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chūn燕;冬喜也没有落下旁人;又将其他几个婢子也叫过来;给沈瑞见礼。
沈瑞见过;只道:“虽说迟了几rì;到底是在年节礼;旁人都歇着;大家收拾屋子也不容易;冬喜姐姐记得给补上压岁钱”
冬喜笑着应了;待到无人时;对沈瑞道:“二哥;这边院子像是早就收拾出来只有地龙先前没烧。打初一开始;这边就点了地龙;满屋子摆火盆;几rì过去;cháo气都散了。”
沈瑞闻言;心中有数。
看来二房这里;自从徐氏南下;也有了迎接嗣子的准备;以这偏院的位置;虽在二门外;不过也不是客房。
因沈全在西客院;沈瑞到新居看了几眼;便去了西客院。
沈珠已经起了;穿着家常衣裳坐在中厅;除了来探病的沈全、沈玲之外;沈琴、沈宝两个也在座
一进屋子;沈瑞便察觉出不对劲。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自己;沈家诸子神sè各异。
沈琴是懊恼心虚;沈宝则是带了忐忑小心;沈全则是殷殷关切;沈玲满脸艳羡;沈珠则是脸黑的能刮下霜。
“这是怎么了?”沈瑞莫名。
沈琴讪笑两声道:“是哥哥不好;方才嘀咕瑞哥来着”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以沈全与沈瑞的关系;沈琴即便背后说沈瑞;也不会是坏话。
只是引得大家这些反应;定不是寻常话。不过瞧着沈珠的脸sè;沈瑞心中也隐隐猜到;不外乎嗣子已定之类的话。
按理来说;他出门几rì回来;当先问候沈珠的病情;不过眼见沈珠跟炸毛鸡似的;沈瑞也不去自讨无趣;只对沈全道:“三哥你这边说完话没有;得空也随弟弟去坐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夙世冤家(四)
沈珠看着沈瑞的目光;本是有怨有嫉;不过沈瑞没有搭理他;反而与沈全说话;使得他颇为意外
他低下头;自嘲一笑;再抬起头时面上怨恨嫉妒已掩住;只余下愧疚;对着沈瑞道:“都是我不好;在瑞哥这里生病;倒是将瑞哥这个正主挤走了……如今我将好了也当搬回去……”
瞧他强颜欢笑模样;沈瑞心中一叹。
早先那个在族学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不见;即便那时骄傲自得的沈珠同样不讨喜;也有自己长处;总比眼前这个口不对心的做作之人要强。
沈珠想要过继二房;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不管他面上如何恳切热络;只要知晓最终结果;都会恨上沈瑞、沈珏两个。
沈瑞便也无心与他拉关系;淡淡道:“珠九哥随意……”说罢;又望向沈全:“三哥随我去坐坐
沈全已经起身;笑道:“好;玲二哥难得过来;正好腾出地方让玲二哥与珠哥说话。”
沈宝拉着沈琴起身;赔笑道:“我与琴二哥也先回去了。”
即便沈珠开口挽留;可大家还是从西客院出来。
出了门口;沈琴便惴惴地看着沈瑞道:“瑞哥;我方才多嘴;说了大伯娘给你收拾新院子之事了
“珠九哥就为这个着恼?”沈瑞皱眉道。
给他收拾院子的大太太;瞧着沈珠前些rì子劲头;明显是奔着小二房嗣子去的;怎么还为小长房的事情着恼。
沈琴讪讪道:“我只是见珠九哥老提搬回去的话;就多说了一句;‘不用惦记搬;二伯父那里也收拾屋子;珏哥有地方住;……”
大家都不是孩子;谁不晓得沈珠介意的不是住处;而是嗣子已定之事。
沈瑞看了沈琴一眼;轻笑道:“许是我误会了;珠九哥或许只是因身子不舒坦才有些不高兴……
沈宝瞪了沈琴一眼;对沈瑞道:“琴二哥就是烂好心;见珠九哥还洋洋自得以二房嗣子自居;怕珠九哥以后晓得越发下不来台;方点破此事;并非是有心引得珠九哥迁怒……”
