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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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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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分烟析产(二)
    弘治十七年三月初一;太皇太后薨。



    太皇太后周氏;英宗贵妃、宪宗生母、当今祖母;昌平人;天顺元年封贵妃;宪宗即位尊为皇太后;今上登基;尊为太皇太后。



    在英宗皇帝去世后;周氏依仗自己是宪宗生母排挤英宗皇后钱氏;欲独尊为太后;曾引得朝野非议;甚至还引得百官文华门哭谏事;在清流中的名声委实不好听。



    可毕竟时隔久远;至今四十来年过去;世人对这位太皇太后;记得更多的;是她在先帝独宠万贵妃时庇护与抚养大了当今皇上。



    就是弘治皇帝心里;对于自己老祖母也是感恩领情。这些年他厚待张皇后娘家;却也没有忘记加恩太皇太后所在的周家。在京城中;唯一与张家能匹敌的外戚;也就是周家。



    太皇太后今年已经是古稀高寿;这个时候去了;搁在民间也算是喜丧。可是天家毕竟是天家;国丧一出;事情就多了;内庭外庭齐动。



    更要命的是;死了一个太皇太后不打紧;跟着病倒了皇帝;就是朝野大事



    太皇太后并不是猝亡;去年腊月就开始缠绵病榻。



    按照孝道;自然是当张皇后随王太后给太皇太后侍疾;可宫里谁不晓得太皇太后最看不上皇后。就是太皇太后身子还硬朗时;与张皇后这孙媳妇就有些凤不见凤的意思;除非必要的定省与年节;否则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太皇太后虽年迈;去年腊月里也不是无缘无故病倒。在老太太病下前;正好就太子未来选妃之事;与张皇后发生了口角争执。



    人上了年岁;本就容易偏执;何况是在病中。



    太皇太后没有委屈自己;每次张皇后过去侍疾;都是见也不见。



    一边是相濡以沫原配发妻;一边是恩深义重老祖母;皇帝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不过为了将张皇后与太皇太后争执事情瞒下;不引得人非议;皇帝就让皇后抱病;自己带了太子往太皇太后宫侍疾。



    一手拉扯大的孙子与最疼爱的曾孙都在眼前;太皇太后自是心情大好;病也好了大半;在除夕夜宴上;已经能坐起身来;欢欢喜喜地接受孙子们与曾孙的跪拜。就没有封爵就藩的皇弟荣王;太皇太后还不忘多嘱咐皇上几句;到了年岁就让他尽早选妃就藩;省的久在宫廷生了事端。



    弘治皇帝都恭敬听了;也打算过了正月就派选妃使;为没有就藩的荣王选



    这些年幼的皇弟陆续长大;相继就藩;皇城里就剩下年纪最幼的荣王与申王;结果申王去年七月里殇亡;无子封除。



    本以为太皇太后已经痊愈;没想到正月刚过去;先前看着已经痊愈的太皇太后又倒下。



    这回却是来势汹汹;就是太医院这边院判也婉转提醒;让早作准备。



    弘治皇帝父母缘薄;最敬爱的就是这位老祖母;眼见骨肉死别;就有些受不住。这半月来;他不过是强支撑着一口气;陪在太皇太后身边;等到太皇太后咽气;也跟着倒下。



    世人眼中;同前边不着调的成化皇帝相比;弘治帝生活节俭;政务勤勉;对待文武百官也多爱护尊重;除了对张家偏爱这一点略有不足之外;算是个仁善之君。



    实际上;因幼年际遇坎坷;弘治皇帝的性子与其说仁善;不如说是怯懦。他克制自己;鲜少与百官发生争执;也是畏惧君臣之间会出现箭弩拔张的场面



    小时被养在内廷;他全心依赖周氏这位亲祖母;对于嚣张跋扈的万贵妃只有畏惧;连恨也不敢恨;等到成为太子;对于万贵妃的挑衅也只有避让。



    外人都说帝后情深;只有弘治帝自己知晓;对于结发之妻;除了夫妻之情外;还有心底那种视为主心骨般依赖。



    只是随着登基久了;朝野平定;弘治皇帝也没有了最初的战战兢兢;不管是对于抚养自己长大的太皇太后;还是对于曾陪着自己同甘共苦的发妻依赖都小了。



    有些东西;他给是他乐意;他不给却见不得旁人逼他。



    周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借着太皇太后的光;周家兄弟一侯一伯;作威作福了两朝;已经风光太久;就是在皇帝面前也会端着舅爷架子。



