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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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疯狂者-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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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从一桩悲惨的同居关系中解脱了出来。在她十六岁到十九岁之间,那个男人曾九次打得她不得不进急救室。她现在已经三十七岁了,十五年来一直是安娜非正式的助手。她用安娜当年教导她的话去开导遍体鳞伤的新成员,告诉她们不一定非要回到粗暴的丈夫、男友、继父母那里不可。这只是她的其中一项工作,此外她还教自卫防身术(不是为了拯救生命,而是为了挽回尊严);她帮助安娜操办像今天这样的基金募捐;她帮助安娜维持捉襟见肘的财务开支并使之略有节余;如果需要做保安的工作,她也会尽最大努力。正是凭着这种资格,她才能来到这里。 
    “先生,对不起,”她靠在开着的后门上说,“我能跟你说两句话吗?” 
    “顾客服务台在鬼船的左边。”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有什么问题请到那边去问。” 
    “你不明白,”格特深深吸了口气,力图让声调听上去平稳一些,“这是个只有你才能帮我解决的问题。” 
    “二十四元,”售票员对另一边窗口的一对年轻人说,“找你六元。祝你玩得开心。”他还是没有回头,“女士,你没看见吗,我很忙。如果你要投诉游戏有问题或者其他什么事,走两步到顾客服务台去——” 
    格特不想再听这家伙指示她走几步到什么地方去,尤其是不想听他那不堪忍受的傻瓜腔调。也许世界上本来就充满了傻瓜,但她不是,而且她知道这个自鸣得意的家伙所不知道的事情:彼得·斯洛维克被人咬了八十多口,而此刻干下这等事的混蛋很有可能就在这里,正在寻找他的妻子。她挤进售票亭,这里对她来说太小了,但总算是进来了。她抓住售票员穿蓝色西服衬衫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他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克里斯”。克里斯瞪着格特满月一般的黑色大圆脸发愣,压根儿没想到一个顾客会这么干。他刚张开嘴,格特抢先说话了。 
    “闭上你的嘴听着。我认为你今天早晨可能给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一个凶手卖了一张入场券。所以别跟我胡扯你今天有多辛苦,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 
    克里斯惊讶地看着她,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爆裂出来。没等他喘息,格特已经从她那只超大尺寸的提包里掏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传真照片,伸到他的鼻子底下。照片下面写着:“侦探诺曼·丹尼尔斯,领导秘密缉毒特警队。” 
    “你需要保安人员。”克里斯说,声调中既有受到伤害的感觉,又有一丝犹豫。在他身后,排在队伍前边的是一个头戴一顶傻乎乎的便帽、身穿印有“世界上最伟大的祖父”字样体恤衫的男人,他突然举起手中的摄像机开始拍摄起来,好像预料到即将爆发一场值得电视台播放的冲突。 
    如果我能知道这事有多好玩儿,我才不会犹豫呢,格特想到。 
    “不,我不需要保安,我只需要你的帮助。只是请你简单看上一眼,然后告诉我……” 
    “女士,你知道吗,我这儿一天有多少人——” 
    “想想有个坐轮椅的男人。早上人还不多的时候,一个挺壮实的家伙,还记得吧?你靠在门后冲他背后喊了几声,他就回来了。肯定是忘了拿找给他的零钱。” 
    克里斯眼睛亮了一下。“哦,不是,”他说,“他觉得他付的钱是对的,我知道,因为他正好给了十二元。他可能忘了残障人的票价,要不就是根本没注意到。” 
    这就对了,格特想,这正是一个假装残疾的正常人可能犯的错误,如果他脑子走神的话。 
    那个傻乎乎的家伙显然已经判断出此处不会有斗殴发生,便放下了摄像机,从对话孔中说:“请给我和我的孙子买张票。” 
    “一边等着去。”克里斯说。格特很少遇见如此粗鲁的人,但现在不是教他怎样注意言谈举止的时候。现在正在这里举行一场外交谈判。他转过身来,一副疲倦和上当的模样,格特又举起照片,温柔而耐心地问道: 
    “这是那个坐轮骑的男人吗?你想象一下,假如他没有头发。” 
    “唉,女士,得了吧!他带着墨镜呢。” 
    “试试看。这个人很危险,只要有一丝他在这里出现的可能,我就得找你们这儿的保安谈谈。” 
    糟了,一个错误。她几乎话一出口就明白了,但还是晚了几分钟。他的眼睛又亮了一下,尽管十分短暂,但含义很清楚。如果有什么与他无关的麻烦要找保安,那很好,没有问题。如果有什么涉及到他的事(即使实际上与他无关)要找保安,那就不太妙。他也许曾经和保安有过什么麻烦,或者因为他的火爆脾气而受过斥责。不管怎么样,他不需要让这件事把情况弄得更糟糕。 
    “不是这家伙。”他把照片拿近看了一眼以后断定。他想把照片递还回去,格特双手放在小山般高耸的胸脯上,拒绝收回。 
    “请再看一看吧。如果这个人真在这里,他就一定是在找我的一个朋友,他可不是为了带她坐轮椅玩儿。” 
    “嗨!”有人从越排越长的队伍里喊道,“快点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队列里传来赞成的声音。最伟大的祖父先生又举起了摄像机,这回他的兴趣似乎只在克里斯身上。格特看着克里斯的脸渐渐发红,他试图用手遮住脸,就像一个窃贼从法院的调解庭里走出来时一样。解决问题的机会已经不存在了。 
    “不是这个男人!”克里斯喊着,“根本不像!赶快把你的大屁股从这儿挪开,要不我就把你扔出去!” 
