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过去在长白山看到的女真字和巨大地底山脉。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基本上都无法考证了。”老头子又道,“你看成吉思汗陵到现在还没发现呢!勘探关外皇陵的可能性太低了,就是一百个你三叔,恐怕也没法在有生之年找到。”
我点头,这倒也是,不免有些冒冷汗。
这些我还真没听说过,满清在关内搜刮多年,很多研究者都发现清后期的羸弱并不正常,不知道是否是皇帝把财物埋起来了。按此说来,这关外可能是比神秘的蒙古皇陵规模更大的陵群。
老头子说完这些,也喝得差不多了,没多久就神志不清,我告辞离开,立即回酒店,查了很久关于房子采光的资料,可惜所获不多。
原本以为这事之后会进入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于是琢磨着先回杭州,毕竟三叔的生意在我手下,没起色也不能让它衰败了,该在的时候还得在那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老头子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两个人来找我。
两人都和他差不多年纪,一个姓阮,一个姓房,一介绍,才知道都是北京、长沙、上海三头倒的有名掮客。一上来就喝我热烈地握手,说了不少恭维话,搞得我莫名其妙。
我们在宾馆的大堂坐下,老头子也开门见山,说道:“这两位想高价买你那张‘图样’。你昨天虽然说了分文不取,不过他们开的价有点高,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改变主意。”
老头子也颇有钱,他都说高,应该是有点离谱的价格了。
那姓阮的人立即伸手出来,我一看那是要和我对手。这家伙确实是个行家,而且是老派的。
在股东交易中,地摊交易时不太“讲价”的,双手一握,几个手指动一下,有一套固定的方法可以交流。
我伸手过去握了一下,他开的价确实高,超出了样式雷的范畴,但在三叔那里待过,看过真正的大件买卖之后,这价格并不让我惊讶。我惊讶的是此人手上的老趼。他的手指第二节全是老趼,这叫棺材趼,是抬棺材板抬多了抬出来的,这家伙就算不是个土夫子,也必然干过这一行。
我不动声色,这是感觉自己有点大家的风范了,道:“我如果用这个价格卖你,行家会认为我坑了你们,这对我的名声不好。而且这东西我还有用处,实在不能给你们。你和你们主顾说,抱歉不能割爱。”
他伸手过来,还要和我对手,显然是想加价。我抬手拒绝,讲茶杯端在手里,那叫“端”,通一个断,就是绝对不卖。
两人面露颓然之色,有一个就道:“那您直接开价。说实话,我家老板真的很喜欢这东西,要是您心里又价,不妨直说。”
我要开一百万,他也能要?我心中不禁一动,看来他家主顾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这图样的事情,好奇之下,便问道:“他要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我们也不知道。”他答道,“主顾喜欢,我们就得给他找。一般咱们不能问太多。”
老头子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就是让我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来,便又道:“那这样吧!您二位回去,和您主顾说一句,咱们要不当面谈谈?钱是小事,我也想混个对眼,以后别人问起,也好有个说法。”
那两人却面露难色,道:“那位爷恐怕不是咱们能见的。”
第005章 拍卖会
我看着他们面露难色,不免奇怪,于是追问。老头子在一边敲了几声,那两人才透露了一些。原来这笔生意后面的主顾,地位非常奇特。他们只知道那人姓霍,是个女人,别人都叫她霍老太,其他都不详细。这女人虽然神秘,但是名气很大,有个绰号叫“霍仙姑”,就是大家都知道神仙,但谁也没见过的意思。
老头子显然听过,吸了口冷气道:“哟!这是大人物啊!长沙老九门,唯一一个女人,就是白沙井的霍婆子。霍婆子有个儿子跟了老蒋去了台湾,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老底被翻了出来,霍家跟着销声匿迹了。这个霍仙姑我见过一面,那是霍婆子的第三个女儿,真是缘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牌,“两位,这是我的名牌,望两位通报一声,就说是西山的郑幅中,想必可以得见一面。”
两人点头:“若是有渊源,倒是可以试试,那两位敬候佳音。”说着便都告辞了,一刻也不想多留。
我看老头子那老派做法就觉得好笑,有必要搞得这么江湖吗?还递牌子,你以为你是青帮啊?
