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我知道。”
紫竹叹了口气,刚才因为看不见云绯雨有丝毫悲伤的表情,所以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可是仔细一想,‘小姐’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孩子。
转过身定眼望着云绯雨,以前就尖尖的下巴,此时变的更加尖细,脸上还带着身体虚浮的苍白,似乎连站都站不稳,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心中的柔软被拖起。
“进屋吧,虽然是夏天,但风吹多了还是不好。”
云绯雨露出开心的笑容,任由一左一右两人将自己驾进房间躺下。
“小姐,我要走了。”
“啊?去哪?”云绯雨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回杜、柳家。”
“回杜、柳家?”
“恩”紫竹点点头,“回到柳家,也就是夫人的娘家。”
“娘亲不是说家里没什么亲人了吗?”
紫竹想了想,缓缓开口说:“其实夫人还有个哥哥,只是从小失散,而这么多年,夫人老家的人没有停过寻找,前几天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可是夫人却”
看见紫竹难过的低下头,云绯雨拉起她的手劝慰道:“紫竹姐姐,别难过,娘亲一直在我们身边保护着我们呢。”
紫竹一瞬间的轻微颤抖,云绯雨并未察觉,而是自顾自的说:“我梦见娘了,她说会一直陪着我,而我也感觉到了,你摸,热乎乎的吧,是娘在里面呢。”
云绯雨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笑容温暖而坚定。
“小姐”手下温暖的心跳感染了紫竹,她一把抱住云绯雨紧紧搂在怀里,心疼不已。
夫人,小姐不是少爷,他完全继承了您的善良和坚强,丝毫没有被云家的浊水污染,看着他这模样,奴婢替您开心,愿您一直保护着他。
轻拍了下他的脊背,紫竹露出长辈似的宽怀笑容,“小姐,您真是长大不少,这样奴婢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感觉到手中被塞进什么,刚想开口询问,但是看到紫竹眨了眨眼,似乎在叫他不要问,云绯雨乖巧点点头。
“小姐,奴婢一直等您醒来见最后一面,现在见到了,奴婢也该走了,您要保重,不要辜负夫人的期望。”
“恩,紫竹姐姐早去早归。”
紫竹明显的楞了一下,但过后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离去。
看着紫竹离开,碧芽到床边将被角又窝了窝,开口道:“真奇怪啊,紫竹姐姐竟然能离开云雾山庄。”
“恩?”云绯雨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奇怪的?”
“小姐您忘了吗,哦,您是真的忘了,云雾山庄有条规矩,不管是嫁进山庄的各位夫人还是陪嫁的丫鬟,或者是干活的下人,只要进了山庄,生是山庄的人,死是山庄的鬼,永世不得离开,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能取得家主同意,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规矩。”云绯雨张大了嘴,想想又说:“那就是说,紫竹姐姐争得家父亲的同意了?”
“恩,应该是这样。”
碧芽此时深思的模样,完全不象一位十三岁的少女,不过云绯雨并未注意到,而是低头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没有家主的同意就不能离开吗?那自己该怎么离开这里?不好办了啊。
“小姐?小姐?”
“啊?”云绯雨望着眼前放大的稚嫩面孔,猛然醒悟,摸着下巴问了句:“那碧芽,只有经过家我父亲同意,才能离开山庄吗?难道没有人偷跑过?”
“有”碧芽想也不想就立刻回答,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的兴奋,着实不想打击她,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偷跑的人都死了,小姐,不要小看云雾山庄,它的防御可比皇宫,也许比皇宫更加严密。”
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的挫败,碧芽有些于心不忍,脱口说了句:“其实想离开还有个办法。”
“什么?”
