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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颜戴上面具：“我知道。”
“那你还要去送死？”
三郎“噗通”一声跪在沈青颜的面前，双眼擒泪：“沈娘救命之恩，陈三郎和云池永世难忘！若这次能留下一命，愿做牛做马报答救命恩人！”
云池也一并跪下，齐齐向沈青颜磕头。
“……”步唤雪没了言语。
“趁村里人还没找来，你们快些走吧。”沈青颜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可是……我们不能留你一个人迎战妖王！”云池道。
“你们留下也没用，我们妖类的争斗你们人类是帮不上忙的，只会添乱。”沈青颜说得很坚决。
“可是……”
沈青颜听烦了“可是”，袖子一挥将二人送走。三郎和云池身子御空，飞向村外。
“沈青颜，我不懂你。”
路上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窄小的土道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祭奠即将开始，村民们到处在找被三郎隐匿起来的圣女。
步唤雪继续说道：“按理说，你也是妖，修炼千年又如何？哪里来的丰沛情感？人类易生易死，不过短短几十载，贱如蝼蚁，为了这种事物你自告奋勇去和妖王对战……小蛇，应该很多人说过你和一般的妖不同吧？”
“越红莲说过很多次。”
“见你有一番仙骨，可是盼你登仙？”
“不……我本对登仙之类的事情并无兴致，只是……”可怖的鬼面和幽柔的少女音形成强烈反差，“觉得我和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类很脆弱，这个世界很危险，我想要尽我绵薄之力保护他们。”
“……”
步唤雪突然就不说话了，她想起但她还是一只未修道的小兔子时，嫦娥姐姐对她也是这般温柔……
细长的指尖，温暖的手掌从头抚到后背，告诉她：不要害怕，由我来保护你。
当时的嫦娥姐姐也是普通的人类，最后还不是为了保护她才……
想起千年前的往事，步唤雪眼中含泪，心软若棉絮。
不行，不能在这里意气用事坏了策划大半生的计划！步唤雪重重地将眼泪擦去，吸了吸鼻子道：“小蛇，要胜妖王，你先要隐藏妖气。你可知隐匿妖气之法？”
沈青颜：“你一心想杀我以脱离合体*，却又怕越红莲怪责你，为何突然又为我着想起来？”
“没为什么。”步唤雪冷声道，“不过是想要活下来。若是当下我能撇了你就跑，我必然不会顾及你死活。就像你所说，如果我现下杀了你，越红莲从天阙归来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现在受你牵累，只能与你一心合力打败妖王，别无它法。”
鬼面之后隐隐一声笑，她当然明白这才是世道——无论妖还是仙，人还是鬼，大家都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冷酷薄情，反复无常。只是有那么一个人从天而降，没有任何理由地对她好，让她在其羽翼下暂时忘记了残酷世间道。如今她又独自一人立于天地间，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确实是百般思念。
“我记得在这里有陈三郎的柴房！果然！”村民的声音逼近，看见被毁掉了屋顶的柴房下，一红衣鬼面女子端坐在内。青光雾霭之下，鬼面与萧寂相错，着实骇人。
我的幻术只能持续数秒时间，让你变作云池的脸庞。
村民上前掀开鬼面，云池冷眼薄唇，目光散漫地凝视着身前的土地。
“的确是圣女！”掀掉鬼面的村民将鬼面重新为沈青颜戴上，众人齐刷刷地跪在沈青颜的面前，摆上牛头，一排的烈酒，找个神婆开始边跳边念。
步唤雪躲在沈青颜宽大的红色祭袍中四仰八叉，昏昏欲睡。
神婆一直跳到炎炎正午才停止，停下那一刻幸好有人搀扶，否则铁定一嘴啃泥。
