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一直在想,我的母亲她为什么要投河呢,”杨道远只要一想到往事,心情就会变得十分沉重,他不愿意自己童年的阴影,再次出现在他的孩子身上,“这对我来说,永远都是一个谜。她为什么会扔下我不管呢,为什么?她把我扔在了大堤边上,扔在了树底下,苏珊你知道,在我成长的岁月里,每当我遇到过不去的事情,我就会想,母亲当时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投河呢,为什么不?”
古丽雅是杨道远安插的间谍,他经常通过她,了解基地的一些情况。尽管有姚牧负责,杨道远用人不疑,基本上不去干涉基地的工程进展,但是作为集团的一把手,有些事还是必须知道,不能让自己被完全蒙在鼓里。此外通过古丽雅,他也可以从侧面及时了解苏珊在那边的情况。
每隔一段日子,古丽雅便会利用回集团的机会,向杨道远汇报一次工作。外面流传过古丽雅的绯闻,说她对姚牧曾经一度有心,但是姚牧对她却根本无意,基本上是属于那种单相思。杨道远对这个传闻并不怀疑,也知道姚牧绝不会看上她,姚牧这人虽然生性风流,原则性却很强,玩游戏很遵守规则,不太愿意与自己身边的人发生关系。也许是因爱生恨,古丽雅渐渐地成了姚牧的冤家对头,她常常在背后挑他的不是,把姚牧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杨道远。
这一天又有了这样的机会,古丽雅开门见山,告状说姚牧在资金运作方面,可能会有重大问题。
“现在的资金调配,完全是他姚牧一个人说了算,分管财会根本就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古丽雅对杨道远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觉得这事有点危险,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就不会小,就是大事。”
杨道远说:“你觉得会出什么大事呢?”
“人家财会说了,经常都是大笔的钱划进划出,账目很不清楚,流程很不规范。我听财会人员说,到目前为止,早已经是大大地超支了。”
杨道远知道姚牧的性格,他改不了那种纨袴子弟的坏毛病,花起钱来永远大手大脚。像影视基地和度假村这样的大项目,超支几乎不用怀疑,因此古丽雅虽然告了姚牧一状,杨道远并不太往心里去。事实证明他的判断严重失误,如果能够及时听取古丽雅的意见,立刻对财务进行审核,对资金被大量挪用的行为进行阻止,该补的漏洞赶快补上,冒冒失失的姚牧便不会在经济上犯那么大的错误,弄得不可收拾。杨道远做事一向谨慎,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大意失了荆州,一方面,他对姚牧还是太信任了,另一方面,由于古丽雅对姚牧有意见,这两个人有矛盾,他对她的告状只是半信半疑。
杨道远不介意地说:“超支是免不了的,反正集团已经做了预算,准备再追加一些钱给你们。”
古丽雅说:“超支是可以,可是总不能是个无底洞吧?”
“好吧,这事我放在心上,你反映的这个情况很重要,什么时候我与姚牧沟通一下,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道远知道对这样的下属要很好地给予鼓励,“姚牧这人做事,有时候确实不太稳重,你们该把关的地方,要好好地把把关。对了,其他方面还有什么问题呢?”
古丽雅不说话,看着杨道远。
杨道远知道她还有话,鼓励她说出来:“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也没什么事。”
“苏珊最近怎么样?”既然古丽雅不愿意说,杨道远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她。
“她吗,怎么说呢……”
杨道远听出来话里有话,等着下文。
古丽雅很为难的样子,说:“杨总这是因为信任我,才会想到问我,有些事,我要是不说呢,对不住杨总,真要是说出来,又——算了,还是不说吧。”
杨道远说:“是不是大家有些议论?”
“议论当然是有。”
“有什么样的议论呢?”
“这个,怎么说呢,”古丽雅欲言欲止,似乎这件事说出去会很严重,然而还是脱口而出,显然她今天是有备而来,明摆着也是准备赌一把,“大家都觉得苏珊这人,和姚牧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杨道远的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
杨道远铁青着脸说:“怎么个也非同一般?”
