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了,其实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全是撒谎。”
不知不觉中,幸子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哦,对啦,那天他是开自己的车出去的还是坐别人的车?”
冈野越来越难堪。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夫是开自己的车出去的。
“果然是这样,他骗了我!哎,那天他用了多少汽油?”
“听说用了不少。第二天去了加油站,比平素加油的日子提前了,而且车身污
脏,加油站为他洗了车。”
“你听谁说的?是柳田君?”
“没问柳田君,是到佐山常去的加油站打听到的。”
“好啊,你真行…一天中用了那么多油,到哪儿去了?”
“佐山在加油站说,他到多摩川岸边游玩去了。车轮胎上沾有红土和杂草。”
“红土和杂草?”
“是啊,多摩川岸边红土多。”
虽说是多摩川,却不是下游,而是在上游游玩。御岳位于多摩川上游。——幸
子觉得抓住了证据,激动得脸都扭歪了。
冈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幸子扭歪的脸孔。他可能是觉得被男人欺骗的女人是可悲
的,脸上浮现出同情之色。
幸子流泪了。她觉得这下彻底把道夫抓住了。偏执的女人往往稍动感情就会流
泪。……冈野错误地领会了这一点。
第二十节 反侦查
任山道夫来到加油站。
“你好!今天天气不错啊。”
一位熟悉的雇员将输油软管插进油箱,起动加油机。
“很忙嘛!”
“还好。
“听说你的美容院要搬到青山那边去了,什么时候搬?”
“年底吧。”
“现在的店怎么办呢?”
“转让出去。”
“可惜啊。不过,你的生意扩大了是好事,遗憾的是我又少了一位顾主。”
“不,我还尽量来这儿,开着车,经常能到各处转悠。”
“谢谢!工作不忙的时候勤来这边兜兜风。……哦,说起兜风,是前天吧,有
人来打听你上次到多摩川岸边兜风用了多少汽油。”
“到多摩川岸边兜风?”
“你第二天来加油,车身不是很脏吗?我还给你洗了车…那是几号?11号?”
道夫呆然盯着雇员的脸。
“谁来打听的?”
“那人三十四五岁,头发长长的,戴眼镜,看上去土里土气的。”
“那是谁呢?”
雇员叫出接待过那位来客的女雇员。
“他说是从柳田先生那儿来,所以我告诉了他。”
“柳田?”
女雇员看到他眉头拧成个疙瘩,担心地问:“不该告诉他?”
“哦,也许是吧,我没听柳田说过,那个戴眼镜的人向你打听了些什么?”
“噢,是这样,他说想买台车,为了参考,想知道佐山先生一个月要花多少汽
油费。我给他说,大概要一万日元左右吧。他说,那不少啊。后来他问,最近什么
时候来加过油?我查了一下发票,告诉他是11号。于是他又问,加了多少?我说32
公升。他又问32公升能行驶多少公里。他说他是第一次买车,从柳田先生那儿来,
所以,我以为他是您的朋友。”
同他素昧平生,却什么都告诉了他。刚才那位雇员接着说:
“当时我就过来了。我对他说,佐山先生的车平时用油不多,只是前天到多摩
川岸边兜风才用得多了点儿。这话还是听您说的呢。”
道夫两手背在身后。
“车身脏也告诉他了?”
“是啊,说到可能转了不少地方,就把那话也说了,还告诉他轮胎也很脏。”
“轮胎脏?”
“是啊,上面沾着许多红土和杂草。”
“说得那么详细?”
“是啊,越说越有劲。……不该说吗?”
雇员手拍着脑袋,担心是自己太轻率。
“不,没关系。”
“真对不起,因为听说是柳田先生介绍来的。”
“不要紧,……我猜到是谁了,那人戴着深度近视镜,皮肤黝黑,土里土气的
模样,是吗?”
“是的,脸上老淌汗。”
“对,他爱出汗。”
道夫笑吟吟地上了车。
他改变计划,回到了美容院。他表情严肃并不是因为集中精力驾驶,而是在想
心事。
—冈野正一为什么要到加油站去打听那些事呢?打听11日的加油量,了解10日
的情况,是为什么?
