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後的小径追了去。
铺满落叶的小径。杂乱的脚步声不停响起。那是逃亡的脚步,亦是求生的脚步,但是任凭他们跑得多快,却总也逃不掉身後的阵阵寒意,杀机临身。
“春涧哥哥,这里有两条路,咱们该往哪边走啊!” 鸾萱看著面前分开的两条岔路,慌慌张张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後,看著繁密的枯枝间那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咬著唇焦急叫道。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
泠春涧朝著两边小路看了一眼,略一沈吟,指著左边的一条道,低声道,
“走这边!”
“嗯!” 鸾萱飞快点点头,扶著姒乌袂便匆匆的朝著左边的小路走去,她走了几步,却见泠春涧依然立在原地不动,急忙叫道,
“春涧哥哥,快走啊,他们要追来了!”
泠春涧看了一眼那小路,轻声道, “我们一起走,一定会被抓住,我先留在这小路上引开他们,一会儿再来与你们会合”
“可是” 鸾萱还想说什麽,却见泠春涧已经身形一闪,头也不回的朝著那条小路直行而去,顷刻间那身影便隐没在了荒草见。
鸾萱心中虽然不愿,但是知道此地也不能久留,只好一颗心悬吊到嗓子眼,扶著脸色苍白,浑身寒冷的姒乌袂走了去,
她越走,便越觉的姒乌袂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的身子越发冰冷,而且抖的分外厉害,她看著他渐渐灰白的脸色,还有那宛若结了一层寒霜一般的乌眸,神色大惊的叫道,
“你你不会是不要啊你的寒毒不能这个时候发作啊!!姒乌袂,你坚持一下,现在不可以啊!!”
“呃”姒乌袂乌黑冰冷的眸子颤抖了几下,蓦然低吟一声,整个身子重重栽倒在枯草之上,双手抱著手臂,痛苦的呻吟扭动起来,整个身子都仿佛结上了一层寒霜,寒意袭人,
“喂!!你怎麽了!!你振作一些啊!!”
鸾萱目光慌乱的朝著四周望了一眼,急得快要哭出来,她多希望叶浮歌和泠春涧会突然出现,可是四周回应她的却只有呼啸的寒风和越来越浓的杀气。
“你自己快走吧,不必管我!” 姒乌袂抱著双臂不停哆嗦著,口中有丝丝寒气如烟冒出来,一双眸子森凉如冰。傲然而又坚硬。
“你在说什麽傻话,这个时候我怎麽可能会丢下你不管呢!” 鸾萱摇著头叫道,
“你留在这里,只会只会死路一条,你走吧,我不会怪你!” 姒乌袂身子抖的更
加厉害,连头发也都开始结上淡淡的白霜。逼人的寒意从他身上不停的散发出啦。
“你在说什麽傻话!你是他们的好兄弟,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鸾萱急中生智,一边说著,一边拔下发上的珠钗,学著之前叶浮歌他们的样子,握了握那尖锐的珠钗一头,闭著眼睛在手腕上一划,一股锥心的疼痛立时传了来,刹那间便有一殷红的血珠顺著她的手腕流淌下来
她也顾不得呼痛,急忙扶起他的身子,将手腕上的血对著他的唇灌了下去,姒乌袂怔了一下,像是不信她竟会这般做,但是那一滴滴涌落在自己唇上的血的味道,还是引诱著他贪婪的吸允起来,
渐渐的,身上的寒意不再那麽逼人,一点点的退散了下去,脸上也微微有了些许血色,
“好了,你身上不那麽冷了,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鸾萱见他面色有了变化,欣喜的叫道,
他看著她欣喜欢笑的小脸,目光涌动了一下,干咳了一声,有些别扭的扭过头去,沈声道,
“回去之後,我自会犒赏你”
鸾萱见他脸颊不知何故红了起来,觉得分外有趣,‘噗嗤’一笑,故意打趣道,:“那要看我有没有命活著领取你的犒劳了!”