    张家就是再风光又如何;那是皇帝乐意给的。与其让那些老牌皇亲仗着身份作威作福;他倒是宁愿扶起全无根基的张家来放心。



    对于两宫这些年的对峙;调解无效后;弘治皇帝便也睁一眼、闭一眼任由她们闹腾去。



    等到现下太皇太后薨;弘治皇帝悲痛之余;念起老祖母的好来;愧疚之余;也忍不住迁怒起皇后。



    在太皇太后灵柩前;张皇后泪眼磅礴;哭的浑身跟着发抖。



    这老虔婆;活着与她作对十几年;临死还不肯安生。年前那次发病;不肯让她侍疾;年后病倒见到她也一个眼风都不给。



    张皇后即便满心不满;也晓得孝道为上的道理;这些日子面上也做出担忧来。为了太皇太后病;还与皇帝商议着免了千秋节命妇朝贺。



    皇帝还没拿定主意;太皇太后得了消息发话;只说宫廷里冷清久了;热闹一日也好;不许免朝贺。



    皇上自是应了;结果昨日千秋节外命妇进宫朝贺;各王府也有千秋礼贡上;皇城里正经热闹了一日。



    谁会想到;这才过去一日;太皇太后就薨了。



    对比着前一日的热闹;这老虔婆已经在世人面前给她扣死了“不孝”的帽子。



    张皇后不用仔细想也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要不是还有太子在;说不得就有御史上折子就她“不孝”谏言废后之事。



    文官素来端着架子;对于后妃与外戚防之又防;位立中宫这十数年;张皇后不是没受过非议;却没有一次让她这样愤恨与担忧。只因她晓得;自己的靠山是丈夫;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要皇帝站在她这边;她便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两年;为了教导太子之事;夫妻两个之间早已生了嫌隙;如今又有太皇太后这般挑拨;张皇后心里也没底了……



    对于京城百姓来说;国丧代表着素服、禁嫁娶、禁宰牲;对于仕宦人家;涉及的就多了。



    有资格入宫凭吊的要早晚入宫;没资格入宫也要在衙门里早祭晚祭。有品级的诰命;也需要入宫哭祭。



    从丧钟敲响;国丧就开始了。



    早在沈沧升了刑部尚书后;便为徐氏请了诰命下来;这入宫哭祭的事情自也是避不开。



    沈沧、徐氏早出晚归;沈瑞便分出心思;照应内外;心中庆幸之余也生出几分担心。



    庆幸的是;太皇太后走的还真是时候;沈沧这边已经得了消息;有两位李阁老门下的御史正打听沈家的事;说不得离发难的时候不远。沈家虽不畏惧是非;可这本是家事;真要闹到朝堂之上;到底是难堪与麻烦。



    如今朝野都盯着国丧;一时顾不上这些;对沈家来说确实是好事。



    沈瑞担心的是;国丧熬人;沈沧的身子骨并不硬朗。幸而只需进宫哭临三日;三日后素服至二十七日就行;至于无官职的军民男女;则需要素服十三日



    沈瑞还担心的是;不知寿哥现在怎样。



    之前彼此相处时;寿哥虽鲜少提及家人;可偶尔提及曾祖母时;也是多有孺慕。对于这位后世史书上多有非议的太皇太后;沈瑞的印象也生动起来。



    沈珏出殡;寿哥专门从宫里出来;学着民间习俗设了祭棚;若不是真情实意;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沈瑞即便在交往之中;对这位未来天子有利用攀附之嫌;可人心都是肉长大;两年相处下来也有几分真心在里头。



