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倒也不恼;到了第二日便是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穿着方便些好与皇上泛舟去。不多时;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到了凉霄阁禀告;说皇上已经在荷花池边的亭子里等着了;请阿婉过去一同用早膳。此时晨光熹微,日头半遮半掩的藏在云里还未完全升起;微微透出的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倒是舒服得紧,泛舟的荷花池离凉霄阁还不算太远,是以这时候慢慢散着步过去也是极好的。
难得阿婉有如此闲情逸致,白鹭几个自然是巴不得了,打点好了便是跟在阿婉身后,慢悠悠的往荷花池那里去了。
待阿婉踏入亭中时,皇上已经是久候多时,随即阿婉便福身一礼,“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来迟了,还请皇上恕罪。”
这礼只才微微蹲下,皇上一贯清冷的声音便是传来,“起吧,也没有旁的人,无需如此多礼了。”
笑嘻嘻的应了之后,阿婉才在石凳上坐下,宫人们早已经在石桌上铺满了早膳,瞧着倒是与宫中的不大相同,皇上让阿婉先将面前的一蛊燕窝粥喝下一半,才将这些膳食点心一一给阿婉说道一番,“碧水庄里新来了个南方厨子,手艺倒是不错的,这些个都是南方的点心,你尝尝。”
说着,又是用银箸夹了一块半透明的糕点放入阿婉面前的碟子,“这是糯米糍。”
阿婉且听这名儿便是将糕点细瞧了瞧,倒是发现这半透明的糕点里边夹着些粉红的花瓣儿,与一般的糯米糍并不一样,“这儿倒是与平日里吃的不一样呢。”糯米糍阿婉倒是吃过多种的,但是做成了这样子的糯米糍倒是第一回见到。
“那厨子加了些荷花进去,倒是应景儿。”
阿婉点点头,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不可限量的,心里感叹一句,随即便是夹起糕点咬了一小口,味道并不甜腻,反而带着糯米与花瓣混杂着的清香之气,且还不粘牙。
皇上眼底含笑,面上却是不显,只看着这小东西尝了尝糕点后,发觉是味道好的,便是欢快的享用起来,双颊因着咀嚼着糕点变得鼓鼓的,如同小仓鼠一般,看着让人很有想要戳一戳的念头,不过皇上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些个糕点皇上也只是让阿婉尝尝鲜儿罢了,浅尝辄止即可,并不让阿婉多用,二人用了早膳后,闲话几句,便是将早膳撤下去了,正打算去泛舟之时,李得闲却是脚步匆匆的上前来,附在皇上耳边耳语一番,阿婉想着该不是有突发情况急需皇上处置吧?
果不其然,对着李得闲点点头后,皇上便是稍带歉意的与阿婉道,“京都有急报送来,朕须得去处理一番,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处理完,这泛舟恐怕”
未等皇上说完,阿婉便直接答了话,“自然是正事儿要紧,泛舟之事臣妾并不着急,来日方长嘛。”李得闲一贯识相,若不是大事是绝不会来打扰自己与皇上相处的,且在这碧水庄里还要住上小半月的,泛舟也不必急于一时。
瞧着小东西平日里虽是孩童脾性大了些,但在大事情上却是十分的识趣,,皇上是极满意这一点的,略点点头,交代了阿婉些许琐事之后,便是疾步往万和楼方向去了,阿婉在背后托着腮,瞧着皇上急匆匆的背影,想着这回的事情想必不是小事才对。
扭过头,看着满荷塘的田田的荷叶,或高或低的极有层次,在这晨光下不时还能瞧见荷叶盘上晶莹的水珠,偶有微风来时,荷叶一摆动起来,它们就如同圆滚滚的珍珠一般,随着荷叶摇摆或是掉落荷塘里,层层叠叠的荷叶中间儿便是藏着白的或粉的荷花,姿态各异,盛开的或含苞待放的瞧着都是有别样的味道。
美景当前,阿婉脑子里却是闷闷的想着,算起来这是皇上第二次因着政务而失约了,一时间自己竟觉着有些无趣了。
