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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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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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沈瑞上了马车。众仆从骑马相随;一行人出了胡同口。



    直到看不见人;车马声也渐消;三老爷与三太太才扶了徐氏转身。



    众人的脸色都很沉重;三老爷道:“大嫂;瑞哥这已经下场;让大哥告假休养吧。就算每场之间瑞哥儿要家来;也是暮归朝出;吩咐下人瞒着就是……



    徐氏摇头道:“你大哥的告病折子已经拟好;要等十五才肯递上去……”



    就算瞒着沈瑞又如何?旁人才不会理会那么多。这边嗣父告病;那边嗣子继续乡试;过后可是说不清。



    三老爷握了握拳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只盼瑞哥儿成绩好些;让大哥心里也欢喜……”



    离天亮还有些功夫;三老爷与三太太回东院去;玉姐儿扶着徐氏回了正房



    将到上房时;玉姐儿低声道:“母亲;因三哥之事;二哥心里多有愧疚;如今父亲的病瞒着二哥;二哥知晓后定是难安……”



    “这是老爷的决定;我不愿逆了他的心思。”徐氏拍了拍玉姐儿的手;道:“你二哥那里过后我会宽慰;只是苦了你了……”



    虽说长幼有序;可在婚嫁上也不是定要序齿而来。



    做弟弟的少有先与兄长迎娶的;可做妹妹的却并不一定要等兄长成亲才能出嫁。加上沈家情形特殊;兄妹两个相差不过一岁;可沈瑞却定了一个年幼未婚妻;要是等到沈瑞迎娶完玉姐儿再出嫁;就要等到三年后。女儿芳华有限;那样就太晚了。



    毛迟是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实不算小;毛家盼着长媳早日进门。前年冬毛迟回南边应童子试前;两家就已经议好;不管毛迟能不能参加乡试;婚期都定在今年;等玉姐及笄后就出嫁。



    玉姐生辰在八月底;还有大半月就及笄。



    毛迟现下还在南边;今年秋闱也要下场;等到回京;早说也要十月底十一月初。



    不管沈沧是卧病;还是……现下都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玉姐儿眼泪已经出来;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心疼徐氏。她紧握着徐氏胳膊;哽咽道:“女儿不嫁;以后女儿陪着母亲……”



    “傻孩子”徐氏叹了口气;道:“快回去歇吧;这些日子玉姐儿也辛苦……”说罢;替玉姐儿擦了眼泪;吩咐红云亲自送玉姐儿回去。



    等徐氏进屋;沈沧已经倚在罗汉榻上;昏昏沉沉睡去。



    昨晚沈沧咳了半晚;一直没有合眼。



    徐氏心疼丈夫;没有开口叫他起来;只去内间抱了被子;给沈沧盖上。



    她蹑手蹑脚地熄了灯;没有回内间;而是就坐在丈夫身边。



    听着丈夫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徐氏躁动的心情也渐平复下来。



    少年夫妻;相知相守;此生无悔。结缡四十载;已是得老天垂怜;还有甚么可怨?



    日日在佛前祈祷;徐氏也不会妄想什么“愿舍我命;延君长生”之类自欺欺人的夙愿;一是愿沈瑞榜上有名;举业有成;让丈夫得以安心;二是不管丈夫还剩下多少日子;都希望他少遭些罪;平平和和地走……



    黄华坊外;二管家策马走到沈瑞的马车外:“二哥;您唤老奴?可是有话吩咐?”



    虽说贡院在黄华坊东南角;离坊北街这里还有不短的距离;不过四面八方的考生与家属都往贡院赶来;街道里都是各色灯笼与人群。



    “不用先进坊;马车先避到旁边停一停。”沈瑞挑开车帘;吩咐道。



    二管家闻言;不由一愣;不解道:“二哥;卯初(凌晨五点)开始进场;现下不去排队么?”



    “不排;且暂避一旁;给后边来人让出道来。”沈瑞道。



    二管家虽疑惑;却知晓沈瑞是个有主意的;不敢违逆了他的心思;忙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将街道让开。



    天空依旧幽暗;不过西边方向云层渐薄;星光越来越多;放晴了。



    远处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五更将了。



    眼见沈瑞还不吩咐行路;二管家急了;上前道:“二哥;就要入场了;是不是该赶过去?”