村民们将虚脱的神婆送回村里，送圣女走上牛骨椅，用洗涤过的干净柳枝把她绑牢，一刀刺穿她的锁骨，圣女胸口微微起伏，众人立刻用力磕头道：“神婆道圣女命门就在锁骨，刺穿命门你就跑不走了……圣女恕罪！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只好委屈你了……圣女洪德，你来到人世间就是为了拯救苍生，拯救我们凤凰村，如今、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要怪我们！”
圣女无言，兔子在怀中冷笑，海风怒吼，烈日炙晒。穿着破粗布的村民们扛起架着牛骨椅的木架，亦步亦趋地往海边走——一路上唱着神婆教的歌，引得树林中的鸟兽飞散。
从高空俯瞰如蚂蚁般的村民，贾墨怀边吃野果边皱眉——这野果实在有些酸，这种土地长出的果实果然都透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她将野果丢下，遥望凤凰山脉的黑色云层越积越厚，似要下一场暴雨之势。
八方邪气聚首，终于来了……
黑云内伸手不见五指，闪电汇集，白色大斗篷在其间穿梭，遮住了主人的面容，只有红色的长发上沾着电流，嘶嘶作响。
“夫人，又见面了。”红色长发遮在鼻翼上，精致的鼻子下方一双薄薄的嘴唇带着轻松的笑意缓缓张启。
对面散发女子突然双目怒瞪，手中紫色神器毫不留情向对方斩杀。白色斗篷来不及躲闪，身子被斩成两截。
“久别重逢，怎生如此粗暴。”被砍掉去半截的身子安然无事地继续调笑，沈玉“哼”了一声道：
“忘记你没有实体，真教人恶心。”
“夫人脾气稍大，就算恶心你不也和我生出了蛇族，生出了你的好徒儿沈青颜？”
沈玉咬着牙，压着盛怒，将紫玉罗盘抵在岭主的头顶：“你信不信就算没有实体我一样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别这样，我这番找你可不是和你吵架的。”岭主身体重新糅合在一起，与沈玉齐高，“你也知你的好徒儿来到凤凰岭了。”
“那又如何？”
“合体*失效，现在她可不是你的对手，紫玉罗盘在手，你要捏死她就像捏死一直蚂蚁一样容易。”
“这些岂用你来多言？”
岭主笑道：“夫人自然冰雪聪明，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沈青颜就是引越红莲来凤凰岭，将她们一并杀死，以解千年来的心头之恨……”
“……”沈玉狐疑地看着岭主。
岭主的眼睛透过红色的长发盯住沈玉手里的紫玉罗盘道：“其实你还不懂得紫玉罗盘最诡秘的使用方法，我说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萌了岭主……
总之就是变态让人心生好感，这样不好不好，这次的目标不是努力不要太变态么！>；<；
第58章 云池
“紫玉罗盘自然有它上天入地只此一家的本事。”沈玉从岭主身边绕过；“不就是穿梭前世今生之能？这事儿谁都知道，可是如何使用，却是无人知晓。”
“我知晓。”岭主说。
沈玉立刻转身；黑云慢慢变色；紫雷如一条巨龙在无边无际的乌云中穿梭游走；哄响声笼罩整片凤凰山脉。岭主坐在一团乌云上，白色的斗篷连带着她火红的长发被沈玉的妖气吹起；浮在空中。她似乎永远都保持着微笑，沈玉认识了她千年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村民们把沈青颜抬到海边；放下沈青颜之后村民就跳起了祈祷舞；一边跳一边高声呐喊；奏响手里的乐器。
“人类真蠢；都感觉不到妖气有无的吗？妖王分明都没来。”藏在沈青颜衣衫里的步唤雪懒懒地说道。
沈青颜正要回应；突然远处海面上腾起一道黑光，黑光伏于海平面左右窜动，冲着村民的方向高速飞来！
“妖王来了！”村民们的头发被大风吹起，面若土色急忙将手上的乐器丢弃，连滚带爬地逃走。
“好强的妖气！”沈青颜挣脱柳条掀掉鬼面把锁骨里的匕首拔出，从牛骨椅上跳下面迎强风来势，“这妖气……在十二灵妖之上！”
步唤雪变作人形站到她身边，厉声道：“废话！十二灵妖再厉害也是灵妖！人家这可是妖王！”