在亭中坐了一会儿,使唤了伺候的宫人驾着小舟去采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后,日头也渐打了,阿婉起身便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偏才立起身,就瞧见一身如同粉荷一般的嫩色月裙的身影便是袅袅而来,阿婉心里暗道,真是越来越像了呢,一时间,倒收回了要回凉霄阁的打算,方才还是娇气慵懒的姿态一扫而空,待那女子走上前时,阿婉已经是换了做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盛气凌人、骄横跋扈的气息。
“嫔妾柔小仪给婉昭仪请安,婉昭仪万福金安。”阿婉瞧着她婀娜一礼,合着身上那股娇柔的气质,倒是好一个柔弱佳人,当然,若是行动举止之间不那么刻意的学着自己的话,阿婉可能看她会顺眼一点。
“柔小仪免礼,起吧。”
阿婉娇糯声音里就端着一股子不屑的意味,丝毫不掩饰对于柔小仪的鄙夷,也并未让她在亭中坐下。
“婢妾听闻碧水庄的荷花池是一景儿,趁着日头不大便过来瞧瞧,正巧碰着您了。”闻言阿婉嗤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那还真是巧了。”
这荷花池与柔小仪现居的降霜阁约莫横跨了大半个碧水庄,夸张些说,柔小仪这般千里迢迢的过来巧遇,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似是没有听出阿婉语气里的嘲讽,柔小仪仍旧是笑意吟吟,“婉昭仪可也是在此赏荷花么?这一池的荷花开得倒真是极好,果真是名不虚传,也不枉婢妾走这一遭了。“
柔小仪这话却是让阿婉记起来,现在以她的品级并无轿撵,全靠一双腿往这儿走,这毅力若是用在了正常手段的争宠上,怕是皇上也会记得一二的。
“本宫确实是在此赏荷花,不过柔小仪突然出现却是扰了本宫的兴致了。”阿婉拿起茶盖,状似无意的在杯子上来回这么划了几下,敲出了声音。
柔小仪闻言立即行礼告罪,“是婢妾莽撞了,请婉昭仪恕罪。”
若说阿婉觉得什么人最讨厌,那一定就是类似柔小仪这样的人物了,明知道你是在明朝暗讽她,偏就装着不知道,总能端出一副无害的笑容对着你,谦卑有礼进退得宜,可心里指不定早已经将你诅咒好几千遍了,就算是阿婉心里有火,可冲着柔小仪这作态,也真是发不出来,憋闷得慌,说这类人是表里不一吧,这个词却又不能将其形容的完全准确。
偏着这样一个人还处处在言行举止间模仿着你,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真是如何看都让人不顺心。
“柔小仪哪里莽撞,只是步子走得慢一些罢了,若是走得快些,说不准就能见着想见之人了。”阿婉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这柔小仪哪里来的信心,学着自己的做派还到正主儿面前晃悠,真当皇上是好赖不分的了?
柔小仪面上却是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婢妾一向脑子不灵光,婉昭仪何意,婢妾却是不明白的。”
这话是让阿婉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柔小仪何须如此,累不累得慌?反正现在也没有旁人,还需和本宫装么?”
柔小仪却依旧是那副惶恐的神态,愈加低眉顺眼,“婢妾实在不知道婉昭仪所谓何事,婢妾惶恐。”
阿婉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语气里也尽是不悦,难得有机会单独与柔小仪碰上,不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阿婉觉着自己不时的看着盗版的自己,心里可得膈应死了,“无碍,柔小仪说不懂便不懂罢,可本宫一向不喜欢来暗的,今儿个本宫把话撂在这儿了,柔小仪若是想争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为何非得处处学着本宫的样子?柔小仪可曾听说过过犹不及、物极必反这些个词儿?”
说着阿婉又是摇摇头,“先前本宫便说了,柔小仪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容貌才情也不差,该是听得进去的,现在一看,却是愈发的变本加厉了?本宫倒是好奇,你若是因学了本宫几分得了皇上的宠爱便罢了,可被皇上嫌弃了却还是死性不改,难不成柔小仪这番做派是专门做来膈应本宫的?”