    “睁眼看看你在跟谁说话,”格特嗤之以鼻,“我能同时上十二道菜,连一根叉子也掉不下来。” 
    “走开,立刻给我滚!” 
    格特两颊发红,大步走回了野餐区。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怎么能跟他吵起来呢?她说服自己是因为环境太糟糕——又吵闹又混乱,周围看热闹的傻瓜太多——但她知道并非如此。她心里害怕,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想到罗西的丈夫可能杀了彼得·斯洛维克已经够可怕了,但是想到他可能今天就在此地,正冒充某个瘫痪的骑师,则要可怕一千倍。她已经要发疯了…… 
    可是,罗西在哪里?格特只能确定一点:她绝对不在这儿。现在还不在,她自己补充说。 
    我把事情搞砸了,她大声地自言自语着,突然想起她对姐妹之家的女人们说过无数次的话:“如果你知道什么,你最好承认自己知道。” 
    好吧,她承认自己失败了,这意味着码头的保安部门帮不了她了,至少在眼前——几乎不可能说服他们相信事情的真相,即使她能做到这一点,也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不过,她看见这摇轮椅的光头在野餐区转悠的时候,曾经跟好几个人说过话,其中大多数是女人。拉娜·克莱恩甚至还给他拿过吃的,好像是冰激凌。 
    格特赶紧往野餐区跑。她需要上厕所,可现在顾不上了。她得找到拉娜或者任何一个跟光头说过话的女人,可是情况恰恰就像你要找警察时常会发生的一样——当你需要他们的时候,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她非得去洗手间不可,实在受不了了。她为什么要喝那么多该死的冰茶? 
    11 
    诺曼在从游乐场通往野餐区的主干道上慢慢摇着手柄。女人们还在用餐,但时间不会太长了——他看见第一道甜点已经送去。如果他想趁人群还集中的时候动手,就得快一点。 
    他并不担心;担惊受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他知道要找一个单独的女人,一个他要与之谈话并终将结果掉的女人应该去哪里找?他父亲有一次跟他说过:、“女人离不开洗手间,她们就像狗一样,每过一个紫荆木树丛都要蹲下撒一泡尿。” 
    诺曼轻快地摇着轮椅走过了“休息站”的路标。 
    只要找到一个人,一个没有伙伴的人就行。这个人就能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罗丝。如果她在洛杉矶,我就跟到洛杉矶;如果她去了东京,我就会去东京;如果她下了地狱,我也会跟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终归大家都要去,说不定还会做邻居呢。 
    他经过一丛装饰过的冷杉树,放开手柄滑下了一个缓坡,来到一座没有窗户的砖混建筑前,它的两边各有一个入口:右边是男洗手间,左边是女洗手间。诺曼把车摇过女洗手间的门口,远远地停下来。这是个绝佳的停车地点:狭长的裸土上有一堆易拉罐垃圾,后面是高高的私人篱笆。他离开轮椅,仔细看看房子的角落,然后慢慢地伸着脑袋,观察那条小路。一切都很正常,十分安静。他的头还在疼,但已经钝化为一阵抽动了。 
    两个女人从灌木丛中走来——不太妙。从他当前的监测位置来看,最糟的事就是女人们成双成对地来来往往。她们到底想干什么?互相抚慰吗? 
