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绿痕出身不是那么低微,立她为正室又如何?
雷瑾暗忖,但他很清楚如果这么做,来自外部的压力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微微喟叹,雷瑾撇开这理不断剪还乱的纠葛,邪笑着转换话题:
“绿痕,呃,爷还未够呢。”
“不要!”低呼一声,红晕上脸的绿痕,低声告饶:“奴婢没有力气了。”
偷觑雷瑾一眼,眼眸一转,荡漾如波,绿痕又轻声细语说道:“兵法上不是说穷寇勿迫,网开一面么?爷,你就饶奴婢这一遭吧。”
“呵,我的好绿痕,我的好姐姐,”雷瑾在绿痕耳边笑道:“少爷我只听说过困兽犹斗,没听说过穷寇勿迫。”
“唔,爷你耍赖,奴婢可不依啊。”
扭缠着笑闹了一阵,绿痕喘息着说道:“爷,莫不是你又去和苏伦小姐斗法了?”
“你怎么这么说呢?”
“哼,爷每次和苏伦小姐斗法之后,总是欲火高炽,每次都—都——”
绿痕说到这里,狠狠剜了雷瑾一眼,眼神中却全是缕缕情意,并无怨怼:“每次都把邪火发泄在我们身上,爷你最坏了。”
“冤枉,爷这不是不得已吗!这苏伦的妖宗内媚心法可真是诡异得紧,大大迥异于一般的媚惑俗流。少爷我每次与她在精神灵力上斗法,互较雌雄,都如同怒海操舟,动辄有倾覆之祸,不全力以赴就无法全身而退,每次之后都欲念横生,不疏导根本无法平息,尤其是从京师回来更甚,我还真怕心灵沦丧,精神失守,成为她裙下没有自我的不二之臣呢。有她在场的场合,都得加倍小心,谁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突施媚惑?少爷我也过得很辛苦呢。”
噗嗤低笑,花枝轻颤,绿痕哼了一声,故意幸灾乐祸道:“少爷你也有今天啊,看你还欺负我们这些小女子不?”
“瞎说,爷爱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
“反正你就是欺负了。”
“好,好,好,是爷欺负了绿痕,这就给我的好绿痕赔个不是,这总成了吧?”
嘴上说赔不是,雷瑾的手可真是忒不老实了,还俯身吻了过去,吸住了身下美人儿那红艳的双唇。
“奴婢哪当得起啊,唔——哦——”
意乱情迷,唇舌交缠
良久,绿痕喘息着问道:“爷,吐蕃那边你到底决定怎么办?难道等他们闹起来再去收拾?”
“嘿嘿,”雷瑾笑得有点阴森狞猛,“你该知道春秋时‘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郑庄公对付自己胞弟姬段的逼宫以及周桓王的得寸进尺,长期隐忍不发,让自己的对手忘乎所以,但一旦准备就绪,出手就是又准又狠,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给对手以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说,要想让某人灭亡,最好先给他光芒和蜜糖,让他得意忘形,陷入疯狂。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将欲擒之,必先纵之。他们不是要闹吗?爷如他们所愿,放纵不管,任他们去闹,爷正愁不知道谁是反对我的人呢,等他们一个个全跳出来了,爷聚而歼之,一鼓而灭,这省了多少工夫,还一劳永逸。
比如这吐蕃人的事,明面上还是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的好。嗯,我已经让马锦约了几位绝对倾向于幕府的农牧领部酋领秘密来武威议事,由他们牵头平叛,马锦则负责协调夜枭堂和青鸟堂的猎杀队、强袭队,我已经授权马锦把这事做干净些,吐蕃人里面凡是和幕府离心离德的,都趁这次机会一次清理干净。顺便也给青海蒙古部一个警告。”
“爷,你这可是柿子专拣软的捏啊!”
“呵呵,爷现在不捏软柿子,难道去碰蒙古部这块硬骨头么?现在动蒙古部尚非其时啦。”
“对了,”绿痕想起帝国行在递来的密件,随口问道:“那张太监无端端地干嘛递一份密件给爷?他可是展贵妃的人,莫非,莫非——?”
“绿痕,你想说什么?”
“莫非爷和展贵妃有什么——?”
