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爷。
这一幕大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仅仅是一个开头,观众们就看得坐不住了,真央!那是鬼画社的社长真央!刚刚那个场景那身衣服,还有那抹笑,配上他原本就妖孽的脸,就像一针兴奋剂,让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
演出还在继续。
风雪夜归人,一个带着斗笠的江湖人忽然裹挟着风雪而归,向着暖帐的方向下跪复命:“回禀九爷,青南岭一事已调查完毕,确认二级管事王明坤、李林河勾结江海阁阁老,私吞我海茶商会进献平安王府之贺礼。目前属下已将王、李二人极其家属全部拿下,还请九爷示下。”
前方仍是暗着,看不清一个人影。但那黑暗中,一声低吟婉转的声音缓缓响起。
“青南岭,江海阁,平安王府……呵,我还没有出手,他们倒是心急。”那一声轻笑,恰似羽毛拂过人心上。
那下属把头垂得更低,不敢多言。
一把铁骨的折扇撩开了暖帐的薄纱帐帘,灯光,终于光顾了这个地方,映照出那握着扇柄的纤细手指。
里面的人坐在软垫上,熏香缭绕之中,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书册。绯红的衣袍下摆铺陈开来,遮住了他的脚踝。一个小巧的金色镂空香炉,就温暖着他□□在外头的白嫩脚趾。
“沈君。”他微微偏头,浅笑着,“你去一趟,凡是背叛我的人,格杀勿论。”
没有人回话,因为那个下属知道这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一个更恐怖的存在。
沈君,听到这个名字,不论是苏鱼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一眼不眨的盯着台上,不愿意错过任何细节。
轻缓的脚步声终于响起,灯光没有追逐着它,而是默默等待着。那英挺的鼻梁,墨色的眉,随着走动,一寸一寸被光影描摹,他就像梅九爷的影子一般,从黑暗走进光明。
眉宇间有雪,眼眸里藏刀。
他是沈君,也是折戟沉沙。
“噗通、噗通……”苏鱼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那个人一出现,他的目光就情不自禁的追逐着他。
沈君领命,戴上斗笠推门而去。门一开,那漫天的飞雪就冲将进来,被风托着,吹起了暖帐的帐帘。
“准备准备,归京。”梅九爷启唇冷笑,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却要因为他这一个决定,掀起腥风血雨。
三进平安王府、一出折子戏救御史台,风雨夜定黑街,梅九爷的才智、手段,比他的艳名更甚。
观众们沉浸在跌宕起伏的剧情中无法自拔,那一场场阴谋诡计、刀光剑影,看得人目不暇接,甚至都没有人发现沈君是何时又回到了梅九爷身后。
而那惊天的风雨让京都震动后,无可奈何的皇帝终于下了一道指令给远在边关的苏将军。正是立春,一骑绝尘归京都。
苏小满,梅九爷的师弟,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放在心上宠着的人。
元庆十三年春,春寒料峭。一道清微淡远的琴声,淡去了那些刀锋与杀机。
远归的苏小满为梅九爷煮了药汤烫脚,烫完之后,他又把那双玉足搁在自己的腿上,用白色的柔软棉布擦过脚上沾着的药汁。粗糙的执枪的手指滑过梅九爷脚踝上的疤,苏小满神色一暗。
已经过去了多少年,这两道挑断了脚筋的疤却还是那样鲜活。
“古大夫同我说,你这两日走得路有些多了。”苏小满又是疼惜又是无奈的说道:“走得多了伤口会裂开,你怎么总不听劝。”
梅九爷慵懒的支着脑袋看着窗外的白梅,“能多走几步便多走几步,若不能走,要这双脚作甚。”
苏小满好生无奈,只好放轻了力道在他的脚踝处按摩,帮他舒筋活血。良久,他才又说道:“师哥,当年的人,该死的早已经死光了,阿珏的大仇已报,海茶也早已是你一人的天下,你为何……还不肯放手呢?”
