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怪了。”米奇说。艾比套上一条牛仔裤,朝后院指指。米奇点点头。他们的暗号就这么简单:朝院台方向匆匆一指或者点点头。
米奇把信封放到书桌上,摸摸上面的字迹。这也许是德法歇的手笔。米奇几乎可以听到德法歇的笑声,可以看见他那张胖脸上猬琐的模样。照片也许早就在午餐桌上传开了。米奇甚至可以看到兰伯特、麦克奈特和埃弗里一边呷着咖啡,吃着甜点,一边怔怔地对着照片发愣。
他们最好还是好好欣赏一下照片吧,妈的!最好赶紧享受享受这最后的好时光。他们辉煌、富裕、快乐的法律生涯没几个月就要到头了。
艾比走到米奇身边,米奇一把捉住她的手。“晚饭吃什么?”为了糊弄窃听的人,他故意问道。
“我们何不到外面去吃一顿。你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家,应该庆贺一下才是。”
他们穿过书房时,米奇说:“好主意。”说着,两人轻手轻脚出了后门,经过院台,走进茫茫的夜色里。
“这是什么?”米奇问。
“多丽丝寄来的信,今天到的。信上说她正在纳什维尔,打算2月27日回孟菲斯。她要见你一面,说是有要事。信很短。”
“27号!那不是昨天吗?”
“就是呀。我猜她已经在城里了。真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是啊,我还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呢。”
“她说她丈夫在这座城市工作。”
“很好。她会找到我们的。”米奇说。
纳森·洛克关上办公室的门,对德法歇指了指窗边的一张小会议桌,示意他坐下。这两人一向互相仇恨,没半点热诚的表示。不过,公事毕竟是公事,况且,他们听命于同一个人。
“拉扎洛夫要我单独跟你谈谈。”德法歇说,“这两天在拉斯维加斯,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很着急。大家都很着急,洛克。在这儿,他最信任你。你我之间,他更欢喜你。”
“那可以理解。”洛克面无笑容地说,两眼盯住德法歇。
“有几件事,他要我们无论如何得商量一下。”
“我听着。”
“麦克迪尔在撒谎。拉扎洛夫总是吹嘘他在联邦调查局内部有暗探,这你是知道的。自然,我一向不相信他的话,现在还是不信,不过,听拉扎洛夫说,他的内线告诉他麦克迪尔与联邦调查局的头面人物见过面。”
“你信吗?”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拉扎洛夫信。他要我无论如何拟一个收拾那小子的初步计划。”
“他妈的,德法歇!我们不能老是想着把人除掉。”
“只是初步计划,没什么了不得。我对拉扎洛夫说过这么做为时太早,也许那只是个误会。但他们很担心,洛克。”
“不能再干这种事,德法歇。我的意思是,见他的鬼去!我们得替自己的声誉着想。我们的事故死亡率太高了,比油田事故还要高。人们会议论的。再这么干下去,再没有哪个头脑正常的法学院毕业生愿到这里来工作了。”
“我想你大可不必操那份心。拉扎洛夫已决定冻结进人,他让我转告你。他还想知道还有多少普通律师对公司的事一概不知。”
“五个吧,我想。是林奇、索雷尔、邦汀、迈耶斯,还有麦克迪尔。”
“麦克迪尔不算。拉扎洛夫深信他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你能确信其他四个真的一无所知?”
洛克想了想,低声咕哝说:“这个嘛,我们什么都没告诉过他们。你手下的人又是窃听又是跟踪,你们听到什么了没有?”
“什么都没听到。从他们四个一言一行看,他们好像什么疑心也没有。你能把他们解雇吗?”
“解雇?他们是律师,德法歇!你不能解雇律师。何况他们是公司忠实的成员。”
“公司正在改变对策,洛克。拉扎洛夫要解雇不知情的,同时停止招收新人。很明显,联邦调查局改变了策略,那我们也该变一变。拉扎洛夫要我们有漏洞堵漏洞,没有漏洞则防患于未然。我们不能眼睁睁坐等联邦调查局的人把我们的人一个个拉走不管啊。”
“解雇他们。”洛克怀疑地重复地说,“公司还从未解雇过律师。”
“很动听,洛克。我们干掉了五个,却从未解雇一个。这确实很棒。你有一个月时间来找理由。我建议你把四个同时解雇。就说你丢了一大笔生意,情况不景气,只好裁人。”
“我们只有客户,没有生意。”
“那好。你最大的客户要你解雇林奇、索雷尔、邦汀和迈耶斯。开始计划吧。”
“我们为什么解雇他们而不解雇麦克迪尔呢?”
