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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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果-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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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赶紧用双手捂上了嘴巴,猛得想起鲜果没有妈妈疼。

    鲜果伸出袖子,擦了擦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她又问邓强:“邓强哥,你说,我是不是母羊生的孩子?”

    这个问题让邓强非常为难,他听家人说过,鲜果有一个疯子妈妈,还有一个和她一同出生的姐姐。

    但是,这些,他妈妈交代过,不能告诉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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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村外的来人
    这年才过了不久,三月的天气渐渐转暖了,耷拉了一冬天的麦苗准备着抽身了,渐渐泛出绿色,显得精神起来了。

    地里还没什么活儿可干,邓有龙这个一心扑在庄稼上的男人,在家里呆不住,他不爱和一堆人挤在一起谝闲传。一大早起床后,他就转到村外,蹲在村路旁地头上,望着蔓延到远处的大片的麦田,心里一阵阵的蠢动。

    如果,如果这一大片庄稼地都是自己的,那该多好。突然,他又在心里嘲骂自己,这万万不可,要是这地都是自己的,那不成了地主了吗?若再赶上运动,自己岂不是成了第二个邓大贵,那一家老小怎么办?

    可是,这给生产队做工,再拼命,粮食也是大家的,自家的小日子很难过到人前头去。但若是有几亩自己的地?邓有龙最近老是这么盘算着。

    看着那一个个从村外吆喝着往进走的货郎,他总觉得,会有这么一天。

    老远,一个人影背着手朝这边走过来了。邓有龙站起身,朝着那来人招了一下手。

    人很快就走近了,邓有龙敬重地叫了一声“陈哥”。

    这来人便是供给鲜果羊妈妈的苗圃人—老陈。这老陈叫什么名字,村里人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来自县城,到公社苗圃有十来年了,一个人看守和种育着一大片的树苗和花苗。听说老陈是因为说错了话,才被发落到这穷乡僻壤来改造。

    这一改造,就是十几年。前几年县城园林局招他回去,他却早没有了回去的心了。

    前几年,老陈一个人呆在苗圃里,粮食蔬菜都是自己种自己吃。那苗圃的大木门经常关着,老陈隐在里面,很少和外界联系,邓村人也从没见过他的家里有谁来看他。

    六年前,邓有龙跟荷叶说好买母羊的事儿后,就去苗圃求老陈。刚开始老陈冷着脸不答应,邓有龙很诚恳地给他讲了鲜果没奶吃的前前后后,老陈看在邓有龙一片善心,才把那刚下了第一窝崽的奶羊给了邓有龙。当时他没收邓有龙的钱,条件是邓有龙得给他把苗圃的二亩空地翻完。

    之后,邓有龙在苗圃把那二亩地翻的细碎而平整,他干活的勤恳劲儿让老陈非常满意。慢慢的,两人就有了交情,老陈打心底里尊重和赞赏这个不爱说话但善良勤劳的男人。

    这几年,老陈看起来老了许多,虽然他只比邓有龙大十二岁。四十岁还不到,但是跟邓有龙站一起,看起来像整整的两辈人。时间能将人变得圆润和孤独起来,老陈不再像过去那样冰冷独行了,近几年没事了就来村子里转,到这家抹抹花牌,到那家买几个鸡蛋,和村里的人也慢慢熟了起来。

    这一大早,他又来了,和邓有龙拉了几句闲话,他就朝村子里去了。

    看老陈走远了,邓有龙抬头瞅了瞅天上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这该回去了吃早饭了,不然,荷叶又该满村子寻自己了。

    就在他准备离身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一高一低,走在前面的那女人……

    那身形,那走路的样子,邓有龙的心蓦地提了起来。

    一对男女慢慢走近了,邓有龙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

    没有错,那女人,是赵小娴。不知怎么的,他眼睛一热,喉咙一哽,想哭。这盼了几年的人呀,她终究还是来了。

    赵小娴穿了一件蓝白格子的翻领呢子上衣,里面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半高领毛衣,素净合体的衣服衬得她的一张瓜子脸更为光洁美丽。她剪掉了辫子,一头齐耳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比当初更伶俐动人。她还是那副瘦弱的身板,瘦弱到让人看着生出怜爱之心。

