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山谷里,用特制的强弓大弩加上火攻,才破了东夷的象队,一直把他们赶到了南海边上的邗国,我们是否也可以运用此法?”
师寰马上说:“这里是一马平川,连个象样的山都没有,上哪里去找一条山谷?再者说了,急切之间我们也造不出那种强弓大弩。”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想不出好计策。召伯虎没办法,只好下令暂时停战,如果淮师再来讨战,就让弓箭手和砲兵守住营盘,闭门不出。
第二天,淮师果然又来讨战,可周军免战高悬,坚壁不出,淮师进攻就放箭、投掷鋋矛、用砲车往外扔石头,淮军被杀伤无数。淮师虽然有象队,可周师营盘有鹿角丫杈、尖桩栅栏和很深的堑壕,淮师也无可奈何。
这几天不打仗,王子宫湦就天天邀请夏父和友父到他的大帐饮酒闲聊,宫湦竟然还带着八名美女歌舞助兴,虽然军律规定军中不得有女眷,但宫湦是太子,可以例外。这样过了五天,周师的后援部队四千人到了。
这天夜里,友父在宫湦那里喝得醉醺醺地回到自己的大帐,觉得口渴,就喊侍卫给拿水来。大帐门帘一动,一个士兵端着水壶和水杯走进来,给友父倒了一杯,友父醉眼朦胧地接过来,一气喝干了,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士兵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清脆悦耳:“二公子,不想看看我是谁吗?”
友父听着耳熟,急忙抬眼一看,那名士兵笑咪咪地看着友父,摘下了头盔,一头秀美的长发披垂下来。
“声子!”友父大叫一声从坐席上跳了起来:“天哪,你怎么来了?”抢步上前,一下子把声子抱在怀里,两个人紧紧地拥抱。
声子说:“你走了以后,我一直担心你,我想见见你。后来邾国又来征兵,我就混到里面跟来了。不光是我,还有呢。”声子从友父怀里挣出来,拍了一下手,又进来四个人,都摘下头盔,竟然都是漂亮的少女,把友父看得目瞪口呆。
声子说:“这是我的四名侍女,媃儿、灰蛾儿、纤儿、螽儿,别看她们是女孩儿,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跟我爷爷和父亲学习过武艺,打猎打仗都顶个男人。她们的舞跳得也很好,你要是闷了可以让她们给你跳舞。”
友父急惶惶地说:“声子,你还有心开玩笑。军法规定,军中不许有女人,你们这么多人,这这……如何是好?”
声子说:“你放心,我们自有办法,这次倪邑又来了六十人,我们在一起,他们会掩护保护我们。好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我知道你们现在正为对付邗国的象队的事情发愁,对不对?”
友父说:“是啊,到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真是憋气加窝心。”
“那是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大象,”声子笑着说:“我有办法,就是得冒险。”
友父急忙说:“那你快讲讲。”便拉着声子到案几后坐下,声子让四名侍女在帐门口望风。
声子说:“你知道,大象被捉来后要训练,驯象的象奴只用一根小小的叉象棒就可以让大象服服帖帖,因为大象虽然身体巨大,可是身上有许多薄弱之处,就像人身上针灸的穴位一样,只要掌握了这些穴位,就能把大象制服。”
声子接着就把方法说了一遍,友父都听得傻了眼,半晌才说:“是个好主意,就是太冒险了,危险得很。”
声子笑着说:“怕冒险就办不成大事,不是吗?作人总得有些胆量和勇气,你不会对我说你没有吧?”
声子说完,站起来:“好了,天色晚了,你该休息了,我也得走了。”就和四名侍女往外走,侍女们走在前头,声子在最后,侍女们刚迈出帐门,友父跳了起来,冲上来一下把声子抱起来就往床边走去,声子尖叫了一声,友父说:“这是我要验证我的胆量和勇气做的第一件事。”
四名侍女听见动静冲进来,声子躺在友父怀里向她们摆了一下手,侍女们轻轻地退了出去。
五、破敌惊魂
五、破敌惊魂
第二天天还没亮,夏父一步跨进了友父的大帐:“友父,快起了,父亲让我叫你,主帅又召集众将议事……”
话没说完就愣住了,他看见友父竟然和一个美貌的女子睡在一起,两个人被夏父惊醒,急忙在床上乱摸衣服。夏父满脸通红,慌忙跑出了帐外。
友父一边穿衣服一边追了出来:“哥哥,求你帮帮小弟。”
夏父说:“兄弟,你也忒胆大了,怎么把一个女子弄到大营里来了?她是谁?”