老头子道,那是老九门的人物,走行帮出道的人,吃的就是这一套。这霍仙姑霍三小姐想来也有八十多岁了,丈夫是一个极其牛逼的人物。平日深居简出,只好古董,你不对她胃口,恐怕她根本不会理你。而且还得提醒你一句,你家爷爷吴老狗,据说和霍三小姐很有渊源,是好是坏我不得知,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多话的好。
我道知道了,也没往心里去,觉得这种武侠小说式的情节甚是可笑,像拍戏一般,老头子又说此去他不便陪我,不过我是吴老狗的后人,去世代表着吴家,人前不能露短,还是要带几个人去,好显点派头。如果只身前往,霍仙姑有心为难,以我的能力必然出洋相,对声誉会有很大的影响。
老头子讲的却是有道理,虽说我下地的经验已经算丰富,但人心远比神鬼要险恶,对于这些江湖事,其中规矩都不清楚,一个人确实没法应付。
可说实话,三叔那边已没多少人可带,可以不用考虑。那么,我手下只有王盟,这小子比我还不如,带着只会找麻烦,而且他不是行内人,拖他下水不太道地。
英雄山的老海?也不行,那老小子老奸巨猾,这种高风险又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他必然不会干。
潘子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人家决定了隐退,生生死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善终的,我决计不能破了好事。
其实最最合适的,还有一个人。
但是,此人太不靠谱,拉他下水必然不得安宁,我实在是不想提及。然而,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和老头子一商量,他道:“你说的这个人,在北京小有名气,我想总不至于坏事。而且他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要是闹了事情,也算正常,我们也能有个托词,我倒觉得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此人你确定能请得动?”
我心说不就是胖子嘛,有什么请得动请不动的?立即给他打了个电话求助。他正闲得慌,一口答应,道谈判他内行,全交他身上,包我到时候有头有脸,又问我什么时候来,要先请我去喝酒。
听他说完这些我就后悔了,这家伙的话只能信一半,又想起他以往的行为,忽然就觉得这事情肯定要糟糕。
可电话已经打了,也没法反悔,而且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长话短说,霍仙姑呢便约定妥当,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三天后,我和胖子在北京王府井碰头,意外地看到闷油瓶也跟来了。两个人都穿着西装,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相当惹眼,简直是胖瘦头陀。
看惯了两人的便装打扮,我猛地感觉很不适应。闷油瓶身材匀称,面无表情,穿着西装倒是非常潇洒,惹眼得要命。可胖子的西装相当不合身,领带打成油条似的,尺寸明显小一号,看着别提多寒碜了。
“你这就叫给我长脸?”我无奈地说道,“这西装哪家店给你做的?我去吧那个店烧了。”
“不关我的事,你胖爷我最近有点滋润,这西装一年前还正好。”胖子被裹着也不舒服,“咱穿多大的西装是咱的自由,我要愿意穿童装,那老太婆也得让我进去。”
“得!你有理,那你走前头。”我没心思和他废话,心中越来越感觉吴家的名声今天可能就要毁在我手里了。
和霍仙姑约定的地方叫新月饭店,这地方是老北京遗存下来的老饭店。
我原本以为就是个普通地方,可胖子告诉我,在北京玩古董的人都知道,新月饭店才是真正行家待的地方,玩的都是大件,和这里比起来,琉璃厂、潘家园都是地摊了。多有大家买卖,全部都在这个饭店的三层戏院进行。以前这里是太监和老外交易的地方,进出都是正装,所以才有着正装的传统。无论你多有钱,穿个裤衩是绝对进不来的。
我没来过这里,这是第一次,不免有点忐忑。进大堂,上了电梯,到了三楼,入目都是重视的内设,雕花的窗门屏风。
胖子来过,熟门熟路,招呼来一个伙计,就对他介绍我,“长沙吴家的小太爷。”
那伙计戴着眼镜,年纪有六十多了,打量了我一下,也没什么表情,“您往里请,是雅座还是大堂?”
