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跑,从早上一直跑到中午都不休息的那种。
我倒是无所谓,这具身体的体力比原来那个要好得多,速度也要快上一些,跟上他们的速度简直是轻而易举的。而阿散井君的体力也不错,最先撑不住的,是露琪亚。
“……我说……我们休息一下吧?”露琪亚的和服下摆为了方便绑在了腰上,露出的小腿既纤细又白皙,看起来和她的手臂一样脆弱得好像易折的芦苇杆。
阿散井甩了一把汗,四处看了看,一眼就相中了不远处那片阴凉。
“那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我抱着双臂靠在路旁干枯的树干上,没提醒他那棵树下有一个立着石碑的坟墓。刚刚过来的小路上从某个角度可以看到的东西,在现在这个位置倒是被灌木遮挡得严严实实。虽然在这种地方歇脚有些不太好,不过我倒是不太在意。
阿散井一溜烟爬上了树去,在眼睛前方撑起凉棚望着远处,一边还不停地喊着“还有好远啊”之类的话。树下,靠在树干上只剩下喘气力气的露琪亚满脸怨念的盯着那在树上上蹿下跳的阿散井,嘴里嘀咕着,“他是猴子么。”
我朝树上瞥了一眼,阿散井那血红的发色在树叶间显得十分引人注目,从远处看,大概真的像是只红色的猴子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引来露琪亚疑惑不解的目光。
解下包裹,拿出饭团和饮水,这里就成了午餐的场所。
我看了青草地一眼,没有坐下来,直接站着解决了饭团。露琪亚拿着饭团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羡慕地对我说。
“织,你体力真好。跑了一上午,你连一滴汗都没出。”
我捧着充当水杯的竹筒喝了一口水,嘴里轻飘飘的应着,“女孩子的体力会差一点。”以前在那个壳子里的时候,我就经常为此烦恼。明明我有可以打败那个剑术老师的力量,可是无论是力量还是体力,都被限制了,以致于落败。
虽然没有多少好胜心,可是我却很讨厌落败的感觉——嘛,诚实点说,是讨厌被太刀指着自己的感觉,尽管心里知道他不会真的砍下来。
我讨厌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非常讨厌。
“织?织?”
“什么?”我回过神,看向露琪亚。
露琪亚却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来,她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说,“我们出发吧。”
我无所谓的点点头,“好啊。”
露琪亚微微一笑,她的五官很清秀,却并不怎么出彩,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明亮的深蓝
色眼睛。而当她微笑的时候,那双眼睛会泛起点点亮光,十分美丽。
不知道如果染上鲜血,那双眼睛还会不会那么美丽呢?
我眯了眯眼,将脸别向一旁。忍耐着心中汹涌杀意的煎熬,我拢在袖子里的手早已将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不可以这么做啊。
我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有点烦躁,却又不同于以往那种烦躁。
如果我杀了她的话,shiki要怎么办?
“啊,恋次,小心点——”
我回过头,就看到那只红毛狗大叫着从树上掉了下来,砰地一声落在了灌木丛的那一边。
“喂,恋次,没事吧,恋次?”露琪亚拨开一人多高的灌木丛钻了进去,可还没说什么,就愣住了。
我踏着木屐缓慢地走到她身旁,斜着眼故意用挑弄的口吻说,“让阿散井君就在那里趴着可以么,露琪亚君?”
面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拱起的坟冢上连一颗杂草都没有,显然是刚刚整理过。坟冢前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质墓碑,一名皮肤苍白的年轻人站在墓碑前,金发一边垂下遮住了左脸。
很明显,在受到打扰之前他正在此处祭奠,合十的双手都还没有放开,他回过头盯着呈“大”字型趴在地面上的阿散井,脸上震惊得连表情都忘记放了。
“恋次!快给我起来!”露琪亚奔过去恨恨的红手肘捅了一下阿散井,“你这样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说着,她站直身体,直直的给那气质阴郁的年轻人鞠了一躬。
“实在是很抱歉!我们不是有意打扰的!”
“……”
那个青年人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微微笑了笑,朝已经从地上做起来的阿散井伸出了手。
“没关系。”
“我叫吉良伊鹤,请多指教。”
阿散井却没有理会面前的手,径自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阿散井恋次,我可没有握手的习惯。”
露琪亚立刻露出责备的神情,对吉良歉意的笑了笑,“我是露琪亚。”
吉良伊鹤不在意的笑笑。却忽然转过头来,将目光对准了站在阴影中的我。
“那么你的名字呢?”
阿散井和露琪亚都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吉良会这样直接的询问我的名字。实话说,我也没有想到。
不过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两仪织。”
他再次露出那种阴郁的,缺乏自信的笑容,对我说,“那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啊。”我直接闭上了眼,这种人,看起来就觉得很没劲。
5没落的贵族姓氏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得知吉良这个姓氏属于一个已没落的下等贵族。和原来那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也分为贵族和平民两个等级,不过却更加泾渭分明。那个世界的贵族早已没落,比如四大退魔家族,到我所在的时代就只剩下两仪家了。
可是这个世界里,贵族却要强势得多。作为这个世界最高战力的护庭十三队,在明面上就有两个番队归属贵族,而暗地里,这个数字或许还需要做更大的调整。
但是贵族的衰落,已经开始了吧。
我瞥了一眼神情阴郁,气质阴沉不讨喜的吉良伊鹤,在心里恶意的想道,这个男人或许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织君……一直都这样吗?”我不喜欢与别人同行,一般来说都会走在他们前边或者后边,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听见他们的对话。
不,应该说,即使不想听见,这么短的距离却让我不得不听见。
吉良伊鹤有着所有没落贵族的通病,那就是失去贵族头衔之后也不愿意失去的,一套套繁琐复杂的礼仪。不过在他差点被我用短刃割破喉咙之后,他也学会了称呼我的名字,而不是姓氏。
“嘛……你不用太在意,那家伙一直不太合群。”阿散井如此解释道。
照例而来的是露琪亚的训斥,“恋次,别在人背后嚼舌根。”
我一直觉得阿散井和露琪亚之间的相处方式很有趣。性格迥异的两人彼此间说话动手毫不留情,一致对外时却又有着不可言说的默契,那流动在两人之间的信任能让旁人从心底产生艳羡。
这个旁人不包括我,却包括了刚刚加入他们的吉良伊鹤。
“阿散井君和露琪亚桑的感情很好啊,是一起长大的吗?”
