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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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诅咒-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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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城的手指冰凉,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心跳也加快了。他试探着问道:“如果……如果是这部话剧;恩,你知道这里面有一个释梦师的侍女柯丽的主要角色,你愿意出演吗?”
    “我很有兴趣。”夏绮文爽快地回答,“不过,男主角释梦师你打算找谁?还有导演,以及剧本的改编,再加上资金投入,有那么多的前期准备要做,现在谈是不是有点早?”
    “我想,这出话剧叔叔一定是打算自编自导自演。而我其实读的是上戏戏文系,在学校的时候也导过演过一些小剧场话剧。”
    夏绮文看着费城神采飞扬的脸,惊讶地问:“你是打算做你叔叔没来得及做的事吗?”
    费城笑了。这一刻叔叔死亡的疑点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这本厚重的手稿似乎让他看见了,自己的未来正徐徐展开。
    ①《忒尔西忒斯》(Tersites),是茨威格于一九O七年发表的诗体悲剧。忒尔西忒斯是希腊神话特洛伊战争期间希腊联军中最丑的人。他胆小多嘴,辱骂一切,曾遭到奥德修斯的斥责,后被阿喀琉斯一拳打死。
    9
    公元前三百三十四年,亚历山大开始了对波斯的战争。
    他率领着三万五千人,攻克了无数城市,在公元前三百三十三年,占领了整个小亚西亚。之后,他一路向南,来到泰尔城下。
    这时是公元前三百三十二年的一月,在接下来的七个月里,亚历山大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他用尽各种手段,弓箭、投石机这些曾帮助他获得胜利的利器在这座城下都失去了效果。这时,波斯国王大流士给他来了一封信,愿意交出一万塔兰特,并且放弃幼发拉底河西部的所有领土——这相当于半个波斯,来换取和平。
    亚历山大面临艰难的选择,这时,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站在他的盾牌上跳舞。梦醒后他召来了释梦者阿里斯但罗斯,询问这意味着什么。阿里斯但罗斯告诉他,跳舞的人是森林之神Satyr,而Satyr可以拆分成两个希腊字ThineisTyros(泰尔城是你的)。
    于是亚历山大拒绝了大流士的求和,他手下的大将帕米里奥说:“如果我是亚历山大,我会接受。”亚历山大说出了他著名的回答:“如果我是帕米里奥,我也会接受。”
    公元前三百三十二年八月,亚历山大攻下了泰尔城,把城里的三万名壮年卖为奴隶。
    历史上关于泰尔城的这场战役只有这点不多的记载,所有的光环笼罩在伟大的亚历山大身上,但是在茨威格的《泰尔》里,阿里斯但罗斯和柯丽才是决定命运的人。
    费城忽然回过神来,葬礼上他居然在想这些,叔叔的遗体就停放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殡仪馆最好的化妆师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他和生前一样光彩照人。音响在放着哀乐,很多人落泪,气氛很凝重。可是就在刚才,死者侄子的思绪居然不受控制地向和他前程有关的地方飘去,意识到这点让费城感到羞愧。
    葬礼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他站在礼堂的门口,向每个走进来的人致意。人们穿着深色衣服,手臂上扎着黑纱,和遗体告别,一拨又一拨。花圈和花篮放满了整个礼堂,今天在这个殡仪馆里没有哪儿比这里更隆重,不过这对接受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记者在附近徘徊,时常拦下某个祭拜完离开的明星,抛出隐藏着各种意图的问题,看哪个会不小心上钩,好叫他们在最后时刻再做出一整版的新闻。
    当然,费城不会把记者放进礼堂,他甚至从保安公司雇了两个人守在门口,不让可疑的人溜进去。不得不说,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就在他刚才走神的片刻,就有一个想蒙混进去拍遗体照片的记者被拦住。
    并不是每个参加葬礼的人费城都认识,比如眼前的这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人。进门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在特别的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留下名片。费城记得这个人叫杨锦纶,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总。这时他已经献了花圈并向遗体告别,走出礼堂的时候却在费城面前停了下来。
    “你是老费的侄子吧。”他说。
    “是的。”有很多人都会在来或离开的时候慰问费城几句,虽然彼此之前并未见过面。
    “老费走得真是突然啊,几个星期前还在和我合计准备搞个新话剧呢。”他唏嘘着。
    “新话剧?”费城立刻想到了《泰尔》。
    “是啊,意向都已经谈好,如果不是他突然去世,这会儿恐怕我的资金都已经打到他账上了呢。”
    费克群居然已经为《泰尔》找好了投资方,对费城来说,他叔叔对《泰尔》进行的种种准备恐怕才是留给他的遗产中最让他心动的。
    所以,尽管并不在合适的时间地点,他仍然忍不住要把这次谈话继续下去。
    “那么现在,关于那个剧,您有什么打算呢?”