    邓有龙站在路边,眼睛一直盯着她从远到近。

    看着平静的画面里,邓有龙的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难以抑制的快乐和痛苦让他的脸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对于这个女人,他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或许因为如此,这几年他对鲜果的爱来的那么情愿和甘心。

    她后面的人?邓有龙猜不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人走近了。赵小娴站住了,她望着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无数帮助的男人,嘴角一挑,轻轻一笑,用温和却依旧遥远的语气说:“好久不见。”

    邓有龙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天,他才张口说了三个字:“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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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母女相见
    “鲜果果,该去挤奶了。”昏暗破旧的屋子里,传娃妈躺在炕上喊着鲜果。

    “哦”,鲜果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开始穿衣服。昨晚没睡好,她感觉到好困。

    亲奶奶从去年开始就腿疼得下炕都困难了,腿关节肿的老高。但她不去看病,她说那是地下的亲爷爷招她去呢。昨天晚上,那福来家的奶奶又来给亲奶奶驱鬼招魂了,唱了半夜,说了半夜,现在那折腾了一夜的神人,四平八叉地躺在炕上睡了过去。

    鲜果打心底里讨厌这个福来家的奶奶,她老说自己是观音菩萨派来的神女,专门给人治病消灾的。亲奶奶信菩萨,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只要腿疼得厉害,就喊她过来“看病”。

    那神婆来的次数一多,鲜果算是看明白了,这神婆“看病”就两招,一是火,二是唱。只是她每次来都会要东西,亲奶奶箱子里的少得可怜的钱都让她拿走了,家里有点白面,也都蒸了馍让她孝敬“菩萨”了。

    还有,她只要晚上来,就不走了,唱唱说说一晚上,让鲜果觉都没法睡好。

    穿好衣服,鲜果也不想梳洗,提着搪瓷缸就出了屋子。每天去五奶奶家挤羊奶,是鲜果觉得最奢侈和幸福的事情,在这个破败不已、缺吃少穿的家里,羊妈妈的奶就是她在这世上最美味的享受。

    出了低矮的屋门,她看见邓传娃在院子里整柴火,就小心地从这个从没叫过一声的“爸”身边蹭过去。虽然这个“爸爸”基本上不搭理自己,但鲜果心里还是很怯这个成天喘着气咳嗽的人,尤其是不敢看他的眼神,能挖掉人的心。

    出了门,鲜果就看到了老陈爷爷,她站住毕恭毕敬地朝老陈鞠了一个躬,说了声“老陈爷爷好”。

    听鲜果叫爷爷,老陈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声“好”,心里顿时难过起来,这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已经被孩子喊成爷爷了。也难怪,那些年心里受了力,头发全白了,未老先衰是难免的事情。

    老陈望着鲜果蹦着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欣慰,多亏六年前把母羊给了邓有龙,不然这孩子哪能长到今天这般模样?

    看鲜果来了,邓五婶子就带着她到后院去挤羊奶。鲜果和往常一样,认真地给母羊喂草,她喜欢看着母羊嘴一动一动悠闲咀嚼的样子,鲜果看着它温和的眼睛,似乎能感觉到一点点妈妈的温存。

    “五婶子在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前门传了过来。

    “荷叶,看看谁来了。”鲜果听出,那是小星爸爸邓有龙的声音。

    说话间,荷叶把来人已经带到了后院。

    “五婶子”,听到有人叫自己,邓五婶子抬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挤奶的手一抖,缸子里的羊奶洒了出来。

    鲜果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她看见了一个极好看的女人,那白净的脸,那黑亮的短发,那一尘不染平整合身的衣服,那是她从没见过一种脱离尘俗的好看。

