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个农牧领部,事毕斩首一百又七级,领部之民尽数编遣,打散到其他各领部或者发卖为奴,此举真可谓是雷霆手段,绝不容情。
大片棘刺满枝的杂树灌木丛生,东一丛,西一簇,好不茂盛;而高高的芦苇、野草更是随风起伏一望无际。
很多地方水深及胸,如果没有那些杂树灌木和芦苇水草阻塞去路的话,通行小木筏子和小舢板完全没有问题。 沼泽当中,其实还有不少零星的小块陆地点缀着,密匝匝的都是芦苇草莽。 在这种沼泽中行进是困难的,抬眼望去,只能看到几步以外,再不能看到更远处的情形。 深入其间,耳朵和鼻子往往比眼睛要好使得多。
要想在沼泽中活动自如,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尽量探寻一条可以乘船通行的水道——当然这样的沼泽水道,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尤其是对初来乍到的人来讲,更是如此。
雷瑾手下的秘谍经过一番艰苦努力,终于还是找到了想找的地方,已经确定了天衣教的一个重要巢穴就藏身在湖畔的沼泽中。
那是一个很难接近的封闭庄院,背靠广大沼泽,面向巢湖,有一条隐蔽的小河相通,可以通行稍微大一点的船。
不过,除非强攻,大队人马从那条天衣教掌握的秘密水道抵近庄院是不现实的,何况天衣教手上还掌握着一股实力不弱的巢湖水寇为其看门护院,想秘密渗透进去,大非易事。
秘谍们在经过一番辛苦的摸索之后,居然硬是让他们从那荒无人烟的沼泽中,找出一条隐秘而勉强可以通过的浅水河道,虽然断断续续,但小舢板还是可以较为顺利的通过,虽然其中有若干段需要陆行徒涉,小舢板需要人的拖拽,但对于雷瑾而言,这点小麻烦是完全可以克服的,不成问题。
有了这条秘密水道,雷瑾即可避开天衣教正面的重重耳目,从沼泽中长驱直入,而不至于在营救行动之前打草惊蛇,暴露己方行踪。
只能乘坐几个人的小舢板几乎是在芦苇上滑过,幸好此时已经是深秋,水蛭、蚊虫之类的讨厌东西很少,小船上的人们少了许多烦扰。
枯黄的芦苇、杂树象海洋一般无边无际,船行其中,悄然无声。
第六章 潜袭中的潜袭
深入芦苇海,沼泽中行进艰难。
雷瑾等人足足费了四个时辰,驾舟浮水,潜行于沼泽芦苇之中,在荒洲芦荡中寻路而进。
芦苇丛下,偶有钻出洞穴的蟛蜞悠然爬行;微风轻拂时,芦花摇落,沙沙作响,此起彼伏,俨然天籁;漫天芦花在风中,一朵一朵绽放、穿梭,停满肩头、衣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芦苇荡中本是天造地设的野合之所,只是此时此刻潜踪匿行,深入芦苇荡的人们却绝对没有任何**的心思。
经过三次徒涉,大队人马不但要在沼泽的小块荒洲陆地中披荆斩棘,硬生生地挤出通道,还要将舢板和一应辎重应用之物拖拽过去,甚至于需要几个人一组将各自乘坐的舢板扛在肩头,在泥泞不堪且又荆棘遍布的拦路荒洲中徒涉,体力消耗之大,饶是雷瑾一行人个个气脉悠长,内元浑厚,也大为感叹——隐蔽渗透,大非易事也。
前方,又将有一小块遍布杂树、荆棘,潜伏着无数蛇虫蝼蚁的小小陆地,只要成功从这里徒涉过去,距离天衣教的巢穴也就不远了,当然,也意味着一场突袭战的到来——这个方向,天衣教并非没有设防,只是相对于其他方向,警戒防备相对的要松懈一些,防线上有足够多的漏洞可供雷瑾一方利用罢了,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力从沼泽这种天堑中隐蔽渗透而不被天衣教察觉的。
舢板硬是从芦苇丛中挤了进去,压倒无数芦苇。 惊起芦花无数。
水花飞溅,沼泽荒洲便横亘在雷瑾等人面前。