    两个女人进去了,诺曼可以从最近的通风孔听见她们说说笑笑地谈论一个叫弗雷德的人。弗雷德显然是个男孩儿。每当有一方说得太多必须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另一方就插进格格的笑声,这笑声刺入诺曼的耳朵,他觉得好像将他的脑子在碎玻璃碴上揉搓一般。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去洗手间的路,他死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手掌仍在无意识地一松一合着。 
    她俩终于出来了,还在谈论着弗雷德,边走边格格地傻笑。两个人靠得很近,屁股紧贴着屁股,肩膀紧挨着肩膀。诺曼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冲动,他真想冲上去一手揪住一个婊子的脑袋,把它们狠狠碰在一起,让它们像填满高能炸药的南瓜一样炸成碎片。千万别乱来,他悄悄自言自语。大颗的汗珠渗出新剃的光头,流下了脸颊。上帝保佑,现在绝对不能失控。他全身发抖,头痛得十分严重,好像有榔头在里面敲击似的,视野的边缘不断闪现出弯弯曲曲的线条,右鼻孔开始往外流鼻涕。 
    下一个走过来的女人是独自一人,诺曼认出了她——头顶有白发,下肢静脉曲张,她给他拿过一瓶乳酸菌汽水。 
    我给你准备了一瓶汽水,他看着她走下水泥路面时紧张地想,我给你准备了一瓶汽水。要是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不能立刻回答的话,你就得把它一口吞下去。 
    又有一个人穿过树丛走过来了,这个人诺曼也见过——穿红上衣的爱管闲事的婊子。售票亭里的男人喊他回去的时候她曾经回头看过他。一瞬间他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有个名字就在舌尖上跳,可是每当他刚要抓住时它就溜走了。他认识她吗?他要不是头疼的话—— 
    她手里还拿着那个特大尺寸、好像手提箱似的手袋,她在里面摸索着什么。找什么呢,胖女人?几粒药片,还是一瓶酒?说不定是—— 
    突然,他想起来了。图书馆的一篇关于姐妹之家的报道中提到过她,还刊登了一张她的照片。在照片上,她半弯着腰,摆出一副自卫防身的架势,看起来更像一辆加宽的拖车。这个杂种对记者说,“男人不是她们的敌人……但是如果男人动手,我们就会还击的。”叫格特……他不记得她姓什么了,但她的名字是叫格特。 
    从这里滚开,格特,诺曼心里对这个穿红衣服的黑壮的胖女人说。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但她没有滚开,反而大声喊:“拉娜!嗨,拉娜!” 
    白发女人转过身,朝这个像一台穿衣服的冰箱一样笨重的胖女人走去。诺曼看着这个叫拉娜的白发女人带领格特走回了树丛。格特边走边拿出什么东西递给她,好像是一张纸片。 
    诺曼浑身被汗水浸透了。他希望拉娜跟格特谈完后再回到洗手间来。树丛那边,野餐区的用餐时间快要结束,甜点已经上完。女人们一用完餐就会大批拥进洗手间里。如果他的运气不能尽快改变的话,他真的会陷入困境。 
    过来吧,快点儿,诺曼默默地念叨着。好像是在回答他似的,有人从树丛那边过来了。他也认出了她,她既不是格特也不是拉娜,他在监视姐妹之家时在庭院里见过她,她把头发染成摇滚歌星的模样。这个厚颜无耻的婊子还朝他挥过手。 
    别吓唬我,难道这就是公平交易吗?快过来吧,来呀,到爸爸这儿来。 
    诺曼感到自己已经勃起,头痛悄然离去。他像雕像般屏声静气地站在那里,一只眼睛扫视着建筑物的拐角,心里祈祷格特千万别在这时候回来,祈祷这个头发染成一半绿、一半黄的女孩儿别改变了主意。没人从树丛后边出来,发式妖冶的女孩儿离他越来越近。请到我的客厅里来做客,蜘蛛对苍蝇说。她已经走到门前,就要摸到门把手了,然而这扇门永远不会打开了,因为就在辛西娅刚要碰到把手的那一刹那,诺曼的大手已经抓住了她那纤细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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