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暖阁内也微微蕴凉,颇有些枯叶冬惨的萧条。
周氏沉吟道:“你要去也行,我陪着你去,正好我也想和蕙兰好好说说话。”
有些话憋在她心里已久。早就想一吐为快了。
“最好爹爹也能去皇上哪里探探底,看看皇上是什么想法。”南宫氏眼眸微动,道:“爹爹也是老臣,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让他问问皇上的意思,也能早些促成此事。”
周氏深以为然,当夜就和定国公说了此事 。
定国公也是在为高香寒的事情忧心如焚,一来女儿尚未出阁就有了孩子,虽然现在外面都听说了这孩子是二殿下的,但是到底皇上还未下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出去行走,难免会觉得面上下不来。
二来安安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世子,现在政局不明了,养在定国公府上多多少少还是风险太高,万一有个差池,他们阖府搞不好都有危险。
谁家的孩子还是跟着谁家最合适。
定国公幽幽叹气道:“这事情说来也棘手,明儿一早我便和皇上说。”
周氏听了,方松一口气,喃喃道:“咱这女儿实在命苦,你可一定要帮帮她啊!”
“知道了,睡吧”定国公拍了拍周氏的肩膀,安慰道:“女儿能大难不死,想必是有福气的人,你就别发愁了”
一提起这个来,周氏不免轻轻挽了挽脑后的青丝,迟疑道:“你别说,这次寒儿回来,完全不似从前的模样了。”她定定道:“从前她性子急躁,现在倒是沉稳内敛了许多,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果然还是外头锻炼人”
周氏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定国公却已经打起了鼾声
第二日一早,天气下起了鹅毛大雪,外面奇寒无比。
高香寒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方随着定国公和周氏进了宫。
本打算带着安安的,但是太冷,想想还是算了。
容妃宫内燃着火盆,容妃穿着家常衣裳,头发在脑后松散挽着,上面只簪着赤金梅花簪,她正靠在绣塌上修剪桌上一盆木槿花的花枝。
高香寒和周氏行礼毕,容妃只淡淡道:“赐座。”
高香寒看不出容妃脸上的热络,她知道容妃这冷是做给她看的。
她亦不恼,只和周氏落座。
周氏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话,便起身告辞去找高蕙兰说话。
容妃知道这是周氏想让她和高香寒单独谈谈的意思。
她不说破,只对着周氏道:“早去早回,今日就在本宫这里留饭吧!”
周氏推辞一番,又立刻欢喜应了下来。
周氏一走,容妃就屏退了左右,只留了高香寒和她二人在暖阁说话。
宫内殿宇开阔,冷风乍起,虽然笼着地龙,还是有些冷。
容妃继续修剪着花枝,也不看高香寒一眼,只道:“听说你昨晚上去风儿府上了?还责罚了吴嬷嬷,把吴嬷嬷给打了个半死,可有此事?”
原来昨晚上褚秋慧就派人送信给她的娘家,马氏如何能忍这样的屈辱事情,一早就进宫来见容妃,把事情添油加醋的又渲染了一番,让容妃以为是高香寒挑唆的二爷,处罚了褚秋慧。
容妃素日里最不喜欢女人搬弄口舌是非,更不喜自己的儿子被人蛊惑挑唆。
经过马氏的口中道出,弄的高香寒一下子占了两条。
高香寒知道容妃一定是听了风言风语,她不否认,肯定道:“是。”
“你好大的狗胆”容妃丢了手里的花剪,脸上青红交替,一脸的震怒,斥道:“谁给你的权利?你责罚吴嬷嬷也就罢了,竟然还教唆风儿惩罚秋慧”
“我没有。”不待容妃说完,高香寒扬一扬眉,否认道:“娘娘,我责罚吴嬷嬷确有此事,但是您说我教唆二殿下惩罚褚秋慧,我没有。”她不卑不吭,一脸的坚定,她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让她认下。
“你没有?”容妃冷笑一声,端了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徐徐道:“你没有你怎么去风儿府上的?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去风儿府上合适吗?”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更加的沉闷了几分。
高香寒微微沉吟,蹙眉道:“不知道娘娘口中的合适是指什么?是身份?还是旁的?”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容妃,道:“若说是身份,他是我儿子的爹爹,我去他府上,也算合情合理吧?”
