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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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海兰珠-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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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烨杰冰冷地注视着坐在高位上的皇太极。
  萨哈廉在看到韩烨杰的一瞬间,眼神中透出的痛苦简直侵蚀人的心扉。
  “让他进来。”皇太极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肃杀之气。
  韩烨杰一步步沉重的走到李廓的身旁,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咬牙瞬间,低首“扑通”跪到地下说:“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廓惊讶地睁大双眼,伸出手指着韩烨杰声音发颤地说:“烨杰,你——你怎么能这么——,你给我起来!”
  韩烨杰抬起头苦涩地对着李廓小声说了几句韩语,李廓听完后震惊地倒退数步,几乎撞到大政殿门上。
  大部分的朝臣与使节听不懂朝鲜语,都是面面相觑。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大体上韩烨杰是告诉李廓说:他的父亲韩相博已经把什么海域布防图献给了皇太极。大清随时可以攻进朝鲜,现在只有臣服,否则必是一败涂地,生灵涂炭。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韩烨杰的脸上,罗德宪气愤异常地站在韩烨杰面前。
  萨哈廉双手攥成了拳头,双眼像冰山一样透着寒冷地注视着罗德宪。李廓依旧处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朝鲜没有你这种贪生怕死的臣民。你不配做朝鲜人!你居然为大清皇帝下跪,韩烨杰你这个没骨气的小人!简直侮辱我们朝鲜国的尊严。他不是大使,不配代表朝鲜。罗德宪与李廓才是朝鲜使臣。我们宁死不跪!朝鲜决不臣服于大清!”罗德宪慷慨激昂地对着全大殿的人高声说道。
  李廓更加面如死灰了。形势飞转急下,就算李廓现在想暂时臣服,做缓兵之计,罗德宪也已经断了这条后路了。朝鲜与大清的战争恐怕避无可避了。
  韩烨杰突然冷笑了起来,那笑声映衬得整个大政殿都泛着一股寒气。他恍惚地从地上站起来,差点跌倒。萨哈廉想上前扶他,却被他像躲避毒蛇蝎一样地逃掉。
  韩烨杰摘掉头上戴的大笠帽,露出了一张绝世悲情的面孔。此刻的他是眼中无泪,心中淌血。
  他走到李廓面前跪下说:“老将军保重了。”
  李廓面露心痛,绝望地看着韩烨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韩烨杰复又站起身,注视着罗德宪质问地说:“如果说我的父亲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儿子而被逼无奈,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罗德宪满脸通红,紧张地斥责道:“韩烨杰,你胡言乱语什么!你这个祸国殃民的罪人!”
  “哈哈哈哈——”又是一声震撼人心的狂笑,韩烨杰轻轻拔下束发的发簪,满头长发瞬间落下,散成飞泻的瀑布。
  “你说得不错,韩烨杰的确是祸国殃民的罪人。韩烨杰自会认罪,今日唯有一死以谢天下。”话尾刚落,韩烨杰手中的发簪已经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不!——”萨哈廉痛不欲生地叫了出来,扑身接住了韩烨杰下落坠地的身体。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双眼,泪水不期而遇地沿着眼眶溢出。这是我亲眼目睹最惨烈的人间悲剧。
  皇太极伸出有力的手臂,揽我入怀。他将我的脑袋藏在肩下,不欲让我再多看一眼。
  “将朝鲜使臣押下,收监。济尔哈郎,命你厚葬韩大使之子韩烨杰。岳讬,豪格将萨哈廉送回亲王府,若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皇太极沉稳干脆地作着处理,这个乱摊子总是要他来收拾的。
  “辙!”整齐地应旨声。
  “今日就到这里吧。未接见的使节,明日辰时大清门外侯旨。都退了吧。”皇太极迅速拉我起身,退出了那触目惊心的死亡现场。
  我真的是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待。世间又多了一个为政治牺牲的亡魂!
  走进大政殿后面的休息室,皇太极一把紧紧地拉我入怀。
  我脑袋中依旧重复播放着韩烨杰死前的一刻,不知该怎么删除全部的影像。我紧张地抱着他。
  “是不是吓到你了?”他自责地问。
  我摇了摇头,眼眶中装满了液体,怕一说话泪水就会掉下来。
  他抱得更紧了,好像深怕失去我一样。他深叹一口气,低喃着说:“不要像以前那样怕我好吗?我也不欲事情演变成如此地步。”
  ‘我’?他在我面前说‘我’,而不是‘朕’。
  我试图离开些他的怀抱,他却不肯放手。我重重吐出一口气,说:“我明白你身不由己。至少与韩烨杰相比,你的朝臣还不必面对这种残酷。”
  这个时代不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优胜劣汰之中却也有种种难为情!