    杨锦纶意外地打量了费城一眼,他捕捉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里有着不合时宜的热切。
    “我只是听老费说了个最简单的情况,他把大多数的事情都装在肚子里。我们是老朋友了,他的眼光和本事我信得过,投资个话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已经去了……嗯,你有什么想法吗?”出于礼貌,杨锦纶没有把话说死。
    “是的,我打算把这个剧搞出来,也算是完成叔叔的遗愿吧。您应该知道,这是茨威格未公开过的剧本,如果能排出来,会很轰动的。”
    关于剧本的有关情况,费城现在已经可以确认。因为他打开了叔叔的电子邮箱,以他对叔叔的熟悉程度,试到第七次的时候就找到了正确的密码——身份证号最后六位的倒置。关于偷窥逝者隐私方面,既然连凌的事情都已经知道,那其他还算得了什么呢,费城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他猜测或许能在邮箱里找到关于《泰尔》的信件。他猜中了,那是一位美国的艺术品收藏家斯戴维给叔叔的回信,在斯戴维的丰富私人藏品中,就有茨威格《三大师》的手稿,和叔叔扫描过去的《泰尔》部分手稿核对后,确认了是同一人的笔迹。
    “的确,既然发现了茨威格的剧本,不排出来挺可惜的。嗯,你以前搞过什么话剧?”
    “我在上戏读书的时候导过几个学生话剧,其实这个剧我叔叔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剧本的翻译也完成了。我联系过夏绮文,她愿意出演女主角。”
    “唉,说起来,作为老朋友,我也该完成他这个遗愿的。”杨锦纶拍拍费城的肩膀,露出微笑。
    费城目送杨锦纶离去,却瞥见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儿出现的人。
    “冯警官?我叔叔的案子有新进展了吗?”费城朝正向灵堂走来的冯宇说,可让他纳闷的是,冯宇此时穿的是便服。
    更让费城意外的是,冯宇俯身在签到簿上写下了名字。他写下的不是“冯宇〃,而是“冯榭”。费克群的老友,一位费城刚刚送出葬礼邀请函后,就得知他已经因心脏病去世的表演艺术家。
    “冯老师是您父亲?”费城惊讶地问。
    冯宇默然点头,他臂上的黑布,既为费克群而戴,更为自己的父亲而戴。
    费城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位刑侦队长,在他叔叔的案子上对他的态度相当不错,原来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费城一时不知道该对冯宇说什么,他忽然发现,死亡原来这么近。
    “冯老师的追悼会什么时候开?”冯宇出来的时候,费城问。
    “父亲的遗嘱是不搞公开的追悼会,简单办,然后撒到江里。”冯宇淡淡地说。
    10
    坐在对面的人一直微微低着头。
    他总是把自己打理得如此得体。笔挺的衬衣,烫得很服帖的裤子,脚上的皮鞋擦得光亮。他的头发整齐地向右梳着,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的鼻梁挺直,不过鼻骨的中间一段有些过于狭窄锐利,以至于他这么低着头的时候,在脸的一侧有鼻梁的阴影。他的鼻尖很突出,并且向下勾,这一点和他的大多数同胞相似。
    这是一个温和而有教养的人,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他的脸上最常见的表情,是淡淡的让人一见就觉得心灵被和煦的暖风微微吹拂的笑容。可是现在,他并没带着这样的笑。
    他低下头说着话,不知是时间在这一刻定格,还是他已经叙述了很长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他到底在说什么?是声音太轻所以听不清么?