“我看你是没有了!” 随著一个高声怒喝,两个黑衣人飞身过来,朝他们冷笑了一声,剑光直冲著他们而来,
“啊!” 鸾萱惊叫一声,心想这下死定了,却见姒乌袂乌眉一皱,按耐著肩上伤口的疼痛,霍然拔出剑,险险的挡住了直刺而来的锋利剑尖。
那黑衣人低喝一声,剑锋一转,又斜刺而来,与姒乌袂打斗起来,姒乌袂平时剑法并不弱,甚至是功力惊人,只可惜他身负重伤,而且寒毒刚刚发作过,无法使出内力,
眼看著剑被被黑衣人打落,锋利寒刃就要刺入他的心脏,一个石头破空而来,打断了那只寒刃
只听空中一阵衣袂飘动之声,叶浮歌已不知从何处跃到他们面前,手握染血寒锋,将他们两个护在身後,
他的身上也受了伤,手臂和胸口上都是血红一片,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三四个黑衣人已尾随他而来,那五人对视一眼排成一列,像是编制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一样,将他们围堵的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叶浮歌看著那几人充满杀机而面露得意的笑容,握紧了手中的寒刃,目光含著鱼死网破的决绝,就算毫无生机,不到最後一刻,他也绝不会认输,纵使是输,他也不会摇尾乞怜
“你们到底是什麽人??为什麽一定要杀我们!!?” 鸾萱不死心的尖叫著瞪著他们,就算是死,她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黑衣人笑著不说话,只是不停逼近他们
“是珍妃让你们来的是不是?”姒乌袂看著他们腰上挂著的那个特殊腰牌,目光一暗,冷声问道
“死前做个明白鬼,也不枉你来人世走一遭!一切不甘都去跟阎王说吧!”
那黑衣人狞笑一声,不置可否,握著手中的寒剑,朝著他们一步步走过去,
忽而,不远处传来一个亢奋马撕,一个简陋的马车从他们身後疾驰而来,马车上还坐著一个白衣男子,驾著马车疾驰而来,手中还拿著一个巨大的火把,正是泠春涧
他驾著马车,冲入人群,将手中的火把四处挥舞,一时间火光大作,燃烧的甚为剧烈,那些黑衣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接近的。
叶浮歌明白他的意图,立时带著鸾萱他们跃上那简陋的马车,泠春涧见他们安然上马,;立时一勒马缰,朝著前面的小路疾奔而去。
那些黑衣怎麽肯轻易放弃,自然也跟著穷追不舍,他们一个逃,一个追,一路狂奔著,
不想,待那石路尽头,却是一处断壁,
看著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泠春涧与叶浮歌、姒乌袂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下头,既然生机已无,那麽只好赌上一把了,
心机一定,只见泠春涧再次狠狠一甩马鞭,那骏马便悲鸣一声,朝著山崖下冲了去
(19鲜币)第197 严穆砗的过往
深夜,乌云密布,夜雪纷飞。
“哢哢”
夜深了,寂静的院子里,劈柴之声依然没有停歇。那院子是那样安静;安静到除了这一声声斧头撞击木头的声音以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堂屋内的奴桑儿站在窗边,目光不忍的朝窗户外看去,但见院里雪地中一个清瘦男子坐在轮椅上,半弓著腰不停劈柴,他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却是格外认真,目光也极为平静,可是奴桑儿看著看著,水盈盈的眸中便浮起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哢哢哢哢”
那声音每一次传来,都像是在往她的心口上扎针,她纤细的手指紧扣著窗棂,目光闪动了片刻,蓦然转身,拉开门扉便要出去,不想,一个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门前。
“你要去哪?我可没准你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严穆砗冷冷斜她一眼,抖了抖衣袖上的雪花,率先踏入暖阁之中,坐在青色绣花蒲团上,头也不回的道,
“过来,给我梳头”
奴桑儿又朝著窗外瞥了一眼,双手交握著走到他面前,柔弱的声音近乎哀求,:
“主人,我求求你,天色已经这麽晚了,外面又下著大雪,你让他回去休息吧,七皇子的身体一向很弱,再这麽冻下去,我怕他又会冻出病来”
“这里没有什麽七皇子,只有我的奴隶,我没有逼他来受苦,是他自己要自找苦吃,怨不得别人”
严穆砗看也不看窗外人一眼,只是幽冷的看著铜镜里的那张骇人面容,唇边的笑意极为渗人。
“主人桑儿求求你求你让他回去吧” 奴桑儿听著窗外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心中一痛,噙著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著哀求道,
“或者,让桑儿去替他劈柴,桑儿身子很好,桑儿不怕冷,求求你主人求求你”
“你为他哭了?” 严穆砗将视线从铜镜里挪开,落在她泪水涟涟的小脸上,阴晴不定的凝视了半响,手指在她脸蛋上刮了刮,蓦然一把狠狠掐住他的下巴,恶狠狠的瞪著她道,
“为什麽你会为他哭?你喜欢他??你喜欢的是他那张脸麽?你觉得他那张脸很好看,是不是?”
