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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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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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地折了数枝抱在怀里,馝馞芬芳萦绕鼻间,听到脚步声,很自然地欢笑着转身。
  
  一瞬间,纷花细雨飘摇而落,所有的潋滟春景都成了梦境中的虚幻,散出朦胧光泽。
  
  朦胧光晕中,只有一袭身影卓然而立。
  
  月白色的衣,素净磊落如同初见那日,只是那眉眼已褪去年少的青涩。
  
  “你回来了”
  
  喃喃开口,只这一句,便泪流满面。
  
  不止一次,在梦中,在心神恍惚的时候,臆想过重逢的情景,想过很多很多重逢时该说的话,然而此刻,却只有这一句。
  
  你回来了
  
  或许,我一直留在这里,不愿走远,其实是为了等他,等他回来,虽然这等待太过渺茫,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料,会不会蹉跎到白发如霜。
  
  直到他缓步走近,递出一方丝绢,我才真正确定,这些都不是幻觉,他真的回来了。隔了几百个日夜,他终于再次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
  
  许久,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知不知道你哭成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阔别已久的熟悉嗓音响在耳边,我怔怔望着他,发现那张脸上是无波无澜的沉稳表情,甚至有些淡漠。
  
  凉意从心底涌上来,耳边回响起那日分别时的冰冷声音:“碧笺笺,你不要后悔!”
  
  是不是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失去了?
  
  “你知道,前面那处小院是谁的吗?”他忽又问道。
  
  我尚未醒过神,迎着飞花,讷讷道:“是我的。”
  
  他沉吟片刻,很生疏地问道:“我能不能进去歇一歇?”
  
  气氛这样冷淡,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无情冻结,我有些惶然,脚步虚浮地领着他往前走,途中竟没再说一句话。他没有询问我假死之事,我也没问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好像我们真是初相识的路人,未曾有过任何瓜葛。
  
  轻掩的竹扉已开,踏入院中,一眼看见梨花树下水红长裙的女子,她背对着我们,正踮脚拨下一枝盛放的雪白梨花,做出轻嗅的模样,那般姿态美好。
  
  “小谢,你在干什么?”透着慌乱的声音蓦然响起,身畔人飞快掠过去揽住那女子的腰。
  
  “夫君,你回来了?”那女子恰好回头,她的脸从鼻骨处被白色轻纱覆住,只看得见柔情似水的眼眸和细长的柳叶眉,右边额角还绘了一朵绯色的花,却并不显半分妖艳。
  
  我僵在那儿,怀中桃花落了一地。
  
  “不是说让你好好坐着别乱动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风莫醉微皱着眉,适才还沉稳无波的脸上尽是担忧神色。
  
  “我见这梨花开得很好,就过来看看,你别这么紧张,孩子他没闹了。”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虚弱,却无比温柔。
  
  我将视线移到她隆起的腹部,顷刻间感觉天旋地转,手足冰凉。
  
  你,还是没能忘了他,只可惜,他,已经负了你
  
  “这位姑娘是?”她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疑惑道。
  
  风莫醉终于抬眼望向我,漆黑眸子沉如深潭,半晌,漠然道:“她是这院子的主人。”
  
  “姑娘,真是抱歉,没经你同意就闯进来了。”那女子温婉有礼地解释道:“我们路过此地,有些疲累,不得已才进来叨扰的。”
  
  我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没关系。”
  
  “有什么话坐下再说。”风莫醉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院子里唯一一张木椅上,那是我一早摆出懒得收进去的。
  
  那女子不好意思道:“我哪有这么虚弱?人家姑娘还没坐呢!”
  
  这样温情脉脉的画面,而我却只觉悲凉残酷,强行压住逃离的冲动,缓缓道:“不必客气,本来就是故人。”
  
  “故人?”女子抬眼望向我。
  
  风莫醉没什么表情地接过话:“她以前曾是我的病人。”
  
  那么多的情缘纠葛,终结在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里。
  
  “这倒真是巧,”女子眉眼弯弯,轻纱下的笑颜想必应是极姣好的,“夫君,你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她叫——”
  
  “我叫阿萱。”我径直截断风莫醉的话,“孤身一人。”
  
  那个叫碧笺笺的不祥女子死于两年前的那场大火,如今,我只是阿萱。
  
  风莫醉似是不愿我多说,忽然低声道:“小谢她身子弱,能不能麻烦你烧壶热茶出来?”
  
