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歌还在,梦貘一族却死绝了,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为救苍生,他自认为对得起天地,但面对流歌,他知道自己枉做了小人。他利用她入得妖灵界,斩杀了与魔族勾结的食梦貘。
她恨他,那也无可厚非。只是他还想见她一面,哪怕是妄想也好。
“剑心在流歌那儿?”他望了望乌沉沉的上空,对楚修月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相处了十几年,楚修月的斤两他又怎么会把不准?两者取其一,也只能是昔日剑仙得胜,他还像千百年前那般骄傲,只因他身上流转的灵气亘古精纯,有如青焰。他虽不是神祇,却与神农神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上古大神除下来的一口神念,他不需苦心修炼就能达到化神之境,自然是把众生视作蝼蚁,尽情践踏。
上古剑仙的性格,简直刚愎自用到令人厌恶,楚修月“刷”地一挥剑,皱起了眉。
“上仙大人,晚辈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楚修月问。
“流歌在哪儿?”广生剑根本像是和他搭上了两条线,一者说东,一者说西,完全扯不在一块去。楚修月捏紧了拳头。
“这里没有什么流歌。”温晴的妖气一直被青罡印压着,所以一直不现原形,而广生剑作铸心之剑的时候灵智混沌,根本不记得温晴这么一号人,他只感受到温晴熟悉的灵息,却不知道她现在何处,变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当年的流歌早已脱胎换骨,变成了别人。他能感受到剑心与剑身就在不远处,却因为隔着个楚修月而导致神识受阻。偏偏楚修月挡着他,一口一个“上仙”称得恭敬无比,而他却俨然从这名年轻修士的语气中听出了讥诮之意。他是上位者没错,但却一直依附这个不相干的小子而支持至今,这未尝不是一种耻辱。
“让开!”广生站在薄薄的禁制前。
“晚辈说了,二者只能取其一,上仙大人要想取而代之,大可以手上见真章。”楚修月隔着那重脆弱的禁制打量他。这样看得仔细,才发现两的眉目无一处相似,广生剑化成人形之后,依旧气势如虹,他鼻若悬胆,长眉入鬓,星眸深沉如水,整个人的线条都硬朗得像一把亟待脱鞘而出的剑,很难想像这样冷硬的人笑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光景。“温小喵啊温小喵,你看男人的眼光真差。”他不禁幽幽一叹。
“放肆,就凭你!”广生剑屹立定天派千百年来,俯瞰众生,敢出言挑战的人由来只有殳渊一人而已,他怒了。
“砰!”一道光咒打在禁制上,两中间那层覆有柔光的薄雾被击得碎成了片片,剑气破空而来,楚修月凝神静息,挥剑一挡。
“上仙大人,没有了剑心的支撑,而没有了剑身的庇护,你现在的修为,也不过是元婴初期而已,就凭我,也不是没有可能。”楚修月手上的细水长流剑,分股迎上,挽住了一迎面袭来的风咒,跟着一道疾劲的剑气撞上来,将他推开了六七步之远,丹田识海之上,蓦地卷起了一片滔天巨浪。镜湖上的水波一圈圈荡开,将上面倒映的一青一白两道影子撕碎了,又重新拼在一起。
“你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跟我斗?哼!”广生剑志在必得。
“晚辈的修为一直被压在金丹期,还不是拜上仙所赐。晚辈懂得认命,上仙大人却不懂。”楚修月挽起七朵剑光,向着广生剑凌空一挥。
“噗噗噗!”剑花落入镜湖之中,识海摇荡,溅起了丈许的浪花,两人在雪亮的浪花之中猱身而上,从而纠缠在一处,细水长流不比上古剑意,楚修月也不敢硬碰,借着浪花掩护之际,放出来的全是偷袭式的暗招。广生剑一各磊落,乍见他出手如此阴险,不由得怒发冲冠。
