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风潇说,“我不需要拖后腿的。”
“你……”
“你不就是要报仇吗?仇人认定了吗?林安森对不对?”
“九成九是他。”
“那就简单了。契约结束前,我把林安森人头带来你面前怎么样?”风潇说,“或者,你想尝尝手刃仇人的快感,我把他留一口气带来你面前。”
“我……”手刃仇人?要、要杀人?生活在法治社会的纳兰德性,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不然呢?要像主流电视里演的那样集齐证据交给警察叔叔去把仇人绳之以法吗?拜托,林安森可是有恶灵加持的。
“然后,报仇的事情到此为止。其他事情,你用不着参与,也不需要知道。妖兽、死人,无论外面怎么样风言风语,你都别听、别看、别管,好好拍你的《粉墨梦》,好吗?”风潇犹豫一下,伸手揉了揉纳兰德性的头发,力道轻得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这番话说得竟然有点苦口婆心,“每天忙忙叨叨忙忙叨叨,世界离了你就不转了吗?命这么衰都不变态不报社,你也真是够缺心眼。记住,你是捡来的半条命,画家也给你找到了,从今天开始,好好活你的天伦之乐就对了,别瞎操心。”
“……”‘天伦之乐’可以从小辈角度形容吗?纳兰德性有点想查查风潇的辞海。但他说的有道理,自己眼下是个什么立场呢?
“两个月够吗?”
“什么?”
“《粉墨梦》。”
“加班加点的话……勉强够。因为都是文戏,不会像《一棹天涯》那么艰难——”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纳兰德性为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猜想慌了下神,抬眼问,“怎么,你赶时间吗?”
第85章 跨界电话
(八十五)
“怎么,你赶时间吗?”
这话当然不能回答,因为答案是“是”。风潇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就出门去张罗第二天的行程。片场约好了,《粉墨梦》要加紧开拍了,不然拍不完了。这凡人也真是可怜,有皮囊有才情,复活至今却没好好拍完过一部戏,每次热忱满满,最后败兴而归。
当然最近发来邀约的几部雷剧不算,那些戏,抽空去客串一下挣个外快还可以,称不上作品。
其实在纳兰德性昏迷的两天里,风潇和阿姒已经联系上浮冰王国王座右丞神奴大人了,也就是前文提到的神叨叨。联系途径是土蝼首领天灵盖。
原来那天变成风潇样子袭击纳兰德性的正是那一群土蝼的首领。原始世界的某些兽族身体里蕴藏着多种灵人体内没有的同位素元素,神奇的是,其中有些可以作为跨时空灵媒介质,于是两人在杀死土蝼首领后,剥下它的头骨带回家,画符调试灵信讯道(……类似无线电波调频调幅……),终于在混乱杂音里听到了鬼叨叨的“歌剧魅影”。
因为鬼叨叨嗓子好,特别被浮冰王陛下选定为向异世界发送接头信号的“信号塔”,他还颇为此得意了几百年,直到后来发现他哥老在背地里笑他,才缓过劲来。
然而信号时好时坏,只持续了几个暂就彻底断了。“暂”是蚩尤氏的计时单位,一暂约等于凡人的十一点五秒。
期间神叨叨一直在强调“殿下你去了太长时间了!陛下都绝食了!陛下说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还没带神农氏之魂回来,陛下就要求兵主大人直接向冥界借鬼兵去抓那神农氏之魂回来了!”
这里的三天折合凡人两个月。
这才是真正的“先礼后兵”,风潇知道父王做得出来。之前是有神农氏与蚩尤氏的上古契约在明面上摆着,全原始世界都知道,父王好歹是个忠诚守信的好君王,虽然两族恩断义绝几千年,但上古契约这种神见证的东西能不违背就尽量不想去违背,再者考虑到违背古约不知道又会招来什么惩罚或者诅咒,这才派亲儿子风潇来按契约换取神农氏之魂。但要真是逼急了,父王他不怕违约。
可是……“为什么这样急呢?”风潇问神叨叨。
“要开战了!这仗一打少不了几百年,我们浮冰王国人口撑不住的!”
“跟谁开战?”