  “好。”我木木地应一句,逃也似地朝厨房走去,却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十分没出息地趔趄了一下。他单手扶住我的胳膊,又很快放开,眸中细微波澜一闪而过:“小心些。”
  
  风起,有荏弱的梨花瓣悠悠飘落,明明是春光正盛的时节,却仿佛处处都渗出凄凉。
  
  炉子里火焰不停跳跃,茶壶中慢慢有了细微的响动,白色水雾袅袅升腾。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两颊漫过大片水泽。
  
  院子里那一双人,此刻应该是相依相偎,柔情满怀吧?当初放手时,祈盼他可以名扬江湖,找一个好女子,活得安好无忧,可而今一切如我所愿,我却怎么也无法承受,心痛得好像血肉被剜。我想,自己原来真的很贪心,纵然许下那样的祈盼,私心里却仍希望他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希望可以成为他念念不忘的唯一。
  
  心神恍惚地做完了许多动作,端着茶盘准备出去,猛然惊觉脸上还是一片湿润,抬手就要去擦。茶盘“哐当”一声落地,瓷壶茶杯碎如花开,滚烫的水浇到身上,肌肤一阵火辣辣的疼。积聚的悲伤瞬间涌至,狂风暴雨般肆虐,我缓缓跪倒在碎瓷片中,忍不住哭出声来。
  
  脚步声渐近,轻轻的敲门声起。我狼狈地爬过去,死死顶住了门,风莫醉迟疑的声音终于从那侧传来:“你没事吧?”
  
  我压抑住抽噎声,半晌,失了控般闭眼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求你,你走好不好?你走啊”这个人,他用不到半日的时间,毁掉了我两年的平静生活,让我落得如此模样。他不会知道,我宁可一直将他放在心底,慢慢回忆慢慢思念,也不愿看到他揽着另一个女子这样出现。
  
  “你还是这么不想见我?”门外的语声骤冷,带了一分自嘲。
  
  很快,脚步声远去,我看着一地沾了殷红血迹的雪白瓷片,瘫软下去,失声痛哭。
  
  某一瞬,猛地惶然起身,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小醉小醉”
  
  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梨花依旧寂寥地飘落。
  
  “小醉不要走你等一等小醉”最终还是没有追到,跌倒在地,“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死了他还没有出世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娶别人”
  
  两年的隐忍终于决堤,这些日子我言笑如常,其实不过是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紧绷的弦,而他一来就将弦斩断,干净利索毫不留情,仿佛故意要让我尝一尝噬骨之痛。许久,意识渐渐迷糊,春风寒凉透骨,天地一片昏沉
  
  本以为经过两年小心的调理,我的身体已经大好,没想到竟然还是没能扛住这样一番折腾。朦胧中缓缓撑起眼皮,看到的是昏黄烛火,还未回神,就听见一阵欣喜的清脆女声:“你终于醒啦!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该闷死了!”
  
  我偏过头,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和一张清秀中带点可爱的脸蛋,竟然又是采异轩那个卖画的小姑娘!我愕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俯身趴在床沿,嘟着嘴道:“你以为我很想呆在这里吗?什么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玩!”她动了动,反屈起一只胳膊,撑着下颚:“是哥哥非要我上来看看,结果一来就看见你倒在院子外面,惨兮兮的,于是我只好把你拖进来了。”
  
  “你哥哥?”我勉力撑起身子,讶异地望着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小心揣测道:“你哥哥,是不是姓风?”
  
  她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对啊,他叫风莫醉。”
  
  我再次愕然,跟风莫醉认识了将近七年,没听说他还有个这么古灵精怪的妹妹呀?
  