梅九爷原本已经闭上的眼又重新睁开,“那我问你,你十六岁从军,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可你现在却为什么在那穷苦极寒的北疆戍边?不是我不愿放下,是他们逼得我不能放下,你道那当今圣上,连听我一出折子戏的底气都没有。”
“师哥。”
“罢了,我亦不是什么好人,便不与你多辩驳。”梅九爷转头,闭目养神去了,真不再言语。
苏小满却知他是有些生气了,他的师哥终究还是有这点小脾气,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一些。
他微微俯身,轻轻拍了拍梅九爷的肩,“好了,师哥,我不说让你扫兴的话了。外头白梅开得那么好,我抱你出去看看可好?”
梅九爷似是真睡着了,墨黑的长发散落在耳侧,久久没有动静。隔了许久,才听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苏小满笑了,隔着薄薄的毛毯子把梅九爷抱起来,坐到外面走廊里。他把毛毯子扯扯好,盖住了梅九爷那双仿佛再多走一步路就会彻底崩溃的双足。
沈君站在他们后面,抱着剑,沉默如山。
作者有话要说: 梅九爷是我另外一篇文里的角色,做了一些修改就直接拿过来用了。
作者菌一直想写一部戏中戏啊,这次总算圆满啦~~~
☆、CP之夜
寂静白梅零落春。
灯光渐隐,三人的身影淡去,独留下满院梅花开得正盛。
《梅九爷》是一部三部曲,一共三场演出,今晚是第一场。
当全体演员上台谢幕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里不能自拔。梅九爷的狠辣多智、面对苏小满的无奈包容,都被真央鲜活的展现在舞台上。还有苏小满、沈君,尽管出场较少,但无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来……我演的不好啊,怎么那么久都没人鼓掌呢?”真央拿着折扇掩着嘴,身上还穿着那身大红的袍子,那语气那神态,让人感觉还在戏中。
“师哥你莫恼,我给你鼓。”说着,扮演苏小满的莫痴就带头鼓起了掌,还给台下的观众使眼色,带起哄笑一片。
场面这才突然火爆起来。
“九爷我宣你!!”
“九爷再给我们笑一个!!”
“九爷九爷我看得怀孕了!”
真央哭笑不得,挑起眉,“说了我们不是大剑歌牛郎团了,姑娘们矜持点OK?”
“nooooooooo!”
“说no的那个汉子我看见你了啊,有种放学别走!”扮演皇帝的是天下第二,刚刚看得观众想咬死他,这会儿总算本性毕露了。
“不要这样嘛~”那汉子混在人群里叫唤了一声,直把天下第二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折戟沉沙身边靠了靠。这就把折戟沉沙也给暴露在群众的火力之下了。
“男神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男神摇摇头,表示他只想做个安静的哑巴。
到最后折戟沉沙也没开口,点头摇头,动动眉毛,像是在演哑剧。他的粉丝们似乎也从中找到了新的乐趣,孜孜不倦的在下面起哄。不过这其实是某个无良导演玩的小把戏,既然折戟沉沙演的是个哑巴,那在台上的时候就干脆一直都不要开口,这样最后的彩蛋才会够惊喜。
苏鱼一直混在人群里看他,别人喊,他也喊,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后来就大胆了很多,一些平日里说不出来的话,好像也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我喜欢你!
演出散场之后,鬼画社的粉丝们也没有消停。长安城里到处都能看得见他们疯魔的踪影,一群人看得太激动鸡血过头了,就决定去打怪,留下一路‘嗷嗷嗷嗷嗷嗷’的吼叫就飞也似的过去了。
甚至鬼画社门前就聚集了一帮吆喝着组队的。
“鬼墟副本五等一啊!要来的速度!”
“荒草骨地的来了嘿,来个奶妈来个军爷就走了嘿!”
不过原本这组队组的还算正常的,忽然有人喊了一句‘CP不同还怎么愉快的打怪!’之后,气氛就有些不太妙了。
“苏梅党的过来这边!”
“坚决拥护小君君!”
“忠犬师弟才是王道!”
“就没有人萌傻逼皇帝×九爷吗???”
又过了一会儿……
“CP可拆不可逆啊!求来一个梅苏!”
“小道长,你萌哪一个?”忽然,有人抓住了苏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哈哈哈……我……我喜欢沈君。”苏鱼打着哈哈。
“好,就是你了!”那人风风火火的拉苏鱼进了队伍,苏鱼稀里糊涂的就跟他们走了,隔了半天才发现,他所在的这个队伍叫做——沈总攻队。
这时,跟苏鱼走散了的南下发来信息。
南下采桑:木鱼你在哪儿呢???