“不知廉耻”容妃听了,不齿道:“谁家的清白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高香寒哭笑不得。
她的清白都给了谁?还不是给了二爷
高香寒也不恼,只微微一笑,道:“娘娘马上就要被册封为后,从此便要母仪天下,既然要母仪天下,难道连最起码的公平的不肯给我吗?”
容妃嘴角含着淡漠的笑容,冷笑一声,扬眉道:“公平?你想要什么公平?”她轻哼一声道:“你别以为你怀了二胎,对于你的过去我就不追究了”
昨晚上二爷已经和她说了,容妃知道她再怀身孕的事情,也和她说了,容妃怀疑她清白的事情。
她心里有数,只是想和容妃理论理论她的清白问题。
高香寒已经平平静静,目光如暮霭一般,笼罩着强大坚定的气场,道:“若是娘娘这样想,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她轻轻挑眉,嘴角沁着不容诋毁的坚定道:“但是清白一说,我想和您好好说说,我怎么不清白了?我在外三年难道是我的错吗?”
她声音带着几分受伤,将自己去枫山村三年的所作所为都细细的说与容妃听:“三年光景,我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丝毫的逾矩。”
容妃本以为高香寒会因为清白一事而心虚,不敢主动开口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坦白。
甚至见她和二爷之间的事情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她听完,不禁也动容,确实一个女人在外面过的不容易。
信或者不信,一时间让她矛盾起来。
“对于昨晚上的事情,我也想做个解释。”高香寒不想再隐瞒,她本无意挑起事端。
但是事实非她想的那么简单,若是她不做澄清,她只能被冤枉死,被污蔑死。
她不能再这样当哑巴,必须把事实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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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缓和(二更)
高香寒将半路上遇见杀手的事情和金簪一事和盘托出,她幽幽道:“这事情若是和夫人丝毫没有关系,最开始的时候,她为何要遮遮掩掩,不肯将金簪认下?”
容妃很是惊讶,今早上马氏来禀,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只是说高香寒挑唆着二爷审问褚秋慧,让褚秋慧受了冤屈,此刻正被禁足。
看来这马氏也是存心遮掩,有蓄意挑拨之嫌。
想着昨日马车上颠簸,再加上惊吓,容妃不觉担心高香寒腹中的胎儿,轻轻扫她一眼,道:“那你呢?身子可有不适?”
高香寒见容妃总算是有些要释怀的意思,心中一喜,面上却波澜不惊道:“在村里生活了三年,什么苦没吃过,这点事情还是不算什么的。”她旋即说起了生安安时候的情形来,尤其说道难产时,容妃听的更是心惊。
她也是生过孩子的,这难产可是会要人命的。
心中对高香寒的态度也略略有了些转变,但是她心里还是有顾虑,眼眸微动,轻轻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直言道:“那你和那个黑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是听说他对你不错”她斜眼望了一眼高香寒,道:“孤男寡女的,他又与你比邻而居,这传出去”
“娘娘放心,他是二殿下的人。”高香寒想起昨晚上二爷说过的话来,她不由笑道:“他是二殿下留下枫山村照顾我们母子的人。”她解释道:“正因为孤男寡女不好说,所以我们才兄妹相称,若是娘娘不信。大可以去问二殿下,让他做个证明。”
容妃看了她一眼。明显有些不信。
她从褚秋慧口中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
“这件事情,我自会查明的。”容妃心中虽然轻松了不少,但是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看了高香寒一眼,又道:“怎么不带着安安来?”说起安安。她忽然又想起高香寒骗她的事情来,不禁黑了脸,声音有了几分恼怒之意,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骗。还说安安冻着了会流鼻息,你还真是张嘴就来。”
高香寒脸一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是不这么说。她能把孩子给她吗?
