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无语的我们,是否又要这一点温暖……。
阿琪很少听歌,但现在这午夜里以沙哑深情的嗓音唱出的歌,每一个音符,每句话,都无声地弥满整个房间,再悄悄浸入阿琪心中。
枪,他很熟悉,特别是那刺耳的枪声,和枪响后鲜血的形状,他都熟悉,甚至都习惯。但不知为何,今天,枪却是那么冰冷,当自己轻轻触及到它,手却有种电击般的感觉。
第一次杀人,似乎没有充分的理由。
而这不够充分理由之外,却是更多的失落,空虚和孤单。第一次杀人,出于被迫,第二次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阿琪知道自己杀的都是些什么人,毒贩,军火贩,黑社会头子……无一不是用其他人的血与骨堆成了自己的财富,而自己又算什么呢,用这些人的血,换取一种生活,这就是一种理由。
阿琪茫然不知所措,突然间觉着自己历次开枪的刹那,都是那么孤弱,那么无助。
阿琪终于恍恍入梦,他梦见在海上,飘浮着一张无情的脸,一张女人的脸。
醒来,不再有梦。
阿琪很快地洗刷完毕,将枪填满子弹,藏好。他没有收拾床上凌乱的衣物,他已换上一身浅色西装,望一眼小旅馆宁静的一切,他走,并且不再回来。
阳光和煦地照着正在航行的游轮,船沿着接近公海的航线行驶。
“爱和号”是艘豪化的游轮,船上酒吧、桑拿浴,娱乐城应有尽有,船顶是露天酒座,布置极其清新典雅,在一间无际的大海上,更显别致、浪漫。
小林却极不自然,他已经头冒虚汗,尽管旁坐的人都在谈笑风生。
“安哥,不会有事吧?”他用眼睛瞟瞟安维。
安维嘴角的笑意终于让他稍加安妥,他告诉小林,张公想从青年一辈下属中培养几名精明强悍的人员,张公选中小林,是因为他人虽瘦弱,头脑却十分机灵。
小林半信半疑,张海波就坐在对面,他只觉得自己是坐老虎屁股上。
船行得很慢,似乎有些漫无目的,船上很安静,船顶露天酒吧周围以及船舱各室,都是张海波的人。
不远的礁岛边传出一阵轰轰的马达声,另一艘游艇以风电般的速度向“爱和号”靠近,不只一艘,三艘并列在后,扬起巨大的浪花,转眼已破风而至。
“张公。”远远地,罗基先叫开,他今天穿一套白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装,显得意气风发。
“罗仔。”张海波起身,亲切地招呼。
罗基很恭敬地迎上张海波,“张公,今天这么好的天气,算是祝贺我们天作之合两周年啊!”
“怎么是天作之合?是最佳搭当啊!”张海波靠近对方耳侧底声道,继而大笑。
“张公,这是我们和手下的一点小意思。”罗基吩咐手下挡上一块红布包着的长匾。
张海波接过剪刀,剪开,横匾上八个金光灿灿的隶体大字:“福手相携,财源广聚”。张海波大喜,很快脸上露出一丝阴笑。
喧哗已毕,众人落座。
“怎样,这么好的兴致,来玩两局。”罗基提出。
“好。”张海波爽快答应,吩咐手下下摆上牌。
转眼三局已过。
“张公,威风不减当年,手还是这么红。”罗基笑眯眯地讲。
“哼,小子现在就说我老了?也太猖狂。”张海波心想,口中答道。
“罗仔,你的生意也不错啊,年轻精干,真正是真本钱。”张海波从来把罗基叫罗仔。
“张公,我是年轻人,也马虎得多,现在有好多事都不清楚。”罗基先打开话机,小子够快,张海波轻轻咳了咳。
“罗仔,有什么不清楚,可以大家一起谈谈,何必闷在心头。”张海波话中也摊牌。
罗基推倒手中未糊的牌,手指随意弹击桌面,不急不慢讲:“张公,我决不敢猜疑我的前辈和尊师,只是香港的弟兄找上我,说最近的货有些参假,这使我们跑一线的几家兄长兄弟,有些不安,想搞清楚,怕影响了你自己的声誉,况且我相信张公的货,不是张公亲自验检,也是张公最信得过的人验过。”
“是啊!张公,我们都有些担心,只是不便明言,今天罗仔讲出来,大家只希望有个满意的答案。”
坐在罗基一边一位中年男子插话。
“好小子,先拆台,把证人都找来了。”张海波看一眼代表交易主要股东的中年男子,开口答道:“既然大家都在,我张某一定按规定办事。”
张海波突然大声斥问安维。
“安仔,这事你给大家挑明。”