  一场帝王狂风就此吹散了韩烨杰悲惨的宿命。亡者亡已,恐怕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吧!

  萨哈琳番外

  相见时难别亦难
  男人的一生中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天下,权力,功名,亲情,爱情,友情?
  没有多少男人愿意去花时间思考这些看似无聊的问题,但是当真正有一天面对抉择的时候,才知道人生何止“忠孝两难全”。
  自出生起,我身上便流淌着牧马民族的热血;懂事之后,我更加渴望纵马驰骋疆场,铁蹄铮铮之中踏遍山河。
  不是在压迫中爆发,就是在压迫中灭亡。当大明朝的统治引发全国性质的暴动与起义时,岳讬和我一样都很庆幸自己出生于太祖努尔哈赤统治下的女真族。虽然这个年代是乱世,但是建州女真再也不是被欺凌的对象了,族内已是空前统一,兵力强大;爱新觉罗家族现在要争夺的是整个大明山河。
  岳讬是我的兄长,我们都是阿玛——大贝勒王代善最器重的儿子。从小岳讬就是兄弟之中最强的一个。他骑射,兵法,格斗无一不精,他强悍永不服输的心智更是赢得了阿玛最多的赞誉声。我敬重岳讬,不仅因为他正直重感情,而且因为他在我这个弟弟面前筑起了强硬的保护伞。
  其实我的性格更像父亲。心中思考的东西总是很多,永远做不到像岳讬般心胸坦荡。我总是在权衡利与弊,就像当初支持皇太极登上汗位一样。岳讬是真心支持智勇双全的皇太极,而我只不过是配合阿玛演一场戏。
  岳讬自开始就站在皇太极的一方,因为经过萨尔浒之战,辽沈之战,岳讬已是对皇太极的兵行天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劝说阿玛,国汗之位理应能者居之,此乃国之根本,不可为了一己之私断送大金的前途。
  其实阿玛早就心中有数,虽然他是大贝勒王,但是继承汗位的呼声远没有四贝勒王皇太极那么高。皇太极主张多尔衮之母,大妃乌拉氏殉葬之时,已经表明了他对皇位的势在必得;就算阿玛费尽周折坐上了国汗之位,恐怕也将是好景不长。痛定思痛,阿玛最终还是放弃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皇太极确实是应该坐帝位的那一个。从天命十一年九月初一,他登上汗位那天起,他的雄才伟略便带领着大金逐渐成熟发展了起来。皇太极不仅把征伐天下放在第一位,更是不断的重用汉臣,善待汉民,发展农业。
  皇太极成功拉拢蒙古其他各部归降,三次发兵出征蒙古察哈尔,对朝鲜用兵他一步步成功地扫平了大金后方的不安定因素。
  他设计除掉了大明战将袁崇焕,定期派兵进犯大明境内。他的所有策略近乎都是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
  作为一国之君,我敬重他,更有几分忌讳他。皇太极极少失去理智,似乎是除了权益利弊,没有什么能值得他去重视在乎的。
  他更是手段巧妙地处理掉了所有威胁他君主集权的人,其中就包括二贝勒王阿敏与三贝勒王莽古尔泰。四大贝勒王终于只剩他与不敢再多言的阿玛了。我冷眼旁观,深刻了解到皇太极内心深处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可怕力量。
  在没有遇到韩烨杰的麻烦之前,我也是万事不惑,我深谙道家思想,处事讲究中庸。我永远不会给自己惹祸上身。不管是正蓝旗暴动,还是哈达公主获罪,我都站的远远的。
  当岳讬为了厄俄的生死在做最后坚持的时候,我其实是主张牺牲厄俄的。留下厄俄对岳讬而言,就是留给自己一个隐患,这个隐患还随时随地都将点燃整个代善家族。因此当宫里的玉侧妃与阿玛达成共识之后,我献计必须先除掉厄俄腹中的孩子。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惜机关算尽,独独算漏了一个女人,一个从来没人在乎,但是却改变了皇太极的女人——海兰珠。
  这个宫中的兰侧妃仅仅嫁到盛京两年,却占居了皇太极几乎全部的眼光。她的地位甚至超越了一直身受宠爱的玉侧妃。宫里宫外的人谁不是惊讶于眼前的事实。
  我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兰侧妃是在额哲的婚宴上,她确实是我见过最不同的女人。她很美丽,但是最吸引人的恐怕还是她清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内涵。当她巧妙的为皇太极解决了请婚的难题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了皇太极从未表露过的动情目光。我还看到了另一个隐患,那就是岳讬。
  当晚我与岳讬并驾骑马回府,我注视着一言不发的岳讬,试探地说:“兰侧妃似乎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啊!”
