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吧!」我开始从不可思议中冷静下来。
「大概知道。」
「是吗?」我笑了起来:「很好,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哦!」陈一智的口气有些惊异:「我不知道小白鼠也有人权的。」
「什麽意思?」
「难道你不是为了某个研究而来的吗?难道你们不是想用一些理论把我支解吗?」他冷笑了起来:「你能否认吗?」
我没有答腔,而陈一智也没有再接下去,我们好像鄱在等待着,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你的沉默让我很沮丧。」陈一智打破僵局:「这表示你无法对我刚才的指控做辩白。」
「我想我并不需要。」我有些动怒:「你根本没有资格质问我什麽,请你搞清楚你所犯下的罪行。」
「这样啊!」陈一智的表情有些沮丧,又好像有些失望。
「我想真的忘了我自己的身分了。」他说。一听他这麽说,我又不禁替他难过了起来,其实我对他并没有任何的敌意,虽然说他是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强暴杀人犯,但我对他却没任何善恶的评判,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而已。
「我并不是来审问你的,我并不想用道德善恶那类的标准来看待你,我只是想跟你聊聊罢了,想知道你为什麽会这麽做而已。相信你也知道,这样的访谈会有助於我们对你们这些人行为的了解,我认为这对我们社会是会有极大的帮助的。」我的口气缓和了下来。
「我们这一类人的行为?」陈一智冷冷笑了起来:「你真的知道我做了什麽了吗?」
「什麽意思?」我对他的说辞感到不解。
「我只是一个玩虚拟实境玩到入魔的人而已!如果你想要知道我们这一类人的想法的话,问我一个人在数量上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这我们当然知道。」我尽量把口吻弄得很专业:「关於虚拟实境与生活的问题日前已在媒体引起一阵热烈的讨论,而我们在这个议题上有专人在做其它的研究,可是你的情况就比较特别了,所以才想来访问奶的。」
「我那里特别了?」陈一智一脸不解的样子。
「你这样问很奇怪!」我有些生气起来,难道这家伙对自己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再乎吗?
「哦!」陈一智若有所悟的叫了起来:「你大概是指我被判罪这回事吧!嗯,这样说的话我是有些特别。」
「你说得很轻松。」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轻松得让人觉得好像与你无关似的。」
「因为这些罪行本来就与我无关。」
「是吗?但是你已经被定罪了不是吗?而且是罪证确凿,所有的证据都足以证明你的罪行,难道这样你还可以说你跟这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吗?」我想我是真的生气了。
「我是被陷害的!」陈一智激动了起来:「从被捕到应讯我一直强调这件事,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我是被陷害的!」他用力捶击桌面咆哮起来。
这样的举动让我吓了一大跳,我怔怔的坐在位子上不晓得该怎麽回应。
「你不要这麽激动。」我试着去安慰他:「先坐下来,有什麽话慢慢说。」
他冷冷的看着,突然的笑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惧流入了我的体内,我怔怔的望着他。
「我忘了你是个心理犯罪学家了!」他的口气听在我耳里让我很不舒服,好像他在嘲笑我一样,但是我除了生气以外还有更多的惧怕,因为他的笑是如此的冷冽,我深怕他会做出什麽事情。
「不用怕。」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我能把你怎样呢?这里可是监狱啊!何况我现在是被铐着的。」他伸直了右手让我看见他腕上的铁铐。
我苦笑了起来:「我没有像你想像中的那麽没用。」
「是没错!不然你怎麽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他缓缓的说:「对了,你有没有菸啊!我习惯说话时抽根菸的。」
「抱歉!我没有这种习惯。」
「是吗!」他微笑了起来,这一次我已不再觉得害怕了。
「这倒是跟你的人很像呢!」他继续说着。
「哦!」这句话倒勾起了我的兴趣,从以前到现在我就很喜欢听别人谈对我的看法。
「说来听听吧!」我说。
「你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喜欢什麽事都能控制在手中。」他一手托住自己的腮颊偏着头看着我:「所以当然不会染上这些坏习惯。」
「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麽关联。」我反驳。
「也许我应该说得清楚点。」他说:「你不会议自己沉溺在自己控制不了的事物中,你喜欢什麽事都有秩序,你习惯让自己置於自己能掌握的情境之中,所以像抽菸这一类会使人上瘾的东西,是对你生活状态的一种挑战。」
「了不起!」我笑了起来:「了不起的推论,我很想说你对了;但是不然,你错了。我不抽菸只是我觉得抽菸对我的肺不好而已。」
「哦!是吗?」他的口气让人很不舒服:「你肯熬夜工作吧?」
我点点头:「是啊!那又怎麽样!」
「熬夜也对身体不好啊!那你为什麽要熬夜?」他问,眼睛里彷佛有种已将我击倒的光辉。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子事!」我急着辩解。
