楚:他们究竟哪里比我们好,哪里比我们差?我不知道!但是就让他们回答吧#蝴们为什么比我们好,尤罗奇卡站了出来,就因为他们从来不问我们是比他们好还是比他们差,可我们却在不断地问他们!可是,如果说他们的大脑转得就像一只不再走动的钟表,那么怎么会有这种巨大的优势呢?不。我不想糊里糊涂地就去奔跑,我想问清楚。我的押送者和男舞伴拿我毫无办法,于是,我就走到几位妇女身边,说道:“你们听着,妇女们!把生意暂停两分钟!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妇女只是斜眼看了我一下,并稍稍藏了藏自己的货,这些各种各样的破布和烂袜子,似乎我是一位钦差大臣,或是一堆垃圾,有几位赶紧朝出口跑去,想离罪孽远一些。我看到:我吓着她们了,也就是说,她们四散而去,现在不可能再把她们集合起来了,于是,我爬上柜台,扶着一根支撑市场顶棚的木桩,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站住!你们听我说!喂,你们大家都到这边来!你们站住!我今天就要去赴死了,为了让你们大家无一例外地全都过上更好更美的生活,我绝对没有欺骗你们,我要去赴死,就像圣女贞德当年所做的那样!我要在离你们不远的鞑靼古战场上奔跑,你们听见我的话了吗?你们站住,妇女们!你们别跑!还有你们,男子汉们!别再喝了!我是来向你们征求意见的,而不是来教导你们的。你们这些好人,请你们来好好地给我解释一下,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好让我别白白地去为你们受难,好让我能为了你们的幸福和生活而去赴死!!!”

我就这样高声叫喊着,因为我可不是一个胆小鬼,再说,我也不过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瞧,甚至只想让他们留下来听一听,这有什么稀奇的,哪怕仅仅是出于好奇,但是,首先,叶戈尔和尤罗奇卡吓坏了,想把我从柜台上弄下来,我却在竭力抵抗,而妇女们——妇女们已不再藏藏掖掖的了,而一下子跑开了,而那个坐在洋葱麻袋上的男人,用一个指头指着太阳穴,冲我咧嘴大笑:她要么是喝醉酒了,要么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就在尤罗奇卡和叶戈尔刚要把我从柜台上弄下来的时候,权威人士还是出现了,听到喊声,他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朝这边走来。您,他自下而上地看着我,彬彬有礼地对我说道,为什么要爬到正在进行贸易的柜台上去呢?您,女公民,为什么要扰乱社会秩序呢?您的证件,他说,请把您的证件给我看看。这时,我一看,妇女们正在角落里朝这边看呢,当然,她们感到很开心,男人们也在看,同时喝着啤酒。我从柜台上跳下来,我一看,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民警,一个平平常常的小伙子,肩章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也就是说,是个列兵中的列兵。我对他说道:我才不会给你看什么证件呢!我不愿意!这时,我一看,尤罗奇卡把他稍稍拉到一旁,在对他说着什么。他说,这是莫斯科的一个女演员,是路过这里,在耍小脾气,您自己也看见了,证件都在汽车上,我们一块过去一趟,我拿给您看,我们把车停在这里的广场上了,你们这里的天气真棒,很久没下雨了吧?你抽烟吗?——他们抽起烟来,我们本来可以就这样走到广场上去,但是我却说道:既然事情是这样的,那你们至少也要给我买点瓜子呀!——瞧,你看见了吧,尤罗奇卡笑了,那个警察也笑了,然后很有权威地环顾市场:喂,谁有瓜子卖啊?叶戈尔为我买来了瓜子,我们朝车子走去,而那个警察却缠上了我们:哥们,这身牛仔服你们卖吗?而尤罗奇卡,这个世袭的知识分子,他当然要用客气的语言说道:我们倒是很愿意出手,可是我们离开莫斯科不是出远门,没有其他的储备,你自己也明白……那个警察明白,不能不穿裤子回莫斯科,而您,他不无害羞地冲我说道,就不要再去惊动老百姓了……要惊动他们,我回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没惊动他们,你已经累得半死了。他们马上就会四散而去,只留下来一个醉鬼,就连这个酒鬼也要四脚着地的爬走……警察笑了。女演员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脑子里还是产生了一个想法:她为什么要脚穿那样一双好看的靴子爬到柜台上去呢?就这样,他怀着这个想法留在那里,目送着我们,也怀着这个念头继续过日子: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这样过着日子,常常想到我,这段甜蜜的回忆是揪心的,在入睡之前,他会问他的老婆尼娜:我就是搞不明白,这个莫斯科女演员干吗要爬到柜台上去呢,啊,尼娜?而尼娜想了一阵,回答说:兴许,她是在排练什么一个角色吧?而警察对老婆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尼娜,大概是排练角色……的确是这样,尼娜……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她是在排练角色呢……而他的老婆尼娜就会责怪他:你的脑袋瓜不灵啊,伊万,你的脑袋瓜,伊万,真的是不灵啊……然后,他俩默不作声,长时间地,一辈子都不做声,而当他们猛地一哆嗦,睁眼一看:她已经是个邋里邋遢的老太婆了,而他也已经退休了,弄了个准尉,得了几块勋章,然后就到死亡的时候了,然后我们就死去了。

