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 卷六 太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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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 卷六 太极卷-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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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既然你能够看见我们,表示你多少也有点法力;可要是半吊子在这儿吹法螺的话,小心有你好看!”
“虽然这老头看起来很难吃,还是吃掉算了。”
“是呀,吸吮他的眼睛,再捞出他的五脏六腑,当场吃掉!”
“有趣!”老人赤着脚敏捷跨前一步,若无其事地说:“试试看吧。”
此时,六只手趴地的妖鬼插嘴:“喂,这老头是那破庙的老头。”
“什么?”
“没错,正是那老头。”
“这小子,往昔曾到阎王殿乔装马面,诓骗过我们!”
“跟他对上了,可是很棘手的。”
“不玩了!”
“不玩了!”
众妖鬼安静下来,仔细端详实盛和老人。
“这一个月来,你很努力干活,就放你一马吧?”
“本来打算让你成为我们一伙的,无奈这老头在一旁罗里罗嗦,只好作罢。”
“你走吧。”
众妖鬼说毕,背转过身。
“我到一条。”
“那我到堀川那一带。”
“千万别靠近土御门那附近!”
众鬼各自喃喃自语,消失在暗夜中。只剩实盛和老人站在原地。
“看,完满解决了吧?”老人说。
“是。”
实盛虽无法理解那些妖鬼为何对眼前这衣衫褴褛的老人一筹莫展,但自己似乎已经恢复自由。
“接下来,轮到你帮吾人干活了。日后吾人再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该做什么?”
“没什么,跟你至今为止做的一样就好。”
“一样?”
“嗯。你随便找家宅邸,用这把小槌子让那家主人患上猿叫病,患个三四天就行了。”
“哪家宅邸比较好?”
“随便哪家都可以。尽量挑有钱的。”老人得意笑道,“反正在吾人出现之前,你就用这把小槌子让那主人哀嚎几天。”
“明白了。”实盛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探望一下某位女子……”
实盛想起一个月前打算去访妻的那女人。
直至今日,他始终提不起劲去看那女人,现在一想到能回复原来的样子,便突然很想去探望那女人。
“那当然无所谓。”
“对了,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您到底是哪位大人?”
“吾人?如你所见,吾人是个脏老头……”
“您尊姓大名?”
“播磨的芦屋道满。”老人说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晴明向讲完话的实盛说。
场所已非藤原中将的寝食。
这是另一个房间,晴明与博雅同其它几人一起聆听实盛讲述。
“大致情形都明白了,可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懂。”晴明道。
“什么事?”
“你为何选上藤原中将大人?中将大人平素不是很看重你吗?”
“是的。”实盛眼里扑簌掉下泪珠。“承蒙中将大人平素很看重我,我却做出这种事,的确令我痛苦不已。可是,这也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五天前那晚,道满大人让我恢复自由身后,我马上到那女人那儿,结果……”说道这儿,实盛的话就哽住了。
“结果怎样?”
“是。结果那女人已迎进另一个男人。我去的那晚,那男人正在女人寝食内。”
“……”
“那男人,正是中将大人。”实盛说


晴明与博雅在窄廊优哉游哉地喝酒。
雪,还未停下来。积雪已高过膝盖。
这是个寂静、无风的夜晚。
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天纷飞而降的雪花触及积雪的声音。
从藤原中将宅邸回来后,两人便在窄廊喝起酒来。
“想想也有道理。”博雅感慨万千地说,“难怪实盛大人会用小槌子捶打中将大人。”
“嗯,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道满大人为什么拜托实盛大人那样做?”
“为了金钱。”
“金钱?”
“他大概想赚点钱,吃点热东西暖暖身子吧。”
晴明刚说毕,庭院便传来一句方才晴明说过的话。
“嗯,就是这么回事。”
定睛一看,有个人影站在雪中,也不知从哪儿进来的。
“吾人打算在当家主人的‘猿叫病’病态沉重时,再上门医治对方,拿些金子。“
原来时芦屋道满。
“没想到慢了一步,若无其事地跑去一看,对方竟已派人向晴明求救了。“
道满搔着头苦笑。
“这也没办法。可是,别忘了事情有一半是吾人安排的。晴明,吾人正是打算等你处理完后,再向你分一半赏金。每年一到冬天,还真让人冷得受不了。吾人偶尔也想吃点热腾腾的东西。”
“那真是太对不住您了,道满大人。”
“什么意思?”