“无耻狂徒!”广生剑给了楚修月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谬赞了!”楚修月好想说,你的小流歌可是比我还要无耻千百倍的,只可惜,你现在看不到……
再说温晴看见那颗“太阳”逆风而上,心里便是一咯噔,正要追上去,又被胡乱蹦跳着跑出来的光头撞了个正首,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飞了出去,然而心随意动,来接应她的不是法珠,而是藏在丹田识海里的青罡印,怪就怪当初楚修月帮她炼化了青罡印,使得青印真人的本命法宝变成了她的,危急之时,法珠不会随意而动,青罡印却可以,察觉到主人有难,它挨着光头就冲了出来,正好接住温晴的同时,也吸引了,暮桃花等人的目光。
“这是……”徐寞然感知到一股精纯的剑气,抬头却只看到了一方玉印,那玉印的质地,似乎与悬在陶然峰的广生剑有点像。
“你猪啊!”暮桃花一脸黑线,来不及多想便抢在温晴前面去捞青罡印,而这时候,闻风赶来的两大魔使也动手了。司鹰扑向了空中悬浮的法珠,司媚却是扑向了青罡印。徐寞然反应过来,举起琴就朝司媚砸去,那动作之干净利落,简直不啻于砸核桃。
“咣!”司媚猝不及防,吃了一记结实的闷棍,可把她给气坏了。
老龙在青罡印里叫起来:“丫头,趁现在,去抢广生剑。”
“啊?”温晴站在青罡印上,流星赶月般往上冲,那速度比她御剑御风都在快上千万倍,一个“啊”字没说完,人就只剩下一道残影。温晴大概明白了,广生剑与青罡印本就是一体的,极品法宝都能自我修复,遑论是一把这样极品得不能再极品的上古仙剑,现在剑心、剑身归位,那剑魂怎么办?温晴在这个紧要关头,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也恰恰应了楚修月的那句话,温小喵,无耻。
温晴是这样想的,青罡印和剑心在自己肚子里呆了那么久都没事,那多吃一点点也不见得有什么问题,既然都来了,就干脆做个彻底,于是,她借着青罡印的势头,“噌”地一下高高跃起,那姿势优雅飘逸,好看到了极致,然后……她张大了嘴。
“擦!”暮桃花差点忘了,食梦貘不但能以梦为食,也能以金器为食,这个种族确实是个逆天的所在,五行之中的金克木,在食梦貘的世界看来却是反的,木系的食梦貘,一口就吞掉了广生剑。
陶然峰的残剑意象,突然摧枯拉朽地倒下来,跟着便是尘烬飞扬,化作无形。
守在四方阵外的定天派弟子吓得尖叫起来:“掌门师祖,掌门师祖,不好了,广生剑不见了,不见了啊……”
嗯,广生剑不见了,是被天喵大人吃掉了。(未完待续)
第230章 意外飞升
楚修月与广生剑几乎是用同样的剑法,只在修为上有细微的差距,这是一场拉锯战,对于彼此相知的两者而言,这样的斗法可称得上是一种蛮干,但两魂共一体,发挥的余地不大,大规模杀伤的法术不能用,也用不了,兼之两者调动的是同一片识海,灵力便自然而然以两倍的速度消耗下去。
楚修月的肉身浮在虚空之中,随着风向摇摆不定,离丝萝时远时近。
丝萝将一根藤蔓锁在箭镝上,引弓疾发,借机将楚修月绑住回拉。
要在九九八十一条脉流里找一处回环的路是有些难度,但要循着风往阵心走却并不难,麻烦的是要如何在两虎相斗之时搭把手。
“小子,我劝你还是放弃,照这样下去,你我灵力耗尽也不能分出个输赢,反倒可能毁却了肉身,我尚有广生剑可往,你却只有死路一条,你以我为心这么多年,难道就不会心生感激么?”广生剑的剑招,楚修月不敢硬接,无形之中便上了剑式上的优势。
“应该心生感激的是你,如果不是寄居于我体内,你早就与这天地尘埃混作一体,又怎么会有今天?我如今收回肉身,又有什么不对?”楚修月冷笑不止,广生剑与流歌的恩恩怨怨他才不会管,纵使流歌曾经喜欢过这个冷冰冰自以为是的上仙,他也有办法把她的心扭转回来,心魂而一。他对广生剑的心思简直了如指掌,他喜欢温晴,广生剑必然也是喜欢的。但广生剑大概更喜欢潜伏在温晴体内的那颗剑心。谁知道这样刚愎自用的家伙将来会做出什么事,他绝不充许温晴因为自己而涉险,就算是生死劫,也要闯过去的。
