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有一些体温,脉搏非常的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转头去看胖子,发现他的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肠子都挂在外面了,脉搏更是微乎其微。
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都是划伤,显然是那种东西的长爪子划的,十分密集,可以想见是无比惨烈的搏斗。
流血过多,心力衰竭,死亡几乎是无可逆转的。我有一些绝望、无助、懊恼、悔恨,无法形容的感受一起涌了上来,眼泪几乎要从眼眶冲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魄力,我在下一瞬间把这些感觉都推了出去,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我自己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冷静吓了一跳,像是心中有另外一个自己,暂时否决掉要来的情绪。不晓得在经历这种时刻时,其他人是否也有同样的体会,但就在此时,我的脑子里忽然无比的清晰。
——他们还没有死去,我自然不可能撒腿离开,但又不能在这里眼看着他们死。我必须做点什么,做我最后的努力。
我站了起来,开始琢磨怎么办。
首先找来了香灰,把他们最深的伤口全都抹上,把血暂时止住,然后把胖子的肠子一点一点的塞回到肚子里。那种感觉我不想记录下来。
弄完之后,拿来潜水服,撕成几条绑成绳子,拿来一旁的木框,绑了一下,做成一个拖曳式的单架,把两人绑了上去。
“就是死,你们也给我死在地面上。”我咬牙道。
弄完后,我拿好探灯,拿起一旁的军刺,看了看四周。地面上全是绿色的液体,也许是那种东西的血液,更多的是血肉模糊的人体,一片狼藉。
我没有细看,也不敢细看,转向四面的岩壁,想找闷油瓶说的洞口,只一眼就呆住了——石壁之内,竟然还隐隐约约地透着影子,而且比刚才看到的更多,但远比刚才看到的要小,都是一些小孩的影子。
我看了一圈,不禁毛骨悚然,当即不敢耽搁,拖着他们,朝着闷油瓶说的那个口子探了进去。
胖子本身就极重,加上闷油瓶的重量,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两个人拖进来。
果然如闷油瓶说的,那口子里是条通道,那些东西好像可以腐蚀这里的玉石,在玉中慢慢移动。四周全是上好的玉脉,如果有任何玉商在这里,肯定会疯掉。
但,它们如果是玉中自然形成的,那这条通道应该是封闭的。我用力拉了片刻,发现通道很长,同时,看着通道的岩壁,感觉很是不对,岩壁中不时出现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好像是岩石中的人正聚拢过来,看我爬行。
好在我的神经已经是怕到勒极点,索性不管,咬牙拖着胖子和闷油瓶,只顾自己爬着。
这个通道没有任何分岔,但是非常的曲折,有些地方甚至是垂直的,我足足爬了十几个小时,几乎累昏过去仍然没有到头。
也不知多久之后,探灯的光都快灭了,忽然,我听到了水声。
我几乎是发了狂似地往前爬,猛然手下一空,没按到想象中的地面,人差点摔下去。
探灯勉力一照,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断层,是一道不规则的山体裂缝,不宽,两只脚撑开就能保持平衡。裂缝上方,水如瀑布一样跌落下来。
我喝了几口水,探灯往前照,前头再没有通道,这里好像是这个通道的起点。那些玩意儿可能是从这裂缝爬下去的。再上下左右照了照,好家伙!裂缝断层的表面全是像被蛀出的洞,而且全在同一面,这些东西跟山里的蛀虫一样。另一面什么都没有。
我放下胖子和闷油瓶,也没法管他们到底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攀着那些洞一个一个爬下去,看看哪个可能通往外面。
其实完全不知道怎么辨别,只能一个一个地探。突然感到似乎哪里有风吹进来,我心中一喜,立即循着感觉找去,果然找到一个有空气流通的洞口。
有门儿!我心说,又爬了回去,解开一条绳子,把他们一个一个地送下去。
我饿了好几天,其实没什么体力,这一路极端的煎熬,到中途时,经常以用力就觉得天旋地转,并且开始干呕。这是体力极度透支的迹象,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最起码又用了六七个小时,这么几步路的距离才完成,我缩了进去,之后,又是天昏地暗的拖曳和爬行。
我能肯定,这段过程中,四周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耳边到处是奇怪的声音,但是,我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麻木得一塌糊涂。就是这个时候死了,我可能也就这样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光。这时候我连加快速度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继续行尸走肉般爬着、爬着。
然后,一瞬间,我听到了风声和水声,看到了久违的地面。我几乎反应不过来,还没等辨别出这是什么地方,就看到几个人出现在周围,抬头一看,是面色阴鸷的村民模样的人。
他们将我从洞口拽出来,可我一个也不认识。
湖滩另一面的一座山坡上全是人,入耳全是长沙话。
我的身体极度虚弱,一被拉出来就头晕目眩的,接着有个人带着一群人朝我过来。看天色是晚上,四面灯火通明,全是汽灯。还有人拿着对讲机在不停地叫喊:“找到了!找到了!”