“这就不好说了,”古丽雅仍然话里有话,她看着杨道远,知道自己已击中了他的要害,嘴角故意露出了几分不屑,继续煽风点火,“当然,大家不过就是这样议论吧,反正谁也没有什么证据。”
“你是说他们——”
“大家都是在一个单位,这样真没有什么意思。”
古丽雅的话已经很明白,已经不能再明白,但是杨道远最初的反应,还是认定这根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想这中间一定存在着什么误会,也许古丽雅并不知道自己和苏珊的关系,毕竟他从来没有跟她说破过。也许那天因为张慰芳要去,姚牧的戏演得有些太过火了,连杨道远都因此产生嫉妒,古丽雅也可能就信以为真了。
“这个怕是不大可能,”杨道远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替姚牧开脱,一边掩饰自己的慌张情绪,此时他内心深处的嫉妒,已经开始冒烟,随时可能蹿出火苗,“姚牧这个人我知道,经常喜欢跟女人开开玩笑——”
“要只是开开玩笑就好了,”古丽雅满脸不以为然。
“那还能怎么样?”
第七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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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3
两个女人的战争还没有打响,杨道远与姚牧的关系却出现了严重裂痕,在公私两个方面都显得不太对劲。先说私,古丽雅的一番话显然起了作用,杨道远对苏珊和姚牧的关系开始疑窦丛生,而且越演越烈。让他感到不能释怀的是苏珊的态度,每次提到姚牧,她或多或少地都会有些兴奋,姚牧这样,姚牧那样,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要提起他。姚牧几乎无处不在,他们一起上馆子,遇到好吃的东西,苏珊会情不自禁,说要是姚牧在就好了,我们天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老抱怨食堂的菜不好吃。杨道远听了很不痛快,心想他们为什么总是会在一起,总是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这样,在一起那样。由于基地太远,交通不方便,在这里上班的人大都是一周才回家一次,想到他们成天吃住一起,很容易日久生情,杨道远心里醋意大生。
甚至做那件事也会提到姚牧,有一天在半道上,正准备入港,杨道远随口说苏珊的头发绾起来很好看,看上去显得更加成熟,说女人有时候成熟一些,自有成熟的味道。苏珊说我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肯定觉得我这么打扮老气了不少,姚牧也这么说,他说我把头发这么一绾,就像嫁了人的小媳妇,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像个小媳妇。杨道远很不乐意在这时候提到姚牧,便立刻怪罪,立刻生气,苏珊很委曲,说怎么能怨我呢,是你先提起来的,结果两个人心里都不痛快,一场好事便这么不欢而散。
渐渐地,终于明白了这绝不是一般的嫉妒,苏珊本来只是挑逗挑逗,想激发一下男人的斗志,可是杨道远的反应异常激烈,于是她不得不开始改变策略,尽可能小心翼翼避免涉及。没想到这么做又引起了多心,变成了是做贼心虚,杨道远更加妒火中烧,更加不肯放过她,一来二去进退维谷,苏珊没有办法再忍,不免恼羞成怒,索性撕破了脸皮跟他吵架,说姚牧与自己都是单身,大家都是孤男寡女,真要是擦枪走火,真闹出一些意外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杨道远被她蛮不讲理地一番抢白,一时倒也无言以对。苏珊说得很对,她和和姚牧都没有婚姻的束缚,他们的身体都是自由的,他们想怎么就可以怎么。杨道远只能强压怒火,一阵阵冷笑,最后阴沉着脸说:
“只要你高兴,高兴就好。你说得对,这事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
“你明白就好。”
“我当然明白,很明白。”
苏珊并不想杨道远感到不愉快,她总是很矛盾,既希望他能有那么点嫉妒,这说明这个男人还是很在乎自己,又害怕他反应过度,因为那样一来,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阴暗,还是把她看成一个很随便的女孩。一想到这个,苏珊便忍不住要沮丧,忍不住要发作,如果换成以往,苏珊很可能立马就会与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手,可是现在她却有些依依不舍,宁愿忍受他的嫉妒,这也说明自己心里确实很在乎杨道远,心里虽然很在乎,嘴上还是不肯服输。她本不是个会吵架的人,更不擅长讲道理,内心不想刺激杨道远,又忍不住要引他发急。
苏珊悻悻地说:“我毕竟不是你太太,因此,就算我有什么事,也不能算是给你戴绿帽子。”
杨道远脸刷地一下白了:“这话也是姚牧告诉你的?”
