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 作者:雷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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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 作者:雷冰雪-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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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韬道:“你是堂堂贵嫔,说话做事也要有个贵嫔的样子,如此毫无身份的事,也亏你做得出来。”

正说着,良妃也带着人来了。给崇韬请安时,崇韬皱了皱眉,淡淡地说了一句:“消息倒是传得快,你这么快就来了?”

良妃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才道:“宫里的消息一向都传得快。何况皇上还了这么大一通脾气。事涉后宫,臣妾既负有责任,自然不敢不快。”

崇韬被良妃小小地刺了一下,却并不见生气,只苦笑了一下,道:“算了。朕一向说不过你。每次斗嘴皮子,也都是朕输。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良妃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小小的慧黠。良妃转而向婉贵嫔,神色已恢复了平日的凛然,冷冷地道:“六宫之中,本重祥和。女子最忌妒忌。你身为贵嫔,又岂有不知之理?更有甚,诅咒玉婕妤的龙种,辱及宫嫔。还擅提余婕妤。你可知罪?”

婉贵嫔已瑟瑟抖,抖声道:“臣。。臣妾知罪。”良妃淡淡地道:“你既知罪,本宫就念在你有龙裔在身,从轻落。只罚你禁足显仁宫,”婉贵嫔心神微微一松,良妃嘴角掠过一丝颇为诡异的笑容,接着道:“永不进封。”

婉贵嫔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一脸漠然的良妃,突然以头抢地,状如疯妇,哭喊道:“臣妾知罪了。皇上恕罪啊,皇上,皇上!”声音如杜鹃泣血,凄不可闻。

崇韬有些不忍地看了看她,随即硬声道:“以你的罪状,就是斩了你也可以。念你有孕在身,良妃已经从轻落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从头到尾都亲眼目睹的我,不敢置信就因为良妃三言两语,婉贵嫔就此一败涂地,永不进封。

永不进封!这对宫里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管今后皇上有多宠你,你立过怎样的功劳,你都永远不可以再进封。婉贵嫔永远都只能是贵嫔了,就算她生下皇子,她也只能是个三品的贵嫔了。可以想见,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婉贵嫔的日子会怎样了。

两旁的妃嫔也都已经被良妃的雷厉风行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良妃轻蔑地扫了这些人一眼,道:“至于你们,就在这听雨亭给本宫跪上四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说着,扶起崇韬,道:“皇上,婉仪妹妹,咱们走吧。”

崇韬看都没看婉贵嫔,任由我和良妃一左一右扶着,脚步轻缓地走了。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婉贵嫔呆若木鸡地立在亭中,仿佛一瞬之间就老了十年一样,两眼空空的,完全没有了神采,宛如两摊死水。我回过头,心里想到她只怕连心也都空了吧。

一路沉默着回到含章殿,我把良妃也请了过来。就在院中坐下,良妃俯身逗弄着池中懒洋洋并不理睬人的乌龟,饶有兴致地道:“没想到婉仪妹妹这还有如此有趣的物事。臣妾倒是从来不知道。要早知道,就和冯昭仪换了我永和宫,来住这含章殿。”

崇韬含了秘制陈皮,笑道:“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在永和宫也养它一池子不就完了?”

我含笑端了蜜桃汁给良妃,道:“良妃娘娘要喜欢,就捉了去也未为不可。”

良妃呷了一口,惊喜道:“妹妹这的蜜桃汁怎么也这般好?清甜可口,还有股子草香气?”

我见她喜欢,笑着道:“是我想着蜜桃甜腻,加了香草。”

良妃笑得开心,道:“得得得,既领了妹妹的蜜桃,倘若再把这一池子龟给捉走了,那岂不显得我太贪心了?”

正谈笑风生,宁安帝姬却跑了来,跳到崇韬怀里,撒娇道:“父皇,宁儿有两天没看见父皇了。”

崇韬看来很是宠爱这个小女儿,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那宁儿有没有想父皇呢?”

宁安捧着崇韬的脸,重重地亲上了一口,道:“宁儿天天都想父皇。”说着,在她父皇怀里又给我们请安道:“宁儿给良母妃请安,给明母妃请安。”

良妃笑着逗她:“宁儿这几天怎么没过来找你子涵姐姐玩啊?”

宁儿忽闪忽闪大眼睛道:“宁儿不乖,前天玩水把全身都打湿了,母妃罚我,不准出去玩。”

说着,又勾住崇韬的脖子,道:“父皇,院子后头的葡萄好多,我们一起去摘葡萄好不好?”