说是说陆地,其实也非常地泥泞、湿滑和阴冷——若是在夏天,这里必然充满着重重杀机和凶险,光是其中的毒蛇、水蛭、虫豸、棘刺就足够让人头痛的,更不用说某些难以察觉的恐怖泥陷,可以让人在眨眼之间体会到什么是没顶之灾。 在这深秋时节。 虽然少了蛇虫的侵扰,要想顺利通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事先准备充足。 同样的沼泽荒洲又已经徒涉过几次,一干人等配合起来极为默契,从荒洲当中披荆斩棘,避开泥潭陷阱,将所有地舢板和辎重,尽数成功运过这一段不能行船的沼泽,也费了近一个时辰——秋深水枯。 这沼泽中水位下降得厉害,就算是在低洼地湖畔沼泽,也露出了许多原本藏在水面下的烂泥地,纠缠着无数水草、芦苇,污水横溢,泥泞不堪的泥沼,就算雷瑾此行扈从尽皆高手,也是跋涉为艰。
又是一天黄昏时。
前面即是天衣教秘窟的外围警戒点。 此时却是不能再向前走了。 一行人在沼泽中跋涉多时,体力体能消耗很大,不作充分休整,再不可能有充沛的精力应付即将到来的潜袭和杀戮——无论是雷瑾,还是行军幕僚中的参军、参谋、参赞、参议、参事等一干心腹谋士,都是经历过战争杀伐地人。 当然知道蓄力以待的至关重要——因此所有人都在口令下,就地休整,取出所携带的干粮和酒水吃喝起来。 不外乎是事先蒸熟的肉腊肠、酱牛肉、干酪、炒米、蜂蜜、油脂果仁糖块等不用生火即可食用且对补充体力、恢复体能很有益处的食物;酒也备下不少,却是十足粗劣的村酿高粱烧勾兑;另外还有事先准备的秘制饮品‘行军甘露’。
酒是村酿,味道辣口呛喉,并不令人激赏叫绝,但足以在寒湿露重的沼泽中加快血行驱除寒气,当然前提是有大量地食物可以及时补充消耗的体力,且饮酒不致过量。 雷瑾之所以指定这种味道不怎么样的粗劣烧酒,原因无它。 用其粗劣。 不使诸人饮酒过量而已——美酒适足以令人忘乎所以,很容易过量饮用。 但与其强令禁止部属多饮,不如使部属自发的少饮为上;
而所谓的‘行军甘露’则是以牛黄、朝鲜红参、红景天、蜂王露、五味子、花粉、蜂胶等数十味地道的药材,配方炼制而成地药散,需要用时再配上咖啡粉或茶粉熬制的红糖茶汤搅拌,喝起来味道是稍微怪异了一点,但生津止渴、滋养强壮、提神补气,在恢复体力、去除疲劳方面确有奇效,就是其工价料钱太过高昂,在平虏军中,也只有雷瑾直辖的‘鬼魔’部队和军府秘谍小队有得供应,护卫亲军中其他部曲都轻易得不着这稀罕东西,通常配给的物资也就是精制咖啡粉或者茶粉,再不就是平虏军各军团斥候哨探们通常配给的‘油脂咖啡糖’而已。
待得一众藏身芦苇丛的人们,默然无声地吃饱喝足,各自收拾齐整,已是入夜多时。
夜黑秋风寒,正是杀人时。
竹篙入水,几艘扁舟倏然滑开水面,挤开密密匝匝的芦苇,载着雷瑾等人,幽灵般没入黑暗中。
以鬼魔猎杀队的斥候为先导,雷瑾一行就象潜藏于水下的恶鲨,径直扑向那对危险毫无所觉的猎物。
天衣教秘窟‘蒹葭坞’,这是其教中人等对这个巢湖秘窟地称呼,一向秘不外传其名,即便是外围警戒地一应人员,都习惯称其为‘上花坞’。
‘蒹葭坞’背湖的一面,因为是极难通行地沼泽荒洲,天衣教派驻在这一面的只有其‘外堂六卫’之一的‘虎卫左掖’,以警戒防备沼泽方向可能的敌袭。 ‘虎卫左掖’可以调派的人手不足,想全线处处防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作为耳目警戒背侧方向可能出现的重要敌情,原本这一‘掖’之众也并非就不可以胜任,只是这太平日子过久了。 人性就难免懈怠,种种警戒马虎、防备疏失之事,‘虎卫左掖’所属的教众也是时常有地。
天衣教历来的行事,隐秘诡邪,放荡形骸,享乐纵欲,且擅长色诱江湖各派的年青俊彦子弟入其彀中。 正所谓‘温柔乡是**窟’,那些入幕之宾又怎么可能严守机密绝不外泄?各门各派的门户机密自然也是泄露得七七八八。
名门正派皆视天衣教为邪门歪道。 咸欲灭之而后快,亦是其来有自,因果相继矣。 只是天衣教能够在各方势力的窥伺和觊觎下屹立不倒,那当然还是有所依仗的,绝不是仅仅靠着内媚之术和入幕之宾惑乱天下的阴邪教派——天衣教本身地师承法门暂且不论,光是历代以来,天衣教从那些意志不坚的各门派‘入幕之宾’口中。 不知道套问出多少心法秘技、剑术绝学,又经其教派中师徒传承,一代又一代融会贯通、锤炼修订,其实力已是颇为可观,不可小觑。 而且出于隐秘形迹、屏护自身地目的,天衣教历代以来都着力经营外围的警戒屏护力量,不但掌握着相当的官方人士和地方士绅,还掌握着不少黑道、绿林势力。 譬如‘狼骑团’即是其一,而巢湖水寇中向来行踪不定的‘人屠’‘赤发鬼’两股水寇也是听命于天衣教的力量。 总而言之,天衣教的外围,实力也颇为可观。