沈琴涨红了脸;耷拉脑袋;不再说话。
沈瑞见沈宝陪着小心模样;道:“即便琴二哥今儿不说;珠九哥也终会晓得;这没什么……”
沈全素来和气;待族兄弟们也亲厚;此时却没有说什么。
沈琴、沈宝回了住处;沈瑞则带了沈全来了侧院;直接进了前面书房。
书房是三间;一明两暗;东边两间无隔断;东墙是一面书架;已经装满书册;书架时是一条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西首一间多宝格式书架做了隔断;南窗户下是一副炕;炕上放了小书桌;还有一块厚毯;地上是雁翅排列四把椅子。
沈瑞方才已经见过;沈全赞道:“这倒是冬rì读书的好地方”
两人落座;奉茶的婢子退下去;沈全方正sè道:“珠哥对过继之事极为上心;如今希望落空;心中定会恼恨;谁晓得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来;以后瑞哥对他还是避而远之。”
沈瑞点点头道:“谢谢三哥;我晓得了。三哥也莫要太担心;听伯娘的意思;过了十五洲二哥回松江时;会带了沈珠、沈琳回去。”
沈全闻言微愣;随即叹气道:“这么多兄弟;旁人都留京;只有他与琳哥被带回去;怕是他到时又想不开他的心思都挂在脸上;长辈们不留他;当也是怕生出事端……”
不管沈珠有什么短处;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族兄弟;眼见他越陷越深;沈全也生出几分埋怨:“珠哥妄想是不对;可二房长辈也有错处……要是早早将择了你与珏哥之事表明;不弄得这样含含糊糊;珠哥也不会越来越糊涂。”又道:“珠哥也是;沧大伯、洲二伯选了嗣子人选;润三叔哪里不还是没说么?不过是瞧不上润三叔举人身份;心高想要做个衙内公子……”
沈瑞懒得去理会沈珠的小心思;想着五房三子都在京城;沈琦即便以后考中;也是去外地做官或留在京城;不会回松江;便道:“三位哥哥如今都在京城;有没有想过接鸿大叔、大婶子来京?”
后世这种很常见;父母随着子女迁徙。如今这种情况也有;京官接了原籍的老太爷、老太太进京孝敬的。
古人最重乡土;未必是要让沈鸿夫妇搬家;不过趁着他们还年轻;进京荣养几年也没什么不好。
沈全闻言;眼睛一亮道:“我前几rì也与大哥念叨这个来着……前年大哥金榜题名后;就写过家书;想要接父母进京;不过我娘担心北方气候不好;不利于我爹修养;又因我要应童子试;福姐年纪小。可我瞧着;京城冬天冷是冷;屋子里却比松江要舒坦。用地龙火墙取暖;也比炭盆于净暖和的多
沈瑞看着沈全;想到沈全除了院试;还有乡试一道坎;终有回乡的时候;以郭氏对幼子的疼爱;绝对不会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南边应试。要是真能进京小住的话;也就这两年功夫。对长辈们来说;未必愿意折腾。
沈全显然也想到此处;摸着下巴有些犹豫:“只去了书信过去;我爹我娘多半不爱动;要不我随了洲二伯回去……可书院的事情怎么办?怕是大哥、二哥不肯让我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院子里高声喊道:“瑞哥、全三哥……”
是沈宝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不对;沈瑞与沈全忙从书房出来;就见沈宝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满脸焦急道:“瑞哥、全三哥;快去瞧瞧;珏哥被烫了;大伯娘已经过去……”
沈瑞听了;心下一惊;顾不得仔细问;便随着沈宝从偏院出来。
沈全边走边问:“沈珏什么时候来的;到底怎回事哩?”