“流沙十国、犬封国、青丘国、奢比尸国、一目国、天毒国……总之兽族都联合起来大举进犯中原,要死的是蚩尤氏十部族之间矛盾也日渐激化,沃野和天丘就正虎视眈眈觊觎我们国土……反正局势乱的很,一句两句说不清,等殿下回来老朽再跟你详说!”
蚩尤氏十部族向来不和,还是两两不和,这点风潇知道。但他来前并没听说兽族躁动的事。看样子是临时起意。
“那么这样,我先回去备战,过些时候再回来取神农氏之魂。”风潇提议说,“反正我们浮冰一族人口枯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现在破除了诅咒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繁衍出足够的战斗力。我们一族灵力最纯最高,别说是区区兽族,就是兽族和沃野联手,我们勉力一战也绰绰有余。”
“不行不行那不行!”神叨叨强烈反对,“这不还没开战呢,我们老臣众多,制订作战方案也不缺殿下你一个。陛下说了,夜长梦多,这次一定要解除不育诅咒,就算不能短期量产战斗力,起码能弥补战死率,免得战后有人趁虚而入。三天,陛下说了,就给殿下三天时间……吱……喂……呲……喂喂喂……噼里啪啦——”
对话中断。再次尝试时连信号都找不到了。
其实风潇现在强行回去也是可以的,但契约有规定,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止,中止方要承担所有后果,譬如神谴。而且他明显感觉来到这世界后灵力受限,硬闯时空结界怕是耗尽全身灵力都够呛,何况他还准备捎几个人一同回去,尝试硬闯的机会恐怕最多只有一次,不能浪费。
想到这里不禁好奇,两边世界划界分明,互相踏足惩罚严厉,何况近来灵力场抵触急剧加深,那么玄臾那家伙是怎么过来的?他又打算怎么回去?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好好利用这两个月时间,替纳兰德性完成《粉墨梦》的心愿。两个月后不管能不能找出玄臾的秘密,都不再逗留,把人塞给旧情人安冬,实现他为之要死要活的终极心愿,等他以上一次的形式再次死去,带魂魄回家。
******
风潇看着纳兰德性在老爹旁边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睡下才离开房间。一出门就跟刚出院的安冬擦肩而过。虽然余光瞥到安冬朝他张了张嘴有话要说,但风潇对于除了纳兰德性和龙追以外的所有男人,一向趾高气昂,瞧都没瞧一眼就走了过去。反正阿姒在房间里,他俩曾是夫妻,妖魔鬼怪的事情让阿姒去给他解释好了,他懒得。
走出去老远,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决定里有*ug——既然早就知道安冬是纳兰德性的终极心愿,为什么还在一而再地帮他实现大大小小没用的心愿?譬如复活蒋锋,譬如寻找父亲,譬如报仇雪恨,譬如《一棹天涯》和《粉墨梦》,甚至他生活里每一个……细小的要求。明明已经不需要再试探……好像早就变成了习惯。
神叨叨说三天(凡人俩月),其实根本连三天也用不着,他现在就可以撮合纳兰德性和安冬,不出意外,他俩一上床,任务就该完成了。可是为什么他会第一时间就对神叨叨的要求感到为难?甚至觉得……三天也嫌太短。
本来距离上一次睡觉还不到七天,但风潇安排妥当第二天的事情后,竟然靠在沙发里睡着了。夜阑人静,小楼里四处漆黑,窗子没关严,有穿堂风撩拨帘子穿拂衣衫,汗毛不由自主颤栗,入骨丝丝寒意。
冰天雪地里长大的浮冰王之子,竟然会为这一点点微风感到寒,这世界真是不能久待了,不仅耗损灵力,体力也渐渐不支,不知道待个十年八年,会不会恢复“老死病死”的能力。
于是梦也做得不踏实。梦里一场血战,满目生灵涂炭。出战前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亲自为他送行,当着天下众神与人的面,踮起脚肆无忌惮地亲吻他的额头和嘴唇,说:“活着回来见我。”
然后又走近他一步,放低声音只对他一个人说:“我不在乎正义,我只在乎你。等你回来,我的第九重梦就织好了,我们离开这里。”