友父急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并说:“声子有办法破邗国的象队,而且还要亲自上阵,只望哥哥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不要让众人知道她是女子就行了。”
夏父本来就为人善良敦厚,听说这女子就是弟弟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有办法破邗国的象队,立刻就同意帮助友父和声子保守秘密。这时,声子也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给夏父施了一礼,就红着脸快步跑开了。夏父看着声子的背影,有点羡慕地说:“兄弟,你的眼光倒真不赖哩。”
召伯虎召集了众将,还是商量如何破象队之事。友父就站了出来,说:“末将有办法破邗国的象队!”
他这一说把夷父颜等邾国的将领们都吓了一跳。
召伯虎大喜,问:“有何妙策?”
友父就把方法一说,召伯虎十分高兴:“虽然冒险一点,可总比束手无策要好得多。你们速去准备,准备好了我们就去讨战。”
中间隔了一天,双方再一次在汉水之阳列开了阵势。对于周人主动来讨战,让淮师诸将很纳闷,主帅侁如说:“周师被我们打得数日不敢接战,现在怎么又主动来讨战?莫非有诈?”
苟邪粗着嗓门说道:“有什么诈?谅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的象阵,这次出战,定让他们全军覆没!”
这次周师的队形很奇特,在周师中军的殷八师前面一箭之地的地方,八百人的邾师又列了一队,可除了一辆鼓车之外,没有其它战车,都是手持戈矛的徒兵,而且人站得很散,迎面正对着淮师中军的邗国象队。
夷父颜和叔朮站在鼓车上,夷父颜担心地问身边的友父:“友父,有把握吗?我总觉得太悬了,弄不好就被踏成了肉饼……”
友父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声子,说:“父亲,你就按商量好的击鼓指挥进退,其他的事我们来办。”
淮师开始击鼓进兵了,他们尝到了象队作战的甜头,这次仍然让邗国的象队打头阵,准备给周师致命一击。邗国大司马苟邪踌躇满志地坐在灵豫背上,指挥象队向前冲来,直奔邾师,他大喊着:“冲上去,把周人踩扁,踏成肉泥!”
看看快冲近了,夷父颜开始击鼓,鼓声节奏很慢,邾国军队开始慢慢后撤,但只撤了十几步就停住了。
邗国的象队眼看冲近了邾师,突然冲在前面的四头大象一阵凄厉地长鸣,身子一歪,翻倒下来。苟邪定睛一看,不由地失声大叫:“当心!是象鞋!”
原来,昨天晚上,在声子的指导下,邾师全体动员,事先制作了数百只象鞋:用一尺半长的圆木,将中间挖空成桶状,桶口比象腿略粗,在桶内底上钉上一根四寸多长三棱铜锥。使用时把象鞋事先埋设在大象经过的地方,鞋口与地面齐平,然后在上面盖上些草作掩护,大象一旦踏进象鞋,脚底就会被铜锥刺穿,由于一腿不能受力,巨大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这种猎象办法,直到近代一些南方少数民族还在使用。
邾军看见象被陷到了,一涌齐上,戈戟矛钺齐下,把大象和掉下象背的人杀死。苟邪大惊,急忙命令象队停止进攻。而邾军的鼓声陡然变得急促,友父和声子带着邾军士兵冲了上来,邾军的一些士兵点着了长长的火炬列成阵势,去阻挡后面冲来的大象,大象怕火,举着长鼻嘶鸣着左右躲避。友父手持凤翎剑冲向一头大象,躲过射来的箭,左避右闪,来到象的体侧,那头象见敌人靠近,甩开长鼻来卷友父,友父慌忙闪到一侧,那象又抬起脚来踩,友父往后一退,象踩空了,友父趁机手起剑落,砍中了象的右前腿,那头象长鸣一声,腿一软便倒了下来,夏父带着士兵从后面冲上,拿兵器乱砍乱搠,把象和敌兵杀死。
这边友父砍倒了一头,可声子那边已经杀翻了两头。声子穿着轻铠,脸上抹着灰土,手里握着一根短矛,带着一队士兵快速冲向一头象,象上的士兵用箭射、用长矛刺,可声子灵活得像一只灵猫,身子一矮便窜到了象肚子底下,一矛刺中了象的右前腿弯,接着一回手,又刺中了右后腿的膝盖,那头象暴叫一声,身子一歪就倒下来,后面的士兵就赶上来砍杀。声子又冲向另一头象,照样施为,这头象也倒了。