    他皱着眉,说到激动的时候,腮帮子上的肌肉会颤动起来。能看得出,他整个人都很紧张,显然,他在说一件让他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样一个全欧洲都数得着的文化名流这么失态?
    哦等等,他是谁?
    听不清他说的话,应该是很熟悉的人呀……
    一直低着头说话的人忽然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并不大,此时奋力地睁着。在他的一双眼珠中,瞳仁很小,给眼白留出了相当多的空间。而现在,眼白上布满了红丝。以往灵动的目光消失了,此时的眼睛,呆滞而可怖。
    哦,他还留着胡子。在薄薄嘴唇的上方,像希特勒那样厚而密的胡子。
    想起来了,他是……
    韩裳醒了过来。
    当她在梦里认出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就无法再维持住梦境。
    不过她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张脸。
    是茨威格。
    上个世纪两次大战间欧洲最红的作家,一个被纳粹焚烧了所有作品的犹太人。
    怎么会梦见他的呢?
    韩裳从沙发上挣扎着坐起来,刚才短短的睡眠因为这个灰暗的梦境,没有给她带来多少精力上的恢复。
    相反,她感觉比睡觉前更虚弱,全身都出了细细的汗,腻在身上十分难受。
    韩裳歪过头,望着茶几上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茨威格小说选》。
    用不着多少专业知识,任何人都能得出,正是因为这段时间在看茨威格的小说,才会做梦梦见茨威格这个结论。更何况,那本书里还有一张茨威格的自画像。
    虽然梦里的茨威格和那张自画像有些出入,但梦毕竟是梦,会有变形太正常了。
    按照弗洛伊德释梦理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形,为什么会做这个梦,都有方法去找寻心灵深处的原因。韩裳对这些方法很熟悉,但她现在不准备应用。探索自己的内心,往往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而且她隐约知道,这或许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她的精神状态有些疲倦,太阳穴在刚醒来的那几秒钟里还在突突地跳着。正常的睡眠和梦不应该这样,那毕竟是休息,弗洛伊德认为,人之所以会做梦,有很大的程度是为了释放压力,获得更好的休息。
    这个梦的记忆很清晰,茨威格的面容和神情现在仍历历在目,可是这个梦里的其他场景,又晦涩不明。比如,那间屋子里应该有好几个人的,剩下的那些是谁呢?再加上醒来后的不适感,这整体的感觉,让韩裳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些梦境。
    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隐私,对韩裳来说,就是梦。伴随着她二十多年的诡异梦境。
    自从她开始学习心理学,这类梦境发生的频率有所提高。在最近她开始新的课题研究之后,这已经是第三个异梦了。而这个异梦,类型和之前的又有所不同,她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茨威格。从前梦里的那些犹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韩裳让自己相信这是一个好的迹象,或许她正在向一个关键所在靠近。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她刚才倚在沙发上思考论文的时候睡着了,结果弄得现在状态更差。
    韩裳打开电视,她装了个卫星接受器,所有说中文的电视台里,再没有哪里的综艺节目能和台湾比八卦。要想放松,这是最好的选择。
    切到一个台,上面是一个星座命理节目。
    虽然对这种东西持不信加不屑的态度,但韩裳没有换台。反正是放松,随便看看。
    正在说的,是金牛座的下周运程。
    金牛座的朋友,在下一周里事业运会有些不顺,需要好好努力,更加一把劲。但是会有好桃花哦……
    然后是天蝎座。韩裳就是天蝎座。
    天蝎座的朋友,下周事业运不错哦,但是要防小人。睁大眼睛,机会随时会来到你的面前,也许是一些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情,你的人生可能会因此而有重大的改变。总之,从下周起的这半个月,在今年一整年里,对天蝎座朋友都是相当关键的哟!
    重大改变?韩裳笑了笑,换台。
    11
    Tarot取自古埃及语的tar(道)和ro(王)两词,最初,是供王者决断的神秘智慧。它的本原,就是古埃及专门用来传达天神旨意的《智慧之书》。每当法老王有任何疑难问题需要解决时,就会打开这本书,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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