崇韬被小丫头逗得眉开眼笑,就势把宁儿驮在脖子上,乘兴道:“走啰。摘葡萄去啰!”父女俩嘻嘻哈哈地沿途去了。

我和良妃都静静笑着,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温馨甜美。
第二十九章 庆芳旧事


我和良妃在树下坐了许久,直到她玛瑙碗里的蜜桃汁见了底,她才轻轻地道:“你有些同情婉贵嫔吗?”

我沉默地给她续上一碗,道:“说不上同情。只是有些为她悲哀,或许还有些心惊吧。”

良妃玩味地咀嚼着我的话,半晌方冷笑道:“你是说皇上薄情?”

我并不答话,等于默认了她的话。

良妃神色一变,道:“皇上这么做并没有错。你可知道,婉贵嫔从此不能进封,也就对别人没有了威胁,只要她安分守己,就可以过一些安静的日子。以婉贵嫔沉不住气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我闻言不禁默然,知道她说得不错,这样婉贵嫔总算能保住一条命,强胜日后鲁莽获罪丢命。

又想起了崇韬和良妃对提及余婕妤时的反应,忍不住问道:“那庆芳殿又是怎么回事?”

良妃笑了笑,眼神变得柔和婉约,她的思绪似乎飞到了很远很远,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好半天才悠悠地道:“你没见过余婕妤,她才是这个宫里当之无愧的三千宠爱于一身。那个时候,宫里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太微宫,也不是我的永和宫,而是庆芳殿。那个时候的庆芳殿,天天赏赐不断,访客不断,笙歌不断。皇上曾经为了她连续七天没有早朝过,满宫妃嫔包括两位皇后,谁曾经有过这样的殊荣?余婕妤不但绝色倾城,而且善歌多才,她清歌一曲,当真能绕梁三日,毕生难忘。如果光是这样,倒也只不过是个出众的宠妃。最难得的是她心地纯良,待人至诚,又并不争宠,反劝皇上六宫雨露均沾。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也逃不过这后宫的魔掌。”

我仿佛看见了那样一个不沾凡俗的女子,她在这个物欲横流,机关算尽的宫里是那么特别,轻颦浅笑间就轻易虏获了帝王的心。

我遥想片刻,又想起了现在那破败阴森的庆芳殿,心下更是难过。我叹了口气,收回心神,追问道:“那她是怎么死的?”

良妃似乎也想起了那天的场景,眼神开始变得迷蒙,她端起面前的碗,把一碗蜜桃汁一饮而尽,长出了口气,才道:“也许像她这样出众得宠又毫无心机的女子,注定要做瞬息灿烂的烟花吧。前年,余婕妤怀了龙嗣,皇上已许下了生产后就封妃的承诺,一时之间,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就在余婕妤生产之时,却被人下了药,最后一尸两命。皇上最后抱着浑身血淋淋的母子俩在庆芳殿整整坐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最后,就命人封了庆芳殿,吩咐上下人等谁也不许再提起此事,自己从此就再也没有动过真情。”

突然惊闻这些暴风骤雨般的旧事,我似被掐住了喉咙,紧张地喘不过气来。良久,我才低声道:“有没有找到凶手?”

良妃凤眼一眯,道:“自然没有。余婕妤中的毒叫做‘一丈红’,只要见了血必然不能幸免。这是一种慢性毒,平时察觉不出异样。女子生产必然流血,所以余婕妤根本早就是凶手的囊中之物了。因为时日已久,也根本查不出来。“

我震惊不已,”这个凶手也太厉害了。她应该与余婕妤相熟才能有机会下毒,余婕妤中毒之后,想必还颇有来往。她对着自己毒害的人,每天还能不露声色地称姐道妹,亲热和气,这份心机才最可怕。“

良妃微微一讪道:“却连累了不知道多少人。被卷进这件事的人不论是宫女太监还是主子,通通没有好下场。整个庆芳殿的奴才就只有现在你这里的吟雪含霜逃过了一劫,其余的全部都死了。”

我屏住呼吸,这样的一场浩劫,最终便宜了谁呢?良妃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笑笑接着道:“要说得益,还真没有。不过如果余婕妤顺利产下皇子之后的受害,倒是不少。”

我抬了抬眉,等着她继续往下说。良妃却拿起空空如也的碗,笑道:“还有吗?”被她这样一插,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

我不禁哑然失笑,接过碗,又为她续上一碗。良妃悠闲地呷上一口,方缓缓道:“皇上至今没有皇子。如果余婕妤顺利产子,她所生的就是皇长子,从此再也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又没有别的皇子,那么余婕妤的孩子很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到那个时候,你说最着急的人会是谁?”