苏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木鱼:_(:_」∠)_苗疆。
南下采桑:○| ̄|_ 我在临渊阁。对了,我在九爷总受队,你嘞?
木鱼:男神总攻~(≧▽≦)/~
南下采桑:酷爱收起你的嘚瑟脸!这不适合你!
木鱼:不。
看了男神的演出,苏鱼觉得自己有些荡漾。于是想想下个副本也挺好的,反正睡不着,而且他们打的这个是个低等级副本,正好他也能打。
然而……
“天呐道长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么,哦不你是敌方派来的卧底吗?!已经三次了!三次啊!boss不是卷心菜想踩就能踩啊!你为什么要上去调戏他,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脆皮的道长要去单挑boss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队长大人疯了。
队长大人是个很纯情的汉子,经不起这样的□□。
因为每次,是每一次啊!boss踩死木鱼之后第一个踩死的就是他!
所以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对不起,我是个手残。”苏鱼很诚恳的道歉,队长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实在让他太有罪恶感了。
看到苏鱼真挚的眼神,以及那一声‘手残’里仿佛包含着的无数心酸,队长心软了,展露自己的男人胸怀,拍拍苏鱼的肩说没什么。于是他们又重来了一次。
这一次,为了避免自己再被连累,队长爬上了树,坚决不跟苏鱼站在一起。苏鱼也学乖了,不再踏入boss三丈之内。
然后,就在大家快把boss推倒的时候,队长一个激动,从树上掉了下来。
摔死了。
一队的人都围在他的尸体旁。
“哈哈哈哈队长你还好吗队长?!”
“队长!”
“对不起哈哈哈哈请先让我笑一会儿……”
“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笑点低噗哈哈哈哈哈……”
队长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队里的奶妈笑完之后把他给复活了,苏鱼为了避嫌说了一句:“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
队长羞愤难当,自裁于boss脚下。
当然,这一夜还远不止这么精彩,据说苏梅党和沈梅党在野外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不过那时苏鱼已经进入了梦乡,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苏鱼依旧是怀着激动的心情登入了游戏。出乎意料的,酒馆里的道长大叔今天没有在睡觉,他坐在门口一辆木板车上,大清早的在喝酒。
“掌柜的。”
“啊,你来了啊。”道长朝他挥挥手,“今天酒馆不营业,跟我买酒去。”
“没有酒了吗?”
“对啊,都被我喝光了。”
苏鱼:“……”
两人结伴去买酒,马拉的木板车上一大一小俩道长,慢悠悠的从城东晃到了城西。卖酒的也是个玩家,是个很有个性的在店门口写上‘爱买买不买滚’的性情中人。
苏鱼去的时候,有人正在砸店。
听他们的叫骂,大约是因为店主的态度不好,价格又贵,对方是个大帮会的,仗势想打点折,没打到,反被店主打了。
抄起一个酒坛子,哐当就砸人脑袋上了。
“想砸店?来啊,我看看是我的店牢固还是你们的脑袋硬。”店主拎着酒坛子站在店门口,脸上好像写着四个大字——来打我啊。
那几个闹事的被挑衅了,哪能忍啊,各自抽出武器就要干架。
道长一看不得了啊,连忙冲出去:“慢着!”
“你谁啊?少管我们的闲事!”带头的人斜着眼看他。
“怎么就是管闲事了?你们要砸店,可店里有我最喜欢的酒,你们说关不关我的事?”
“可你的事又关我们什么事?”那几人笑,“想喝酒,你问老板要去啊。老板要是肯跟我们道歉,我们就不砸店了,怎么样?”
道长眯起眼笑,活动了一下手指,走过去,“道个屁歉啊。”
“砰!”一脚踹过去,道长大叔直接炫酷开打。苏鱼在一旁看得眼里异彩连连,这个人平时在酒馆里喝酒喝得醉生梦死的,分不清白天晚上,这会儿却很帅气啊。
“打!打脸!”那个拎着酒坛的无良店主还在一边跳脚吆喝。
围观的人都看醉了,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