柔小仪虽是已经被说得有些下不来台,却极是隐忍,面上极力不显情绪,若非瞧见柔小仪渐渐握紧的拳头,阿婉还以为自己是在自说自话了。
“也不知柔小仪与本宫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是不惜扭曲自己来模仿本宫,实在是难看得很,所以你也不要怪本宫觉得膈应。得了,本宫要回了,柔小仪便是自己欣赏这景儿吧。”
闻言柔小仪便是点头称是,卑躬屈膝的样子阿婉实在不敢恭维了,至此阿婉也不打算与柔小仪共处一亭了,起身便是打算要迈出亭子,没走几步,却又是停下了,“对了,本宫走了之后呢,柔小仪可不要落水,回去之后也别生病受伤使出什么苦肉计的,要陷害本宫倒是无所谓,只是你若真是想学了本宫,那本宫就告诉你,若是本宫遇上这事儿,立马提起步子就去万和楼告状去,绝不会伤自个儿的身子博取皇上关心的,这一招在皇上那里还没失效过,这可是本宫的心得呢,柔小仪尽可试试,不必谢我。”
柔小仪终是脸色发白,此时才称了一声嫔妾不敢,不再多言。
“想必方才本宫的话你都听进去了,若是柔小仪实在想向本宫看齐,就别私底下偷偷揣摩本宫的言行举止了,直接来问就是,为着本宫的形象着想,本宫定会倾囊相授。”二人交手期间阿婉愣是没有让柔小仪多说一句。
展颜一笑,阿婉便是转身离开了这亭子,只留柔小仪一人在亭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阿婉回到了凉霄阁不久,李得闲便是过来请了她前去万和楼,本以为是皇上忙完了政事儿,闲暇时有空召见自己,没想到进了万和楼的书房内,除了皇上外,却还瞧见一个藏青色长衫,身材清瘦,与自己还有几分相像的男子立在其中,一时间惊喜得也顾不上礼仪,便是脱口而出:
“大哥哥,你怎的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已挂请烧纸,谢谢。
☆、第74章 事发
书房内所立之人的确是阿婉的大哥;温洵。
历经一年的官场历练,若说之前的温洵是行事有度,那么现在看起来更显稳重成熟;面上也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不可磨灭的一股坚毅,不改的是那清瘦的身量立于书房内,仿佛如同笔直的竹子一般,还是透出坚毅不屈、从容不迫的君子风骨。
一听到熟悉却是长久未听到的声音;温洵便知是妹妹来了;也有将近一年未见妹妹;温洵心中虽是记挂得很;但依旧不忘君臣礼仪;极力不去看阿婉;对着皇上屈身拱手道,“婉昭仪娘娘有礼,臣以为还是先与皇上行礼较妥。”
阿婉一时间也是惊喜过度,经兄长提醒才记起这茬儿,“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臣妾许久未见兄长,一时失态,还请皇上恕罪。”
上首的皇上打量这兄妹俩,长相倒是几分相似,可一个性子沉稳,颇有谋略,另一个则是性子跳脱,行事出人意料,这般南辕北辙的性子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倒还真是有趣。
“温爱卿无需多礼,婉昭仪起吧,赐座。”有旁人在时,皇上是甚少叫阿婉的名字的,即便在场的是阿婉的兄长,皇上也并不以昵称称呼阿婉,可单是赐座这一举动,温洵对于妹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如何还是有了些了解。
“不知皇上唤臣妾来有何事?”坐下后阿婉便是率先开了口,并不在意哥哥不赞同的眼神,只是仰着小脸问皇上。
皇上沉吟一阵,“让你兄长与你说罢,朕觉得此事你应该知道。”
温洵一直是立着的,这是君臣之礼,温洵虽是升了职,但还并未到可以坐着与皇上议事的程度,闻言便是一拱手,“臣遵旨。”
转而又面对着阿婉,神色较为严峻,“婉昭仪娘娘,臣此番前来碧水庄,是为了请皇上罢免父亲的官职而来的。”
听到哥哥提到自己不靠谱的阿爹,阿婉知道准没有好事,“阿爹是犯了何事?”
闻言,温洵是请示的看了皇上一眼,得了皇上点头,温洵才将事情始末道来,自皇上寿辰之后,不少大臣王公贵族皆是皆是见识到了阿婉得宠,不少人起了巴结的心思,虽说温其正不过是正五品的官儿罢了,但耐不住女儿有本事呀。
温大人先前还能义正言辞的拒绝,可时日长了便是来者不拒,舞姬美妾不必说,金银字画等更是成箱的收,偏着温洵当时正在南方办差,而温夫人当时正忙着照顾刚刚有孕的大儿媳,又要开始为二儿子定下亲事,一时忙不过来,且这些事儿温大人皆是在前院办的,等后院的温夫人知道时候,已经愈发不可收拾了。
阿婉听到这心里虽是怒父亲不争,但还算在承受范围之内,但兄长接下来所说的话,简直让阿婉恨得咬牙切齿,温大人不仅仅是收受贿、赂,且还卷入到朝廷党派纷争中去了,虽是不了解朝廷动向,但这官员间拉帮结派的,那位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