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错,这庄家小姐的入选几率要更大些。
安瑜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你还没回答呢,这消息又是谁卖给你的?”
姜娆旋身避开她,莞尔回眸,“是皇上。”
说罢,那两人皆是立在原地,难以置信。
“她真是痴人说梦我倒要去问问灵歌姑姑,看她可是还卖给了旁人的”安瑜忿忿不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娆眉间一凝,原来是灵歌,这样的婢子,定是不能再留了。
庄云若面有忧色,“她似乎并没回碧霄宫去。”
安瑜不屑地道,“连身份名字都不敢相告,可见是小门户出身的,也难怪几日下来都没见过她!”
“不可口出狂言,还是快回罢。”安瑜仍是不死心,最后被庄云若强行拉了回去。
碧霄宫里百花齐放,庄云若留了个心眼,趁着傍晚训练完毕,特地往各个宫舍转了几圈,但都没发现下午所见的那位秀女,不禁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本届秀女,论身世是镇国将军盛冉的大女儿盛真最出挑,因为盛将军护驾有功,助皇上登基,所以直升了正一品将军,独领风骚。
但盛真此人似乎没甚么野心,待人和气,寡言少语,收敛锋芒,和她显赫的出身形成鲜明对比。
其余的出身皆是一斑,容貌才艺也是各有所长,若抛开今日所见的不知名的女子,那安瑜的容貌可算上乘,若不出差错,中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庄姑娘为何一人独自来此?”
庄云若闻言回头,就见垂柳月影中,缓缓踱出一名女子来。
她窈窕的身段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尖尖的瓜子脸上眸如秋水,顾盼间似乎总含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很惹人怜惜。
单说长相,不算绝色,但却是独具柔弱可人的风韵,既便是同为女子,也会不自觉地被吸引了目光。
“不过是随处转转,陈姑娘也不曾入眠呢。”
陈如意,光禄寺七品署承陈光的侄女,和庄子青正四品的官阶自是不能相比的。
“早些睡罢,后日便见分晓。”陈如意径直进了寝殿,如水的眸子雾气隐隐散去,她推开窗,月色一如当晚皎洁。
紫微城,终于又见面了。
翌日,安瑜向碧霄殿的管事姑姑打探时,却得到了灵歌已经不在含元殿任职的消息,一时摸不清状况,只是含糊地听闻,是被皇上御前的姜姑姑打发走了。
姜娆此人,但凡稍有留心的秀女,在进宫前就已经从倒教嬷嬷处知晓,虽然如今皇上只有三位妃嫔,但这姜御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颇高,绝非等闲,是后宫不成文的秘事。
从各路小道消息中,又能听闻,姜娆此人凭一副妩媚之姿,从先皇的殉葬妃嫔一跃升至御前女官,而且似乎还和凌平王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总而言之,在所有的版本中,这个女子都是极有手段,不简单的角色。
说是,狐媚惑主,也并不十分恰当,因为当今圣上并不沉溺美色,是个有雄心大略的帝王,所以这个姜娆并没有翻起波浪来。
全部秀女齐聚正殿听训,王尚仪亲自教导,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盛真、安瑜、庄云若几人站在最前头,细心记下明日殿选的全部规矩。
这关系到前途位份,怎样给皇上留下惊艳的印象,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办法,但唯一要明白的,是太后、皇后都会列席,不喜欢太轻浮的女子,谨言慎行才是关键。
训导将近尾声,尚食局已经传来晚膳,但就在此时,却听碧霄宫外有人通报,说是皇上身边的姜御侍来了。
姜御侍三个字,本身就是神秘而旖旎,数日下来,秀女们多闻其名却未见其人。
这会子保持着姿态端方,但皆是将目光投向殿门处。
虽然是暮春,但今晨落了细雨,外头烟雨蒙蒙一片。
先步入殿门的,是一方明朱色的裙摆,长裙曳地,步履婀娜。
再往上看去,玄色罗带束腰,腰间没有任何配饰,但却有无法言喻的柔媚。
而那一丝不苟的官服衬出的一张玉面,白嫩细致,教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偏偏那种妩媚中还带着一丝幼嫩,颦笑间皆是风流。
谁也想不到,名声鼎鼎的姜御侍,会是如此年幼,甚至瞧上去比这满殿秀女,都要年轻。
“皇上阅卷完毕,特差我来送还,说是留给秀女们私下典藏。”姜娆声音不大,只是冲着王尚仪说,似乎对这秀女们没有多余的兴趣。
“有劳姜姑姑,可还有何吩咐?”王尚仪毕恭毕敬。
姜娆浅淡一笑,“都是陛下的意思,我还有事务在身,就不多打扰。”
那笑意如四月芳菲,扫过列位秀女,然后转身,径直出殿,竟是没有停留片刻。
但此时此刻,安瑜和庄云若已经懵了神,定定站在原地,相视对望,说不出话来。
“咱们好像铸成大错了。”安瑜喃喃低语。
姜娆前脚才出了殿门,却被人唤住,一回头,可不正是昨儿在海棠苑遇见的秀女?