  小姑娘无视我的惊愕,兀自继续道:“他还不让我告诉你是他要我上来看你的,可我偏偏要说!”说着重重“哼”了一声,鼓起腮帮:“气死他!谁叫他就知道使唤我!”
  
  “是他让你上来的?”我微垂着眼睑,心底漾起些许波澜,“那他去哪儿了?”
  
  小姑娘道:“去给嫂嫂抓药了呀,嫂嫂的身子本来就虚,现在又有六个月的身孕,却还非要跑出来,结果老是动胎气,幸好哥哥懂医术,不然就麻烦了。”
  
  突然觉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地往上拽了拽被褥。小姑娘歪着头道:“你是不是想问,哥哥为什么不把嫂嫂留在这里,自己去抓药啊?”
  
  仍旧没觉出一丝暖意,拽被的手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我木木地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小姑娘直起身子:“你是不知道,嫂嫂把这个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整天寸步不离地黏在哥哥身边,生怕出事。不过,我也想不通她这次为什么要不顾危险跑到这里来。”一对清眸瞅向我:“不会是因为你吧?”
  
  我缓过神,被盯得有些尴尬,遂躲开她的视线,讪讪道:“怎么会?我又不认识她。”
  
  她眼珠一转,翘起嘴角,笑得神秘兮兮:“姐姐,你是不是就是哥哥以前的心上人?”
  
  我身子一僵。
  
  “哥哥以前有个心上人,为了她,哥哥连成为下一任风家继承人的机会都给糟蹋了。”小姑娘怕我听不懂,又解释道:“我们神医风家其实有时候也比较复杂,每一代都要选一个继承人,差不多相当于家主的意思,而且据说这个继承人可以得到很多宝贝,要不是他们说我年纪小,不够资格,我也去抢了,我的聪明伶俐在风家可是无人能及!”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扯远了,她稍稍收敛了过分灿烂得意的笑容:“那次,几乎所有人都在准备哥哥的继任事宜,可哥哥却万事不理,始终不肯露面,躲在云老头的酒窖里醉了几天几夜,后来,我找到他,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心上人死了。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伤心多颓废,谁劝都没用,简直把那几个老头气得要吐血!”
  
  心下万分难受,我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喃喃道:“他还真是傻。”
  
  “你到底是不是哥哥的那个心上人啊?如果不是,哥哥为什么这么关心你,还让我去采异轩卖那幅画?”小姑娘突然掩住嘴,随后吐了吐舌头:“说得太多哥哥真会生气的,还是说一半留一半好了。”
  
  “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我随口反问了一句,心里却暗自疑惑,流觞的画应该早已被谢卓从问君楼里取出,怎么会落到风莫醉手里?风莫醉大张旗鼓地让人卖画,又是为什么?
  
  “也是。”小姑娘忽然打乱我的思绪,转了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会受伤,还倒在院子外面?”
  
  我敷衍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看着我,眼中满是不信的神色:“不说算了,我已经给你上了药,没什么大碍。”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我的医术也很厉害!”
  
  “谢谢!”我牵牵嘴角,无奈道:“居然昏迷到现在才醒,看来我真是挺不中用的。”
  
  她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是我刚开始拿错了药,不小心把你迷晕了。”
  
  我额头直冒冷汗。
  
  “你千万不要跟哥哥说,否则他肯定又要骂我”
  
  我:“”
  
  之后,经过更深入的交谈,我终于弄清楚,这个小姑娘并非风莫醉的胞妹,只不过也出身风家,按辈分算是风莫醉的妹妹。她没有告诉我她确切的名字,只让我叫她“疯丫头”,因为她姓风,而且在风家,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叫她。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基本用完,由于侠女向来写文龟速(具体到哪种地步,就不说出来让大家鄙视了),而且还有写完文再修改的毛病,所以以后的更文速度可能会比较慢,致歉,飘走




☆、纤纤弱质谁不怜

  第二天一早,疯丫头就没影了,留下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姐姐,我走了,再见!
  
  我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踱来踱去,心里像是堆了一团乱麻,最后安慰自己说,应该找风莫醉问清楚那卷画的事,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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