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塔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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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塔之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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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拳,这一拳是从下向上的,打在他脸上、鼻子上。他的头飞快地缩进脖子里。这一击,我把这个强盗的手枪打落了,我把它抛出老远。我把他的手扣在他的嘴和鼻子上,嘴和鼻子都受伤了。他发出一声尖叫,朝我扑来。可是我弯了弯腰,从底下进攻他,抓住了他的大腿。我感觉到我的手指插进了他的肉中,把这个大个子从我的背上甩开。我自己很快转过身,冲向这个倒下的人,使他没有一点点时间站立起来。我对准他的太阳穴就是一拳,他对我再也无能为力,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喘过气来。

我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我把这两个强盗打翻在地,可是并不能认为我赢了。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确实都比我强,但是我比他们快。我的这种招法并不是从托钵僧那里学来的。我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人。他们没有死,肯定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为了使他们在一段时间里不能为非作歹,我拿走了他们腰间挂着的火药包,踩坏了他们的枪支。

在这次搏斗中,我明显感到左脚受伤了。过去,我是装着一瘸一拐地走路,现在是被迫一瘸一拐地上马。我把在战斗中脱掉的哈勒夫给我的拖鞋重新捡起来穿上,给马松了绑,找了一个适当的地方把它牵到路上,然后上马。由于走了一段路,脚越来越痛。

现在,我的马驮着我前进,我轻松地呼吸着。我和我的伙伴脱离了一大危险,这要感谢那位好心的内芭卡。要是有个信使到她那儿去一次就好了。真的,我是应该把这两个强盗抢劫的钱拿过来寄给她的。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合法拥有者了。

我骑了一段时间,森林开阔了。这条路穿过山谷通往斯特鲁姆尼察,左边是一条河,我看见哈勒夫、奥斯克和奥马尔呆在不远的地方。他们立刻认出我来了,大声地、友好地叫喊着我。我不是用马刺,而是用拖鞋赶着马走,朝他们奔去。

“啊,本尼西,我们多么为你担忧!”哈勒夫叫喊着,从老远向我扑过来。“你究竟藏在哪儿?”

“在那森林里,像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样,我也是从那边来的。”

“这点,我们一看见你的纸条,马上就想到了。”

“你们把条子撕下来了?”

“撕了,不过又贴上了。”

“为什么?”

“好玩。我们想,或者说是我想,这些歹徒以后知道我们当初愚弄他们的手法,”气他们一下。这种做法对吗?”

“错是算不上。这些强盗一定会找到这张纸条并非常生气的。特别让他们生气的是,他们会从纸条内容知道,我甚至在他们中间呆过好几个小时。”

“怎么?你到过他们中间?”

“我和这两兄弟谈过话,喝过酒,甚至打过仗。现在,他们失去知觉地躺在森林里。”

“本尼西,这么说来,我们必须很快回到他们那儿去,我可以和他们谈谈。”

“这没有必要。他们从我的嘴里听得够多的了。我用拳头和他们交谈过。”

“快讲讲!”

“马上谈,不过我们可以继续前进。”

“那你就过来骑烈马。”

“不,我就呆在这个马鞍上。你一直骑到拉多维什,这是奖赏你在此之前从我旁边经过时那漂亮的姿势。”

“你看见我了?”

“你从我们旁边经过。”

“我在马镫里坐得好吗?”

“漂亮。比我坐得漂亮。”

“本尼西,这是讽刺!你不应该这样讽刺我!”

“我想坦率地告诉你,我为你高兴。你听到有人向你开枪吗?”

“没有,我一点也不知道。”

“完全是马的高速度救了你。两个强盗向你射击,想把你从马上射下来,夺而取之。”

哈勒夫勒住马,大声说;

“我们一定要回到森林里去,本尼西。我必须感谢这些混蛋的子弹。”

“呸!回来吧,小不点!和强盗们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是真正的巨人,可以用指甲把你拧死。”

于是,我就一边骑马一边向同伴们讲述我和那俩兄弟会见的经过。他们十分紧张地听着。结束时,哈勒夫说:

“你认为,本尼西,那个可爱的托马还在拉多维什吗?”