苟邪大惊失色,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象队就损失了一半,他看见声子和友父同时向自己乘坐的灵豫冲过来,知道事情不妙,喝令象奴掉头往回跑。其它的象见灵豫回头,也跟着掉转头往回跑,原来灵豫是它们的头象。
这时,邾军的士兵点燃火箭,一齐射来,那些箭是在靠近箭头处绑上草索,蘸上鱼油,点着以后射出去,那些逃跑的象中了箭,被火一烧,都发了疯般地往回狂奔。后面就是淮夷中军的车队,发疯的象夺路而走,把车辆撞开掀翻,又从淮夷士兵从中践踏过去,淮夷的中军顿时大乱。召伯虎见时机来了,立刻击鼓进兵,殷八师发一声喊掩杀过来。淮夷本来满心以为有象队打头阵,必胜无疑,可没想到象队大败,挫了锐气,还反过头来冲乱了自己的阵脚,周师杀来,一时间措手不及,不大一会儿就阵脚散乱,开始溃退。
周军左师程伯休父命令五千虎贲军,士卒、车马上蒙上皋比(虎皮)猛攻淮师右师;右师的师寰也集中了齐、鲁等国所有的战车和骑兵攻击淮军左师。淮军左右师看见象队被破、中军大败,哪里还有心思恋战,几乎是一触即溃,整个淮师登时全线崩溃,向后败逃,周师全力追杀,直追到淮师大营,才收兵回营。
在周军的中军大帐,召伯虎摆下酒宴宴请众将士,特别嘉奖了邾国君臣。席间召伯虎问夷父颜说:“今天领头破了邗国象队的那两位小将军是谁?”
夷父颜十分自豪地答道:“一位是颜的二子友父,另一位、另一位末将倒不知姓名。”说着,叫做在身边的友父起来给召伯行礼。
“嗯,好,好一名勇士。”召伯虎夸奖着:“另一位呢?也请来,老夫要见见。”
友父一听有些慌了,可没办法,只好把声子叫了来。声子仍然一身轻铠,来到大帐再拜施礼,召伯虎说:“小将军身材如此瘦小,没想到竟然如此英勇善战,真个难得。小将军尊姓大名?”
声子不说话,友父说:“她叫子声,她、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胡说!”友父的话没落,狐骀仲碌从席间站了起来:“她不肯说话,因为她是个女人!”说着冲上来,一把扯下了声子的头盔,声子一头秀发披垂下来。
友父暴跳起来叫道:“狐骀仲碌,你……”
仲碌喝道:“众位请看,她就是女人!曹友父在兵营里窝藏着女人,按军律当斩!”
大帐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众人的目光一齐射向主帅召伯虎,友父大叫一声:“主帅,请开恩,她是末将的救命恩人,也是这次破敌的首功之臣,请主帅……”
召伯虎挥手制止了友父,手捋着灰白的大胡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声子,又看了看友父,慢慢地说:“唉!老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蔑不见物,只看到了一位作战勇敢的士兵,没看到什么女人。不知道众位如何?”
右师主将师寰心想:我率领的右师中竟然有女人,要是怪罪下来自己也难逃干系,立刻附和道:“哪里有女人?这位小将是这次援兵中专门来破邗国象队的勇士。”
程伯休父也打圆场说:“就是女人,只要是将士也不犯军律。相古我先王大王亶父之妻大姜,领兵征讨西戎,敦国十二,是辟周疆;周公东征,孟己、盘嬴、陵姒、叔姜,皆女将士,战功赫赫,声震夷方。大王、周公如此,我辈岂能出先哲王之右乎?”
众人齐声说:“有理!”
召伯虎摆摆手:“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虎也不敢言贤能于先哲王,然军中之律赏罚分明,声子破敌有功,赏给帛二匹,羊一头,酒两坛,待战事结束在另行奖赏。”
声子如释重负,急忙谢了,退了出去,只觉得汗透重衣。她明白,要不是召伯虎装糊涂,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连友父也会招致杀身之祸。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