    沈瑞隔着马车帘道:“上车说话”



    二管家隐隐地觉得不对头;提了小心上了马车。



    马车上;挂着一盏琉璃灯。沈瑞坐在灯下;小脸绷得紧紧的;面沉如水。



    见沈瑞如此神态;二管家心下一颤;忙道:“二哥;这是怎了?”



    沈瑞望向二管家;好一会儿方道:“今科;我不考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秋来风疾(七)
    “不、不考了?”二管家只觉得晴天霹雳;震得脑袋“嗡嗡”直响;半响缓不过劲来。



    “在这里等着;到了辰初;去刑部衙门接老爷回家休养”沈瑞移开视线;望向琉璃灯。



    这是他的选择;就算不能因此延长沈沧的寿命;他也不会后悔。



    二管家神色大变;却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虽前头还有个大管家在;可因大管家年迈;如今尚书府庶务都是二管家打理;对于沈沧的身体;他自然也得了消息;且早得了沈沧与徐氏吩咐;将此事瞒得死死的。



    眼见沈瑞要弃考;二管家想要规劝一二;劝自家少爷“大局为重”;可想到自己老爷的身体状况;委实张不开口。他耷拉了脑袋;好一会儿方低声道:“二哥;老爷怕是会不高兴……”



    沈瑞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却做不得……”



    就算沈沧“瞒”的好好的;外头并不会因此对沈瑞的下场有所非议;可沈瑞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两世为人;心里不乏晦暗之处;可是他依旧是做不到自欺欺人;在知晓此事后还当自己不知道。



    沈沧的顾忌与打算;他也能猜出一二;可是现下到十五日最后一场下场还有六日。沈沧既病着;就该好生在家休养;而不是一日一日拖着患病之躯;在衙门里熬日子。



    沈瑞平素读书又多用功刻苦;都在众人眼中。



    二管家实没想到;沈瑞眼下这般决绝;在知晓老爷病重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弃考。



    主仆相处了四年;对于沈瑞的性子二管家也都看在眼中;也知晓他既有了决断;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二管家心里酸酸的;不知是为沈瑞的孝心欣慰;还是为尚书府的未来担忧



    主仆两个并未刻意压着音量;马车外长寿、长福两个早已大惊失色。



    府里长辈既要瞒着沈瑞;那自然也将他身边几个人都瞒得死死的。长寿与长福两个;直到现下;才知晓沈沧之病。



    若是小病;沈瑞不会做出弃考的决定;要是大病;那老爷已经有了春秋;万一……



    想到这里;长寿与长福两个都带了忧色。



    天色渐亮;陆续有车马从贡院方向折返出坊。



    等到车马散的大半;就听到贡院方向传来鸣金之声。



    “二哥;贡院关大门了……”二管家抬起头:“要不先去家里?”



    沈瑞摇头道:“直接往衙门去吧……”