妖王来势之猛地动山摇，不过一个眨眼就已经逼近她们面前。沈青颜忍着疼从后背拔出两道蛇骨剑，方要与妖王正面交锋，突然妖王改变了线路往逃窜的村民方向袭击！
“快躲开！”沈青颜大喊，跑在最后年事已高的村民脚下一滑摔倒在沙滩上，一团黑影迅速从他身后覆盖，他回头惊恐地大叫，飞沙走石之间他下半截身子就已经落入了妖王的口中。
沈青颜都未看清对方样貌已经持剑而去，妖气附在剑身上用力向妖王砍去。妖王巨大的身子往空中退去，砸入海中，村民仅剩的半截身子也摔回沙滩上。
沈青颜这一击双臂发颤，已用了十成的力道，两把蛇骨剑剑身布满裂痕，稍微颤动就会碎得七零八落。她胸口微微起伏，冷汗津津——只方才那一击沈青颜就已经明白她和妖王之间的差距几何。
“救……救救我……”只剩上半身的村民拉住沈青颜的裙角不住地往下扯，沈青颜瞧他一眼，见他口鼻都在溢血，面色比紫玉罗盘还紫，明白他已经无法救活了。
“求你、求你！”村民的眼泪和血一块涌出，沈青颜被他哀求的眼神弄得头皮发麻，只得以掌盖其天灵盖，输入妖气予他。
村民没了声响，面色发红，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很无聊啊。”步唤雪走到她身边，“你明明知道他无法救活，这么做只是为他缓解痛苦而已，白白浪费了妖气。你可知……”
一团黑色的雾气从海平面升起，雾气在空中旋转、凝固，旋风之中慢慢形成巨大的人形。
“妖王才是我们的目标。”步唤雪死盯着妖王的方向，黑雾中浮出一个鱼鳃龙背的怪物，它有着人类英俊的面容、野兽一般的强壮身躯、神兽的爪、水生动物的鳃……它身形巨大，腾于海面上，手中一柄黑色三叉枪在阳光下散发出的寒气都似有划破骨肉的威力。
“圣女？”妖王的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喉咙中的震动带起水面一层层的涟漪。
炙热的艳阳烤在沈青颜和步唤雪的身上闷出了一身汗水，而妖王的压迫感由教她们双腿发酸……
在想象里沈青颜是可以和妖王争上一争的，但真正面对妖王时她才明白自己的修为远远不够，所有的侥幸都在这一刻被收回。
妖王鼻翼抽动着，像在嗅什么。它下半身留在原处，黑色的腰身慢慢拉长，脑袋向沈青颜游过来，贴着沈青颜的脸庞细细地闻着。
沈青颜后背都僵直了，步唤雪在一边看着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妖王怎么什么都拼一点在身上？看样子还有你们蛇族的血统呢……”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沈青颜闻着妖王身上带着的海水气息，手掌里握住了数把蛇骨剑的剑柄。
妖王：“你不是圣女。你是……妖。”
步唤雪闪电般横腿扫在妖王的腹部：“这种事还需要闻那么久才知道么——！”
步唤雪是怀着一招能将妖王毙命最少也是将其扫入海中而后趁机逃命的心而使出的，她对自己的腿力很有信心。在十二灵妖中论妖气她肯定是末流，但论腿脚功夫和牙齿硬度，她有绝对的自信。
但这一腿完全像是踢在了天阙永不倒塌的天门之上，骨裂的痛楚让步唤雪倒地不起。
“这是什么招数？好像还有点力气。”妖王拍拍被击中的小腹，看着步唤雪抬起三叉枪，“一群小妖，臭死了，把圣女还给我。”
三叉枪如电闪向步唤雪，腿断了一只的她根本逃不开！沈青颜蹲身撑在步唤雪的身上，双手开出十把蛇骨剑相互交叠，将三叉枪卡在了上方。
妖王单手执枪，和沈青颜对力当下面庞风平浪静，表情有点疑惑，一派根本没有使力的样子。而沈青颜浑身颤抖，慢慢被往下压，脚面已经没在了沙地里。
“撑着啊小蛇！”步唤雪旋神而起对着妖王的头千腿弹！仅仅一秒钟的时间步唤雪竟连踢数千腿！每一腿都命中妖王的面门！妖风刮到海面上将海面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待步唤雪重新落地沟壑久久未能平息……
此等神技令沈青颜叹为观止——步唤雪比她料想的要厉害太多。
步唤雪落地站立不稳倒在沈青颜的怀中，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