“老实说,中将大人没给我任何赏金。”
“什么?晴明,真的吗?”
“真的。”
晴明说毕,道满瞬间现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不过,实盛大人给了我一些谢礼。”
“什么谢礼?”
“酒。”
“酒?”
“我跟博雅正在喝谢礼的酒。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同我们一起喝酒,您意下如何?”
道满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没办法……那就给你招待吧。”
道满光着脚走在雪地,来到窄廊前,掸掉身上的雪花,登上窄廊。
环视了一下,道满发现酒杯及炭火烧得很旺的火炉,都有三人份。
“呵呵……”道满欣喜微笑。
大模大样地盘腿坐在窄廊,道满举起酒杯,伸向晴明。
“斟酒,晴明。”
“是。”
晴明手持热过的酒瓶,在道满杯中斟上满满一杯温酒。
酒杯冒出一股热气。道满将鼻子埋在热气中,喝了一口酒。
“美味!”道满眉开眼笑地说。
“博雅喝起酒来速度很快的……”
“吾人不会喝输他。”道满笑道。
“喂,晴明,你这样说,听起来好像我是个酒鬼。”
“会吗?”
“会!”博雅噘起嘴说,“我只是喜欢喝酒而已。”
道满突然伸手,从晴明怀中抽走小槌子。
“博雅大人,如果酒喝光了,你可以用这个再去捶打某人。”
“晴明,你……”博雅愕然望着晴明。
“没人注意到这把小槌子,我便擅自接收了。”晴明满不在乎地说。
道满愉快的笑声响彻四周。
——太极卷  篇三  之
棗和尚
'日'夢枕貘


黑暗中传来的花香,似乎是樱花。
花香若有似无,清淡幽微。
认为有,花香便存在。认为没有,花香便不存在。
但只要徐徐呼吸夜里的大气,依然可以感觉仿佛透明般的花香。
“真是不可思议。”源博雅说。
此处是安倍晴明宅邸。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饮酒。
“什么事不可思议?博雅。”晴明只移动视线,望向博雅。
“在移动。”博雅说。
“什么在移动?”
“很庞大的物事。”
“庞大的物事?”
“不但庞大,而且……”
“而且?”
“是肉眼看不见的物事。”
“是吗?”晴明嘴角泛出微笑。
月光射于黑暗中。樱花花瓣在黑暗中无声无息飘落。
无风。
无风,花瓣却自行脱离树枝。
博雅啜饮着酒,眺望在月光中清晰可见的纷飞樱瓣。
“虽然我们看不见,可是,我们可以经由看得见的东西,得知它正在移动。”
“到底是什么?”
“例如,季节。或者说春天比较好?”
“原来如此。”
“晴明,你听好,不如那樱花花瓣……”
“花瓣怎么了?”
“飘落。”
“嗯。”
“花瓣飘落后,会长出绿叶,绿叶到秋天会变色,然后凋落。可是,春天来临时,不是又会开花吗?”
“嗯。”
“不只樱花。梅花也好,繁缕、萱草等野草也好,全部都一样。树木、野草、花、虫、鸟,都同样在季节中逐渐往前推移。”
“嗯。”
“我们可以看见逐渐往前推移的各种物事。”
“的确看得见。”
“我们可以看见盛开的樱花,也可以看见飘落的樱瓣。可以看见绕着花飞舞的蝴蝶,也可以看见鸟。可是,晴明啊……”
博雅将酒杯搁在窄廊,用力继续说:“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所看见的,其实不是季节。”
“嗯。”
“我们只是看见盛开的樱花、飘落的樱瓣、飞舞的蝴蝶,以及鸟。”
“的确如此。”
“你听好,晴明,这天地间,有个我们看不见的巨大之物在移动。”
“嗯。”
“樱花会盛开又飘落,正是那巨大之物移动的结果。虽然我不知道该称呼那物事为季节或春天,还是称为时序,但是,正因为我们看得见樱瓣飘落,所以我们才知道有某巨物在移动吧?我们是藉由花、虫及一些可以看得见的小东西的动作,才得以知晓天地间那巨大之物的变化。”
“……”
“我就是对这点感到不可思议,晴明……”
“原来如此。”
“刚刚看着樱花时,我就是在思考这件事。”博雅说毕,再度伸手取酒杯。
“说真的,博雅,我很想让那些朝暮只会念经的和尚,听听你刚刚说得道理。”
“和尚?”