    只是沈瑞与寿哥情形又不同;寿哥能从宫里溜出来;他却不能溜到宫里去;只能暗暗担心了。



    不管太皇太后生前有多少不当处;人死为大;如今便也只剩下死后哀荣。



    整个国丧规格;都是按照嫡皇后规格;京里文武百官都跟着绷紧了精神。



    三月虽是仲春时节;可北方天冷;乍暖还寒;年轻大臣没什么;上了年岁的都是勉励支撑着;谁也不敢告假。连年过七旬的首辅刘健都一日不差地临祭;旁人再难熬;也要忍着了。



    等到三日临祭完;不少老臣都是由人搀扶着下去。



    沈沧虽没有用人搀扶;不过却是放慢了脚步;额头上的冷汗一直没有停过



    沈瑞掐着时间;带了人在皇城大门外迎候。



    看着沈沧满脸灰败;沈瑞不由心惊;忙上前去扶住。



    沈沧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站久了;有些乏;歇一歇就好……”



    扶沈沧上了轿子;沈瑞则是骑马随行;父子二人回了仁寿坊。



    等到下轿子时;沈沧的脸色已经缓和许多;沈瑞提着的心这才放心。



    晚上;上房。



    屋子里满是药汤子味儿;临窗的榻下放着一个木盆;里面黑漆漆的。沈沧坐在榻上;合着双眼;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血色。



    徐氏红着眼圈道:“老爷;告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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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分烟析产(三)100加更
    “不必”沈沧摆摆手;口气坚决。



    “可是老爷若是不好生静养?”徐氏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沈沧道:“如今皇上病着;朝野不安;哪里能这个时候请假?不过是累着了;缓几日就好了;夫人勿要担忧……”



    沈沧说的轻松;可徐氏哪里不知丈夫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熬了这几日下来;已经有后患在里头。



    徐氏无声流泪;心如刀割。



    沈沧叹了一口气;道:“实是退不得……”



    徐氏不是内宅无知妇人;听丈夫这般说了;自是想得他的难处。



    先前御史正盯着沈家;不过是因国丧耽搁才没有发难罢了;要是沈沧依旧在朝堂中还罢;些许家事即便处置有瑕;也不过几句非议;不会伤筋动骨;要是沈沧退下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人就多了;说不得外任上的沈洲也要受到挂落。



    沈沧是沈家的顶梁柱;即便有姻亲为助力;可到底不敢也不能倒下。



    沈沧这几日乏的狠了;说了几句话依旧是闭目养神。



    徐氏已经站起身来;在丈夫身边蹲了下去。



    沈沧本人清瘦;可眼下一双小腿却是水肿得厉害;比平时涨了一倍;泛着清白。



    徐氏的手放在丈夫的膝上;泪珠子滴落在药盆中。



    沈沧睁开眼;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妻;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会保重自己;在未来半年之内;总要坚持到将沈瑞送上乡试考场;要不然他怎么能放心。



    只是有一件事;却是宜早不宜迟;过些日子该提及了。



    东院;正房。



    三老爷坐在榻上;看着对面坐着的妻儿;心里头软软;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了笑意。



    “人之初……”



    “人之初……”



    “性本善……”



    “性本善……”



    三太太温柔的声音;与小儿稚嫩声音交融在一起;使得屋子里充满了生气



    四哥弘治十四年重阳节生日;到现下不过两生日半;可是按照虚岁算的话;已经是四岁。自打今年年初;三太太就开始给四哥启蒙。



    三太太书香门第出身;不能说满腹经纶;可能与博学多才的丈夫情投意合、举案齐眉;给一个小儿启蒙自不在话下。



    同几年前一心只服侍丈夫的柔顺相比;三太太这几年脱变颇大。她开朗了许多;对于家务事也从熟能生巧;外表看着依旧是温柔和气;可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要说过去小三房都是三老爷一言堂;三太太不过是夫唱妇随;现下就是三太太里里外外一把抓;不仅照顾着儿子;将丈夫的事也打理的清清楚楚。



    三老爷看在眼中;对妻子除了喜爱;也多了几份敬重。



    有句话说的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三太太也正是如此。



    早先没有当家管事时;不管丈夫得了什么优待;三太太即便念着长兄、长嫂的好;也没有想太多;如今这两年管家下来;她的心里却是渐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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