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紧张地看着事情的突然变化,心情复杂。
顾丽丽此刻早已不知混到哪一桌,人多热闹的地方她总是如鱼得水。
“大领导,在哪日理万机呢?”李一沁调侃着。
“今天同学会你怎么不来呀,来了三十几个同学,大家都等着你呢。”继续说。
“哟哟哟,知道你忙。今天是星期六,你百忙抽一会会总可以吧,给点面子。”继续怂恿。
“你若不来,我就把你高中暗恋徐曼的事和大家全抖落了,刚刚我已经在徐曼面前说了一半了。”李一沁咯咯笑着威胁。
“好了好了,不来就不来,别生气,大男人这么小气。”李一沁挂了电话,一脸无奈:“他不肯来。”
见他不肯来,大家嘀咕了几声同学情义淡薄就把这件事给过去了,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其它事情。
徐曼刚刚听得手心冒汗,心直跳。
最后听到说陈哲还是不肯来,她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聚餐结束,大部分人提议继续去K歌,顾丽丽也兴致勃勃。
徐曼是坚持再也不肯去了。
大家在酒店口分道扬镳。徐曼说自己会打的直接回家,顾丽丽便开着她的小QQ继续下一轮夜生活。
下雨天,出租车很难叫到。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又被别人捷足先登。
徐曼等了半小时都没等到,有些不耐烦,索性跑出去想着下一个路口说不定等的人少一点,会有空车。
结果到了下一个路口,没有人,却也没有车,更没有遮雨的地方。她懊悔不已,前不前后不后。
雨越来越大,身上都被淋湿了,正四处张望着哪里可以避避雨的时候。
一辆车在身边停下。
徐曼转过头,看着这辆车,恍如隔世,雨水伴着泪水在脸上漫延。
陈哲打开一侧的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继续
徐曼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手忙脚乱地坐上了车。
车里是米色的真皮坐垫和同色的毛毯脚垫。刚刚在雨里跑,脚上粘了些泥泞,这会全粘在脚垫上。
徐曼心绪不宁,顾自从包里拿出餐巾纸,给自己擦了擦脸,又蹲下想擦脚垫上的泥泞。
“没关系。”陈哲看也没看,淡淡地说。
徐曼住了手,又坐了回来,一声不吭。
车里尴尬地沉默着。
陈哲打开了收音,正播放着音乐之声。
却是一首非常ROP的摇滚舞曲,他按掉,换了几个台,皆不如人意,又关掉了。
徐曼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的雨雾,有人四处逃窜,有人路边等候。
车开过处,路上水花四溅。
雨夜,多么寒冷寂寞。
“你还好吗?”徐曼舔舔嘴唇,打破沉寂。
“还好。”陈哲淡淡地敷衍。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
有个声音一直在心里呼唤,徐曼不自不觉问了出来:“你结婚了没?”
这个问题叨唠她心神许久,她一直记得董乐弦那天的话。那么,他结婚了吗?
陈哲明显一愣,微微一皱眉,似乎不屑回答。
徐曼低下头,再也问不出第二遍。心里充满苦涩,他不回答,那就是结婚了吧。
一路寂静无声。
很快车便开到了徐曼家楼下。
“到了。”依然是淡淡的音调,陈哲说了今天的第三句话。
徐曼踌躇着准备下车。
手扶在推手上,突然扭过头来望着陈哲的侧脸:“你结婚了没?”
这个猜想像蚂蚁一样嘶咬着她,她还是想知道。
陈哲转过脸,眯着眼睛开口:“你为什么想知道?”
