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无比的疯狂凶戾,两道人影联手合击。 势如迅雷。
气机交击,轰轰爆响,狂飙扫荡,飞沙走石。
虞青桐倏地消失在原地。
一击无功,两条人影联手扑击之势毫无窒碍,藉着神意对目标的感应锁定,变招追袭,着着狠辣!
虞青桐从容地反手一剑,斜挥出手,‘青霜剑’迸发的璀璨剑芒。 分外地鲜亮刺目。 气机翻卷之间,玄妙地卸力化劲。 施以凌厉的反击。
剑芒闪掠,从肩斩落,筋骨应手而断,剑气甚至在瞬息间撕裂了许多血管,以至血雾喷涌激射。
杀机如狂飙怒潮,轰然爆发!
这一着‘简简单单’的反手斜斩,挟带着虞青桐的怒火杀意,奔雷掣电一般,仓促之间,却又如何抵敌?
骨骼爆裂声响时,那人的两只手臂,首先在透体直入的‘大北斗摇光真炁’绞杀下尽数粉碎,骨头、血肉齐齐碎裂,碎骨横飞,血雾飞腾,接着是人头离颈飞掷,再是躯干也被凌厉的剑气从中分剖,生生变成两段,肠脏累垂,腥血流离,其状惨烈无比,摇光剑诀和‘大北斗摇光真炁’的凶厉霸道,由此显露无遗。
不过,那人临危反噬,真气逆袭反攻,亦已破入虞青桐体内,与她地真炁硬碰硬之下,虽未奏效,却也给他自己的同伴争得一线机会。
另外一人大吼一声,软剑奋力斩击,却正是虞青桐前力已尽后力不继之时,若被这一剑击中,虞青桐即便侥幸不死,却也必定重创——而伤在山海阁手里,要想安然无恙,或者受伤后很快痊愈,那可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了。
息妫这时一指弹出,阴阴指力悄无声息的戳击。
至阴至柔的气机纠结交错,森森寒意弥漫六合,白嫩修长的手指交错贴合,息妫在眨眼间变化了百十种手印,妙至毫颠,幻化为似有若无地摇曳虚影,如三春桃花,灼灼其华,这是天衣教的‘蚀阳手’。
‘桃花夫人’的成名兵器,突兀出现的‘黑索’,亦在此刻猛地抽打而出。
千百条淡淡索影,如同狂怒的眼镜蛇一般,嘶然尖啸着猛噬猎物!
那人身手极为强横了得,身形斜逸,避开‘阴阳指力’,闪过‘蚀阳手’拦截,剑芒如雨,却与黑索硬碰了一着。
这一着却是力道如山,饶是息妫如今在‘玄女凝阴’上的修为,因为得到雷瑾转授的一句口诀之助,已突破多年没有进境的修行瓶颈,但她抽击而出的黑索,仍是在索剑交击的瞬间猛地一震,倏然发出如鬼尖泣般刺耳难听地啸音——天衣教地‘玄女凝阴’诀,至阴至柔,偷袭出手往往悄无声息,即便辅以音杀秘术,也绝对不会发出如鬼尖泣一般刺耳难听的啸叫,现在息妫却无法控制‘黑索’挥舞时发出地啸声,也即意味着她这一击几乎无功而返。
未等息妫再度出手,周遭气机猛烈波动的瞬间。 青霜剑如彗星经天,长长地剑芒带起一抹血色,虞青桐已是剑斩敌首矣。
铮铮——
暴震声中,剑光旋转,从空隙中楔入,凶猛贯入右肋之下
武当道士们与山海阁的纠缠厮杀,在不长的时间里。 已经有不少死伤,陆续赶过来的道士们这时也已经杀红了眼。 剑啸宛如龙吟,透人肺腑,亦具震慑人心的威力,令人斗志萎靡。
与道士们殊死搏杀的贼徒,更象是失魂厉鬼,浑身涌起黑雾,绿火闪窜。 散射出可怖幽光,胆小的看到这一幕非得吓死。
风雷隐隐,爆震声响,剑气刀光连闪,绿火眩光交错,诡异绝伦,不似人间。
远处,数张强弓拉开。 狼牙箭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冷地光芒
这个时候,整个营垒外,到处都是血腥的景象。
夜幕笼罩下地旷野,不时传出一些毛骨悚然的声息,虚影幻灭,倏忽而现。 瞬息即逝。
可怕的气劲暗流,刚猛的掌风拳力,剑吟刀啸,箭矢破空,还有不时发出的爆炸、呼啸,寒热激荡,异象纷呈。
半途而至的荡寇盟,也死死的与山海阁地人马纠缠,冒锋镝,突干刃。 死不旋踵。 将山海阁预定的人手部署切割得零零碎碎,难以衔接。
几方势力。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杀成一团,在武当道士们而言,他们除了追踪‘夜航船’余孽的踪迹之外,也收到过很多其他消息,对魔道六宗之一的‘山海阁’会在这一带出现并不意外。 他们甚至还知道,山海阁因为某种原因,也许是为财,也许是为仇,总而言之,山海阁是要在这江淮之间,与人对决火拼。 他们更以为,在这旷野里撞上山海阁与人火拼,仅仅是他们的运气问题。
而追寻‘御史赃银’、‘宁王藏饷’未果的荡寇盟,那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卫道士们,还有其他那些个三山五岳地好汉豪杰们,本来都是想从‘御史赃银’、‘宁王藏饷’中分得一杯羹,巴巴的跑来巢湖地方大肆搜寻,却是忙来忙去也没捞着半根银子毛压箱子底,俱是心火烦躁,一腔的懊恼,正欲各奔前程之际,这时却听得传闻,道是山海阁要在某处与人火拼,以决定巨万藏银和稀世珍宝的最后归属,这如何不令人心动哉?