「所以我说你这个人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个体。」
「这是你的结论?」
「今天的。」他说。
「什麽意思?」我不了解,但我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一个陷阱里。
「我是说以後我们还有机会来谈论你。」
「你凭什麽这麽肯定!」我问。
「因为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我本来还想开口的,但他却抢先了我一步。
「回到你原本的目的上吧!」他笑着说。经他这麽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你可能会失望,如果你的问题在於我犯罪的动机及成因的话。」他很轻松的耸耸肩:「因为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没有杀人!」
「这句话不只是你在强调。」我已经不再感到不安:「很多人都曾在法庭上高呼自己是无罪的。」
「你想说我只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他说,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家伙。
「我不是法官!所以我不想再与你争论你有没有罪的这个问题。」我想我还是用迂回的方式可能会比较有效。
「这句话我接受!」他说,看来总算是有些进展了。
「我们来讨论你对性爱的看法。」
「你是指用虚拟实境做爱这回事吗?」他的反应还满快的。
「这当然是一部分,但我刚才所说的是更广的指涉。包括你对异性的看法,在你心中对性交的看法等等。」我把我的问题做了更进一步的解释。
「我可不可先问奶一个问题?」
「可以。」我说。
「你还是一个处男吗!」他的表情好像觉得很有趣的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耶?」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的念头,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别人类似的询问,我只是觉得烦而已,是不是处男很重要吗?妈的,好像这是一种指标一样。
「你觉得这个问题有什麽意义吗?」我实在是觉得厌烦透顶。
「由你的反应来看,你大概是个处男了。」他笑了起来,而且是那种很开心的笑,我觉得他好像是在羞辱我。
「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他说。我觉得他好像有种能力,能看透别人心事的能力。
「因为你正在进行一项与性有关的研究,但你却对这方面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我才会忍不住的笑出来。」他补充。
「那照你这麽说,我没有犯罪却进行有关犯罪者心理研究,是不是也一样令你感到有趣呢?」我有些生气的说。
「也许吧!人的行为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经验,那似乎不是靠一些理论或圣经就能概括的,我相信你会了解这点的。」
我发现我跟陈一智的角色好像调过来了,我有种念头想立刻结束这场对谈。
「你不必为此感到难为情,其实我也是处男:」
这家伙真的认为自己是无罪的!在他的话语里找不到一丝的矛盾。如果他不是真的无辜那麽他就是我所见过最接近恶魔的人。而如果是前者,那已经是属於司法的问题,我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能力去干涉。如果是後者。。。
我决定结束这场对话了!至少今天不想再与他谈论下去。
「我想今天的对话就到此结束吧!」我收起置於桌面上的文件:「也许改天我们再谈谈。」
「也许?改天?」陈一智冷冷的说:「我以前也常用这种话来敷衍别人。」
「哦!是吗?」我漠不关心的应付着。
「不过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陈一智笑着说:「一定会。」
我已经不想去理会他所说的任何言语了,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的人,所以我了解你,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他的语调自信满满。
听到这些话我又有些动摇,心里竟涌起不安的感觉,我转头望着陈一智,我不知道他是那来的自信,我的自信在他的表情中几乎快被淹没。
走出看守所才发现天色已暗了下来,深冬的夜晚总是快得令人错愕,就如同与陈一智的对话一样。我的脑袋里还是装着跟他的对谈,不晓得为什麽,我愈来愈觉得这案子没有那麽简单。
「陈一智是个恶魔!这是绝对错不了的,只有恶魔才能让人的心智迷乱,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我想起林主任送我出来时对我讲的话。
用这句话对照我现在的感觉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目前我的心智的确有些迷乱,但是我搞不懂迷乱的原因是因为陈一智是恶魔还是我被骗了。如果陈一智是恶魔的话,问题可能远比较好解决;如果问题是出在被骗了,那可就麻烦了!因为,我不晓得到底是谁欺骗了我,是陈一智,还是另有其人?而这些疑问的核心便在於陈一智到底有没有杀人!他到底是不是如同媒体上或法院所宣称的那样,是个连缤强暴杀人的残酷凶手!?
