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青玉案- 第3部分

　　没错，这位堂堂的圣门四护法之一，讲究派头的白虎护法有许多恶习，其中之一就是惹我生气。其实我的脾气很好，朱雀护法藤崎明甚至说就算是在白道里，我这样的脾气绝对也是少见的好好先生。但是，加贺就是有办法使我火冒三丈，并且每次发火后，他都是一幅偷了腥的得意样，让我火上浇油。

　　为了躲避这个瘟神，我参加了护法的试炼。因为加贺的天资很高，是下任长老的内定人选，成为杀人机器只会埋没他。但是，没想到，我九死一生通过试炼后发现，加贺竟然也成为了护法。我实在忍无可忍，把这不思进取的家伙狠狠骂了一顿，大概把我平生所会的骂人的词句都用上了。可他居然捏捏我的脸，说什么我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天！我放弃了，这人已经无可救药，随他去吧。

　　这一次本来是四大护法分头行动，以求在最短时间内达到最大的效果。任务很重，可我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了！但是，就在我完成了名单上一半的任务时，加贺又出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要知道，能成为顶级杀手必须是潜踪匿行的宗师。他说他在赶往下个执行地点时经过这里，闻到了我的味道，就找来了。难道他长了狗鼻子吗？

　　算了，我没心思听他胡言乱语，晚上还有行动，我必须作好准备。他想跟就跟吧，以他的能力，应该还不至于碍手碍脚。

　　嗯，我已经在屋顶上伏了一个时辰，算算时间，目标差不多该出现了。目光移往院内，一扇雕花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矮小猥琐的身材，披散的头发，没错，他就是我观察了三天的目标——小岛。

　　谨慎地看了看左右，再一次确定一切正常后，我出手了！

　　剑化长虹，借着下坠的冲力，我的速度达到平地上的三倍，只攻不守，务必在目标没反应的一瞬间杀死对方！

　　电光火石间，剑已到对方咽喉不足一寸处，微侧身，以防止鲜血喷出时妨碍我的视线。

　　突然眼前一花，对方竟然早有准备似的避开了我万无一失的一剑！我一惊，劲风袭至，割得我颈侧生痛。一闭眼，心知避无可避，杀手一生只能失手一次，因为失手的代价就是死亡！

　　“嘭”的一声，右肩一痛，一股大力将我撞了出去。忙睁眼，加贺站在小岛面前，铁扇架住了一把闪着蓝芒的匕首，面色凝重。这个笨蛋！杀手之间是没有道义可言的，同伴失手，余者远遁，是杀手的铁律！他竟然违反杀手的原则暴露自己！

　　“毒魔御器曾什么时候也藏头露尾起来了？！”加贺语带嘲讽道。

　　什么？！御器曾！我心叫，糟了！长老中有人背叛了圣门，泄露了这次行动，诱我掉入陷阱，只是对方没想到来的并不只我一个人，但是恐怕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就听“哗啦”一声，四周的窗户敞开，里面出现许多闪着寒光的箭头，很显然，只要我稍有妄动，就会变成刺猬！

　　“你们已是无路可逃，还是乖乖受死吧，其实我更乐意你们落在我的手里……”扮成小岛模样的御器曾阴恻恻道。

　　饶是早已对生死麻木的我也不禁心中一颤，加贺或许不知道，但我亲眼见过御器曾将一个人砍了四肢放在药酒中浸泡，却又让他保持清醒，那人整整挣扎了两个月才死去。不，宁死也不能落在这个恶魔手里！

　　“哦？你以为就凭你和你的那几个徒子徒孙就能留下大爷我吗？”加贺还是那幅闲闲的样子。

　　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转着什么念头，是什么呢？徒子徒孙……徒子徒孙……心中一惊，这个莽撞的家伙不会是想劫持御器曾吧？

　　不及多想，一咬牙，我脚下猛地发力，趁众人猝不及防中，一把扣住御器曾的麻软穴，扭住他的手腕用他的淬毒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筒井！”加贺惊呼。

　　“你这个笨蛋！”我骂了他一声，不再理他，对御器曾道：“让埋伏的人全出来，放加贺离开！”