带着一群人向我走过来的人,很快就到了视野内,我远远地看着,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我的二叔,后面跟着潘子。
他们都一脸急切,可没等他到跟前,我就失去了知觉。
第051章 二叔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阿贵的房间里,云彩在一边照顾我。外面非常嘈杂,我是被吵醒的。
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体力不支,所以这一觉睡下去,人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坐起来,云彩看到,立即给我递了水,然后到外面去叫人。不久,潘子走了进来,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看到二叔,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劈头就问胖子他们怎么样了?
潘子告诉我,已经在第一时间把他们送到医院去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他让我放心,如果他们死不了,那就是死不了,如果不幸挂了,那也没有办法。
我听乐稍微安了一下心,送医院去了,至少还有希望。
接着,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他神秘兮兮的什么也不说,只说是我家二叔不让他和我多谈这些事,而是现在还在湖边,等他回来会亲口告诉我,然后让我多休息,说完就出去了,似乎外面非常的忙。
阿贵家附近的几个高脚楼都被二叔包了下来,我看到很多二叔。三叔以前的伙计,足有二十多个,在想起先前在湖边看到的,估计这次来了几百人,阿贵早就从崩溃中走了出来,穿针引线地忙活,但问他情况,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办法,只好照办,一直在阿贵家休息了两天,身体大概复原之后,二叔才从湖边回来。
和二叔一起出现的还有好些人,竟然都是长沙的几个表叔,有几个是跟着三叔混的,都是我们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心说怎么回事?怎么吴家人都到这儿来了?
我没敢问,因为二叔和那些亲戚的脸色并不好看,寒暄了一下,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古怪。
二叔的气色很差,折腾了一番后亲戚们散了,二叔看了看我,勾住我的肩膀,问我身体没事了吧?
我点头说没事,这才低声问他是什么情况。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跟他去逛逛。
我们来到村旁的溪边,一路逛来他也没说话,一直走到那幢被烧毁的老房子前,他才道:“你的E…MAIL,我已经看到了。”
我心中已然感觉到,这可能和那封E…MAIL有关系,便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顿了顿,才道:“你相信你在信里写的内容吗?”
“这叫我怎么说呢?我想不信,但又不敢不信,因为我想不出别的可能行了。”我道,“你和三叔相处了这么久,有发现什么异样么?”
二叔点起烟,看着我,皱着眉头不说话。
我道:“这是别人说的,三叔没亲口否认,所以,我不是没有怀疑。”
二叔仍看着我,几口就把烟吸完了,顿了顿,忽然道:“你不用怀疑了,我告诉你,这确实是真的。”
“确实?”我道,“你怎么确实?”
他慢慢道:“这件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
我呆立在那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叔继续道:“小邪,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也有很多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如果你们知道,你们怎么让这事发生了?”我问。
他站着不语,然后做了个手势,让我继续走,顺手递过来一张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照片,“这是?”