一时间,不管是卫道士们,还是三山五岳的好汉豪杰,尽皆蜂拥蚁聚,到处联络友好,打听门路;又或者压迫各地的城狐社鼠讨要消息。 那种对银子地热切劲儿,再无他事可比得了的。
但银子归银子,荡寇盟收到了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夜航船’余孽的相关线报,不衔尾追杀的话,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自称什么‘荡寇’了。 至于半途凑巧遭遇到山海阁门下,他们少不得也是要‘替天行道’的,不杀出个甲乙丙丁子丑寅卯,‘荡寇盟’的字号岂非白叫了?
于是乎,荡寇盟以及三山五岳各拉山头的好汉豪杰,都是非常凑巧的向着营垒所在赶来。
而炮火、号炮、旗花烟火等等,就象是暗夜里的指路明灯,将所有地有心人都吸引了过去,然后彼此纠缠,白刃相向,再也搞不清楚谁是谁地仇家了。
战斗攻杀越来越激烈,彼此混战,各不相让。
这是混乱的夜,这是血腥地夜,也是懵懂的夜,更是贪婪的夜。
耳中响起无以言诠的颤鸣声之时,雷瑾正率队急速回赶,尚在半途。
旷野中,天宇下,长啸宏烈,绵绵入耳。
声浪如同横过天际的狂飙怒潮,一浪高过一浪,到了最后,便如同九天雷音,响彻天地。
啸音轰传,霸道无比。
前一刻,人们还能辨别出啸音的种种转折变化,转眼间,千回百转的啸音不可思议地猛烈扩展,引动天地共鸣!
天下地上,彷佛在一刹那,幻化为波涛汹涌的七海大洋,巨*狂涛,呼啸而来。
霎时间,地动山摇!
霎时间,惊心动魄!
威猛无匹的啸音从耳中直贯心神,悠长的啸音颤动。 每一次宏大的波动,都让天地为之共鸣鼓舞,都让雷瑾浑身的气血为之沸腾,为之震撼。
是‘殷雷震’!
元老院忍不住出手了?
雷瑾倏然止步,若有所思,微微咬牙,好不容易将武当、荡寇盟的人引过去,让他们这么一搅合,借力打力这下是玩不成了。
这就是元老院的底限么?
雷瑾感应着远方剧烈而宏大的气机波动,暗自思忖。
甘露二年的冬天,应该会很热血吧?
雷瑾现在已可以断定,这一场乱战下来,必定余波不绝,也许还将有一连串的血腥争斗,在今后的时日里不断上演。 占了便宜的,吃了亏的,新仇旧恨,各自都有需要清算的理由,江湖喧嚣,不死不休,总是需要许多猩红的鲜血来祭奠,许多热血的生命来点缀。
刀枪丛里滚过来,死人堆里爬出去,疆场彼此弯弓月,流尽了,荒原血,不外如是。
也许,只有漫长的时光,才能冲淡彼此的血腥记忆。
谁赢了,谁输了?
谁成了,谁败了?