胖子问我约的是几点,我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刚想说话,那伙计却见到我身后的闷油瓶,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我以为他认识闷油瓶,刚想问话却见从闷油瓶身后绕出来一个人,是尾随着我们进来的。这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粉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非常的休闲,那伙计立即上去,问道:“小爷,老位置?”
那人没说话,只是看了看我,停了下来,我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第006章 拍卖
我的地头是江浙,说实话,在北京城碰到熟人的机会真不大,脑子一卡愣没想起这人是谁。只是条件反射地露了个微笑。那人显然和我一样,停了下来,带着非常意外和迷惑的表情看着我,也笑了笑。
胖子诧异地两边看,一路过来他都自诩自己为地头,我们都是跟他混的样子,显然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被人认出来。
然而两厢对望着淫笑了半晌,谁也没认出谁来,说实话,我只是看着他眼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仔细一回忆,仅此而已,我单纯觉得他眼熟。
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以前我们圈里有一哥儿们人称六姐,经常上报纸上的鉴宝和古趣的专栏,我并不认识她,只在网上看到过她的照片,后来在聚会的时候见到那人,我愣说在哪里和她吃过饭,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最后搞得她老公一脸愠色。
不过这位仁兄,怎么看也不像是经常上报纸的样子,那种眼熟的感觉,似有似无,我甚至都没法肯定。
两个人在那里得瑟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都有点尴尬,那老伙计就觉得好笑,老北京人滑,什么世面他都见过,给我们打了个圆场:“二位小爷都是贵人多忘事?别是在咱这儿打的照面儿,那别着急想,挡着电梯口,到里面温碗奶子,指不定两位见到熟人一下就全想起来了。”
说着就把对方往里请,他摇摇头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还意犹未尽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进了内厅,走了几步又看了看我。
接着那老伙计又来请我们,把我们请向另外一个方向,这是老江湖了,目的是让我们和那家伙坐得远点。是他领的座位,什么礼貌啊忌讳啊,都说得过去。真想不起来也就算了,想起来了,发现原来是债主或是杀父仇人什么的,也不会立即打起来。
四九城皇城脚下,明里的暗里的,什么规矩都得做足,因为人不可貌相,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做得七分奉承三分原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当官如此,当服务员亦是如此。
我进了内厅,就发现这果然是个戏园改的饭店,厅有两层,下面一层是散座位,上面一层是雅座,中间镂空两层的层高,戏台在中间,看得出不只是唱京戏,平时多的可能是些曲艺的节目。这儿很多的老北京人很喜欢在这种环境下听听这些传统的东西,当年是满街几文钱想听就听,现在变成了新贵族才能经常享受的乐趣了。
如今这戏台已经被清空了,上面在布置着什么,胖子瞄了一眼,吆喝了一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看样子今天有拍卖会。”
“拍卖会?拍卖什么?”我好奇道。
“这地方还能拍什么,这里是北京城文玩清供最高端的地方,和这儿一比,香港佳士得就是一地摊!”胖子咧咧嘴。“不过这儿是大宗的东西,而且,一般世面上见不到,咱们只能闻闻味道,我估计这霍老太太今天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见咱们那是顺便,搭上的,免得耽误她其他事情。”
我听着他讲话的腔调都变了,一嘴巴京片子,刚才进门的时候还没有,自己也是,舌头总觉得不利索。心说这房子和这里的伙计气场真他妈的强,主要是这里一进来就是老北京的味道,你不知不觉就入了戏了,被人一捧就真把自己当成当年北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这恐怕也是学问,等下拍卖一开始,被主持人京片儿一抬一捧,估计不想举手的手都忍不住举起来。
三个人被带到临窗的位置坐下,我下意识地望了望,那粉红衬衫直接就往楼上去了,看样子和我们档次不同,胖子就问我:“你跟他怎么回事?一见钟情?”
我摇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娘的这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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