我闭闭眼,不敢置信地吐出一个词:“皇后?”良妃端详着指上绿汪汪的翡翠镶金戒指,满意地笑道:“你终于明白了。”

我仿佛全身都跌入了冰窟,心下一片冰冷,咬咬牙,艰难地说道:“皇上也知道皇后是凶手,对不对?”良妃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道:“不错。皇上也明白。‘一丈红’那么稀奇的东西,能有几个人能拥有?又有谁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要置皇上的宠妃于死地?答案只有一个。”

我黯然地垂下了头,凶手是皇后!崇韬面对害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儿子的凶手,却现竟然是自己的正宫妻子。他会有多痛苦?可他偏偏还不能为余婕妤报仇!

良妃娓娓动听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皇后的娘家势大,太后又是皇后的亲姨母,且不是皇上的亲母。如果继续追查下去,牵扯出皇后,就一定会朝政动荡。皇上当年登基已经很不容易,这么一来甚至皇上的皇位也会岌岌可危。所以皇后不能动,至少是现在不能动。相信我,没有人会比皇上更痛苦。”

我喃喃地道:“原来如此。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以皇后的绝世美貌却不得皇上待见,为什么皇上从不在太微宫留宿。原来是因为余婕妤。”

良妃点点头,“按祖制,每个月初一十五,皇上都要在皇后正殿过夜。历朝皇后就算再不得宠,这一点也都没被更改过。只有皇上,却把这一点给废了。这样的奇耻大辱,皇后竟从没开口吵闹过。就连太后也没为皇后说过半句话。这一点,我想了这么久都从没想明白过。”

我一愣,正待说话。崇韬已经抱着宁安大呼小叫地回来了。身后侍卫还捧着一大串青中带紫的葡萄。
第三十章 秋日静好


他们父女俩都玩得满头大汗,兴高采烈的样子。

良妃看着那堆尚未成熟的葡萄,掩袖笑道:“这葡萄还没熟呢,你们就摘了给谁吃啊?”

崇韬放下宁安,举袖擦额上的汗,见良妃问,笑着道:“朕说没熟不让她摘,这小丫头就哭鼻子跺脚的,非说朕骗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了。”

说着,歪着头想了想,又道:“也罢。只怕如璧是喜欢这酸溜溜的口味的。待会让人送到玉锦宫去吧。”

我忙进屋把崇韬日常的一件湛青色的绣金龙纹云锦长衫拿了出来,就在院里和良妃给崇韬把汗湿了的衣裳换了下来,边笑道:“如璧姐姐见是皇上送过去的,还道是什么稀罕东西,一尝,哟,牙都快酸掉了。”

崇韬一愣,笑骂道:“你这促狭鬼儿,就你刁钻。如璧才不会呢!”

我们大人正说笑着,冷不防宁儿蹑手蹑脚地过去,摘了葡萄就往嘴里送。刚扔进嘴里,就“呸”地一声吐了出来,连声叫道“好酸,好酸”。好看的大眼睛酸得眯成了一条线。

顿时逗得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一把把宁儿搂在怀里,笑着拣了颗糖浸蜜饯塞在她嘴里,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傻丫头!”

宁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崇韬凑到我耳边,低声调笑道:“瞧,宁儿多可爱!什么时候你才给朕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啊?”

我闻言,冷不防脸红到了脖子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良妃在一旁见了,会心地一笑,起身道:“不早了。臣妾也要回宫处理宫务了。就先告退了。”

我忙放下宁儿挽留道:“还请娘娘在嫔妾这用了午膳再去也不迟啊。”

良妃摆摆手,含笑道:“不了。下次吧。”

旁边宁儿含着蜜饯,早跪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宁儿恭送良母妃。”

崇韬也笑嘻嘻地道:“你先走也好。回永和宫要途经玉锦宫。这葡萄你就代朕送过去吧。”

良妃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崇韬一眼,曼声应道:“是。”尾音拖得长长的,轻柔婉转别有一番韵味。

我送走了良妃,回来一看,只剩下崇韬百无聊赖地在看噙香她们斗蟋蟀,宁儿也不知哪儿去了。

我诧异地问道:“皇上,宁儿呢?”崇韬托着腮,闲闲地道:“回春华殿了。说是怕阿冯回来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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