“肯定在。否则,我们会碰到他的。”

“我们要不要去寻找一下?我要感谢他的态度。难道我要让别人背后议论,说我不懂得礼节吗?”

“这种指责不会针对你的。我可以为你作证,证明你在其他场合都非常礼貌,例如在奥斯特罗姆察对萨普蒂耶·塞利姆和柯查巴西。他们饱尝过你鞭子的甜蜜。”

“那就是说,我们用不着去找托马了,本尼西?”

“要找。但是如果他遇到我们,我们要装作互不认识。”

“本尼西,这与我的情感是不相容的。你至少得告诉我,我们将在拉多维什果多久。”

“很抱歉,这个我可不清楚。最好是一点都不延误地到达目的地。但是我先要看看我的腿。说不定要动手术,那就只好留下来。我可能是在摔下的时候把脚扭伤了,要吊绷带。”

“这样一来,这位信使就不会自己跑到我的手心来,而是我要在他的背上捆上一根绷带,看见这根绷带,他就会想到活着的日子还有多长。其实,在奥斯特罗姆察也有一些人,我喜欢给他们贴这种绷带的。”

“谁是这样的人?”

“那俩兄弟尾随我们,把我们到达废墟上面的消息泄露出去。”

“就是住在店主伊巴雷克家里的那两个?”

“是的。他们必须睡一觉,酒才能醒得比我们想像的快。你离开的时候,他们刚到。”

“你在哪儿见到他们的?”

“在哪儿?就在我们住的那家客栈,并且是同时骑马到废墟上去的。他们在那儿只找到起火的地方,就回到旅店去打听情况。你可以回想一下,当他们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脸色是什么样子。”

“你和他们谈过话?”

“没有。他们把马拴在牲口棚里,就销声匿迹了,没有回来,而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唉呀!他们一定会收集情报,也许我们还能看见他们。”

06.在拉多维什

我和强盗搏斗时受伤的脚现在开始痛起来了。我让马飞快地奔跑,以便很快到达目的地。我们快到拉多维什的时候,又遇到一条河。我看见一栋很小的房子,门前坐着一个老人,他特别奇怪地看着我们。我毫无理由地就停止了脚步,向他问好。他站起来,大概是看到我戴着绿色头巾,恭敬地向我表示感谢。

“前辈,你认识我们?”我问他。

“不,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他答道,“可是,我最初把你们当做凶恶的阿尔巴尼亚山民了。”

“我们像阿尔巴尼亚山民吗?”

“一点也不像。是这匹黑马让我弄错了。如果骑这匹马的人是个高大的人,即使你们穿这样的衣服,我也会想,我面前的人是阿尔巴尼亚山民。”

“你指的是哪几个阿尔巴尼亚山民?”

“抱歉,谢里夫!我不能谈这种事情。”

“原来如此!好吧,我保证,不让你提供的情况伤害任何好人。哈勒夫,给点钱给这位老父亲!”

哈勒夫从钱包里掏出钱,扔了几个钱到他的怀里。老人擦了擦他那消瘦的面颊,断定:

“谢里夫,你是先知的后代。我愿意为你效劳,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我的良心禁止我这样做,因为我答应过保守秘密。你把钱收回去吧!”

“你一定要收下,因为我看得出,你很穷。看来,你是在等阿尔巴尼亚山民。他们是不是要从这儿经过?”

“是这么回事,谢里夫。”

“有几个阿尔巴尼亚山民要来?”

“四个。其中一个穿长统靴子,留又长又黑的胡须,据说是骑一匹阿拉伯马。这匹马不是阿拉伯马?”

“是阿拉伯马。”

“我是这样想的,差点把你们与刽子手混淆了。”

“是谁告诉你,阿尔巴尼亚人会来?”

“哎!我不能泄露。”

“你真是守口如瓶。”

“我也许并不是严守秘密的人,但是你们身上有件东西,使我怀疑。”

“是吗?那是什么东西?”

“那两只挂在马鞍后面的长统靴子。是这匹马。靴子我也看见了。现在只缺那个骑在马上、穿靴子的人。如果你不是先知的有声望的后代,这个,啊,他来了!”