“为什么要他来告诉我?”
“因为我确实戴着绿帽子。”
“你神经病,”并没有去深究这句话的确切含义,结果又进一步地激怒了杨道远,“好端端的,为什么总是要想到自己戴了绿帽子!我就是给你戴了,又怎么样?”
苏珊后来才知道张慰芳的出轨,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印象中,杨道远习惯于把张慰芳塑造成一个非常完美的女人,完美到苏珊只要一想起自己的经历,就难免自惭形秽。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杨道远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肯说一声张慰芳的不是。在杨道远的描述中,张慰芳总是非常通情达理,是女人如何贤惠的榜样,总是在努力寻找别的女人来替代自己。他把她说得太好了,以至于苏珊都没办法开口,向他证实张慰芳的浪漫史,一个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出轨,怎么可能还有别的男人。为了解除杨道远的心病,苏珊决定换个工作环境,既然他的疑心那么重,干脆还是与姚牧分开算了。杨道远知道她的打算,立刻一口答应。于是她便向姚牧辞职,姚牧不明就里,笑着问是不是杨道远已为她找到了更好的去处。等到姚牧知道了事情真相以后,感到非常郁闷,他不相信一个多年的老同学,竟然会为了苏珊生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隔阂,竟然会吃那种毫不相干的醋。
杨道远约姚牧一起吃饭,当着苏珊的面,两人从未真正红过脸的朋友,一言不合,差一点动起手来。姚牧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小心眼,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还讲点道理吗。杨道远也完全失控,说我的确不是什么男人,又说你姚牧要是个男人,你要是有种,我们就打一架好了。姚牧忍无可忍,说你真是小看我了,我在机关大院是出了名的调皮蛋,从小到大没少打过架,你若想试试拳脚,我完全可以奉陪,你吓唬谁呢。杨道远便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卷袖子,他是真准备要打这一架了。苏珊连忙拦着着姚牧,让他千万不要跟杨道远一样发疯。姚牧哭笑不得,他知道杨道远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完全变成了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男人真要是嫉妒起来,就像疯狗一样,姚牧突然明白自己根本用不着跟他一样犯傻,杨道远显然是有备而来,显然做好了打这场架的准备,脚下是一双便于运动的旅游鞋,这时候看那疯狂的架势,如果他在身上揣着一把小刀也不奇怪。
“这家伙看来是真的喜欢你,”姚牧非常感慨,事后他给苏珊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叹着气说,“我跟他交往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样混账过。”
苏珊说:“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竟然还想跟我打架!”
苏珊想告诉姚牧,杨道远为了这次见面,已经准备了一段日子,他确实做好了打这一架的准备,可是这话刚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杨道远一直在锻炼身体,在健身房里,他不止一次向教练请教搏击技巧。他甚至与苏珊商量,打算利用她练习瑜伽的时间,去报名学习柔道。苏珊觉得把这些事说出来有些荒唐,说了别人也不太相信。
姚牧随后又给杨道远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清白,同时也对他的疯狂行为表示出不能理解和遗憾,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友谊,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为一些完全不存在的事情,说翻脸就翻脸太不值得。杨道远也清醒了许多,不过他仍然耿耿于怀,说过去的事就算了,自己也不想追究,只是希望姚牧以后不要再和苏珊见面。姚牧说自己不与苏珊见面完全可以,可是他这么说得有鼻子有眼,好象已经证据确凿,好象是真抓住了把柄。什么叫过去的事就算了,过去有他妈什么屁事,姚牧在电话里又跟他争了起来。杨道远还是钻在牛角尖里,近乎武断地说,不管你们有没有事,反正是不要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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