雷瑾一脸无辜,嘻嘻笑道:“什么都没有!是你多想了。”这事儿现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雷瑾自然不想这么早泄露,这可是会掀起滔天巨浪的帝国大事,尤其是那些儒家程朱一系的理学先生们唾沫横飞,口诛笔伐的能量可是不小的。
“真的?”绿痕意似不信。
雷瑾反正是死活不认:“当然是真的。”
“我才不信呐,这里面一定有鬼。”
“爱信不信。”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绿痕转而说道:“现在文官学院、武官学院已经初具雏形,就是没有足够多的教官,爷你看怎么解决?而且主要教什么内容,讲授什么课业呢?”
“这事儿,我最近看了一些通译馆通译的一些文稿典籍,其中有关大秦罗马帝国、罗马天主教廷还有欧罗巴洲蛮族王国、大食帝国、奥斯曼帝国的部分,看了之后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不过还不成熟。嗯,这个以后再说。对这文官、武官学院,你又是怎么看?”
“学院的教官,我以为可以仿照间谍学院、斥候学院的做法,让幕府的现任官员轮流担任,幕府本部和幕府诸司的官员都要定期休沐,休沐期间就让他们到文官学院讲学授课;武官学院则由各军团和行营的将官轮流担任;而且有些讲学授课可以让通译馆、弘文馆的学者文人去,你看怎么样?”
看雷瑾点了点头,绿痕继续说道:“至于课业的内容,儒、佛、道诸子百家的东西都不妨讲授一二,文官当以幕府法令法例的颁布实施和行政筹谋为主;武官们儒、佛、道诸子百家都可涉猎,只是这里面还有相当多不识字的老粗,教他们识字,知道一般的文墨算筹也是要的,历代的兵书战例也不妨当作课业,重点是军法军令、设营布阵、操练士卒、行军接敌、辎重粮秣、勘察地形、辨识地图等,现在军伍部队配备了铳炮火器、抛石机、弓弩、标枪、刀盾矛、武刚车多种兵器,如何长短配合,迭相为用,因时、因地、因人,以步车骑协同破敌都是授业的重点。”
“嗯,”雷瑾笑着问道:“就这些,没有了?”
绿痕的讲的这些东西,雷瑾明白可能有的是刘卫辰、蒙逊等人的看法,有些则是狄黑等军中宿将和一些有实战经验的将官的经验,当然也少不了雷瑾和她自己的一些识见,总的说来,都是比较务实之论综合起来的一番说话。
见绿痕讲完了,雷瑾便说道:
“说得不错,看来总督之位你都可以胜任愉快了。”
“爷,你不要取笑奴婢。”
“哎,爷可一点都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其实讲起征战,须有法而不拘泥于法,无法则乱,泥法则弱。行军作战没有规矩,没有套路不行,但是每战都死守那点攻守套路也不行,所以我一向讲要把兵法和战法分开。其实真正上了战场,平时练的那点兵法就应该抛在一边,就是要靠临机应变、勇猛无畏、雷霆万钧的进攻和突破,舍此并无他法。你说得很好。”
绿痕轻轻道:“爷,你不是还要和刘长史、蒙长史他们议事么?还是快睡吧,你可不许再闹了。”
“好,不闹了。嗯,爷从京师带回来的那几位美女,放在内记室做事,还堪其任否?”
“哦,都很好啊。都是些聪慧美丽的女子,除了运数不好沦落风尘之外,其他老天倒没怎么亏待她们,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举一反三,根本不须别人劳心费神,颇能替我分担烦劳,和姐妹们也合得来。”
“那就好。还有,就是一些特别机密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她们经手。”
“我明白的。不是有保密章程管着吗?”