  岳讬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依旧眼神空旷的目视前方。
  “国汗似乎真的很在乎她!”我又添了一句。
  “嗯。”岳讬回复地同样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应声。
  “你以前见过兰侧妃吧?”看来问题必须要点睛了。
  岳讬终于如我所愿的回过头来讶然地望着我,他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今晚的眼神出卖了自己。别骗我了,你一定曾经见过她吧!”我开门见山,两兄弟之间我也不需要继续拐弯抹角了。
  岳讬转头瞬间,怒摔一鞭;他的坐骑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狂奔了出去。我挥鞭也追了上去。
  他发泄般不停地奔驰着,我紧追不舍。
  终于他跑累了,气喘吁吁地倒在了马边的草地上。我翻身下马,走过他身边俯视着他。
  此刻的岳讬就像是一只困兽。他望着天低喃道:“她不是说自己是奴婢吗?为什么转眼成了侧妃!”
  我已经大体了解这恼人的情况了。
  我低身给了岳讬腹部一拳,他本能的卷缩身体。我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揪起他,咬牙道:“你给我赶快断了这念想。”
  他眼神依旧茫然。
  我又在他脸上补了一拳,怒喝:“你想找死,别拉着整个双红旗陪你死。想想阿玛吧!这几年下来,他还剩什么?!你为阿玛做过什么?!你居然敢有这种非分之想!”我说完又狠狠给了他一拳。我要打醒他这个不明状况的浑蛋!
  他气愤地一把推开我,将我摁倒在地上,高举起的拳头却并没有落到我的身上,岳讬的手深深地砸进了我头侧的草地上。
  他的眼中喷射着怒火,抓狂地说:“我是有非分之想!但是想了又能如何?你认为我又能做什么!”
  说完他迅速的翻身上马离开了我的视线。
  岳讬的那种感情我能理解,但是那是国汗的女人,而且还是他在乎的女人。岳讬,你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时吧!
  我与岳讬打架这也不是第一次,二年前挨打的那个就是我。
  第一次遇到韩烨杰是三年前,那时韩相博入京,国汗将韩烨杰安排在我的府中。我清楚这个小子应该是对国汗有特殊用途。我刻意将他安排到被忽视的角落,这样可以减少我的麻烦。
  一日日过去,我发现府上居然没有人不喜欢他。尤其是各房的俏丫头们,更是对韩烨杰大献殷勤。‘妹儿爱俏’,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作出越格的事情,我也懒得多管。
  对韩烨杰的初次改观,发生在那一年的中秋节。韩烨杰无意间走进了书房,当时我正为《六韬》中几个大篇兵法的翻译苦恼不已。他拿过书,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精彩的文字便跃然纸上。我突然发现他除了吸引女人的外表之外,居然还是学识渊博。
  自此我拨他到书房办事,专门整理翻译书籍。如此慢慢相处下来,我了解到他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过得几乎是半僧侣的生活。“衣不沾尘”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我们都喜欢研究天文地理,有时我与他经常彻夜促膝长谈,煮酒论英雄。那种海阔天空中找到一个知己的感觉,就像是原本孤单的灵魂找到了终生的依附。有韩烨杰的存在,我的生活变得与以前大不相同。
  我不愿去多想这代表着什么,也不清楚我与他之间究竟是种什么情愫;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中需要韩烨杰。
  岳讬为此狠揍了我一顿,自此之后他对韩烨杰的反感更深了,甚至排斥与韩烨杰共处一室。不过这丝毫影响不了我想保护韩烨杰的决心。
  皇太极的计谋终于成功地牵制了韩相博。短短半年的时间里,韩相博就将汉阳以北几处的机密布阵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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