当年涿鹿一战,天神有意放水(派应龙与天女旱魃)帮炎黄二部,最后时刻扭转战局使凡人反败为胜。义正言辞说什么“为了正义讨伐堕魔种族九黎恶灵”,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是神们忌惮灵人力量日渐强大,害怕有朝一日威胁众神在世间的唯一主宰地位,才借刀杀人。
好一众悲天悯人的天神。但他那时以为,众神之中,至少还有一个是不一样的——就是他三十年的主人,秉性真诚、心怀不平、借他神力去领导九黎族迎战的,灵山梦神。
结果还是没能取胜。毕竟是神的旨意,大势所趋。但九黎族也不是好惹的,在落败与死伤的刺激下,硬是把世界战了个天翻地覆四维倾塌才罢手。然而,当一切结束,他回到灵山时,却看到那个对他说“活着回来见我”的人,手刃了他的血亲兄长,并倒戈帮助凡人,和其他神明一样的嘴脸。
第九重梦境也不是为他建造的。
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一场最大的骗局。他这样想着,一剑斩断那人的袍袖,从此恩断义绝……
……惊醒的时候,一身冷汗,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哆嗦。梦一下子就飘远了,明明几秒前还身临其境,现在想起来却好像假的一样。看看四周漆黑,投身回现实中这座渺小却具体的小楼来。
这一生浩浩荡荡,大到旷世之战,小到点烟喂饭,真是什么都经历过,也都真实深刻。记忆一旦繁重,就都变得轻飘飘了,生死都不算个事,所以灵人也就比凡人铁石心肠些,六千年都可以一眨眼就流水账一样过去了。可是近来竟然频频感到心情有所波动,突然觉得有些奇妙。
那人长什么模样来着?梦里还那样清晰,一眨眼工夫又忘了。说起来,早已经沉寂了几千年的人和事,就算当初刻骨铭心,于他漫长生命来说也只不过是过客,过客也算不上了,因为已经淡忘得细节都记不清了,想起来不喜不悲,心绪不见波澜,好像看史书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历史事件一样。这人这事,也就只能偶尔出现在梦里一惊一乍吊吊他胃口罢了。相比较而言,现在倒是更关心楼上那凡人的屁股。
风潇甩甩头起身,想回房睡觉,才想起房间里大床现在被他爹给占了。因为给权威医生诊断过,说常有至亲的人对病人说话植物人没准儿也能醒,于是纳兰德性就将风潇扫地出门了。低头看看自己因为刚睡饱而昂首挺立的下身,裤子都给顶得悬空了,暗骂一句自作孽,当时一脚踩死纳兰绅多好。
赶明儿把个小展厅改成卧室吧,不然没地方解决私事啊。
一边盘算着一边轻手轻脚推开纳兰德性房门,床头灯亮着,纳兰德性睡了。小床挨着大床,呼吸的频率都是同步的,就好像小孩子依偎着结实可靠的父亲,就再也不怕噩梦不怕妖怪。虽然父亲是个废人。
风潇走过去静静看了他几分钟,下意识俯身去摸他的脸……结果发现个子太高床太低,鞠躬九十度才摸得到,不得劲。于是干脆撩开衣摆跨到他身上去,撑着枕头面对面看他。
这样子就有点太近了,近到看得到他睫毛轻微的抖动。柔和的光线在他眉弓下鼻梁边投下阴影,光洁白嫩的皮肤像一盘刚剥好皮的水龙果(类似凡人世界的荔枝而更光滑圆润),鲜嫩欲滴,逆着光看却又有一层薄薄短短的白色绒毛,可爱极了,诱人狠狠咬上一口。
而风潇也确实咬了。只不过在看到他皱眉的一瞬间就松了力气,变成了一个濡湿的吸吮。
纳兰德性睡梦中不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得“哼”了一声。
风潇贴着他的面皮移动自己的嘴唇,搔痒一样,一路来到他眼上,用舌尖细致地刷过两条紧闭的缝隙,来来回回几遍,又沿着鼻梁开始下行,滑过鼻尖落在唇上,轻轻柔柔地亲吻他,舌尖浅浅伸入唇间齿外打着圈舔舐逗弄,一只手也开始探进内衣里缓缓抚摸,时轻时重揉捻他胸前一枚红樱,直逗得那熟睡的人要醒不醒,半梦间已是气喘吁吁,脸颊绯红,湿热的鼻息喷薄在风潇脸上,自己还浑然不觉地扭动身躯,大腿忸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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