    接了沈沧回去;再一起与长辈们解释;省的有些话还要说第二遭。



    沈瑞既吩咐了;二管家就下了马车;吩咐众人前往刑部衙门所在。



    黄华坊在京城东南;刑部衙门所在的阜财坊却是城西南;要穿过半个京城



    在城里;马车跑不起来;行了大半个时辰;沈瑞一行才到了刑部衙门外。



    沈沧已经在刑部做了三年多的掌印尚书;刑部上下有不少人认识沈瑞这位衙内少爷。因此;沈瑞没有下马车;而是吩咐二管家去衙门接人。



    沈家的马车;就在路口一僻静处停了。



    刑部衙门里;沈沧坐在大案后;眼前一阵阵发黑。昨晚咳了一夜;没有睡好;如今头重脚轻;身上都木木的。要不是从家里出来前又吃了一枚人参延寿丸;他怕是连坐都坐不稳。



    人参虽能补元气;却是燥热上火之物;他每每精力不支;吃了人参延寿丸能缓和一会儿;过后就会咳喘虚弱更厉害。东西虽是好东西;对现下沈沧的身体状况来说;却是饮鸩止渴。



    沈沧不是不知其弊端;可眼下这几日却要熬着;实是没有选择。



    贺东盛坐在对面;嘴里说着公务;眼风却在盯着沈沧。



    沈沧的不适;都落在贺东盛眼中。



    贺东盛幸灾乐祸之余;也压着心火。



    老而不死为贼;既是病了;作甚不好生休养?三年前贺东盛初来刑部时;不过是右侍郎;可运气好;去年左侍郎告老;他这个本部侍郎就得了便宜;升了左侍郎。



    要是沈沧现下因病告假;那刑部政务就要由贺东盛这个左侍郎暂代。



    沈沧本就眼前发昏;偏生贺东盛又喋喋不休;没话找话;不由心中不耐。他撂下脸来;黑着脸望向贺东盛。



    积威之下;贺东盛被看的头皮发麻;倒是不敢再啰嗦;寻了个由子;起身告辞出来。



    不过走出本堂;贺东盛转过身去;眼神幽深;神色带了踌躇。他有心揭开沈沧患病之事;又怕沈沧病的不重;白折腾一场还得罪了人。沈沧虽不是三阁老门下;却有几门得力姻亲。



    待转过身后;贺东盛想起沈家宗房那边传来的消息;沈械一家昨日到京了



    “该叫来沈械问问;看看这老东西到底什么病;脸色儿难看得跟死人差不多了”贺东盛心里琢磨着。



    这时;就见一个主事过来;对贺东盛躬身做礼;贺东盛摆摆手;转身就走;没有看到那主事转身进了本堂。



    “什么?我家管家来了?”沈沧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头;叫那主事带人进来。



    那主事乖觉;传了话就掩了门下去。



    眼见是二管家;沈沧皱眉道:“你不是送二哥下场?差事完了不回家来这里作甚?”



    就听“噗通”一声;二管家双膝一弯;已经跪下:“老爷;老奴无能;没有劝住二哥。二哥没有进场;现下就在衙门外;要接老爷回家休养”



    沈沧闻言;身上一颤;“腾”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二管家又重复了一遍。



    沈沧一时情急;又咳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沈沧咳声一止;就匆忙问道。



    “过了辰正了(早上八点)……”二管家回道。



    沈沧坐在那里;呆愣了好一会儿;方露出无可奈何来:“这孩子;到底还是孩子……”



    “请老爷体恤二哥的孝心;告假家去吧……”二管家早年是沈沧身边小童;主仆感情深厚;看着沈沧晦暗脸色;哽咽道。



    事已至此;沈沧只有闭上眼叹了一口气;道:“嗯;告假……”



    再睁开眼时;沈沧双眼烁烁;里面并无恼色;反而带了几分笑意。他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再强忍身上不适;又是一阵咳;咳到最后嘴角已经带了血丝。



    二管家面如土色;忙上前要扶沈沧。



    沈沧低下头;拉开书案下的抽屉;取了一份折子出来。他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自打中元节后都在强撑着;为防那日支撑不住;早就预备好了因病指仕的折子;连遗折都预备了一份。



    “贺伯达日思夜盼;今日终如竖子之愿”沈沧将折子摔到书案上;不以为意道。



    刑部衙门里;尚书是长官;沈沧离衙归家也好;还是直将使人将告病折子送到内阁、直陈御前也罢;并不需要经过哪个的认可。



    不过沈沧素来负责任;不愿意因自己仓促告病就使得衙门里乱套;耽搁了公务;就叫了门外主事进来;叫他去请两位侍郎过来。



    两位侍郎;左侍郎就是贺东盛;右侍郎是外官进京;是刘阁老门下;不过并不是刘党核心人物;又是久在地方做官;资历远不如贺东盛。



    两位侍郎都瞧出;沈沧有甚么不一样了。



    沈沧将那折子递给贺东盛道:“本堂春秋已高;如今节气变换;倍感不适;恐不能再胜任部堂这是本堂致仕折子;烦劳贺侍郎代本堂送阁……”



    右侍郎已经变了脸色;贺东盛也颇感意外。明明他方才过来时;沈沧还在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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