“你注意看着就好。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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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29 发布
第六章 论战阴谋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虽然诗人有少许夸张,但大体上符合事实,中秋之后不久,秋收冬种还未完全结束,雨雪已经开始降临河陇大地。
雨雪天气自然给商旅行客带来了许多麻烦,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河陇一些大城商埠日趋繁华的景象。
说起灌溉农耕,武威还不及张掖,但武威的农牧工商在河陇本就繁盛,随着都督幕府正式开府武威,作为河陇新的军政权力中心,各方人等都往武威汇聚,关中、四川的有钱人纷纷迁移到河陇,河陇地面市廛热闹,一天天的繁荣起来,农庄牧场,工场作坊,牙行集市,饭馆酒肆,客栈旅店,遍布河陇城乡。
以武威府而论,租赁店面铺房的价格已经升了很多,而地皮买卖价也是一天三变,可着劲的往上翻,其他府州县的地价也不断攀升,这使得幕府和下辖河陇各府州县的税课收入有了大幅增长。
而让河陇诸族,尤其是连见多识广的商人们都感觉新鲜的事情也相当不少。
譬如与帝国其他地方相比,河陇遍地开花的茶馆茶楼普遍附设有说书弹唱,不唯如此,大点儿的茶馆茶楼还有梨园戏台,专一有搬演杂剧南戏的诸般男优女伶在台上演着一出一出的剧目。
而以夜未央始作俑,更是搞出了入场须买门券的名堂,各风月玩乐之所又随其后纷纷开始效仿夜未央的做法,蔚然成风,明显与帝国他处不同,相当新颖。而且其门券都是让画师画工以帝国传统的水墨、工笔彩绘,又或者是西洋油画、波斯细密插画的技巧起稿绘图,翻制铜版套色印刷而成,鲜艳显目,相当精美。其内容除了标示各风月场所的表征徽记和门券价码之外,每张门券的人物都不相同,风月场所的红姑娘、名优伶和有名的说书弹唱艺人都各各图其肖像于其上,以作招徕,而在门券的背面还印有许多商号店铺广而告之的多条消息,由于门券印刷的精美令人不忍丢弃,甚至有些有闲有钱的人,为了自己追捧的某位名优伶、红姑娘,不惜出钱倒换他人手里的门券,有些市井之徒还以此为捞取外快的一种手段。
风月场所须购买门券入场,这就跟附设有说唱戏剧演出的茶馆茶楼区分了开来。以前无论茶馆茶楼,还是风月场所,一般的都没有买门券入场的说法,都是算在茶资里统笼收了。如今则一变为风月场所要买券入场,而茶馆茶楼则还是收取茶资,不设门券。
这些固然不免让人觉着新奇,不过这等或是客栈酒肆饭馆迎来送往,或是风月青楼说唱演剧,或鸡犬蟋蟀鹌鹑等斗局博彩,或寺院僧道为善男信女祈福禳灾,从事道场法会;又有那等富贵人家出游或宴会,举凡肩舆、车马、珍馐、佳酿、歌舞,需要雇请舆马车夫、歌童舞伎、又须备办酒食等等,在在需要雇工请人;还有各处府州县道路水利城池寺院的修缮营建,雇用许多寄籍民、落籍民工作,小民因此以受雇佣为业,仰赖为生者不可胜计。(根据幕府的〈里甲新例〉和〈户贴新例〉,从外地而来,凡不是编入本地州县里甲的本籍民,超过三日即须登记寄籍,需停留超过一月以上者,便须登记落籍,离开则须销籍,违者课以重罚,治以重典)
虽然都督幕府秉承雷瑾积小改为大改的渐进意图,行政尽可能低调,每有变易法令,都尽可能不求张扬,尽力安抚,平衡各方利益,但是仍然遭到不少儒者清流、程朱理学门徒、抱残守缺的道学先生、虚伪欺世的乡愿们攻讦,甚至于变本加厉,逐渐将攻讦矛头指桑骂槐的指向都督幕府的都督平虏将军雷瑾。
因为皇朝礼制之规定或民间正统、传统之思想,对于变易祖制的一些做法认同度并不高。
在河陇州县,有太多藐视奢俭大防的奢靡淫乱之行,以及与礼不符的僭礼逾分之举,让理学先生们深恶痛绝了。而这些僭越礼制的行为,始作俑者都是这位都督陕西的雷都督大人。
在这些清流、理学一辈看来,正是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都督大人的内宅妾妇婢女衣饰奢靡,僭拟妃嫔,又不申禁令,以明尊卑贵贱,以至娼优隶卒之妇风从效仿,非独黄金横带,亦簪珠嵌宝。种种逾制越礼,离经叛道,不胜枚举,世风日下,俗之坏敝,斯为甚矣。
而都督大人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贪婪、好色、奢侈、挥霍、暴殄天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讨厌,无一处不烦人,风liu浪荡、奢靡纵欲、轻财败家、丧德败俗,这辈子眼看就是要毁了。
可是流民乱起,世道纷乱,眼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秩序,礼法被抛在了一边,道德被践踏在脚下,弱肉强食,武夫当政,一切都要靠弓刀骑射说话,都督大人这等只识弓马刀枪的纨绔子弟成了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一方诸侯。
清流儒生、理学先生、正人君子们,只能凄凄惶惶的躬耕于河陇,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希望可以守着三五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