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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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春-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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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聽到她的聲音。
  「反正那已經洠颤N意義……」四季回答。她站起身來。「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我漸漸失去意識,然後睡著了。
  我只知道四季的身體開始走起路來。
  「把妳吵醒了?對不起。」我事後向四季道歉。
  「你真粗心。」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吵醒妳的。」
  「我不是說這個。我指的是為何不早點叫醒我?你真粗心!」
  「啊?」
  「你眨檫^她了嗎?」
  「她叫灒谕杓t子。妳不是見過她了?」
  「嗯,我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2。
  在草原上。
  鮮紅色的花朵四處尽拧�
  但是跟我無關。
  為什麼花就必須盛開成那副德行,簡直是胡簦�
  我一這樣想,就不禁狂笑起來。
  我踩在石子路上,腳下發出奇妙的沙沙聲。
  我緩緩地朝木屋走近。
  西邊的天空一片腥紅。
  歪斜的可見光線,映射在割裂的天體上。
  風聲毫無節奏。
  傾斜的路標。
  腐朽的柵欄。
  長埋地底的屍骸。
  狂叫的人,身上懷抱著夢想。
  血滴落地的聲音。
  走上樓梯之後,我敲敲木門。
  白色的傾圮磚塊。
  條紋清晰的牆壁。
  堆放在屋簷下的柴薪,與沉睡中的生命一同腐朽。
  土石、雜草、被吸收的水分。
  是什麼?這是什麼?這雙手是什麼?!
  手指。指關節。指爪。力量。血。傷口。肉。土。
  求求你!無論如何。別出現在我的面前。
  恐怖的臉孔。一直。在夢裡,不斷出現的恐怖臉孔。
  湛耍耐住=鹕拈L髮。蒼白的面容。鮮紅的雙唇。下巴。臉頰。眉毛。眼瞼。
  「請問是哪位?」她發出聲音。
  女子最初面露微笑。
  她見到我之後,馬上面無血色,雙眼圓睜,說不出半句話,全身動彈不得。
  她的雙手微微顫抖,呼吸異常急促。
  她就像一把快掉落在地面上的雨傘,我趕緊過去扶著她。
  「妳還好吧?」
  「你……」
  「我們先到屋裡,再慢慢聊。」
  我溫柔地對她說。
  「你是……其志雄?」
  「是的,母親。」

  3。
  回到旅館之後,我撥電話給森川,要她眨榻裉煸趫D書館見到的那名女子。
  「喂?森川小姐,請叫其志雄來聽電話。」講到一半,四季突然插話。
  「嗯……他一過中午就出門了,到現在都還洠Щ貋怼!股毮セ卮稹!肝乙埠軗乃!�
  「有人在他出門前打過電話來嗎?」四季問。
  「嗯……的確有,是各務小姐。她要我叫其志雄聽電話。」
  「他說了些哪些話?講話時神情怎樣?」四季講得很快。
  「我後來就不在電話旁邊了,所以什麼也洠牭健!�
  「妳盡快與各務小姐取得聯絡,然後叫她立刻回電話給我。」
  「好,我知道了。」
  四季掛斷電話。
  在旅館的某個房間裡。
  水滴在黑色的玻璃窗戶上緩緩流動。這個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電視上播著乏味枯燥的新聞節目。
  「妳怎麼了?」
  「別跟我說話。」
  「如果妳需要什麼幫助的話……」
  「洠в小!�
  我沉默不語。如果我再開口,她就會將我隔離吧。窗戶開著,我看著外面的世界:心想,她恐怕是真的需要幫忙了。
  電話響起。
  四季拿起話筒。
  「我是各務。」
  「告訴我其志雄去哪裡了?」四季問。
  沉默數秒。
  「那個,我覺得……」
  「妳的判斷力真的很糟。現在已經刻不容緩了。如果他消失無蹤,將會遭受很大的損失。妳去找栗本了洠В俊�
  「是,非常抱歉,我……」
  「我不需要妳的辯解。他在哪?」
  「長野。」
  「妳找得到他嗎?」
  「可以,我們已經派人跟著他。」
  「馬上找到他!確認他的安危,快!」
  「我明白了。」
  「我現在也要趕到那邊去,妳幫我安排一下。」
  「現在嗎?」
  「快點!」
  「是,我知道了。車子在三十分鐘內會到旅館前面等您。」
  「妳現在在哪裡?」
  「離您不遠。」
  「這是巧合嗎?」
  「只是巧合。讓我來為您帶路。」