“是,张公。”安维站起身,向站在小林身后的两个保镖示意,两名保镖立即掏出手枪,对准小林的脑勺。
小林只怔得说不出一句话。
“很对不起,手下管教不严,为饱私囊,暗中渗假,才提价谋取暴利。”安维大声宣读。
小林刚欲张口喊冤,两声枪声,子弹挟着血丝一抹飘上,小林两眼翻白,当场毙命。
张海波用手帕开开口鼻冷声吩咐:“抬下去。”两名下属赶紧将小林尸体抱开。张海波脸上再度扬起笑意:“所收的货款,我都已令手下全数退还,我看这些事算是有了交待吧。”
众人无言,张海波收起手帕,此时,众人只见小林被甩了三甩,抛入海中。
“老姜够辣,只有动真格的了。”罗基心里狠狠咒到,他没料到自己本想当众拆张海波的台,张海波却以最简单的目击让自己找不到再次出手的空隙。
大家开始继续玩牌。
张海波和罗基的手下也开始坐在安乐椅上,喝酒、抽烟、作乐。
“女人,瞧。”手下们惊呼,因为今天双方都没带女人,而偏偏此时海上不远处出现每只小小的游艇,艇边几名只穿着三点式的女子正在戏水,修长美妙的大腿裸露在蓝蓝的海上,格外引人注目。
确实,戏水的姑娘个个都很美,很诱人,一会跌入水面,一会儿又爬上小艇,欢叫着,调笑着。只有一个女人没动,坐在驾驶座前,端起高倍军用望远镜,眺望着爱和号上的每一幕,每一幕她都能看得很清楚。
打牌、开枪、死人,和在座人的每一张脸,特别是仇人的脸。
等了多久,从梦中到地狱,以酒中的枪口的火光,一直不能遗忘的,强烈铭心中的是仇人的脸。
美惠子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见仇人,这个几乎让自己毁灭的禽兽,却又是自己亲身父亲的人,也是国际恐怖组织的主要供货商。海上似乎有些起风,但阳光此刻变得如此刺目。美惠子感到一丝晕眩,兴许是太激动了。
她培养的女人,用女人的技巧,极快地掌握了张海波,包括罗基的情况,包括他们之间出现争斗的预报、分析。
所以美惠子此刻出现在“爱和号”周围,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象梦中一样,将张海波一片片、一块块地撕碎,她后海没能在马来西亚致张海波于死地,但她又庆幸张海波没死,而变成残废,残废意味着失去正常人的生活乐趣,他只能在轮椅上等待死亡。
她克制着自己,特别是现在,强行压制住冲动,因为那怕是张海波站在她面前,自己将对方一刀刀剐死,都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她现在只能看,看别人的游戏,看对手怎样在游戏中精疲力竭,然后掉进自己的陷阱,再用最残酷的方式将猎物杀死。
她旋即离开“爱和号”。
声后传来马仔们的淫笑和口哨声,美惠子对此不屑一顾,她的复仇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
落在阿琪枕边的阳光,宛若初醒的少女,颜色深深浅浅,明快而羞怯。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目光。相遇,本是一种奇遇。美惠子心中久熄灭的大学时代少文的心也竟奇迹般在心底涌起一阵跳动与激悦,似乎刹那间,恶梦已渺无踪迹,一切已变成安详而美好。
第06章 情场杀手
机会来了,因为船上的游客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远处戏水的女人大腿上。
一名蓄满胳腮胡的侍员端着一盘子饮料走上“爱和”号顶台的酒怠。
离目标只差半米——
张海波突然发觉带上船的侍员没有留大胡子的,脸上顿起警觉。
侍员放下盘子,面带微笑,一只手还扣着盆底。
“不好”,张海波一声惊呼,双手企图掐出轮椅,但已经完了,眼前一道火光闪过,只觉左胸部发出一阵热辣的巨痛,而且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出几米远,眼前一黑。
保镖们闻声,纷纷掏枪向刺客开火。
数十发子弹在钢制牌桌面上点起一串小火雷。