一个青年人从一片休耕地径直往这所小房子走过来。

“那是谁?”我问。

“阿比德,我的儿子,他是当向导的。啊,安拉,我不应该说出这些!”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穆巴拉克和他的三个陪同在这儿停留过,找这个年轻人做向导,把他们带到一个他们不怎么熟悉的地方去。他们设想,我们会从这儿经过,如果我们从强盗手里逃脱出来,我们就会在这儿问路。因此,他们用一些谎言欺骗这父子两人,很可能把我们说成阿尔巴尼亚山民。但愿儿子比父亲愿意说话。

阿比德走近时,我看到,他满脸愁容,几乎没有向我们打招呼,就想进屋去。但是老人拉着他的衣服问他: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阿比德?是不是没有得到那笔钱?”

“是呀,钱!得是得到了,只不过不是钱,是别的东西。”这个年轻人答道,看起来非常气愤。“人越变越坏。对圣人也不能相信了。”

“你大概是指那个穆巴拉克吧?”我问他。

“你怎么说起他来了?你是不是他的好朋友?”

“怎么会呢,我正好是他的对立面。我们是要你们警惕他的人。”

“安拉,安拉!”老人恐惧地叫喊着,“我就想到了!长官,我希望你饶恕我们。我们一贫如洗。阿比德是编筐、织柳条的。我的孙子正在河边割柳条。我是个不中用的人了,剥不开柳条了,痛风把我的指甲弄弯了,这你是可以看得到的。”

他向我伸出了手。

“冷静点!”我说,“我们不是强盗!”

“你刚才说过,你们是我们被告诫不能理睬的人。”

“我们是他们所指的那些外国人,这是对的。但是如果说我们是阿尔巴尼亚人,那就是谎言。”

“那个骑在马上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那是我。我们交换了马匹。我穿的是另一种衣服,好不让我要抓的那些人一眼认出来。看来你与穆巴拉克打交道的经历是很糟的,是不是?”

这个问题是针对阿比德提的,他回答时脸朝着他的父亲:

“是的,但不光我一个人,还有妹夫许屈吕。你看过穆巴拉克及其随从的马没有?”

“我怎么可能呢?我还没有到过仓库,而且那时天还没有大亮,房子周围的雾很浓。我的女婿怎么啦?”

“那些人把许屈吕的东西偷走了。”

“啊,安拉!这个可怜的人,他不久前刚刚失去了他的妻子——你的妹妹——我的女儿。那些人怎么还要拿走他的东西呢?”

“偷走了他仅有的两匹马中最好的那匹。”阿比德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天啊!他们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来?他们完全可以去偷富人的另一匹马。那样二来,安拉可能会少发怒。那个穆巴拉克是不是在场?从什么时候起,那些虔诚的移民变成马贼了?”

“现在与过去不同了,再也没有圣人了。一切都是诡计、欺诈和骗局。最虔诚的圣人和最高贵的谢里夫可能会来找我,但不会再相信他们了。”

在讲谢里夫这个词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向我投过来一种独特的、极不信任的目光。我知道,他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对我也可能抱着他刚才说的那种看法。因此我对他说:

“你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骗局和阴谋诡计。但我想与你真诚相待。我既不是谢里夫,也不是阿尔巴尼亚山民,而是法兰克人。本来是没有权力戴绿头巾的。你看!”

我取下头巾,露出没有修剪的分头。

“长官,”阿比德恐惧地叫唤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活着!”

“啊,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在麦加,比在这儿还危险,可是那儿有许多基督教徒。”

“就是说,你根本不是穆斯林,而是基督徒?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马上就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我对你说,穆罕默德远远低于基督,在这位上帝的儿子面前必须下跪祈祷。一个穆斯林敢说这样的话吗?”

“不敢,绝对不敢。你是以此证明,你是基督徒,一个法兰克人。也许你就是那个向穆巴拉克胳膊开枪的外国人。”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天晚上,在山上的茅屋里。”

“那当然是我。我打中那个人没有?天很黑,我连人都分不清。你也知道?”

“他们经常谈论这件事。看来你们真是把穆巴拉克和其他三个人抓起来的那些外国人了?”

“是的,就是我们。”

“长官,对不起,我污辱了你。我当然只讲你的坏话,但是坏人讲别人坏,反而是好。你们是这些贼和骗子的敌人,因此你们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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