不过,在‘蒹葭坞’等天衣教秘窟附近,负责拱卫警戒地主要还是天衣教的‘外堂六卫’——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才是最可靠的——天衣教自然不会将己方根基老巢的安危,寄托于他人之手。
天衣教的外堂六卫,其中虽然招揽收纳了不少黑道、绿林中的名家高手,但真正的骨干则是天衣教内堂以各种手段从各地不断招募而来地精壮男女,分别授以武技,勒以部伍,训练操演,逐渐淘汰其中劣莠不堪造就者而成,实力自是相当不俗。
‘虎卫左掖’轮换到‘蒹葭坞’的背侧方向拱卫警戒已经有半年多,长久以来的太平无事。 使得很多人都丧失了必要的警惕。
一艘藏在芦苇丛中的小船一动不动。 这就是‘虎卫左掖’的游动巡哨船,每隔一个时辰。 哨船就会移动到下一个泊位停靠,而另外一艘游动巡哨船稍晚一会,即会移动到这一处停靠驻泊——‘蒹葭坞’环坞皆水,以游动巡哨船和固定岗哨地配合巡逻,倒是契合兵法,但前提是必须完全按照事先部署来巡逻警戒。 现在,这一道警戒防线却因为许多人的丧失警惕而变得千疮百孔。
巡哨船上连‘哨总’一起也就两个人,直到驻泊时间快到了,那‘哨总’才掀开厚厚的棉帘子,将头探出前舱口,侧耳倾听黑暗中的动静,察听四方八面的声息——虽然他的目力很不错,在这个地方也看不了多远,还是耳力可靠些。
略听了听,‘哨总’招呼舱内的同伴开船。
两个人一前一后手持竹篙,撑着船顺水而去,压得芦苇哗哗作响。
船在芦苇荡中的弯曲水道转了好一会,忽然间,‘哨总’感到有点儿不妥,心头出现莫名的警兆。
是什么地方不妥呢?
‘哨总’一时又说不上来。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妥?
这芦苇荡中隐藏的水道,四周除了低矮地杂树灌木之外,连高点儿地树都没有。 四下里一片空阔,任何人或兽的动静行迹,都不应逃过他地感觉才对。
‘哨总’怎样也不肯就此放过这种诡异的感觉——一定有某种隐秘的原因!不然,咱家怎么会感到不妥?
忽然间,‘哨总’的鼻子皱了好几下。
夜风中好像有种异味——一种新鲜而微弱的气味——无疑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活物潜藏附近,气味细微的改变令得经验丰富的‘哨总’有所警觉。 像他们这等人物,天衣教严格的训练,加上长年在‘蒹葭坞’附近沼泽拱卫警戒,使得他们对巡逻路线上的声息变化、景观变化、气味变化都非常熟悉,清晰得好象是刻在脑海中一般。 因之。 声息、景观、气味等等,一旦与他们印象中熟悉的变化有所差异,往往就会觉得不妥,心灵中出现莫名地警兆。
‘哨总’游目四望,但他注定收获失望,黑暗中只能借着微弱天光看到隐约的大轮廓,小细节休想分辨。 不用心查看,绝不会发现任何蹊跷之处。
小船慢慢靠近了气味的来处。 哨总借着微弱的天光,审视着水道前方一侧的芦苇丛,忽然间全身微微震了一下——前方数丈左右,似乎前两日还不曾有那一丛芦苇,什么时候突兀出现这一丛了?
有人藏在芦苇丛中?
‘哨总’脑海中刚刚掠过这个念头,芦苇丛中已经有了反应,大反应——阴森凌厉的杀意潮涌而至。杀气笼罩,宛如冰霜,刹那间竟然是逼得船上两名哨探毫无还手之力。
蓦然间,芦苇中分,密密的芦苇,纷纷脱落,一个浑身包裹在皮水靠中地人扑纵而起。
旋转的斧刃,如同鬼魅一般飞旋而过。 已将那‘哨总’地前胸,无情地划开尺长的血口,血腥气霎时间扑鼻而来。
同一时间,小船底下,宛如鱼鹰出水,一个鬼魅般的人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