　　“你已经中了我的七星腐尸，逃不掉的！”御器曾冷笑道。

　　我当然知道，此时握住御器曾的手腕的右手已经开始麻痒，该死，我已经小心避开他的皮肤了，这个变态的魔头，竟然连衣服上都沾满了毒！我将匕首往他脖子一顶，“放他走！我留下！”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加贺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焦虑之色。

　　白痴！他难道没听见御器曾的话吗？听那毒药的名字就知道我会死状凄惨，我才不要连死都给他这个白痴笑话！糟糕，毒好像扩散了，我的手就像被无数针扎一样，“加贺，我不会死的。是不是，御器曾前辈？”

　　“嘿嘿嘿~~”御器曾阴笑着，“当然，我怎么舍得，这么好的材料，不过……”

　　“听到了没有？”我立刻打断御器曾的话，天知道这变态老家伙会说出什么来，“我不会死的，你快回圣门找人来救我。”

　　“筒井……”

　　“你还想惹我生气吗？”快点，我快支撑不住了，手心里流出的液体已经腐蚀了御器曾的衣袖。

　　加贺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筒井，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废话真多！我咬牙点头，疼痛使我不敢开口，怕惨叫出声。

　　加贺猛地转身，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我松了口气，手上再也使不上劲，松开对御器曾的钳制，忍着剧痛翻开手掌，月光下白骨嶙峋，看来这只手很快就会只剩骨架。

　　“嘿嘿~~真是佩服佩服，就算牺牲自己也要同伴回去报信，青龙护法对圣门还真是忠心耿耿啊。”御器曾笑得不怀好意，“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会在你的身体腐烂一半后帮你解毒的。”

　　我努力扯出个笑，一定很难看，真丢脸，幸好加贺没看见，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休想！”藏在左手的银针微微一刺，见血封喉，发作速度之快，就算毒魔也毫无办法。以为我是傻瓜吗？变成那个样子我可怎么见人？

　　对不起，加贺，骗了你，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8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

　　毒太阳下，两骑沿着光秃秃的官道疾驰而来，蹄下黄土高高扬起。

　　“塔矢，马恐怕要累坏了，我们先到前面树林里歇一会儿。”伊角扬声道。

　　塔矢看了看天色，“也罢！此地离长安不远，应该赶的急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两人在树阴里下马。伊角看了看自己的爱马，那原本晶亮的眸子全然没了神采，心中恻然，拍了拍马头，心道：抱歉，老朋友，这次真是难为你了。抬头看向塔矢亮，见他也正安抚着自己的坐骑，不禁笑了笑，塔矢表面严肃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塔矢，难得见你这么着急，情况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塔矢亮的眼中闪过一抹忧色，“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但是，这一个月来圣门突然毫无动作，就连一些经常在江湖走动的黑道人物也突然销声匿迹，这实在太不寻常，不得不有所防范。”

　　伊角若有所思道：“暴风雨前的宁静么？的确令人不安啊。”

　　塔矢亮笑了笑，道：“伊角，还真要谢谢你陪我去金刀门。”

　　伊角摇摇头，“塔矢，你是为了整个江湖着想，我岂有推托之理。更何况，森下掌门虽然与剑宗有嫌隙，但为人却极为正直。没有我这中间人，他也会顾全大局，支持你的提议。”

　　塔矢亮想起那个嗓门奇大，对剑宗有着莫名其妙敌意的森下掌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只希望在支持之前别太为难我们……”

　　此时，一阵轻微的刀剑交击声传来，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向树林深处掠去。

　　林间一小块空地上，五个人正在围攻一人，被围攻之人显是处于下风，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伊角“咦”了一声，“浙西五鬼？他们什么时候从江南跑到这儿来了？那人是谁？竟然能在五鬼合力的情况下支撑这么久。”

　　塔矢亮透过繁茂的枝叶，一眼看见被围攻之人手上的巨扇，上面赫然是一个“王”字，回忆最近所得到的消息，皱眉道：“是圣门的白虎护法，那柄铁扇是他的标志……”突然，塔矢亮脸上突然露出惊诧之色，“那是……”