徐曼一滞,像被捏了痛脚,是啊,自己凭什么想知道。
她喏喏避开话题:“哦,那我走了,再见。”
心慌意乱地夺门而出,跑进了楼里。
站在楼道里,手按在胸口,低低喘着气。
都过去了,还在执着这些干什么。徐曼心里讥笑自己。
她心不在焉地爬上楼梯,站在家门口想开门,顿时愣住了,刚刚跑得慌慌忙忙,竟然把包落在车上了。钥匙手机全在包里。
她连忙敲门,徐妈妈过来开了门,一看她落汤鸡的样子,埋怨着让她赶紧换掉。
她也顾不上换,拎起电话却背不出陈哲的号码,想了想便打了自己的手机。
电话响了好久,当她想挂掉的时候,陈哲接了起来。
“我包落你车上了。”徐曼说。
心里有些恼,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呢。
那端沉默了一下,回答:“我已经离开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或者我过来拿。”徐曼连忙说。
那里又是一阵沉默。
“我马上到罗湖路302号,你要过来拿也行。”陈哲回答。
徐曼想也没想立刻说:“那我现在就过来。”
匆匆忙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了把伞又夺门而出了。
包里其它东西倒无所谓,只是手机毕竟是现代人的隐私,她实在不愿意放在别人处,尤其放在陈哲处。
等了二十来分钟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快速抵达目的滴,时间已经晚上九点。
徐曼撑着伞下了车,站在罗湖路302门口。
那是一家规模颇大的私人会所,闹中取静,低调奢华。
徐曼站在门口,一筹莫展。
她没有手机,根本没法联系,这会所这么大,她上哪找陈哲去。
她无奈只好走到服务台,想询问一下是否有可能知道。
没想到服务员很热情地给她引路,说:“陈先生来的时候吩咐过,徐小姐来时让我们带一下路。”
徐曼跟着服务员上了三楼,这一层是台球馆。
服务员敲敲其中的一间门,门打开,里面好多人。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脸敦厚,奇怪地看着徐曼:“小姐,你找哪位?”
徐曼朝里看了看,陈哲正专心致致弯着腰在打桌球。
她连忙回答:“我找陈哲。”
男子让开身子,微微笑:“请进。”
然后朝里喊了声:“阿哲,有美女找。”
徐曼的脸微微红,有点手足无措。
陈哲头也没抬,正两点一线比对着杆子,然后猛力一击,蓝球滑进了袋中。他再接再励,看了一下桌面形势,看准一颗红球,又弯腰瞄对起来。
徐曼一看这一局才刚刚开始的样子,这样打下去还打到什么时候啊。
只好走到他身边,轻轻说:“那个,我过来拿包。”
陈哲理也不理,一个撞击,红球翻滚入袋。
他走到一边,又瞅上了绿球。
徐曼很尴尬。她觉得房间里的人都饶有兴致像看猴一样看着自己。
她突然很恼怒,我干什么事了我,我不就来拿个包嘛,有你这样不理不睬,我欠你什么了我。
她加重了声音:“包放在哪里?”
陈哲总算抬了下眼皮,然后皱着眉头考虑着这颗黄球该怎么借力突破。他从左边比划了一下,摇摇头,又走向右边。
徐曼彻底怒了。
她走上前,一把夺过陈哲手中的杆子,把人往边上一推。
徐曼捋了捋额前略湿的流海,挑衅地睥睨了一眼陈哲,弯下腰,对准,推击,入球,一气呵成。
第一球。
第二球。
大家都围了过来。
徐曼拿起杆子,吹了吹石灰,神情嚣张。
眯着眼睛,弯腰再战。冲球,传球,旋转,翻袋,技术娴熟。
只是在第七球的时候,兵败了。
她放下杆子,拍拍手:“好多年不练了,有点生疏。”
这桌球可是徐曼唯一拿的出手的娱乐项目,并且很拿得出手。以前大学时还参加过桌球协会,那时候一杆清台,如何地意气风发。
四周有人吹起了口哨。
陈哲神情复杂,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徐曼。
刚刚露了一手有点沾沾自喜,徐曼语气又谦和起来了:“我来拿包。”
陈哲回过神来,径直走到一张沙发处坐下,拿起桌上的一瓶喜力,打开易拉罐,喝了起来。
徐曼的好脾气又消失殆尽了。
我已经够低声下气,够讨好了,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包,有你这样十问九不答的吗。
“美女,咱们比一场。”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笑着走了过来,面色白晰,身材颀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徐曼赶紧礼貌地拒绝:“我过来就是找陈哲有点事,马上就走的。”
男子饶有兴味地挨着陈哲坐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调侃:“阿哲,你怎么不理人呢。”
陈哲眉头一皱,瞥了来人一眼,淡淡开口:“涛子,你好滚了。”
男子耸耸肩,站起来,走过徐曼身边的时候,同情地摇摇头:“他心情不好,你要小心了。”
徐曼已经非常烦躁了,我又哪里惹他了,我不过就是来拿个包!