谁又说得清,谁又算得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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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4
修改
第六十卷
第一章 凡人的烦恼
雾笼山城,湿气很重。
随着高亢的川江号子,两条上水船,一前一后缓缓向朝天门码头靠了过去。
青麻石砌的阶梯很宽,得光滑,在现在这个浅水季节,高得几乎看不见顶,持着扁担等着人雇佣的苦力夹道而立。
寒冷的江风,吹走了残留在眼角的睡意,裁缝霍起随着人流下了船,脚踏实地,心头却一片茫然,站在阶梯底下四处张望,他却没有什么特别目的,也许只是想让寒冷的江风吹走心头的烦闷。
雾还没散,整个江面雾蒙蒙,近十万人口的重庆府城都在浓雾的覆盖下。
作为川东重镇,重庆府是来往客商必经的中转站,出川入川,各种各样货物在这里集散,来往客商也多在这里暂作停留休整;客船货船也要借着停泊的机会,赶快上岸补充船上每日要用的油盐酱醋柴炭米蔬等日用之物。
放眼望去,码头上人头攒动,男男女女,人声鼎沸,或肩背手提,或是挑着担子,匆匆走在重庆府的码头上。
官吏、士绅、士兵、脚夫、船工、水手、商贩甚至乞丐,混杂其间,上船下船,装船卸货,熙来攘往,呼朋唤友。
下了船的移民,三三两两从茫然的霍起身边走过,有说有笑——同一条船上的移民,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下船上岸的移民。 霍起倒是认识其中不少地人。 那些人,多一半都是冲着四川的‘好过活’去的,都说现如今的西北西南,成家立业容易,颇是让不少的人盼望着迁徙到西北,能够马上发迹兴旺呢。 他们都听说西北、西南甚至西域、塞外,那里满目尽是无主荒地。 无人开垦。 手从这座山指到那条河,只须在官府登记入籍。 领到土地凭证执照,几十上百亩的土地便能划入私人名下,去得早时,上千亩上万亩土地都有可能成为私人庄园,官府还免征头十年的丁税、赋役。 这十年不纳皇粮不交田赋,是何等地诱惑人心啊?
霍起不知道是一些什么人在凭着如簧巧舌,肆意鼓吹着那些在霍起看来非常‘荒诞’的梦想。 那些“西北易于度日,一去入籍,便可富饶”地蛊惑煽动,他一直是将信将疑的。
虽然,同一条船上的那些移民,算的一本帐,有时也令霍起有些儿意动,然而未曾亲眼目睹。 他总是不肯相信世上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传说往昔太平之时,四川米价不过三钱一石,现在也就每石七八钱而已,这还是因为四川前些年战乱频仍的缘故,较之西江在平时就已达到每石需银一两五钱到二两的米价,不管怎么比。 都是差以数倍计;何况江南近年天灾频频,遍地饥馑,谷价腾高,现时每石已经达到三四两之多,有地地方更是斗米八九百钱,人人困苦甚矣。 与西边米价的悬殊,再加上江南各地盗贼蜂起,血案频传,兵荒马乱年景,又怎能怪那起子人都想着举家西迁四川呢?
四十岁的霍起。 作为籍贯西江布政司赣州府会昌县的裁缝师傅。 出师才五年,已经做了将近二十年学徒。 小地方的手艺人。 裁缝手艺说不上有多好,但他的小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 奈何他霍裁缝,今年是晦星照命,流年不利,一家数口,在几个月前硬是被一帮比土匪还土匪的强徒,裹挟着硬押上了船。 被胁迫着迁往四川,霍裁缝满心里都是不情不愿,又哪里转得过这个弯去?
同一条船上那些希翼着去到西边‘好过活’的移民,说说笑笑,满怀着憧憬之情,从身旁一一走过,这让他更加郁郁不乐。
在码头上发了一回愣,霍起想起自己还要到集市上给家里老少买点儿针头线脑什么地日用杂货,而且他还想去翠微门码头看看一——他已经打听过了,重庆府朝天门的下方就是翠微门码头,那里是丝绸、锦缎、绢帛的出入港。 身为裁缝的霍起,当然听说过四川布政司的重庆、阆中、合川等地都盛产丝绸,‘川丝’也是畅销帝国内外的俏货,而翠微门附近集聚了川内各大绸缎商帮,是全川最大地丝绸市场,许多知名绸缎庄商号就是在翠微门一带以经营布匹、棉纱等货品而扬名帝国内外的。 裁缝一说到布料,就象石匠见到了石头,色鬼见到了美女一样,不看上一看,摸上一摸,又岂能甘心的?
再则,载运移民的客船,大多是四川最大的车马行‘麻城约’商号所有,他们至少要在重庆停留三天上货卸货,也顺便让船上憋了好几个月的‘移民’在重庆稍事休整之后,再继续启程,因此不管霍起要在重庆府买什么东西,时间都尽够了——当然,船上的移民,并不允许全都上岸去采买日用杂物,或者说不允许随意进入重庆府城,因此这个时候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