“我” 奴桑儿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住了,一时呆愣著抽噎著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脸很难看??你是不是觉得对著我这张脸很痛苦!很可怕,很想吐?!”
他用力的抓著她的下巴吼道,大半张被火烧的布满丑陋骇人伤痂的面容不停的逼近她,近的近乎就要贴到她的脸上去,那双黝黑狭长,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狠狠盯著她,像是下一刻,便要将她生吞活剥,吞入肚中。
“不是我我没有” 奴桑儿惶惶的摇头,明明是飘雪的酷寒天气,但是她却已然被他惊的冷汗浸透衣衫。
“你撒谎!!!!” 严穆砗大怒著叫道,挥手将她狠狠甩在地上,又发疯般的将桌子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落在地上,最後又捧起那块古老铜镜用力摔在地上,
看著那镜子被摔的七零八落,却又在不同的位置映射著他的伤毁面容。他的神色越加癫狂,他抬腿狠狠踢著那些残碎的镜面。一下下的,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忍的声音。
直到每一个残碎的镜面都被他踢得无影无踪,隐蔽在他的视野之外,他的神色才略有好转,他一把又将吓的哭红眼睛的奴桑儿从地上抓了起来,抓著她的下巴,神态癫狂而又饱含著无法摆脱的苦痛,沙哑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听起来更加晦涩
“我告诉你,我的脸没有被烧伤这前,比他还要好看上千倍万倍!!若不是那场火!!若不是那张火”
他声音陡然低沈下来,乌黑深暗的眸子里目光有些呆滞,不停的低喃呢,越过漫漫飞雪,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十几年前,那场普天盖地的熊熊大火。来势汹汹,势要吞灭一切的大火。
“若不是那场大火若不是那场火”
奴桑儿看著他癫狂的面色,忽而流露出悲戚痛苦之意,一时间也是心绪万端,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其实她并不真的怕他,反而觉得此刻的他,甚至有些可怜,可悲。
犹豫了半响,她轻声问道,:“你的脸是被火烧伤的?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当年辽夏两国想要联合抗宋,但是又彼此之间极为不信任,故而辽国便提出了两国皇子作为质子互派到对方国家那里做人质,十年前,便是我作为西夏三殿下的侍读陪著他一起来到了辽国”
“你是西夏人?” 奴桑儿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过她也隐约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在辽国宫中遇到他,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满面惊诧的脱开道,“那百里大人百里大人,难道他也是”
严穆砗没有理会她的惊诧,只自顾自的道,目光悲愤而又昏暗,
“本来我以为待战争一结束,我们都可以重回故土,可是没想到那场仗却是败了,扣留在我们西夏的辽国十三皇子也不知何故突然暴毙而亡,辽国皇帝自然大怒不已,虽然他没有杀我们,但是却以此做为刁难,不肯按承诺放我们回去,将放行之期一拖再拖,并且用尽一切手段折辱欺凌我们”
奴桑儿静静的听著,听的出神,一时间也忘了去追问,只是轻蹙著眉头,等待著他将故事继续讲下去。
“三殿下素来锦衣玉食惯了,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他不停的命人偷偷传信给大王诉说我们的困境,说他的处境堪虞,不停的请求大王救我们回去” 严穆砗神色缓缓的坐在凳子了,目光幽幽的看著屋外的漫漫大雪,笑容也如大雪寒冷冰冷凉。
“你不会想象,那些日子对我们来说是怎麽样的难熬,当等待成为一种煎熬,你就会明白,人是可以多麽的憎恨等待这个词”
“那後来你们没有等到是麽?”
“等,等是等到了” 严穆砗唇边的笑容更冷,那张骇人的面容在烛火下闪动著阴冷到骨髓的光芒,
“不过只是他等到了,我记得那一天,也像现在一样,下著鹅毛大雪,我们如往常一般吃完那些狗都不吃的剩饭,抵不过冬日的严寒早早上床睡觉,直到半夜,屋里却突然著起火来,那熊熊的火势根本就无法逃脱当时,我只觉得浑身似乎都要被烤的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