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朱氏烧好了水泡了壶茶,随后便给徐景倒了一杯,茶壶伸到凌谨渊面前时,却突然停下,将茶壶放在了凌谨渊的手边。
古往今来,皇帝都只有被人伺候的份儿,哪有被人冷落的时候,不过一想到自己要娶的是朱家的女儿,凌谨渊也就不再计较,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着凌谨渊这副样子,朱氏终于淡淡的点了点头,凌谨渊与徐景却已经满脸黑线,徐景的面瘫脸随时都有崩坏的可能。
思索许久,关月容终于决定直奔主题,对朱氏小声道:“女我下个月就要成婚了,您不如跟我走吧,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
安王与李美女下月初六完婚,而她也将下月正式被凌谨渊收入后宫,这本就是他们当初说好的。
作为子女,孝敬父母本是天经地义,哪怕不能将朱氏带进宫里,依照关月容现在的财力,让朱氏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也并不难,这三间草房早该遗弃了。
“我不能走。”朱氏摇了摇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谁说我生不出儿子的?我儿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儿子下个月就要娶媳妇了!我不会离开的!我就要在这里等!等你爹回来亲眼看看我生的是儿子!”
说到这里,朱氏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凌谨渊脸色却越来越黑。
十几年前朱氏的相公突然抛下这孤儿寡母,闷声不响离开离开赤月城,想来是因为朱氏生了个女儿。
关月容眼见朱氏情绪激动,不敢再劝说,正在这时,却有人来了。
徐景握剑起身,朱氏却起身说道:“没关系,是师侄来了。”
朱氏话一落音,便看见一青年男子一身青衣,手上提着两样礼品,缓缓走进屋里,相貌堂堂,性格内敛,二十几岁的样子。
“是你?”关月容从椅子上站起来,朱氏所说的师侄竟然是忘情山庄的梅开九?那胖丫背后到底有隐藏着些什么?
凌谨渊不动声色的起身,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梅开九,徐景见状来到凌谨渊身边,小声道出了梅开九的身份。
屋子里,五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在朱氏的命令下,全都坐下了。
一个时辰后,关月容找机会支开了朱氏,询问了梅开九事情的来龙去脉,关月容脑海里的东西拼拼凑凑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胖丫也就是梅开九口中的朱朱,是梅开九师叔的女儿,江湖上许多人都知道十几年前,忘情山庄有一名名为朱先叙的弟子,朱先叙是个孤儿,十三岁拜忘情山庄庄主为师,天资绝佳,聪颖过人,练得一手好剑法,刚满十八岁就已经名震武林,此后,朱先叙娶了一位千金小姐为妻,两人不顾千金小姐家人的反对,来到了赤月城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原本应该是幸福完美的结局,却不想朱氏生产那年,朱先叙看见生下的是女儿直接暴跳如雷,最后索性丢下一封休书,几十两银子,人间蒸发了,朱氏每日每夜抱着女儿哭泣,最后便因爱而癫狂,从此以后一直以为自己生下的是儿子。
忘情山庄庄主知道此事后,便派了梅开九与他的师父来接朱氏母女,却不想朱氏固执的狠,死都不肯离开这三间草房,最后无奈之下,只好每年派人来看朱氏一次,这草房的修葺便是梅开九找人做的。
关月容也终于明白梅开九为何当初叫她朱朱却不敢相认了,原来梅开九已经四年没来看过朱氏了。
关月容心里一乐,她倒是省事儿了,省的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了,只是想起潜伏在宫里的高公公,隐约觉得胖丫还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挠挠头发,关月容问梅开九,“那我爹爹的消息,你们一直都没有吗?”
梅开九被问的有些羞愧,也只好实话实话,“整个赤月国都没有师叔的消息,估计早就作古了。”
关月容闻言,不再说话,一个曾经名满江湖的人突然失去了消息,忘情山庄寻找了多年,竟然还一点痕迹都没有,多半是死了吧可怜朱氏依旧在疯疯癫癫的等待着自己的相公朱先叙。
哐当一声,门口重物落地的声音。
关月容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起身,门口朱氏面若死灰的站在那里,边哭边笑喃喃自语着:“不会的不会的我没生女儿!我生的是儿子!相公不会离开我!不会”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当年他离开时,留下了这句话,她还苦苦的守着三间草房等在这里,他怎么能死?