  4。
  屋內有暖爐及一些窮酸的廉價家具。
  窗邊敚Я藥着栌^賞植物。
  裝飾牆壁的補綴棉布,如同生命在支離破碎之後,又再度相互聯繫。
  「我應該不會被找到才對。母親,您不是日本人吧?」
  「對。」她點點頭。「他們很清楚這裡喔。」
  「如果我能早點獲得自由與力量,就會更早來探望您。」
  「我泡了茶。」她刻意避開我的視線,站起身來。「其志雄要喝些什麼?咖啡?」
  「喝咖啡好了。」我回答。「您已經不和爸爸見面了嗎?」
  「對。」她點點頭。「最後一次跟他見面,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雖然我一直想見你一面,卻一直未能如願。那時候,他曾帶妳妹妹來過。」
  「妳知道妹妹的事嗎?」
  「四季嗎?我有聽到一些傳聞。」
  「她記得您的名字喔。」
  「真的嗎?她當時還小,才剛學會走路,應該還不太會說話。」
  「她應該只是不想說話,她很特別。」
  「你也很特別。」
  「是……這是血緣的關係嗎?」
  「大概是吧。你的父親是我的表弟。在我們家族裡,很多人都具有特殊能力。」
  「那四季的母親呢?」
  「她是我的妹妹。我們長得不像吧?我長得像你外祖父,所以眼睛跟頭髮才會這樣,而美千代則是長得像你外祖母,所以看起來像日本人。」
  「但是四季跟您長得很像。」
  「她變成怎麼樣了?」
  「在我們家族裡,應該有不少人自殺身亡吧?」
  「嗯,連這個你也眨檫^了?」她站起身來。「對了,你是不是想喝咖啡?」
  有人敲門。
  她受到驚嚇,同頭往門的方向看。
  「您不要擔心,因為我受到監視。」
  我站起身來,往門的方向走去,由上著鍊鎖的門縫往外窺視。
  一名男子站在樓梯上,下面還有另一名男子。
  「有什麼事嗎?」我問道。
  「非常抱歉。我受命前來確認您的安全,裡面洠в挟悹畎桑俊鼓凶诱f道。
  我將門打開。
  「用不著這麼緊張吧?」我站在他前面說道。「我其實是來探望遠房親戚的,自從小時候跟她見過一次面之後,就再也洠C會見到了。所以我才來這裡探訪她。」
  「辛苦您了。」她從窗口探出頭來,對那名男子點頭示禮。
  「反正我是不會逃走的。」我微笑著說。「你們要在哪裡監視,我都不介意……」
  「我明白了。抱歉,打擾了。」男子鞠躬說道。
  我把門關了起來。
  「你身邊還有保鏢啊?」她邊走向廚房邊問。
  「對啊,好像我是什麼重要人物一樣。」

  5。
  一輛汽車在旅館前面緊急煞車。四季立刻淋雨衝了出來。
  她打開車門之後,坐進助手席。
  「您一個人嗎?」坐在瘢傁系母鲃諄啒淞紗柕馈!附淌谀兀俊�
  「馬上出發吧!」
  車子快速前進,在前面的路口右轉。
  「請繫上安全帶。」
  各務邊轉著方向盤邊說。
  「需要花多少時間?」
  「三個小時。」
  「再開快一點呢?」
  「兩個半小時。」
  「我不想死。」我說。
  「啊?」各務轉過頭來看這邊。
  「洠谗幔F在說話的不是我。」四季椋е劬φf。「請妳對我好好說明事情原委,全部老老實實地對我說,別再對我撒謊。」
  「非常抱歉。」各務說道。「因為其志雄先生希望我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請妳好好說明。」
  「我私下眨檫^所有與您父親有關的人,有一個名叫栗本的女人,她不是日本人。」
  「這樣啊。」四季點點頭。「她是德國人吧?與我母親有血緣關係?」
  「洠уe。她是美千代女士的姊姊。她已經結婚了,改姓克里姆特。」
  「真糟糕!」四季噘著嘴說。「為什麼我當時洠Э吹剑俊�
  「對了,那時候妳在摘花。」我小聲地說道。「妳那時候正生著氣呢。」
  對,因此四季才為我取了栗本其志雄的名字。因為她認識真正的真賀田其志雄的母親。
  「我將相關記憶封鎖起來了。」四季輕聲地說。
  她應該也看到了才對,我的所有記憶也屬於她的記憶,只是她拒絕接受那段回憶。
  「克里姆特百合子其實是其志雄先生的母親吧?」各務問道。
  「她是我的伯母,也是我的乾媽。」四季回答。
  「您不需要這麼慌張吧?既然已經確認過其志雄先生的安危了,您應該可以放心吧。」
  「嗯……」四季椋е劬Γc點頭。
  「洠栴}的啦。」我說。
  進入高速公路之後,引擎聲更加高亢。
  各務急速地操縱排檔桿,一直越過雙黃線左右超車。
  我決定小睡一下。
  睡醒之後,一張開眼睛,就發現眼前一片霧濛濛的。
  各務亞樹良仍然坐在瘢傋稀�
  她洠@裡看。
  引擎已經發出噪音。
  我用手擦擦眼睛。
  濕濕的。
  臉上有淚痕。
  我愣住了。
  四季正在哭泣。
  「四季?妳怎麼了?為什麼在哭?」我驚訝地問。
  她洠в谢卮稹�

6。
  她端來的熱咖啡,散發出的香味與庫魯身上的毛一樣。
  「你現在從事什麼工作?」百合子問道。
  「寫電腦程式。」
  「你喜歡這份工作嗎?」
  「嗯,還好。」
  「身體已經不會像之前一樣了吧?」
  「什麼?」
  「我聽說你生病了。」
    「嗯,對。」我點點頭。「現在已經不必擔心了。該怎麼說呢?就是身體不斷分裂成眩龜怠�
但是現在比較穩定了。」
    「嗯,真是太好了……」
    「什麼太好了?」
    「你變得很傑出。」
  「如果我能跟您一起生活就好了。」
  「對啊。但是你父親不會允許的。」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有自己下決定的自由。」
  「妹妹不會原諒我吧。」
  「您說的是美千代嬸嬸嗎?她看起來不是那麼會記恨的人。」
  「總之,我已經……」
  「已經?」
  「我已經不能公開露臉了。」
  「難道您打算一直住在這種鄉下地方?」
  「我已經不太想再活下去了。」
  「為什麼?」
  「我已經活夠了!」
  「母親,我也是。」
  「咦?」她抬起頭。
  我把杯子放下。
  杯子碰樱P,發出輕輕的清脆聲響。
  茶匙的彎曲表面。
  桌子的鮮豔色澤。
  她白皙的手輕輕握住十字架,撫摸著自己日漸稀疏的金髮。
  她的淚緩緩地濕潤臉頰。
  她咬著下唇,緊椋щp眼。
  我站起身來,在桌子附近來回走動。
  然後跪在她身旁,把頭埋在她的膝蓋上。
  我忍不住哭泣。
  卻又如此欣喜。
  我是個脆弱的人。
  這讓我非常開心。
  原來,我很普通。
  我畢竟是個普通人。
  是誰一直說我很特別的?
  我變成了小孩。
  我又再度變成小孩,對著母親撒嬌。
  她輕撫著我。
  「其志雄。」
  「母親。」我抬起頭。
  「這樣就夠了。」母親微笑流淚。「你是來殺我的吧?」
  「母親……」
  「我就是為了讓你來殺我,才一直活到現在。」

  7。
  我們從高速公路開到山裡的產業道路。半夜的道路漆黑一片,從車內看不見路旁的景色,感覺好像在雲霧之間穿梭。車子兩旁偶爾會有如同深海魚類一般的燈光經過。車頭燈的亮光在夜霧裡向前延伸。道路中央的雙黃線,像蟒蛇一樣緩慢前進。
  四季已經入睡了。她的淚痕已經乾涸,回復成原本冷酷的表情。我回想著四季的事,回想著自己的事,回想著四季真正兄長的事,過去與未來不斷地在腦海裡交錯。未來會往哪個方向去?會到達何處?似乎有著無限的可能。未來與車子行駛的道路不同,它洠в幸欢ǖ哪康牡亍J撬募咀屛疫@樣思考的嗎?
  我從哪裡來?
  我是誰?
  我總是存在於光線照射不到的陰暗處。
  人們無法看見我的身影。
  只有四季能夠感覺到我的存在。
  為了什麼?
  我究竟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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