我们刚刚驶出市常葫在的这个城市,尤罗奇卡就责怪起我来,他表达了不满,怪我太出格了,而我嗑着瓜子,吐着瓜子壳,看着车窗外没有任何名胜的景色。他俩沉默了片刻,就不再打搅我了,我的这两个热心的押解员,却相互争论起来,为什么迎面开过来的那些卡车上,尤其是那些像是从首都地区开出来的卡车,都在车窗上贴着身穿元帅服的斯大林像。叶戈尔伤心地说道,人民因为那场战争而热爱他,而尤罗奇卡表示反对,人民是在反对混乱,这里没有任何隐在的意图,因为他们可不想要任何方式的镇压,他们只是怀旧。他们之所以又摆出了这个嘴唇上留着一溜胡子的人,尤罗奇卡说,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于是,他俩进行了一段长时间的争论,争论人们是否知道、是否想要知道从前的镇压,他们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那些打算为了秩序而原谅一切的人,是知道真相还是在原谅一切,我听着,听着,就说道:让我们去问问他们吧?可他俩却说:你坐着吧!你已经问过一次了。差点没逃掉。——甚至没有人来碰我们呀,可他俩却继续争论了下去:如果没有斯大林,强大的国家就会继续存在下去,或者,如果没有斯大林,国家就会瓦解,虽说他们认为,国家是不会瓦解的,但根据一切迹象来看,如果希特勒没有被打败的话,国家是要瓦解的,而我问他们:你们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哪个女人用嘴巴干过他?他俩沉思起来。未必有人知道……据说,贝利亚倒的确是这样,他常被人吸,这从他那张脸上就能看出来……不过,他俩说,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而我说道:有区别,如果没有人吸他,他怎么会变成那样一个野兽呢。他俩哈哈大笑,说这是谬论,然后他俩又展开了学术谈论,我感到很无聊,没意思。因为,关于这个问题,我的观点是尤其女性化的。

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像一些人所断言的那样,还是没杀过人,——如今这都无所谓了,不重要了,也许,他杀他们是事出有因,因为他们不相信他想为人们做好事,他们妨碍了他,而他生他们的气了,就像一个受到侮辱的、愤怒的伟人一样,杀了他们。可叶戈尔却坚持说,他不是伟人,而是个魔鬼,是个吸血鬼,是个刽子手,是个恶棍。而我说道:你干吗要这样激动呢!上帝保佑他,上帝保佑斯大林,我厌烦了!我们换个话题吧。可叶戈尔却说:你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圣女贞德,如果你对斯大林持一种正面态度的话,而我说道:我怎么对他持正面态度了,你想想,那只格鲁吉亚猴子跟我有什么相干!也许,他就喜欢发号施令,去杀外族人又有什么可惜的呢?——可他也杀格鲁吉亚人呀!——尤罗奇卡马上来火了。——可你们却说他是缺乏公正的!——我刺了他们一下。顺便说一句,我说道,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对我说过,他和斯大林见过好几次面,斯大林能看透每个人,连五脏六腑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你们却说:他不是个伟人……

我一看,他俩对我的话不太满意,他们说:你最好还是回忆回忆,那辆汽车怎样差点轧死你,你好好想一想吧,而这要是和科雷马比起来,他们说,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瞧,他们说,真该把你流放到科雷马去,让每个看守都来尝尝你的美貌,——那样的话,你就会讲出另一番话来了,而我回答,我在科雷马没什么可干的,恰恰相反,我倒有可能和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一起出席斯大林的招待会,我会是招待会上的第一美女,我会兴高采烈地对着镜头微笑,算了,小伙子们,我们别吵了!因为斯大林而吵架甚至是可笑的,也许,我们还会因为哪个人再吵上一架,也许,因为沙皇保罗再吵上一架?而他们却说:而你为什么还要到战场上去奔跑呢?

唉,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这个问题与政治没有关系。它与那个被称做巫术的东西有关。出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蜕化者,他们喝着廉价的葡萄酒,含混地哞哞乱叫,但只要我奔跑起来,马上就能搞清楚谁对谁错了,总之,我说道,你们让我一个人留下吧,总之,我本来是可以嫁给一位拉丁美洲的大使的,我可以住到巴拿马去,把一切都抛到脑后去。那你为什么没嫁出去呢?为什么没嫁,我自己也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啊:命运眼看就要露出笑容来了,似乎,马上,命运马上就要把我引向幸福了(我的希望难道很多吗?),可是不!走运的又是一些相貌难看、衣着不整、个子矮小的家伙,他们一无所有,而我……他俩相互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得了,伊罗奇卡,我们不谈这个了,可我却揪住不放,你们不了解我,我是这样一个人,我一旦较上了劲,谁也拉不动。有一次,有个男人兴奋起来,刚爬到我身上,我却突然说道:不!我不想!怎么?为什么?出了什么事?他全身发抖,他需要干,而我却说:不!就是不行!我不想干了……我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怎样软了下去。这样他就不会把自己想像得太高了!有什么了不起……在这里也一样。哼,你们,我想,亲爱的!你们在相互使眼色!你们在说,跟她有什么好争的呢,让她先在战场上奔跑起来吧,让她累得疲惫不堪,然后死去吧,让那个敌对的精子把她胀破吧,——没什么:她反正要死了,而我们却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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