安瑜很有礼数地鞠了一躬,而后悄悄递上一枚流纹翡翠扳指,“昨日多有冒犯,还望姜姑姑海涵,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姜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张小脸神情变幻,并不接受,“我并不记得咱们见过,愿安姑娘明日得天恩眷顾,心想事成。”
说罢,抬步就走,安瑜讪讪地收回扳指,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姜娆始一转身,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浅淡的身影,只是一眼,就教她锁住目光。
但是那道熟悉的人影,很快就散去了。
“郑秋?”姜娆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安瑜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就道,“姑姑认错了,她是陈如意。”
收回思绪,姜娆暗自一笑,但那身形样貌极是相似,郑秋,又怎会在秀女中呢?
当日她被遣送出宫,已成定局。
安瑜走回寝殿时,却见有人撑了油纸伞独坐树下,有些出神的望着殿门外的方向。
“陈姑娘好兴致,仔细受了风寒。”她对陈如意此人,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那样柔弱的姿态,教她很不顺意。
况且出身不高,九成是难以入选了。
陈如意眉眼低垂,竟是缓缓起身,收回步子往自己寝殿去了,留的安瑜一人讨了没趣儿。
芜桃一路替她撑了伞,细雨的雾气铺面袭来,很是清爽。
送完卷轴,皇上昨儿挑了两匹进贡的阮烟罗给涵嫣做春裳,顺道给柳嫔也添置了一件,司衣司已经做好,姜娆还要亲自往灵犀宫走一趟。
说巧不巧,白婕妤往御花园石桥上散步,柳嫔也带了涵嫣出来赏景儿,几人就在路上遇着了。
白婕妤自然是一眼就瞧见了赏赐,抚着肚腹没说话,但能看出那衣裳的料子是顶好的,翠烟似的色泽,清新可人。
白婕妤眉眼扫了几扫,就笑道,“这料子好看的紧,手感柔软轻薄,倒适合娠妇用呢。”
柳嫔拉了涵嫣,眼前白氏咄咄逼人,她也不想多生事端,毕竟如今白氏是皇上纵着,但凡起了争执,动了胎气,她也是担待不起。
“若是不嫌弃,就将我这套赠予妹妹了,左右我也穿不了这样鲜艳的颜色,配妹妹倒是正合适。”柳嫔很是大度,正中白婕妤下怀。
姜娆看两人一冷一热,一软一硬,索性就三缄其口,默不作声。
后来,白婕妤的婢子阿梧端了衣裳心满意足地离开,柳嫔只是温柔地牵着涵嫣,教姜娆将公主的衣裳送回灵犀宫去,各自散了。
回去的路上芜桃一脸疑惑,“这柳嫔位份高,还有帝姬傍身,怎地如此容忍白婕妤抢到自己头上来?”
姜娆望着那碧瓦檐上落下的水珠子,轻轻一语,“到底是谁占了上风还未可知的。”
果然到了夜间,皇上往流霜阁探了白氏一回,就传来消息,原本打算留宿的皇上,竟只是用完晚膳就回了。
白婕妤受了冷落是意料之中的,她表面上占尽先机,实则就不如柳氏了解卫瑾的心思,她这样明目张胆地邀宠,以龙嗣为傲,却是不当心犯了皇上的禁忌。
说到底,还是柳嫔最沉得住气。
月上中天,姜娆从御书房出来时,就见芜桃和几名蓝衣宦官在后殿做活。
她起初并没在意,微微伸展了腰肢路过。
谁知没走两步,就瞧见那井边打水的身影十分眼熟。
停步的瞬间,恰那人也回头望过来。
面容白皙清秀,笑容可掬。
冯渊很有礼貌地拱手行礼,“在下冯渊,见过姜姑姑。”
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那些肮脏的手段,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姜娆也笑的客气,“好生做活,别耽误了时辰。”
既然做戏,那么谁也别先露出马脚才是,否则,她不会就这么轻易饶过。
回到寝殿,问了芜桃才知道,冯渊是新调来配殿的二等掌事太监,辅助高言做些日常事务。
姜娆撩了温水洗手,脑中突然灵光一晃,白日里像极了郑秋的身影再次闪现,她不由地顿住。、
既然冯渊能混入太监中不被察觉,还可以改头换面入含元殿任职。
那么,遣送出宫的郑秋换了身份重新入宫,又岂会是甚么难事?