沈宝脸sè煞白;带了惊悚道:“我也不晓得;原是想着玲二哥走时得去送一送;免得失礼;方打发婢子留心那边。谁晓得没一会儿;那边就出了大事;珏哥回来;不知怎地又被滚烫了……乱糟糟的好怕人;已有人去请了大伯娘;我心里害怕;就过来叫瑞哥与全三哥……”
说话功夫;众人已经进来西客院。
北屋乱糟糟的;有哭声;有说话声;就听徐氏怒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一下子肃静下来;随即有个婆子挑了帘子出来;对沈瑞等人福了福;便脚步匆匆地走了。
沈瑞挑了帘子进去;顾不得去看别人;就用眼睛寻沈珏。
沈珏闭着眼睛;倒是椅子上;左半边脸通红;从眼下到脖颈;都是密密麻麻红红亮亮水;看的人触目惊心。
徐氏站在一旁;满脸惊怒。
沈玲站在一旁浑身战栗;沈珠也站着;红着眼圈、满脸痛苦之sè;浑似被烫伤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自打沈瑞守孝期满后;同沈珏两个就形影不离;固然生不出兄弟之情;也是将他当侄儿似的待。眼见他这个模样;沈瑞心里直揪;上前道:“珏哥;珏哥……”
沈珏听到动静;睁开眼来;望向沈瑞;眼泪一大滴一大滴滚落:“呜呜瑞哥…恁疼……”
这种烫伤;要是刚被烫时;用冷水冲洗两刻钟到半个时辰;就不会起水;如今沈珏半张脸成这个模样;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沈瑞心中虽难受;可总不能陪着沈瑞哭;便望向徐氏。
徐氏看着沈珠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瑞哥就烫着了?”
沈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愧疚道:“伯娘;都是侄儿不是;珏哥过来探病;我心下感激;就亲手倒了茶;却是失手跌碎了茶杯;烫伤了珏哥……”
沈珠没等说完;沈瑞已经听不进去;上前就是狠踹了一脚。
沈珏是坐在椅子上;沈珠站起身给沈珏端茶;即便失手跌了;落了茶盏;也只会往沈珏衣裳腿上落;怎么能烫到沈瑞脸上?
这话能骗得了哪个?
“啊”沈全惊呼出声;跌倒在地;脸上还有些怔忪。
众人都愣住;沈瑞素来斯斯文文;还头一次见他怒目金刚模样。
沈瑞踹完一脚;手下没停;又狠狠甩了沈珠一个耳光。
旁人还罢;心中对沈珠的埋怨即便比不得沈珏;也都带了气愤。只有沈玲不好旁观;忙上前拦在沈珠身前;带了祈求道:“瑞哥;莫要动手;珠哥不是故意的;到底是族兄弟;怎么能动手呢……”
沈珠已经醒过神来;恨恨地望向沈瑞:“君子动手不动口我即便失手伤了珏哥;自有长辈们惩处;还轮不到你这个做族弟的来问罪”
沈瑞冷哼道:“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我没有这样的族兄弟”
并非他冲动;而是实在看不惯沈珠这样。如今沈珠是客居沈家二房;只要他咬牙说不是故意的;旁人也不能强着他认罪。可要说他不是故意的;那鬼才相信。
二房长辈是隔房族亲;怎么罚沈珠?宗房大哥是沈珏的胞兄不假;可毕竟是沈家宗孙;也不好处置沈珠。
可他轻飘飘地请罪;沈珏这罪就白受了?哪里有那么便宜的美事
且不论沈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这弟殴兄到底不妥当;徐氏见状不由皱眉。
沈全、沈琴、沈宝三人在旁;则是神sè各异。
原本簌簌流泪的沈珏;见了眼前情景;却觉得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瑞哥说的好;明明是故意烫我还不敢承认;真是小人我也没有这样的族兄弟……”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夙世冤家(五)
西客院闹出这么大动静;大太太亲至;又打发人去请大夫;距离西客院不远的二太太与三太太那里;自然也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
见伤的是沈珏;伤势又这么严重;二太太眼泪立时下来;三太太在旁;也忍不住急的红了眼圈。
先不说沈珏入嗣不入嗣的话;只说沈家本家各房族侄进京;一个两个的病了、伤了;也说不过去
“这是怎了?好好的孩子怎么烫成这模样?”二太太望向徐氏;哽咽着问道;心中不无埋怨。
好好的孩子;眼看就要入二房为嗣;就烫伤了脸。小二房真是走了背字么?
徐氏心里恼怒;无心为沈珠遮掩;便说了沈珠“失手”落下茶盏之事。
二太太本就极厌沈珠;此刻望向沈珠的眼里淬了毒;怒视沈珠骂道:“好一个黑心肝混账种子;这般狠毒;还有脸说是失手?珏哥哪里得罪了你;值得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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