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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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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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鸿吃过科举的苦;二十余岁中秀才;乡试落第三次;三十余岁才中了举人;只比长子早两科;因身体不好;没有进京参加会试。



    听了妻子的提议;沈鸿点头道:“娘子说的正是;这学问不是憋出来的。学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出去见见世面正好。”



    年后的安排有了;至今年前这小两个月;郭氏也有安排。



    于是;在院子里烦躁不安的沈全;便等到了郭氏;后边跟着好些抬了箱子的婆子、婢子。



    郭氏晓得自己儿子的秉xìng;嘴上应答的好听;可心里主意正着;便吩咐婆子道:“将三哥的书房清理了;一本书、一张纸都不许落下都装箱抬走”



    沈全闻言大惊;道:“娘;这是作甚哩?”



    郭氏板着脸道:“除夕之前;不许你再读书。年前这五十来天;你就好好养养jīng神;补补身体。”



    婆子婢子们已经听从郭氏吩咐;开始将书本装箱。



    沈全不敢去拦;只能苦着脸;拉着郭氏的胳膊道:“娘;瑞哥不过一说;哪里就如此哩?往后娘给儿子熬补汤还不行么?这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里好耽搁这些久?”



    郭氏抹了把沈全手腕;直觉得骨头支棱着膈手;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我儿向来聪明;怎就钻了牛角尖?你作甚要同沈瑾比?要是真好那个强;就同沈理比我儿若奔着状元去;纵熬坏了身子;娘也能赞一声我儿心气高;一个生员;就将我儿急成这个模样?那以后还是乡试、还有会试;可怎么办?天下的读书人;一路考过来;谁没有落第时?这点挫败都受不得;那我儿还是趁早歇了科举的心思;早早地捐个监生;老实地做个乡绅老爷。”



    沈全眼圈泛红;耷拉着脑袋;半响方道:“娘;儿子从没觉得自己比旁人差甚哩……纵然小时调皮些;在读书上也踏踏实实;不曾偷过半点懒……瑾哥还罢;连珠哥都考中;偏儿子落榜……”



    沈家玉字辈子孙多;成才的也多;进士就出了三个;举人五人;生员十来人。沈家各房族人底气越发足;也是因子孙成才;家族呈兴旺之势。



    郭氏道:“不过是院试;又算甚哩?听你大哥说;如今乡试百取六;到了会试百取八;即便过了院试;又有几个能过了乡试、会试?就是你大哥;读书向来出sè;当年也是案首、亚元地过来;可会试还了落第一科。只是你这一辈出sè的人才多;这下场考试好似成了容易事。就是你父那一辈族兄弟;书香子弟;读了半辈子中;可一辈子童生身份的大有人在。你若是有心举业;就将心思松一松。院试怕甚?想要参加乡试直接纳监一样。到时候是举人老爷体面;还是落第的生员体面?若是你无心举业;更无须争这个早晚”



    郭氏连训丨斥带开解;沈全的心思总算是转过来;面带通红道:“是儿子浮躁;倒累的娘cāo心。”



    他心里压力这么大;除了觉得在族兄弟面前丢脸外;主要原因还是担心让父母失望。如今听了这番开解;晓得自己想左了;羞愧不已。



    郭氏见儿子听进去;面上也露出笑容;却没有叫人停止装箱。



    母子两个转到北屋说话;郭氏道:“院试在后年;不管你想不想参加都不急。我同你父亲说了;明年就让你上京去探望你两个兄长;也能见一番市面。你大嫂又有了身孕;希望这次生个囡囡。”



    沈全闻言;不由有些兴奋:“真的让儿子去京城?”



    “哄你作甚?亲家那边到时候会打发人上京送催生礼;你正好与他们作伴。”郭氏道。



    沈全生出几分期盼;对于书房的书籍都被拿走之事也没那么大抵触。



    郭氏微微一笑;将身后侍立的两婢叫到跟前;对沈全道:“按照你大哥、二哥的规矩;都是在成亲前才给屋里人;这次倒是便宜了你。可不许淘气;要晓得爱惜身体;我会叫你院里的妈妈盯着;莫叫我说你”



    五房家规;小哥身边的侍婢都要放出去;并不留做屋里人;就是怕主仆旧谊影响了未来主人与主母的感情。都是等到婚前;由长辈给安排两个婢子教导房事;等到成亲前就一副妆卤发嫁;以后的妾室、通房都有妻子抬举。