他把车开到御岳的小路上,轮胎带上了那一带的红土,沾上了被人踩断的杂草。
请加油站洗车时,因为加油站里的人问起,便哄骗说的是到多摩川岸进兜风去了。
冈野打听这些,似乎颇有兴趣。
可是,冈野……
不,是冈野吗?不可能,恐怕不是冈野,说不定还有人也戴眼镜,爱出汗,模
样土里土气的。
下了车,走进自己的店内。
“你好,你好!”
道夫向店内的顾客点头致意,脸上笑容可掬,举止稳重。大方。
“哦,太太,好像瘦了嘛,在洗蒸气浴?确实苗条了,更漂亮了,看您这模样,
不比明星逊色。”
他向客人大献殷勤。一个徒弟走过来时,他若无其事地对徒弟说:
“叫柳田到我这儿来一下。”
他恭恭敬敬地向顾客鞠躬。
“太太,待会儿再见…”
道夫的小办公室在店铺的里面。柳田走了进来。
道夫说了说店里的工作,便转变话题。
“前天冈野君到这儿来过?”
“是啊,来过,是傍晚吧,当时您不在,到银座去了。”
“都说了些什么?”
“嗯,没说工作上的事。……对了,他说要买辆车,打听一下情况。”
果真如此——他明白了。可是,他不知道冈野为什么要那样做。
“打听什么事?”
“问汽油的事。我正好忙着,没功夫同他细聊,叫他去加油站问问,把经常去
的加油站告诉了他。”
果然不错。可是他没斥责柳田多管闲事,不能让柳田也起疑心。
也许是不知不觉中显得不高兴,柳田有所察觉地问:
“不该把加油站告诉他吗?”
“不,没什么关系。”道夫连忙作出笑脸,“只是冈野君也太小气,车还没买
就担心起汽油费来。”
“就是啊,又不是新车,不过是辆30万日元左右的旧车。”
松了一口气的柳田防他一起笑了起来。
“他真要买车?”
“是啊,他可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买主。”
“噢,他会开车?”
“我也问过他,他说买来再去教练所学习,没有车,工作不方便,他就是小里
小气的。”
“柳田君,别对冈野君说同我说过这件事。”
“是。
“冈野君会不高兴的,他会以为我们背地里笑话他。”
“是啊,我不告诉他。”
他想让冈野以为自己还蒙在鼓里。惊动了他,就会给自己的侦查带来麻烦。
“我到山根君那里去一下,青山的工程现在是件大事。”
“是啊,能早日完成就好了,客人们也都在议论,开头的舆论很重要啊。”
冈野打听汽油的事果真与那件事有关?道夫心中又疑惑起来,坐车到青山工地
去的途中,思绪一直不断。
也可能冈野真想买车,因为要买车,才关心耗油量。他生性规规矩矩,处世谨
慎,这样做是可能的。
或许是自己的胡乱猜疑。车身污脏、轮胎上沾着红土和杂草之类的话并不是冈
野间的,而是加油站的雇员随便说出来的。既然如此,就不必担心。
冈野没必要打听这些。要打听,就要有原因,而冈野没有这种原因。死在御岳
的波多野雅子同冈野有何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冈野甚至都不认识波多野雅子。
况且,他也不会因为同在御岳自尽的女人有关系,就调查自己10号那天的耗油
量。道夫觉得,是自己的神经太紧张了。不能神经过敏,这样下去是危险的,要当
心。青山美容室的工程很顺利,现在正朝着希望步步迈进,不能遇到意外的挫折。
道夫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
在青山的施工现场,设计师已先到一步,正同现场指挥商谈。工程进展顺利。
三人商量后,现场指挥走了。山根所长年轻,设计水平高,道夫很赏识他的感
觉。
“嗯,我想说件事……”山根说,“我想说说冈野的事,只是不好在你面前和
…”
“冈野怎么了?”