    赵小娴的美,和鲜果心里荷叶婶婶的美完全不一样。

    赵小娴的出现,让邓五婶子家的整个院子及院子里的人都黯然失色。她并不艳丽,甚至极为素净,但是这种素净,能通透到人的心里去,纯净、高洁,不可企及。

    赵小娴深深地吸引了鲜果的眼睛,这正给母羊喂草的孩子愣愣地站在原地,拿着一根草紧紧的不放手,那只母羊急得摇着头往嘴里扯。

    “拾女,哦,不对,小娴,你来了。”好半天,邓五婶子才缓过神来,她站起身,这才记起来招呼人。

    赵小娴没有应邓五婶子的声,她早看见了母羊旁边的那个蓬乱着小辫子的孩子。看见那孩子,她的脑袋“轰”的一下,人几乎眩晕过去。

    那张小脸儿,和鲜花长得一模一样呀!瞬时,赵小娴的心如同决了堤的河流,和着眼泪,带着疼痛和爱一起泛滥开来,汹涌地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奔腾而去。

    鲜果生怯地看着那个好看的女人哭着朝自己奔过来,她丢下手里的青草,一步步朝后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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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认生
    赵小娴趔趄着向前,几步就追上了鲜果,一把抓住了这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她急切地蹲下身子,捧着鲜果的脸,话还没说,眼泪先从白皙的脸颊上滚落而下。

    “鲜果?……你是小鲜果,对不对?”赵小娴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鲜果被赵小娴的举动吓坏了,她睁着惊恐的眼睛朝后躲着,继而“哇”得一声哭了,嘴里喊着:“五奶奶,五奶奶。”

    赵小娴明白了,眼前这个头发糟乱,穿着小花夹袄的小女孩,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鲜果。

    她把鲜果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把六年来的思念、痛苦、隐忍都释放了出来,让在场的人无不动情。

    鲜果无法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她的哭声更大了。

    这母女俩的哭声,让邓五婶子、荷叶、邓有龙以及跟进门来的村里人都无比难过,都忍不住悄悄地抹眼泪。邓小星和邓小月吓得拽着妈妈荷叶的衣角,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一院子哭着的人。

    邓化龙的媳妇儿张冬梅一时也搞不清怎么回事,拉着邓化龙的胳膊不住地追问,那女人是谁?

    邓五婶子走过去,把赵小娴的手臂拉开,把惊慌哭泣的鲜果从她怀里拉出来,指着赵小娴对鲜果说:“鲜果果,叫妈妈,这是你妈妈。”

    听到“妈妈”两个字,鲜果蓦地停止了哭声,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傻愣愣地站着,她盯着赵小娴的脸看了很长很长时间,又转过头看着那正在吃草的母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邓五婶子看鲜果蒙了,就叹着气对赵小娴说:“你不在的这几年,孩子全靠这只母羊的奶水才活了下来,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羊妈妈生的。”

    邓五婶子的话,让赵小娴的心如同针扎,一阵阵的刺痛袭来,让她几乎不能呼吸。拉过鲜果,她又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当初她是被迫丢下三个多月的鲜果走了,可六年来,她从未快乐过,日日夜夜做梦都是鲜果哭闹着要奶吃。就在刚才来的路上,她还在担心再也看不到自己的鲜果了。

    现在,小鲜果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是高兴的;可是眼下孩子看见她如此陌生和惊恐,她的心里刀割一样疼痛。

    也难怪,她走的时候鲜果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婴儿,不认识她这个妈妈那是必然的事情。

    情绪稍稍平静下了后,赵小娴拉过鲜果,无限温柔地说:“鲜果,我是妈妈呀。”

    鲜果依然回不过神,一会看看赵小娴,一会看看母羊。

    邓有龙看着鲜果不肯认赵小娴,就赶紧蹲下,摸着鲜果的头说:“鲜果,叫妈妈,你不是做梦都想着要一个妈妈吗?”

    鲜果抿着小嘴,挂着眼泪的大眼睛怯怯地盯着赵小娴,摇了摇头。

    她是做梦都想要妈妈,但是,她的梦中,从来没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妈妈。很长时间来,她已经接受了羊妈妈这个事实。赵小娴的突然出现,让她猝不及防,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既不在她的梦里,更不在她的梦外。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真的会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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