“啊,从幼时就在一起了,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吧。”露琪亚说着这话的声音非常温柔,我能想象得到,她此时的笑容也一样温柔。
“那……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呢?”
“78区哟,那个见鬼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这次说话的人是阿散井。
“吓?真的吗?”吉良伊鹤被吓了一跳,“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只是为了参加真央灵术院的入学考试吗?”
“身为贵族的你又懂什么?”阿散井似乎有些生气了,声音也变得高了起来,“那种地方……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是只知道相互撕咬的野兽,为了生存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又懂什么?”
“恋次!”露琪亚喝止了他,叹了口气,朝吉良伊鹤道歉,“抱歉,这家伙太容易激动了。”
“不,是我失礼了。”吉良伊鹤依然谦卑的道着歉,神情却多了几分郑重。
阿散井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露琪亚狠狠瞪了他一眼,对吉良伊鹤说,“我们曾经有很多同伴,年幼时一起生活,一起玩耍,
可是他们却在这十几年中相继去世了。我和恋次在他们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进入真央,成为死神,然后活下去。”
吉良的神情肃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猛的弯腰给两人行了个大礼。“为刚才我的冒昧……真的很对不起!”
“不,你不必这样……”露琪亚睁大了眼,连忙摆着手,神情有些尴尬。
我失去了观察的兴致,侧过头,将视线投向路边的树林。
==========视角转换==============
离开家之前,我照例去了父亲的墓前。这是我每次出门之前的习惯。吉良家族到现在还继承着这个姓氏的人已经不多了,除了寥寥几个不务正业的远方叔叔,就只剩下我。
吉良伊鹤。死神。也许只有将这两个词联系起来,吉良家才能维持下去吧。可是维持下去了又能怎样呢,这个家里,已只剩我一个了。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过去,猛地,就被那清冽的侧脸攫取了所有注意。
那人大概还是个少年,虽然面容相对于一般人太过完美,骨架也偏小,可仔细看的话,咽喉下方并不明显的喉结却足以说明他的性别。
可是让我停驻眼光的并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他似嘲讽似烦躁,偏偏又冷漠十足的表情。
只有在视线转向侧边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稍微柔和下来,可也不过是从暴风雪的程度减弱到鹅毛大雪而已。
在他的眼睛里,很容易发现那种极为犀利,又极为清澈的东西。那是杀意。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给我请过剑术老师。那些剑客们的眼神就是这样的锐利,直接,好像要拿把刀将细长的刃直直刺入对方心脏中去一样。
那位老师曾说过,如果我不能执起剑的时候不能拥有杀意的话,这辈子都没有握剑的必要。
剑乃凶器,执起剑,就要有斩杀敌人的意志。而我,恰恰缺少了这些。
忽然想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让我猛然回过头去。却看到,一名穿着短打的青年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那头鲜艳得刺眼的红发扎成一束,嚣张地冲向天空。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跑过来,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对我道歉。
我照例笑笑,对她说没关系。可是她却执意拉着那青年一起向我道歉,甚至还为此重重的捅了那青年好几下。
之后,我知道了那女孩叫露琪亚,红发青年叫阿散井恋次。我忍不住回过头,想要问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他睁开眼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看清了我,因为那眼神只是一下就移开了。
“两仪织。”他直视着前方说。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上所穿的看起来异常舒适的和服,以及脚下踏着的差不多有半尺高的木屐。完全不像旅人的打扮,却意外的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好像只有这样,才是两仪织一般。
6那个男人和他的眼神
=======视角转回===========
第一区,润林安。一个平静安宁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比起我刚刚到来的时候所在的位置,这里简直像是天堂般美好。
阿散井和露琪亚自从进入这里之后就变得沉默了起来。我注意到阿散井注视着那来来往往面带笑容的人们的时候,他的手是紧紧攥着的。而露琪亚在这种时候,也会在神态上带上一点儿哀伤。
如果生活在这里,当初那些伙伴们是不是不会死;如果生活在这里,他们是不是不用从小像贼一样活着,承受着各种各样的不幸?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这样想的。谁都知道。
吉良几次想要开口,却又都一脸茫然的低下了头。生在贵族家庭里的他自然不会懂得那些为生存而卑微到了土地里的不甘,我也不懂,当然,也不必懂。
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两仪的一极,与式对立,却又和式统一。两仪家想要的完美的存在,shiki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的我,又算是什么呢?
“织,快点!报名时间快要截止了!”
我缓慢的睁开眼睛,踏出脚,跟上前边狂奔的三个人。
等我慢悠悠走到报名点时,他们三人正拼命像往被人群包围了的报名点里边钻。在我站在人群外犹豫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冒冒失失的从我身边跑过,其中一个还在我肩膀上撞了一下。
我不悦的皱起了眉,盯着那深色衣服的背影,一只手慢慢放到身后。
我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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