    因有这一条规矩在;五房内宅十分清静;鲜少有妻庶之争;就是婆媳之间也比一般人家亲近。



    沈全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只是前几年为祖父守孝;等孝满又为院试失利低沉;想不到这些。现下听到郭氏提及;立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可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两俏丽婢子望去。



    是夜;沈瑞放下心中的忌惮;身心放送地酣然入梦;梦中景致如亲历一般;有母亲的微笑……隔壁沈全;则是在女体的温柔中沉沦;将落第之痛彻底丢到脑后……;
第七十一章 人心不足(四)
    次rì;沈瑞一个人乘马车去了族学。他倒是有些佩服沈举人;明知道儿子每rì搭乘五房的马车;竟然也没个说法。以前算是“顺路”搭车;如今沈全年前不去族学;自己每rì还用着郭氏马车;很是不方便。不过想着郭氏;自己步行上学的话还是少提。记得沈全那rì说过已经定制马车;一旬方得;只能先这样。



    同窗来了一半;郭胜、沈都在;看到沈瑞进来都没有好脸sè。沈瑞看了沈全的座位一眼;今rì沈全请长假的休息传出去;不知道那两位会不会换座位。沈珈虽长着傻大个;可是个憨厚xìng子;沈全向来也护着;不知会不会受那两位欺负。



    柳成随宗房小桐哥的书童一道;去了“chūn耕”班旁听。小桐哥是沈珏的侄子;沈珏二哥的长子。



    又看了旁边一眼;这个时候董双八成又在盈园读书;沈瑞微微一笑;并没有去凑热闹的想法。



    待翻看完半卷书;董双回到座位;上课的钟声响起;进来的却不是沈琰;而是董举人。



    “沈全因家中有事;从即rì起不来族学上学。”董举人站在讲桌后;对众人道。



    一句话说完;地下的学生们不由窃窃私语;连带沈瑞都愣住;昨天郭氏说的不是年前两个月么?怎么年后也不来了?



    “五房怎哩?”有人小声道。



    “可是鸿大叔身子不好?”有人担忧。



    “五房两位族兄才去京城半年;又要回来?”这口气中带了幸灾乐祸。



    “肃静”董举人一拍桌子;喝道。



    学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董举人望向沈瑞;道:“沈瑞;你去与沈珈同坐。”



    沈瑞听了;微微皱眉;看了旁边的董双一眼;还是起身应道:“诺。”



    众人视线都望向沈瑞与董双;董双满脸涨红;脑袋低到要垂到桌子上。



    沈珏冷眼旁观;心中不忿;实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双手支在桌子上;正sè道:“先生;作甚要让瑞哥移座位?



    这里是沈家族学;并不是董家私塾;谁不晓得独坐宽敞;可凭甚就这么抬举董双;让沈家内房嫡支子弟折腾来折腾去?



    不单单是沈珏;就是沈家其他子弟多也这样想。董双不过是八竿子扯不上的拐弯亲戚来附学;却引来各种风头;早已引得众人不满。偏生他前面护着郭胜、沈两个;郭胜再与沈全不相亲;也是沈全嫡亲表弟;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与之计较;沈这边也是同理;他自己不怎么样;却有沈珠护着。至于董双本身是董举人侄子之事;大家反而没有太多忌惮。小孩子吵架;大人怎好意思参合?



    天地君亲师;是当尊师不假;可董举人说白了就是沈家的塾师;与沈家是客宾与东主的关系。



    眼见沈珏出头;向来爱凑热闹的沈琴也起身;cāo着公鸭嗓道:“珏哥说是哩;作甚要让瑞哥动地方?要是董双不乐意与瑞哥同桌;那该动弹的也是他”



    沈宝也起身声援:“就是就是;好好的作甚要折腾瑞哥?”



    董举人到底五十多岁的人;被几个十几岁的少年连声质问;气得满脸通红;胡子都要飞起来。只是他方才随口一提;委实有些草率;心中不无后悔之意。不过众小学生们都看着;也没有台阶下;要是出言解释;则是降了身份。



    董举人便忍下怒气;瞪着沈瑞道:“沈瑞;还不过去”



    沈瑞这次没有起身;而是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董举人;目中一片冰寒;心中忍不住向他竖中指。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软柿子?先前还罢;看在董举人是夫子面上;动弹动弹地方也无所谓;现下几房嫡支子弟都开口为自己“不平”;自己再挪过去;不是得罪了这几个?