其实当我在想这样的问题时,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立场,那就是陈一智并不是凶手!
这样的立场其实早就存在了,只是它没有任何证据的支持,这只是我先天的直觉及对司法制度、媒体的高度不信任,当然我也是很困惑的,因为我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的直觉,而且在接触陈一智之後,我深怕我的直觉会让我成为魔鬼的受害者。
取车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除了加剧我内心的挣扎外,我并没有任何的结论。
直到引擎发动後,我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毕竟我只是个心理学家,关於伸张正义的事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而且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搞不清楚咧!所以根本不关我的事。
这样一想我的心情便轻松了起来。车子缓缓的驶上新二号省道,我扭开了收音机。
「。。。死者名为李金全,在新忠孝东路有一间酒店。据其友人表示,李某平时为人豪爽,应不致与他人结怨。警方初步判定是财杀,可能是窃贼在行窃时被李某撞见而引起杀意。目前警方已经过滤有地缘关系的帮派,同时全面清查全国惯窃犯。警方表示,有把握在近期破案。台北消息。。。」
真是的,怎麽最近都在听到这种消息,政府每年不都宣布今年是治安年吗?怎麽搞得,治安一点进步也没有。我有些沮丧的转台,听些音乐吧!老是听到这些消息,生命会灰暗起来的。
酒店老板!新忠孝东路上的酒店。我想到昨天与小林去的那家酒店。
「不会吧!」我喃喃自语:「我不会这麽倒楣吧!」早上才莫名奇妙的牵扯到一桩命案,虽然只是一场误会,但已经够让人感到晦气了。但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我打开通讯器联络小林。
「是你啊!」画面里的小林脸色显得不大好。
「我问你,我们昨天去的那家酒店的老板叫什麽名字?」我急着问。
「看来你也得到消息了。」小林的口气淡淡的,看来我的预感又对了。真是的,真恨自己每次都猜中。
「唉!想不到阿全会被人杀了。」小林垂下头:「昨天他还帮我倒酒咧!世事真是他妈的难料!」
我很少看到小林这个样子的,我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通话结束之後,我决定不回研究室了。反正陈一智的日记我有带着,我乾脆把研究资料带回家。在自己家里可能会让心情好一些吧!
至少比较自由。
教室里同学们正兴高采烈的谈着昨天的假期。坐在我前面两排的小玉被几个同学围着聊天,好奇怪的感觉啊!想着昨天她在怀中娇滴滴的模样,今天却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其贵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本来就没有发生过什麽嘛!对我而言,那只是一场游戏,对小玉而言则是根本不存在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幻想而已,小玉无需为我的意淫负贵。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有些难过了起来。
但是体内的情欲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情绪而消减,我的眼睛依然在搜寻供我意淫的对象。游戏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下来了,尤其是关於欲望,它总是食髓知味的扩展下去,我知道我已经陷入不可自拨的地步,但是那一刻交欢时的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