　　伊角忙回头，见那白虎护法一个横扫，将扇当剑使，迫退了五鬼的合击，心叫：可惜！显然他已是强弩之末，否则这一下，五鬼中至少会有两鬼被划成两段。

　　“救人！”塔矢亮丢下两个字，腾身而起，剑势笼向五鬼。伊角不及多问，忙跟在他的身后。

　　********************

　　伊角低头为已经昏死过去的白虎护法止血，心中赞叹，这个白虎护法真不简单，竟然在油尽灯枯的境地还能有如此惊人的反击，地上横七竖八的五鬼的尸体都是他的杰作。不过，塔矢的剑法更教人惊叹！刚才，就在自己慢了半拍赶到的期间，塔矢仅凭着速度就将五鬼重创，难以想象如果他全力施展的话将会何等模样。

　　伊角站起身道：“血止住了，失血过多，最好能立刻看大夫。不过得小心，伤口裂开可就麻烦了。”

　　塔矢思索了一下，道：“伊角，我们先把这儿收拾一下，然后到官道上看看有没有马车可以借用。”

　　伊角点点头，“也只好如此。”

　　两人动手将五鬼的尸体埋好，将白虎护法小心扶到路边。

　　伊角突然想起塔矢在动手前奇怪的神色，道：“塔矢，你认识这个白虎护法吗？”

　　塔矢亮的脸色一黯，点点头，“是，我认识他。他姓加贺。”

　　伊角一愣，“加贺？他和岭南剑派有什么关系吗？”

　　塔矢亮苦笑，“他就是岭南剑派加贺掌门的独子，十三年前离家出走的加贺铁男。”

　　“加贺铁男？！”伊角瞪大了眼睛，“那个七岁之时已经对各种兵器了如指掌，号称‘七岁通百门’的天才加贺铁男？他……他怎么会变成圣门的护法？”

　　“这是我的责任……”塔矢亮语气沉重，“如果不是我太不懂事的话，他也不会离家出走……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伊角没有再追问，他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对于对方无意多说的事他向来保持沉默，转换话题道：“圣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连浙西五鬼这种黑道上的二流角色也欺到他们护法头上来了。”

　　塔矢亮沉吟道：“恐怕最近的平静就是与此有关，只是圣门在魔道中的地位一向稳固，难道十年之间它的内部发生了什么严重的变故，以至于连藤原佐为都无法控制局势？”心中一震，不期然的出现一张无邪的笑脸。

　　伊角点头道：“看来要等加贺醒来才能知道了。”

　　塔矢亮看向路的尽头，光，你可无恙？



　　9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光斜倚着软榻，闭眼打盹，突然扬声道：“地长老，有消息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遮住了大片的阳光，“是，门主，塔矢亮和伊角慎一郎已经进城，下榻在关山客栈。加贺同他们在一起，看来受伤不轻。”声音中气十足。

　　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半睁开眼道：“加贺是下定了决心，干得不错啊……”

　　“是，属下也没想到牺牲青龙护法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光笑骂道：“老家伙！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你就这么干了，是不是？这回倒是乘了你的心。”

　　“呵！加贺是块好材料，当初就不该去当什么护法。”地长老显然没有被看穿的尴尬，说得理直气壮。

　　“嗯，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光点点头，“我本想一下子牺牲四个护法是不是太多了……嗯——座间也太沉不住气了，我还以为他会晚点动手，真叫我失望啊……竟然帮我省出两个护法来，真是难为他了……”

　　“幸亏门主谨慎，及早令他露出马脚，否则……”地长老冷哼一声，眼中杀机一闪，“身为人长老竟敢背叛圣门，简直找死。”

　　“有些人的记性太差，十年足够他忘记任何教训。就让他再多蹦两天，毕竟他还得负责帮我们处理那些麻烦。然后，我会让他记起一切，所有的……”光微微一笑，“你可知塔矢亮此来所为何事？”

　　地长老微一沉吟，道：“无非想透过金刀门联合中原白道对抗圣门。哪有那么容易？那些白道的废物能成什么事？！”

　　光摇摇头，道：“白道的废物们自然不足为虑，但名人剑宗可并非浪得虚名。塔矢行洋、绪方精次、塔矢亮都是必须打上十二分心思对付的人物，不可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