    董举人被沈瑞的目光惊的一愣;心头的火却越大。就算让沈瑞移个座位又怎了?董双这里挨着墙边;位置偏;沈珈那里;即便位置靠后些;可是正中间的位置;正对着讲桌。



    沈瑞已经移开视线;将原本合起来的书本又打开;视若无人地继续看起书来。



    董举人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气得脸sè发白;说不出话来。沈珏与沈琴、沈宝几个交换了眼sè;彼此脸上都带了笑意。学堂之上;诡异的安静。



    “沈瑞;你是要忤逆先生?”少年尖刻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平静。



    谁也没有想到;起身说话的会是沈;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



    沈瑞冷冷地望向沈;还没开口;就听沈珏咬牙切齿道:“沈;你到底是不是沈家子孙?”



    不管沈平时多矫情;到底是一个祖宗;这这里不说呼应大家不说;反而站出来为董举人的无礼摇旗;这不是叛徒是什么;沈珏真是气的要死。



    沈翻了一个白眼;道:“怎哩?难道沈家子孙就全得听你的;不拍你这宗房嫡孙马屁就不是沈家子孙?”



    这句话却是将沈琴与沈宝都骂进去;沈琴怒道:“姓个沈就是沈家子孙?这是笑掉大牙;你是哪一房、哪一支的子孙?连族谱都没上;连祖宗就没祭过;就敢自称沈家子孙?”



    沈兄弟两个身份;对于宗房来说不是秘密;可外头知晓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只从他们兄弟名字;晓得是玉字辈子孙。



    沈家血脉中;像这样上不了族谱的;不单是他们这一例。有三种情况;一种是迁移他乡;同本家断了联系;有子孙出生也没有音讯知会;这种回乡后多会找机会补上;一种是被族中除名;连带着子孙也没有资格再入沈家族谱;一种是外室子;资质好的领回来做庶子养;资质不好的多是给点小产业任起过活;他们的子孙有的名字有的仍从本家;可依旧上不了族谱。



    沈虽傲慢;可这些同窗心里没有几个瞧得起他;就是因为他没有在族谱记名;也没有参加祭祀。就算他不是外室子或是祖上被除名;顶好的情况就是祖上迁移他乡;又移了回来。如此悄无声息;混得各房头都靠不上;肯定也是不受族中待见的旁枝庶出。



    沈琴这句是讥讽沈身份低;不想却是正揭了沈心中伤疤。



    不管宗房大老爷对他们兄弟如何温煦;平素也照拂有加;可却没有提将他们上族谱的事。就是他们父亲的骨灰;如今都在家中供奉;进不了祖坟;不能入土为安。



    沈眼睛都红了;一下子从座位上窜起来;两步冲到沈琴跟前;抓起他的衣领;咬牙道:“我乃沈家二房嫡裔;怎就算不得沈家子弟?”



    沈琴哪里受得住这个;压根就听不见沈说什么;已经抬起脚冲沈踹过去;口中骂道:“真是好狗胆;敢与你爷爷动手?”



    沈被踹个正着;身子冲后边倒去;“哗啦啦”带翻了身后的桌子;引得数声惊叫。



    沈琴踹实这一脚;才想起沈方才那一句话;不由惊呆。



    “二房嫡裔”?那不是侍郎府子弟?身为沈家子孙;谁不晓得沈家二房风光。即便沈家近些年出来个状元;可沈理年岁在那里;也只熬到五品。沈家之所以在松江站稳了第一族的地位;不是因松江这些房头;反而是因迁居京城的二房。二房已故老太爷在高品上致仕;如今大老爷年过四旬;就已经是侍郎。自己打了沈;是不是闯祸了?



    沈琴呆住;沈却没闲着。他长得本就是沈琴高壮;方才倒地是一时措手不及;现在翻身而起;就挥着拳头捶向沈琴。



    沈琴没防备;差点挨上;被沈宝一下拽开;才险险躲过。



    沈的第二下又到了;沈琴一扭头;正好落后头的沈宝鼻子上。沈宝嚎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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