“不,没什么,就是他的设计,感觉有些过时了。因为是推荐的,我想凑合着
算了,可是…”山根又苦笑着说。
“是吗?这下麻烦了。”不是那件事,他顿时放下心来,可是听了设计师的话,
又皱起眉头。“我同冈野以前就认识,同住在四谷的公寓里时,冈野夫妇对我很好,
那时候他们就拼命干,现在还没取得成功,所以我想帮助他们。我知道他的感觉有
些过时,至今未能出名也就是因为这个,不过细小的地方可以让他搞…二倍么样,
也不行?”
“因为你说过话,所以我一直将就着,可是门旁陈列窗的设计说什么也不能让
他搞,不能因为那儿不显眼就一味迁就。所以,最近我几次要求改设计,实在不满
意…大前天我不在,冈野来找我说要商量一下,要改部分设计。”
引起道夫注意的是设计师最后这句话。所谓大前天,就是冈野来打听耗油量的
那天吧。
“你不在?冈野君怎么样?”
“因为我不在,他说下次再来就回去了。……哦,对了,他老是对在家的人说,
他10号那天同你我三人在事务所商谈过。”
10号,就是那一天。
“在家的人说,我10号那天上午到横滨商谈设计业务去了,他又问我什么时候
回来,我觉得他一定有急事,大前天回来后就在事务所等他,可他再没来过。真叫
人捉摸不透。”
道夫觉得一度消失的阴影重又浮上心头。
冈野的意图是关键性的。
10日下午4时30分左右, 为了同波多野雅子在涩谷碰头,托冈野向有约在先的
技村幸子转达不能赴约的歉意,当时的借口是要去会设计师。冈野追查山根所长10
日的行踪,大概就是为了核实他的话是真是假。道夫觉得心中一阵发虚。
“我找冈野君问问。”
道夫自己也发觉说话腔调变了。
“给你添麻烦了,其实冈野倒是个好人,人品不坏,我给你说这个,有些不应
该吧。”山根道歉似地说。
—冈野是好人?人品不坏?
道夫又上了车,在车上自言自语。那是发自内心的自言自语。
波多野雅子同冈野之间的“没有关系”被一条线联结起来。10号那天,他托冈
野把要去见山根的话转达给幸子,枝村幸子就是那条线。
那个女人会注意到10号那天的耗油量的。
幸子以当时来传话为由,在利用冈野正一(原来如此!冈野在香幸子…)
道夫将车停在路旁,掏出了一支烟。
道夫下了汽车,到香烟店旁给什崎弓子挂电话。她是赤板烹饪店的老板娘。电
话不是打到店里,而是要到老板娘的房间里。老板娘是专用电话,号码没登记在电
话号码簿上。
占线。或许在同她的后台老板通话。看了一下手表,一点多了。她的资助人每
月来东京两次,弓子曾经笑着说,资助人不在东京的时候便经常打电话来,检查她
在不在家。
如果是他正给弓子打电话,说明他不在东京,因此弓子就能够外出。3分钟后,
他又拨了一次。还占线。上年纪的人打电话就学唆,资助人已65岁,将一个32岁的
女人放在摸不着看不见的地方,难免放心不下。
第三次挂通了。虽是专用电话,先接电话的却不是竹崎弓子,而是她的女佣。
她处世谨慎,生意兴隆。
“3点钟能出来一下吗? 还没吃饭吧?”换上她接电话后,道夫说,由于职业
上的习性,她还没起床。
“正想吃点什么呢。”女人娇声娇气地说。
“那就再忍一会儿一起吃吧,我也没吃中饭,在自由之丘和青山之间来回奔波,
忙得没顾上。”
“我连早饭都没吃呐!”
“跟睡懒觉的人在一起,真受不了。”
“嘻,嘻嘻……青山的工程进展顺利吧?”
竹崎弓子是出资人之一。着湖本求深,大阪的那个老头儿才是“出资人”之源。
“托作的福,还顺利。吃了饭,想请你到现场去看看。”
“去哪儿呢?”
“是啊,虎门的兰亭饭后怎么样?”
“我喜欢中国菜馆,行,3点钟夫。”
“刚才电话好长嘛。”
“哦,你早就打来了?”
“从10分钟之前,打了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