“你会想出个什么理由的,纳特,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撵走他们,不要再雇新人。拉扎洛夫要的是一个能抱得很紧的小团体,里面的每个成员都值得信任。他有点害怕,纳特,怕得快发疯了。如果你手下的哪个人又出了差错,他会怎么样,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他打算拿麦克迪尔怎么办?”
“眼前还不打算拿他怎么办,按兵不动。我们仍旧对他全天24小时监视。那小子至今对妻子也只字未提。只字未提!他两次受到塔兰斯的拦截,两次都向你报告了。不过,我还是认为第二次总有点蹊跷。而且,拉扎洛夫坚持说麦克迪尔在华盛顿和联邦调查局的人见过面。他正在设法查实。他说他的内线不太清楚,不过正在探听。要是情况属实,拉扎洛夫肯定要我从速采取行动。所以,他要我现在就想出除掉麦克迪尔的初步计划。”
“你打算怎么干?”
“现在还为时过早,我还没认真想过。”
“你知道吧,两周后他就要带妻子去开曼度假。老规矩,他们将住在公司的一套公寓里。”
“我们不会再在那儿下手的,那太容易让人疑心了。拉扎洛夫指示我,设法让她怀孕。”
“麦克迪尔的太太?”
“对。他想要他们有个孩子,这样就好控制他们。艾比一直在吃避孕药。我们得设法摸进她家里,用一模一样的安眠药换掉避孕药。”
洛克那双大黑眼里掠过一丝凄凉,他望着窗外,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啦,德法歇?”
“这地方眼看就要变了,纳特。看来,联邦调查局对这地方特别有兴趣,恨不得把公司连锅端掉。天晓得哪一天,你手下的哪个小伙计弄翻了船,到那时,你们只有逃命的份了。”
“我不相信,德法歇。这里的律师不会为联邦调查局的几个臭许诺,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我根本不相信会有这一天。这些小伙子,都是聪明人,他们在这儿可以赚到数不清的钱。”
“但愿你是对的。”
第22节
房屋经纪人斜靠在电梯间里,从背后欣赏着那件黑色皮质迷你裙。他的目光顺着裙子往下移,只见裙下是一双黑色真丝长筒袜配上一双黑色高跟鞋。那是双古里古怪的鞋子,鞋头上有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儿。他的目光又顺着丝袜移过皮裙,欣赏那圆润丰腴的臀部,接着继续往上,落到了红色开士米背心上。他刚才在门厅里就注意过她。她的一头过肩黑发,与背心的鲜红相衬成趣。他知道他可以拥有这个女人。他想把她留在这幢楼里。她只需要一套小小的办公室罢了。房租嘛,可以商量。
电梯停住了,门开后,他跟在她身后,走进狭窄的过道。“往这边走。”他指了指,随手按亮电灯。到了拐角,他一步跨上前,将钥匙插入破旧木门的锁孔里。
“正好两间房。”他说着,又开亮了一盏灯。“大约200平方英尺。”
她径直走到窗前。“景致倒是不错。”塔米说,凝视着远方。
“嗯,景致美极了。地毯是新的,房子去年秋天刚粉刷过。洗手间在过道尽头。是个好住所啊。这8年间,整座楼都翻修过了。”他盯着她的腿说。
“是不错。”塔米说,仍旧凝视着窗外。“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棉花交易大厦。孟菲斯最古老的楼房之一,地段实在棒极了。”
“房租呢?”
他清清嗓子,把一个文件袋举到眼前,但此时,他并没有去看,而是盯着她的皮鞋。“当然,这套办公室不算很大。你说你要用它干什么?”
“做秘书工作,自由职业秘书工作。”她走到另一扇窗前,没理会他,而他一步一趋地紧跟其后。
“我明白了,你要租多长时间?”