“烧掉那栋房子之前,我留了一张。我想,现在给你看,比在当时给你看,要合适得多。”他道。
我愣了,一下懵了,房子?烧掉?我操!不会吧!当即就道:“二叔,那是你干的?”
还想说话,但他摆了摆手,让我看那张照片,“那些事情,我们就不提了。”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黑白照片,也是一张合影。再仔细一看,上面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正和文锦说着什么,后面是考古队的其他人。中年人不是以往见过的照片中的人。他非常白,非常消瘦。但是我看着有些熟悉。
“这就是楚光头想让你看的照片。”二叔道,“我找一张最能说明问题的留下来,想着如果最后还是没办法,还得让你知道的话,物证会比我的嘴巴更能说明问题。”
“就是这个?”我不无法理解,“这照片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认识这人吗?”他道,指了指那个陌生人。
我看着那个白而消瘦的人,忽然就想了起来他是谁,不由得“啊”了一声,“怎么会是他?他不是……”
这个人和我们的故事没有联系,但却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如果他们和文锦那一队出现在一张照片上,那这只考古队的规格,就不是我想的那种地位了。
我们继续逛,二叔道:“我不能告诉你细节,但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小邪,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他就是一个故事,仅仅是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第052章 开心
我点头,二叔又点了一根烟,道:“你读的书不比我少,秦始皇的本纪你读过吧?”
我点头,《史记》是搞古董的必修,自然读过。他继续道:“《汉书》呢?”
我又点头,他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中国古代的这些皇帝,都有一个惯例,无论是大皇帝、小皇帝,草头天子还是正统皇室,在功成名就、寰内太平之后,他们都必然会有一种行为,就是求长生。”
“追求永生是帝王的终极梦想,并不奇怪。我要是一辈子不愁钱花,想杀谁就杀谁,想娶哪个女人就娶哪个女人,那我唯一的追求,恐怕就是将这种生活再继续下去。”我附和道。
二叔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说道:“如果翻开史书,你会发现,真的,这种惯例太难打破了,而且越是开国皇帝,越是变本加厉,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他顿了顿,“一代一代下来,几十国号变了,称号变了,更甚至,连皇帝的称呼都不用了,惯例还是没有打破。”
我点头,确实是这样。人性是传承不变的,不管你站在什么位置,到了一定的时候,一样会看到死亡向你靠近。
“但是,所谓长生秘诀和传说,越靠近现代越模糊。很多帝王都认为,长生术的线索存在于古代方士的墓葬里,所以,自然会出现一些队伍帮帝王进行实地勘探。这种队伍往往挂羊头卖狗肉,以一些现有的编制做掩护。”他看着我,笑了笑,“而这些队伍里的人,当晚是民间最厉害的高手。自古土夫子,南北地仙、摸金校尉,有不少都被招安吃起了公粮。在某些时候,强权压下,也由不得你不效忠,为了家里老小,只能低头。”
“不过,这种事情始终见不得光,所以历代这些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另外,在这种队伍中,总有人想摆脱那种无孔不入的控制,而且长生这种事,不仅对帝王将相有吸引力,对这些寻找者也是巨大的诱惑。当他们真的发现一些线索时,心中不免会有自己的想法。”
“这些想法,他们往往会告诉自己的兄弟或者家人,这些家族的成员都是见过风浪、刀尖上滚的人,胆子都很大,于是,就会产生一些计划,以实施这些想法。这些计划有些失败了,有些成功了,有些也不知道是失败还是成功,但能肯定的是,一旦被发现,那么,这些人的末日就到了。”
他停了下来,勾住我的肩膀道:“不过,有些计划能瞒很长时间,甚至改朝换代。当这时候,双方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没有人希望它被捅出来。”说着,他又看了看我,“特别是‘它’。”
我不敢说我完全听懂了二叔的故事,但是,我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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