凄厉的哭声从朱氏口中发出,不管关月容如何哄劝都没有用,梅开九见状只好点了朱氏的睡穴。
看着昏睡中的朱氏,关月容心中百感交集,到底是多么深厚的爱能够让一个女人等一个男人等到痴傻,胖丫的爹爹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将朱氏放到床上,梅开九看了凌谨渊一眼,沉声问道:“你就是要娶朱朱的人?”
“我是。”凌谨渊面色如水,波澜不惊,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占有欲,他的女人不允许任何男人染指!
看着凌谨渊的模样,关月容总觉得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
这边梅开九看了凌谨渊一眼,眉宇间满是同情,将一枚玉佩递给凌谨渊随后说道:“你娶了朱朱,你便是我的恩人,今日我不便久留,以后只要有能用得着的地方,拿这玉佩去忘情山庄便可!”
强忍住把梅开九一屁股坐死的冲动,关月容将梅开九送出了门。
站在门口,关月容深深的吸了口气,却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凌谨渊,背对着凌谨渊,她低声说道:“待我娘醒了我们再回宫行吗?”
出来已经很久了,也该回宫了,凌谨渊不予置否,却说道:“你可以将她接进宫住些日子。”
关月容没有回头,不知道此刻凌谨渊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她却不是照凌谨渊的话办的,进宫对朱氏来说更为不利,宫中规矩森严,从皇帝到宫女,上上下下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转过身,关月容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我娘她毕生的执念就在这间院子里,若是让她离去,恐怕她会失去活下去的乐趣。”
人的一生,有许多放不下的执念,朱氏的执念便是不知生死的朱先叙,岳五章的执念是他念念不忘的武林盟,太后的执念是谋朝篡位,林加延的执念是为父报仇想到这里,关月容不着痕迹的看了凌谨渊一眼。
帝王的执念是什么呢?
勾起唇角,凌谨渊往前走了两步,将她紧固怀中,在她耳边轻生道:“朕的执念是国泰民安,与你一起坐享盛世江山,你呢?”
自然是钱财美色尽收囊中!关月容张口就要回答,看见腰间那一双臂弯,却硬生生的停住了,皇帝的女人能当着自己皇帝的面说自己想钱财美色尽收囊中吗?
抬头看向天空,关月容仰望四十五度角状似忧郁,“衣食无忧,平安一生。”
衣食无忧,平安一生凌谨渊在心里反复的念着这几个字,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
197 下旨封后
回宫三天后,凌谨渊突然决定下旨封关月容为皇后,满朝文武跪成一片,凌谨渊却力排众议,下了圣旨。
太监总管刘公公亲自来凤仪宫宣旨,整个凤仪宫的人跪成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养之诚,所资惟重,四品凤仪关月容贤良淑德,称母仪之选,封为皇后”以上省略三百字。
刘公公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凌谨渊的心思他早就看在眼里,想起皇帝还是太子之时,所经历的种种,宫中那些贵人嫔妃娘家又都与朝廷政局有所牵扯,现在看着接过圣旨的关月容,刘公公的脸几乎要笑成一朵菊花了,一个没有后台,品性过人的女官成为皇后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有掌管后宫之权,却无娘家所依!
“皇后娘娘,封后大典就在下个月的初一,奴才今日先祝贺娘娘一举成为六宫之首了!”刘公公尖着嗓子笑道,不动声色的接过关月容递过去的银票。
关月容笑了笑,直接命小翠小英送刘公公出门,而自己却抱着圣旨回屋了。
回到屋里,关月容立刻狠狠的掐了手臂一把,疼!真疼!这不是梦!凌谨渊竟然封她做皇后了!
先是四品凤仪女官,掌管凤仪宫,随后便是赠送凤印,现在是下旨封后,原来凌谨渊一直都没有骗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努力的实现,那她以后该怎么做呢?
看着那圣旨,关月容挺直了背脊,她一定要做好这个皇后!