“你刚刚说的,和咒、佛法的道理完全一致。”
“别讲下去了,晴明。”
“为什么不准我讲?”
“因为你打算开始讲咒的道理了。只要你一讲起咒,我就马上头昏脑胀……”
“是吗?”
“被你称赞固然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
“当你提起咒时,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在嘲弄我。”
“会吗?”
“会。”博雅满怀信心地点头。
晴明看了一眼博雅,感慨万千地说:“果然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
“没错。并非每个和尚或阴阳师都理解物事的道理。能否理解物事的道理,因人而异。博雅,你既非和尚也非阴阳师,却有能力自然而然地理解这些道理。”
“是吗?”
“对了,说到和尚……”
“怎么了?”
“明天我得到叡山一趟。”
“喔?”
“常行堂附近的杉树林中有座祥寿院,你知道吗?”
“一时想不起来。”
“那是往昔最澄和尚为了能每天专心念经,特地建造的寺院,现在仍有三四个和尚。”
“那有怎么了?”
“听说,那儿来了个怪和尚。”
“怪和尚?”
“嗯。”
晴明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是这样的。
四天前,仁觉与英德在祥寿院念经。
出来他们,祥寿院还有另两名和尚,但他们正好出门办事,寺院内只剩仁觉和英德。两人念的是《般若心经》。
这时,突然有个和尚跑进来。在两人背后呼唤:
“请问……”
“请问……”
“请问……”
两人停止念经,回头一看,发现有个和尚站在眼前。
那和尚衣着褴褛,也许是件僧衣,看上去却像块破布。如果几十年都未曾洗涤且持续穿着同一件僧衣,或许就是那样子。
年约四十,但讲的话却很奇妙。他问两人:“义然在吗?”
仁觉与英德互望了一眼,回说:“这儿没这个人。”
“那,明实在哪里?”和尚又问。
两人依旧没听过这名字。于是仁觉反问:“我们不认识这两位僧人,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惠云啊,你们不认识我?”
两人回说不认识,那自称惠云的和尚逼上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惠云吐出的气息中,隐约可闻到某种果实的香气。可是两人闻不出是何果实。也或许是错觉。
“现在的主持是哪位?”惠云问道。
仁觉说出主持名号,惠云却双手抱头说:“我没听过这名字。”
总之,两人先让惠云坐下来仔细说明事由,原来事情过程如下。


半个月前,惠云到熊野办事。办完事后,归途路经吉野。
刚好是樱花盛开时期,惠云打算观赏吉野的樱花后再回京城。
熊野到吉野间,走的是山中小径。惠云手持橡木杖当拐杖走。
走出大峰山山坳,即将抵达吉野时,惠云在山中闻到酒味。
怎会有酒味?
停住脚步后,耳边又传来击打某种坚硬东西的啪哒啪哒声。
循着声音与味道的方向前进,眼前出现一株老山樱,树枝上野樱盛开。
樱树下,两个老人隔着树墩相对而坐,正在对棋。
他们在树墩上搁着棋盘,各自坐在折凳上,彼此啪哒啪哒下着黑子与白子。另有看似盛着酒的酒瓶。还有两只酒杯。
棋盘一旁有干枣子,两老时时伸手取枣子到口中。两人口中嚼个不停,看来是因为正在吃枣子。
偶尔会别过脸,呸一声吐出枣核。
白发、白髯的两个老人,身上都穿着看似大唐式的道服。
惠云也喜欢下棋。于是挨近两人,站在一旁观棋。
黑子、白子数量相同,两人势均力敌。
“别说,别说。”
在一旁观棋,脑子会浮出种种棋路——那边应该那样下比较好,这边应该这样下比较好。惠云不自禁想脱口而出。
“别说,别说。”白子老人似乎看穿惠云内心。
“你有空在这儿看别人下棋吗?人生可是很短暂的。”黑子老人说。
然而,惠云还是继续在一旁观棋。
如果一方的酒杯空了,惠云便在那酒杯斟酒;另一方空了,他也帮另一方斟酒。
“嗯。”
“嗯。”
两老只是应了一声,举杯喝着惠云斟的酒。樱瓣在头上纷纷飘落。
惠云判断白子老人应该会以一目之差,赢得这局棋。
若如此继续下去,白子老人可以赢一目。
下一手,只要在那边下白子……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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