眼前是自家小姐吗,变脸变的如此之快,刚才还无精打采的,此时眼睛闪闪发亮,犹如看到肉骨头的小狗。
“咳咳”碧芽发觉自己竟然把主子比做小狗,心虚的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个小姐,您忘记了,女孩子到了年龄都会由父母做主被嫁出去的啊。”
“”
听见这个主意,云绯雨顿时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是完全的抗拒,自己是男人,怎么能嫁给别人,可是好象这是唯一能活着出云雾山庄的办法。”
沮丧的低下头,脑中还在男人的尊严和今后的自由两个问题之间徘徊。
碧芽看着她皱着眉头、苦着脸,不禁捂唇偷笑,悄悄掩门出了房间。
第八章 画中的男子
“?儿,你是不是有事,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许如烟伸出手在儿子面前晃了晃,脸上是满满的担忧。
“我没事。”发呆的云顷?转过脸,对着母亲笑笑。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许如烟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看到儿子面上的笑容僵住,慌忙解释道:“你一出去就是半年,每次回来都瘦一圈,所以娘想着你是不是放松下来反而生病了?”
听见母亲慌张的解释话语,云顷?放松脸部的僵硬线条,恢复从容的微笑。
“我知道娘担心我,但是我真的没事。”云顷?从盘中捻起一粒水晶葡萄,塞进嘴里,吃掉后连忙赞叹,“娘,这葡萄真的好甜,您尝尝。”
说着,又捻起一粒塞进对面的妇人嘴里,顿时让她乐眯了眼。
“真的呢,想不出塞外的那些野蛮人竟能种出这么好吃的水果。”许如烟也捻起一粒,塞进儿子嘴里。
好一副慈母孝儿的温馨画面啊,站在湖边隐蔽处的云敬天,看着湖中小亭里的景象,满脸尽是不满与嫉妒,气恼的拂袖而去。
“对了?儿,兰苑的柳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去世,那个五丫头平日也不爱说话,就只缠着她娘一人,这会儿”
“娘~~~,您平日里不是不爱打探这些的吗,怎么今儿关心起这个来了?”云顷?打断妇人的问话,他不想让娘搀和进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里去。
“唉?儿,娘是怕啊,如果娘哪天也得了这等疟疾,怕是走的时候也难见你一面吧。”妇人眼圈发红,越想越哀怨。
云顷?抚了抚额头,无奈道:“您看您,真是的,现在不是好好的,而且我不是在您身边吗,放心,我娘是大福大贵之命,一定能活到八百岁。”
“去,你个小坏蛋,娘要活到那么久,不就成老妖怪了。”许如烟轻轻拍了拍儿子的俊颜,满脸的慈爱。
看了看天色,云顷?看向妇人,“娘,看来快到卯时了,回房休息一下准备吃晚饭吧。”
“恩”
扶起母亲,二人并行着慢慢朝主寝走去,丫鬟翡翠看了一眼远去的两人,转身开始利落的收拾桌上的果盘。
晚饭后,刚回到房间的云顷?就被云敬天叫去书房,等传话的人走后,他温顺的面孔立刻被憎恨和厌恶覆盖。
这个老不死的,是到了发情期吗,迟早让你死在床上,恨恨的诅咒着,却依然听话的快速向书房行去。
进了书房,云敬天难得的没有直接拉他进密室,而是坐在书桌旁沉思了半天,才开口:“?儿,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云顷?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当即一楞,行思半天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只好照实回答,“就是身子骨比较虚弱,其他到没什么。”
“哦,那就从库里多拿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补吧。”
“是,多谢父亲关心。”云顷?弯身低头,脑中不停运转,可是还是无法猜透眼前之人意欲何为。
“我没叫你的时候,你也主动来陪为父下下棋、聊聊天之类的,不要每次都是为父派人去叫你,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骨肉相连的父子,不是吗。”
呵,原来是这样,云顷?在心中连连冷笑,难怪下午陪娘亲的时候,感觉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原来是这老家伙,对自己的孩子做了那等肮脏透顶的事,还好意思在这里谈父子亲情,虚伪、厚颜无耻、让人反胃。
心里虽那么想,但脸上却露出恭顺的微笑,“是的父亲,是孩儿疏忽了,以后会记住的。”
“恩”云敬天满意的点点头,顺而拉起他的手细细抚摩,弄的云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时就想甩开,然后在男人得意的脸上揍上一拳,可是一想到多年的隐忍起不白费?立刻强压下心中的恶心,微笑着默然接受。
以为男人就快忍不住要进密室了,却不料他突然放开了手,脸上的神情变的非常严肃,“?儿,你对兰苑一事怎么看?”