何况曾经的旧人大都换了去,认识她的人极少。
光禄寺署承的芝麻小官,而且又是侄女,这样的身份户籍若真有心伪造,是难不倒鄢秦候夫人的!
窗外风雨细细,就如这后宫中的局面,一刻也不得安生。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欢迎捧场~~~
还在的老朋友新朋友都粗来冒泡啦~~~中午还会送上第二更,么么~!
这章很厚吧~~~~所以某繁的两更其实等于三更啦~~~╭(╯3╰)╮
突然发现妃嫔小主们斗来斗去,女官才是站在制高点指点江山啊~~咩哈哈
光天化日,黄桑你这样做真的好么~~~~
虽然是宫斗,但是黄桑并不是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类型,但是这也不妨碍她们斗乐无穷撒~~
更不妨碍安家小娆娆各种搅合哈~~O(∩_∩)O~~~
☆、联手
选秀当日,姜娆服侍皇上更衣,待将龙纹玉带束上时,卫瑾随意开了口,“今日选秀,你不必随行,留在含元殿。”
“奴婢还从没见过选秀,倒真是想开一开眼界。”姜娆微微失望,卫瑾却突然转过身,胸中有丝烦闷,和她面对道,“有甚么好看的,无趣的很。你安心做好份内之事就好!”
那声音里,竟然有些许的愠怒。
姜娆连忙欠身行礼,“奴婢听凭陛下安排就是了。”
头顶的目光许久,才收了回去。
姜娆望着卫瑾快步离去的身影,不明白他这一通无名火究竟是为何,佳丽选秀,充盈后宫,这该是皇上意气风发的良辰美景。
历史上的昭和帝花名远扬,姜娆暗自嘲笑,自己当真是太多心了些,皇上此刻正是春风得意也说不定呢!
皇上的心思,真是教人难以捉摸。
碧霄宫选秀如火如荼,含元殿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张俊亲自端了汤药送来,姜娆对于他执着送药的行为已经放任自流,因为她早已明白,心中无爱,也不过都是陌生人罢了,连生气也是不值得的。
但张俊丝毫未觉,仍然是有条不紊地开方、诊脉、煎药。
“不知张太医是否方便,陪我去个地方?”姜娆数日来首次开口说话,张俊欣然应允。
姜娆步速很快,张俊只能一路跟在后头,但只是这样,已经是心满意足。
不一会儿,华章宫就在眼前,“你且等一等,我去见一见故人。”
张俊从命地等在原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窈窕的身影,手中还攥着那枚玉镯。
但过了许久,一直不见姜娆出来,就在焦急之时,却看见殿门有人缓缓而出。
一身赤朱色官服的女子步了出来,恰风起吹动树梢,张俊和蒋瑛对面而立。
他猛然松手,玉镯静静掉在草地上。
蒋瑛先是愣住了,然后满脸皆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往前紧走了几步,然后骤然停步,颤声唤道,“你是张俊之?”
殿选历时一整日,直到斜阳将落,皇上才风尘仆仆地回了殿。
姜娆正在往香炉里添香粉,就见璇玑在身后端了晋封名册进来,搁在案头。
不自主地将目光移过去,不知为何,隐约有一丝沉闷夹杂其中,但仍是掩饰的很好,规规矩矩地服侍皇上更衣净面。
不一会儿,皇后就姗姗而来。
她仪态仍然典雅,丝毫看不出疲惫之态,眼波扫过立侍在旁的姜娆,淡淡道,“皇上宣臣妾来,可是定好了位份?”
卫瑾转头冲着姜娆道,“你先退下罢,朕和皇后有事商议。”
目光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姜娆恭敬地褪下,顺手阖上殿门,退居侧殿,隔着一道镂花石墙。
皇后细心地察觉了皇上的眼神中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