“娘娘我”她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喃喃道出实情道:“我不过是怕您留下孩子,我是孩子的母亲,孩子从小又跟着我,若是您将他和我分开,我实在忍受不了”
容妃倒是很佩服她道出实情的勇气,想一想也是。没有那个母亲愿意和自己的孩儿分开的。
毋庸置疑,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她做的没有错。
如此一想。心中本来还有的那份埋怨也消了些去,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松弛了许多,轻轻瞥一眼高香寒,道:“几个月了?”
高香寒脸一红,轻轻一笑道:“快足三个月了。”
“吃的如何?害喜厉害吗?”询问见,容妃的目光不经意间已经多了几分慈爱。
“害喜倒是不厉害。就是特别喜爱吃酸甜的东西。”高香寒轻声的回答着,目光静静的看着容妃脸上的表情。
见容妃脸上表情宁和,心里才渐渐松了下来。
看来容妃并非是那等记仇的人,也不是那样小气之人,若是没有人挑唆,她现在应该对自己很好才对。
容妃听说她爱吃酸的,不由欢喜道:“酸儿辣女,那时候我怀着风儿的时候也是爱吃酸的。”她言语温和,对着高香寒笑了笑,道:“看来你这一胎,又是个儿子。”
皇家最是注重子嗣,能有儿子傍身,等于这后半辈子也就不愁了。
“我这里有她们做好的酸梅子蜜饯,等会子你走的时候带上,有时候想吃酸的,要是吃不上,等生完了孩子,心里多少会遗憾的。”容妃轻轻一笑,继而又叹气道:“秋慧跟了风儿那么久,都没有生个儿子出来,还是你有福气啊!怪不得慧妃娘娘说你当年落水,都没气了,结果了又活过”容妃一时没忍住,将高蕙兰说过的话都说了出来。
高香寒心里这才清楚过来,果然是高蕙兰挑唆的容妃。
容妃脸上闪过几分尴尬,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道:“今天晌午饭就在我这里吃吧!想吃什么你就说,我叫人去给你做”
高香寒如何敢说她想吃什么,只随着容妃的口味要了几样小菜。
容妃见她还懂事,不由道:“你让粮食增产的事情如何了?等会子下了早朝,我带你去南书房面圣,想必皇上也很关心此事。”
高香寒对皇上的印象很好,对于面圣一事,倒也没有任何的压力,一时满口答应了下来。
早朝上,同样也是一场大战。
二爷这次解决了粮草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一场大战,皇上龙心大悦,在朝堂上赏赐了一块和田白玉的九龙纹玉佩,这可是皇上的挚爱之物。
但年初得天下,这块和田玉是吐蕃进宫上来的,而上面的额九龙纹又雕玉圣手王度伦的佳作。
此番送给二爷,立褚之心昭然若揭。
大皇子一派,虽然心中十分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爷接受了玉佩。
下了早朝,定国公便去南书房面圣,同去的还有二爷和大皇子。
定国公有意回避,想要避开大皇子,怎奈大皇子刻意为难,背着手在庑廊上调侃道:“真是没想到,几日不见,国公爷多快成了我二弟的老丈人了。”
定国公脸上表情很不自然,毕竟先前他是拥护过大皇子的,现在撕破脸皮,多少有些为难。
二爷却不以为然。道:“皇兄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不瞒皇兄。我这就是去求父皇把我和寒儿的事情早些给办妥,我好名真言顺的认了我这个老丈人”他尾音拖的很长,就是让大皇子听的不舒服。
大皇子气恼,只扬眉道:“二弟,太过争强好胜并非是好事”
“可是不争不强。会死的很惨的。”二爷丝毫不让,两人就这么唇枪舌剑的一路去了南书房。
皇上正和容妃说笑。
高香寒坐在一旁,和皇上聊的很开心。
皇上很喜欢听她讲这些琐碎的农事,听到抓鱼弄虾,做虾酱吃的时候,皇上一脸的讶异,道:“虾头也能弄酱吃?好吃吗?”
“好吃,我做了好多呢。皇上要是不嫌弃,明儿个我送一瓷罐给您尝尝。”高香寒也觉得和皇上说话很轻松,他虽然上了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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