“六个月,一年也行。”
“好的。六个月的话,月租350美元。”
她既没退缩,也没从窗外收回目光。她从鞋里抽出右脚,摩挲着左腿肚子,露出了那红——色——的脚趾甲!接着她臀部往左侧一扭,身子靠在窗台上,看着他手里抖动的文件袋。
“我出250美元。”她坚决地说。
他清了清喉咙,大贪心是没道理的。那两个小房间原是块废地方,对别的任何人都毫无用处,好几年都一直空在那儿。这幢楼也许需要住一个秘书。
“300美元,不能再少。这幢楼很抢手,眼下,90%都租出去了。300美元一个月,这真是太低了,连管理费都不够。”
她蓦地转过身,哎哟,那对被开士米背心紧紧包裹着的大乳房仿佛在怒视着他。“广告上不是说有配好了家具的办公室吗?”她说。
“我们可以马上配。”他说,一副急于合作的样子。“你还需要什么?”
她环视了一下办公室。“我想在这儿放张办公桌,几只文件柜,两把给客人坐的椅子。华丽的东西一概不要。另一间就不必配什么家具了,我要在里面放台复印机。”
“没问题。”他笑着说。
“配好了家具,我付你300美元一个月。”
“好的。”他说着打开文件袋,抽出一张空白租约开始填写。
“你尊姓大名?”
“多丽丝·格林伍德。”这是她母亲的姓名。在嫁给亨普希尔(他后来合法地更名为埃尔维斯了)之前,她一直叫塔米·伊内兹·格林伍德。婚后的日子每况愈下。她母亲住在伊利诺州的埃芬汉。
“好的,多丽丝。”他极力讨好地说,似乎他们一下子亲密起来了,到了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家庭住址?”
“问这个干什么?”她气冲冲地问。
“听我说,哎,只是表上有这一栏而已。”
“这不关你的事。”
“好,好,不问。”他故作姿态地从租约上把那一条划掉了,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明确一下吧。从今天,3月2日开始,租期六个月,到9月2日。没错吧?”
她点点头,点了支烟。
他接着说:“我们要预收300美元押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
她从紧身黑皮裙口袋里抽出一叠现钞,数出六张一百的,放到桌子上。“请打张收条。”
“那当然。”他接着写了起来。
“我们是在几楼?”她问,又转身看着窗外。
“九楼。每个月超过15日不交租金我们加收10%滞延金。我们有权在任何合理的时间内进房检查。房内不可进行非法活动。水电费和保险费由我们付。街对面的停车场你有块停车的地方。这是两把钥匙。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要是加班加点地工作,行吗?我是说,通宵达旦地干。”
“没问题,你可以来去自由。天黑以后,走沿河大街那扇门,门卫会让你进出的。”
塔米嘴上叼着香烟,走到桌前。她扫了租约一眼,犹豫了一下,签上了多丽丝·格林伍德的名字。
次日正午,那几件不成套的家具搬进了格林伍德事务所。多丽丝·格林伍德把租来的打字机和电话安置在秘书桌上。她坐在打字机前,只要朝左边的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到大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桌子抽屉里塞满了打字纸、拍纸簿、铅笔和一些零碎的玩意儿;文件柜里放满了杂志;两把为主顾准备的椅子中间放了一张小桌子。
这时,有人敲门。“谁呀?”她问。
“送复印机的。”
塔米开了锁,拉开门。一个名叫戈蒂的矮个头男人走了进来,粗声粗气地说:“要放在哪里?”
“放在那儿。”塔米指指空荡荡的里间说。有两名身穿蓝工作服的工人推了一部放着复印机的手推车进来。
戈蒂把文件放在塔米的办公桌上,说:“这台复印机自动进纸,自动整理,一分钟能复印90份,还不妨碍你聊天。”
“在哪儿签名?”她没理会他的闲谈。
戈蒂用钢笔指了指。“6个月,月租240美元,包括修理、保养费和头两个月的500张纸钱。你是要大号纸还是小号的?”
“大号的。”
“每个月10号付账。操作手册在架子上。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他说着撕下黄色租约存根联,递给塔米。“多谢租用。”
他们走后,塔米随即锁好门,走到窗边朝北望去,沿河大街尽收眼底。对面两个街区以外,本迪尼大厦的四楼和五楼清晰可见。
米奇埋头于书本和文件堆里,除了拉马尔,不与任何人来往。他很清楚,自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