圣旨一出,整个皇宫哗然,荷妃几人皆不敢有所动静,隔了一天,贤妃带着贺礼来凤仪宫贺喜。
两样金银首饰,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做的倒是很精美,想起自己身边还有喜儿小翠几人,她们又早晚都要出嫁的,关月容也就不推辞,乐呵呵的将东西收了去。
这边贤妃看着关月容却有些坐立难安,大概是想起自己嚣张跋扈的日子了吧,将点心推到贤妃面前,关月容笑道:“贤妃尝尝喜儿的手艺,这点心还是热着吃正好。”关月容不是个喜欢计较过去的人,讹了贤妃那么多银子,哪里还会与贤妃计较。
她关月容就是关月容,当初做宫奴的时候是这样,做女官的时候依旧是这样,现在她虽然被封了皇后,横竖比起来也就是等于升职了,要想把皇后这个职务干好,不仅仅要让皇上这个老板舒心,更不能没事欺负贤妃荷妃这些下属了。
贤妃早就不是往日的贤妃,吕家一倒她早就成了无倚无靠之人,哪里敢拒绝关月容的好意,颤颤抖抖的拿起好点尝了一口,随即变了脸色,一声不吭的连吃了四五块点心以后,这才红着脸说道:“喜儿姑娘果真是好手艺,比御厨的手艺还要好上几分。”
听了贤妃的话,关月容顿时觉得倍儿有面子,咧嘴笑了。
或许是有了这点心的关系,贤妃在凤仪宫坐了整整一上午,一盘子点心全进了贤妃的肚子,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渣子,多好个千金小姐啊,现在咋馋了这样,关月容见状赶紧叫心儿将喜儿做的另外两种点心装好了送给贤妃,贤妃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凤仪宫。
十月二十五,安王和准王妃一起来到了凤仪宫,过去关月容是个女官,见面颇有不便,现在有了皇后这个头衔,关月容与李美女也就成了妯娌,自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眼睛盯着,
安王与李美女两个人因为婚期将近,越发的容光焕发,两个站在一起闪耀的关月容几乎要睁不开眼,再想想自己,同样是结婚,人家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而她呢?等待自己的竟然只有一个规矩繁多的封后大典!
关月容在心里骂了一声,“靠。”
安王看着关月容,对关月容的崇拜几乎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朝关月容行了一礼,安王诚恳道:“原本以为皇兄对你的心思没有这么重的,想不到竟然封你为皇后,真是佩服,以后我就要唤你一生嫂嫂了。”
“好说好说。”关月容笑笑,拉住李美女的手询问婚礼筹备的如何了,李美女小心的看了安王一眼,低声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是可惜,太后不能亲眼看见安王成婚”
安王眼睛一黯,李美女也就红着眼睛不再说下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即便太后犯了滔天大罪,却依然是安王的生母,难怪安王心里会难受。
一提起太后,气氛也就变得沉闷起来,聊了几句,安王也李美女也就告辞了。
晚上,忙于政事的凌谨渊来到了凤仪宫,云雨过后,关月容无力的靠在凌谨渊的怀里,一边在他消瘦而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圈,一边低声问道:“皇上,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这是困扰关月容许久的问题,自己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材没身材,性格猥琐,又胆小贪财,凌谨渊到底为什么要身陷狼窝去救自己,又为什么要封自己为皇后呢?
床上的似乎陷入沉睡中的美人,缓缓睁开凤目,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过了许久开口说道:“你的关心。”
“关心?”
“嗯。”
初次见面是关月容刚刚穿越过来时,凌谨渊一身白衣径自坐在石凳上,掏出酒壶喝酒。
“哎呀,别装了,原来咱们都是一样的,你可吓死我了,别只喝酒啊,伤胃,我这里有糕点,我们一块吃吧!”关月容蹭到他的身边一股脑儿的将糕点都放在了桌上。
当时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依旧关心他的身体,母后死后,身为太子的自己无所依靠,除了佟嬷嬷和刘公公,其余人全都是别有用心的待在自己身边,就连朝夕相处的兄弟都让人无法信任,可是这一个小小宫奴竟然会关心自己
回想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