“喝一杯?”陈哲打开另一罐喜力,抬起头,终于和徐曼说话了。
徐曼不耐烦地拒绝:“不了,我拿了包就走。”
陈哲停下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曼,缓缓才说:“你不是挺喜欢和男人一起喝酒的吗?”
徐曼的火噌的一下冒上来,她青着脸,掉头就走,门呯地一声甩上。
刚走出去,她又后悔了,她的手机,她的包。今天走了,难道明天再约一次拿回东西,这不成了她纠缠不休吗。还有完没完。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看陈哲有没有可能追出来,毕竟东西在人家手上。可是让她失望了。
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又推开了门。所幸,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怎么关注她。
陈哲依然维持着原来那个姿势,喝着第二听啤酒。
对于徐曼的回来,一点也不意外,眼皮都不抬一下。
徐曼叹口气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半晌才低低地说:“以前,是我对不起,我道歉。多说无益,我也不想打扰你。我拿了包就走。”
陈哲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站起身说:“走吧,包在车里。”
和房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便推开门走了。
徐曼忙紧跟其后。
上了车,徐曼拿起椅上的包,作势要离开。
陈哲不耐烦地开口:“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徐曼便老实地坐着不动了。
车发动,再一次疾驰在大雨倾盆的夜幕中。
“我们好久没见了吧。”陈哲突然一脸思索状,想了一会转脸问徐曼:“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徐曼一怔,她无法相信陈哲居然忘记上一次这么刻骨铭心的一场分别。
她怔怔地看着陈哲。
陈哲仿佛想了起来,点点头:“记起来了,在babyface。”
“那时你真厉害,好有手段,让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很过瘾吧。”陈哲弯弯嘴唇,微微笑。
徐曼的心一滞,沉得透不过气来,她咬紧嘴唇,不知道陈哲是什么意思。
“现在还有这么愚蠢的男人前扑后继吗?”他眼神讥笑地转过头。
徐曼将头一扭,转向窗外的雨幕,眼睛湿润了。
“今晚这么尽兴地卖弄,想再网罗一些…”
陈哲的话还没说完,徐曼狠狠地将手里的包砸了过去。
陈哲躲闪不急,方向盘一拐,雨夜里车轮猛地一个打滑,刹车声响彻夜晚。
车猛得撞在旁边的安全栏上,发出巨响。
徐曼一个冲击头撞到前面,陈哲连忙凑过来将其扶起,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徐曼愣愣地摇摇头,睁大眼睛,惊魂未定。
她看到陈哲一脸的担心,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陈哲急了:“撞到哪了?”
徐曼摇摇头,突然一把抱住陈哲,大声痛哭起来。
陈哲不知道她撞到哪里,从没见过她如此大哭,仔细看似乎又没什么伤痕,以为她害怕,拍着她的背迭声说:“别怕,别怕,只是撞到护栏,没事。”
徐曼使劲地摇头,抱得紧紧地,大雨的夜晚她的哭声却依然如此清晰,她哭喊着一遍遍问:“陈哲,你结婚了没?你结婚了没?”
陈哲的动作停住了,任由徐曼紧紧地抱着自己,任由徐曼大声地哭泣。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轻轻地说:“我找谁结婚?”
黑夜里大雨滂沱,一辆撞歪了护栏的车亮着双跳灯停在路边,久久,久久没有挪动。
冰释
徐曼哭累了,哭到后面眼泪也没了,但她就是不撒手,她把头藏在陈哲的脖子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不知道如何开口。刚刚可以用一时冲动解释,可现在理智回来,该如何面对。
陈哲把她的手从脖子间拿了下来,拉开一点距离。
徐曼怯怯地收回手,看着陈哲,有些楚楚可怜。
陈哲叹了口气:“明明当初拒绝的是你,为何今天又这么一副留恋的样子。”
他有些苦恼地摇摇头:“徐曼,你太善变了,我觉得我似乎不了解你。”
徐曼咬紧泛白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