侍员凭借牌桌的掩护浪向船弦,隔着翻滚的桌面,张海波出现在距侍员三四米的视野内。
侍员一扣扳机,“突突突突”,弹壳洞着枪栓笔直地飞出,子弹贴着张海波翻浪的头肩部炸开。
此时罗基的手下也向作刺客的侍员开火。两股火力交叉,欲堵死对方退路。
侍员随着牌桌滚动而滚动,一边向牌桌连发数枪,打开一个大孔,这样不露头,也能向对方射击。
“突突突”,一梭子弹分别击中遮阳的钢架花伞,圆罩的伞顶倒下,刚好罩住开枪的保镖们,只能缩在伞罩之内和外打枪,因为一时无法看清侍员的位肾和动作。
侍员从牌桌一侧猛地冲出,手上的德制47型发出一阵尖啸,数名保镖在啸音未绝时已中弹,怪叫着跌倒在甲板上。
罗基手下的保镖似乎亡命的很,不顾侍员强劲的有效杀伤力,迎面边冲边射。
侍员的手微摆动,枪膛疾射的子弹,雨点般在对方手上腿上和胸部,暴涌飚狂的血四处飞溅,惨叫声不绝二耳。
一名亡命徒不顾身上中枪,呲牙咧嘴嚎叫着继续开火,立刻被七八发子弹击中胯下,几下痉孪倒下,压翻两张酒桌。
此时船顶枪弹横飞,椅子和玻璃瓶被击得碎片四溅,刺耳的枪击中乱成一团。
侍员连续不断地射击,压住对方火力,再度冲向张海波,因为他不能十分把握是否已击中对方要害。
罗基的手下边向侍员开枪,一面已退下顶台,他也不能肯定,是否张海波被打死,反正枪手当着自己面行刺,张即便侥幸活命,也不会怪罪于已。
所以对枪手而言,来自罗基这一方人员的子弹基本上构不成威胁。
张海波只受了重伤,巨烈的枪声渐变成断断续续的点射,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立即有两名手下持枪手交叉身前,向冲过来的侍员射击。
侍员根本未理会对方的子弹在足下炸开几层铁屑,手中枪继续喷着火舌,子弹纷纷射向对方身体。
一名手下力图从后面偷袭,“突突突,”一梭子弹贴着侍员刚刚压低的头皮掠过,侍员反手几枪,将偷袭者前腹后背打穿,偷袭者一命呜呼。
侍者正快近张海波,微微调准手中枪头,对准对方眉心。
“突突突”,消音器大大削弱了子弹声音,当场被打碎头骨的不是张海波而是张海波手下安维。
安维先前负伤,刚好倒在张海波面前,突然峰形跃起,阻住侍员打来的子弹。
安维一死,侍员猛扣扳机,“咔嚓”数声,子弹打完了。
张海波抓起安维手中的枪扣动扳机,侍员向左纵起,避开一串子弹,接连几个翻滚,从皮靴中拔出另一支小型来得顿左轮枪,刚欲出击,另一名未死的家伙翻身猛扑,死死抓住侍员持枪的手,朝甲板上的碎玻璃瓶猛磕。
侍员揪住对方空出的下颌。死死用右手顶住,脚下用力,将对方踢翻,对方一翻身再度扑上,侍员用力一滚避开颇具日本空手道招数的袭击。
刚好张海波射来的一串子弹击中自己离开的位置,全数泻入张手下的背部。
再打,是空枪。张海波也无子弹,欲去抓另一名死者的家伙手中的枪。
哪能让对方有半点机会,“突突突”,侍员手中左轮射出七八个点射,恰得张海波赶紧缩回双手。
侍员的枪口,再度瞄准对方,连发三枪打中张海波肩颈,张海波身子猛震,子弹嵌入肩头,顿时溅出血浆,半截身子的张海波滚出轮椅,当他正欲再次向张射击时,身后一声巨响,一颗子弹斜刺飞出,击中侍员持枪的手臂。又是一枪朝着侍员脖根飞来,擦掉侍员大块皮。
侍员被子弹灼热的冲颈弹向一侧,身子收不住,翻过船舷,小鸟捕食般地射入海中。
张海波大惊大喜,知道这子弹决非自己手下射出,举目四望,海上一群戏水的女人和大腿,他好生疑窦,来不及回想就昏倒在甲板上。
原来美惠子镜中望见船上枪战,大为惊疑,决不能让仇人死在他人手中,不能让她的计划就此破坏,但又不知道杀张海波的是谁,不愿伺机杀死张海波,只单等对方枪对着张海波,对他构成威胁时,美惠子方扣动扳机,将枪手打退。
高倍望远镜几乎可以看清船上每一个人的脸和动作。令美惠子放心的是,子弹并未击中张海波的致命要害,更令吃惊的是,侍员打扮的枪手和船上相遇的男子,除去胡子以外,动作和面部表情,惊人地相似。是他,直觉,这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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