云顷?又一楞,心想这老家伙今天是怎么了,一会一变的让人琢磨不透。
想了想,答道:“其实孩儿也很奇怪,按说山庄守卫如此森严,那刺客是从哪里进入的,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想应该是山庄内部的人。”
云敬天抚了抚下巴,“你说的没错,可是,庄里的下人都是经过严加涮选的,这个”
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脸上变化,云顷?找不出一丝破绽,但是心中的疑惑却急于得到解答,忍不住开口询问,“父亲,不知您看过两人身上的伤口没有?”
“恩?”云敬天疑惑的抬头望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我偷偷看了伤口,那伤痕有些象咱们家传的‘碧落剑法’遗留下的,切口整齐均衡,而且、”云顷?顿了顿,看了一眼男人,接着说:“伤口周围呈现淡淡的绿色。”
云敬天一听,惊的猛然站起,语气带着一丝慌乱,“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碧落剑法’是家族密宝,只能由每代家主才有资格习得,外人怎么可能会?”
“这就奇怪了?”云顷?皱起眉头,“那就是说现在只有我和父亲会这种剑法,而我们又不可能是凶手,真是怪啊”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悄悄观察着男人的反映。
那日观察到二人身上的伤口后,他就一直认为刺客是云敬天自己或者他派的人,因为白天在大厅里,这个男人就对兰苑母女产生了杀机,所以很难不怀疑他,而且,还有一件事他没告诉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名刺客手里拿的剑,是十八年前庄里遗失的四大名剑之一的‘天雪剑’。
云顷?幼儿时候是见过那把剑的,因为通体雪白无暇,美的不似凡物,所以他才会记得那么深刻,而十八年前,接管云雾山庄不久的云敬天,很突然的宣布‘天雪剑’不见了,虽然后来派人找过,但是这么多年,却丝毫没有收获,现在细想起来,是不是眼前的男人故意说丢失,而私藏起来?可是,这剑本身就属于他,他应该没理由这么做啊?真是伤脑筋的问题。
父子二人各怀心思,书房里顿时静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突然,云敬天开口打破沉静,开口道:“?儿,为父有些累了,你今日先回去吧。”
云顷?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虽然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但英俊挺拔的身躯从显露过衰老,也从未有过把自己叫来,却什么都不做就放自己回去的时候,而此刻,他脸上竟然露出真实的疲态,让人很是费解。
“是,那父亲好好休息,孩儿先行告退。”虽然男人的态度很是让人起疑,但今天可以暂时逃离那恶心的事情,云顷?的心在欢快的跳跃。
看着儿子出了书房,云敬天不再掩饰内心的慌张,脸上露出的是一片见鬼的惊恐之色。
怎么可能,那个人应该死了,没错,被一场大火烧死了,他的脚筋被自己挑断,身边的人全被自己除掉,他不可能逃走,而那具未完全烧成灰的尸体,虽然很难辨认,但右脚多出的一趾和明显断裂的经脉,不会是假的,那个人的确是死了,对,他的确是死了
情绪逐渐平稳,云敬天起身对着一面空墙摸索着按了下去,只听‘扎扎扎’的声响,他面前的墙敞开一人宽的门道,一晃身便闪了进去,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对着密室里唯一的画像,他背手凝望,画中是名俊美异常的男子,浑身散发着高贵淡雅,还有那嘴边噙着的一抹浅笑,竟跟云顷?有着七分相似。
云敬天望着画中的男子,悲伤、愤怒、爱慕、绝望一闪而过,最终留在眼底的,只有那无尽的疯狂。
第九章 远来的客人
离开书房的云顷?并未回房,而是揣着小小的欢畅漫步在山庄。
夜色降临,白日的炎热逐渐散去,山间的风凉爽怡人,带着青草的气息迎面扑来,清新而芬芳。
慢慢走着,心中还在想刚才那个问题,难道那名刺客真的与那老家伙无关?或者是有人想嫁祸于他?
云顷?突然停住,抚着下巴,越想越有可能,不过他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非要选兰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