“小子,我要你的肉身,那是看得起你,你若再是冥顽不灵。休怪我剑下无情。”广生剑老子似乎有点问题,他能提剑迎战。便已是无情,又或者说,他在迢递大道上踽踽而行,却从没式过有情。身为剑仙。他大约还没发现自己被魔族当成了打狗棍,以屠妖之名令食梦貘灭族,以封印魔族之名堵住了仙门修士飞往上界的出路,这样的真相说出来,定天派十成十会被灭门。身为剑仙,他唯一战勋也许就只是打败了殳渊,但最终自己的下场也没比殳渊好多少。这些年他在禁制之中,未必能窥得全貌,若知真相。他还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子。
楚修月叹了一口气,转身收起细水长流,凝气化剑。祭出了那把金色的巨剑,他未淬炼出本命法宝,这把金剑便是他行走仙门最显著的标志,那是由上古精纯金灵之气凝结而成的剑意,说到底,却也是沾了广生剑的那处。
广生剑日渐衰微。消散的剑气被楚修月小心收集起来,随着修为加深而变强。它是广生剑的一抹分身,却在十几年的光阴里向楚修月臣服。自此,金木又行的广生剑便化成了两股,金色的,是楚修月的万剑之剑,绿色的,才是护心护命的铸心之剑。
楚修月能以金色巨剑自保,广生剑也乐见其成,却不想有朝一日,这袭精纯剑气会反戈相向,成打败剑仙的助力。
酣斗,令得楚修月与广生剑沉浸其中,游离在身外的神识被一一聚敛,没人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楚修月以为温晴此行最大的阻力莫过于两大魔使,但有徐寞然出手压阵,总能挣得一点好处,他也想在有限的时间倾尽全力打败广生剑,省得再躲在女人背后遭人耻笑。
可是——
丝萝扯着长藤,拖住楚修月的肉身往回走时,风向突然变了,跟着,他听见了暮桃花的惊呼,一道强光从天而降,本来平行流动的风股,突然变成了自上往上,强大的托力将他抽得飞起来,长藤卷在腰间,勒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不好,事情有变!念头划过脑海的同时,他听见了一阵阵雷鸣,无数雷咒,像雨线般落下,起初也只是细细如丝,后来却越来越粗,越来越壮,最粗的那一条,几乎是陶然峰上的广生剑法身的一倍多,紫色的雷光闪动,轰得石屑乱飞。
丝萝没到化神期,却突然受到了化神的待遇。
“轰轰轰!”雷光从陶然峰的峰顶往四面八方散去,一道直径三尺的雷柱砸在了殆岁峰上。跟着一道霞光引渡天际,乌云追着雷柱扑天盖地而来,殆岁峰上乱成一团。弟子们匆匆跑进丹房,将丹火浇灭了便往里爬,殆岁峰一直没有像样的大殿,雷火落地,弟子们却没有个像样的法阵护体,只能往丹炉里跳。
圣行真人也想跳进去躲一躲,却蓦地被一道白光打中。
“师父!”弟子们惊跳着往外扑,十几双手齐齐拉住了圣行真人的衣袍,却猛地听见远处薛绍一声惨嚎。
“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圣行真人弟子何其之多,一时半会被拉住也不奇怪,可大德真人不一样,他这一生只收了薛绍这一个徒弟,单凭薛绍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拉得住。亏得殆岁峰的弟子够齐心,立即分了一半人跑去帮薛绍,可还是晚了一步。眼见着大德真人顶着一头乌云雷电,便像一颗流星般飞走了。
“师父!师父!”薛绍追着那束白光一脚高一脚低地乱跑,一直跑到了陶然峰前,山门前已聚集了许多弟子。他一眼看见人群中的芳草。
“芳草前辈,我师父他……他飞走了!”薛绍眼泪直冒,神色散乱,显然已经六神无主。
“你师父受了多少道雷?”旁边一个美艳的白衣女子插言问道。
“不、不知道,大概有二三十道吧,弟子也没数得清。”薛绍目光闪烁不定。
“看机缘吧。你师父这是飞升了。”那白衣女子抿唇一笑,突然睨向芳草,道。“连大德真人都入化神期了,真是难得。”
“啊?化神期?”薛绍这几年认真学习炼器,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师父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后期,这样一说,他更惊讶了,因为这片大陆上,已然有几百年无人飞升。师父这突然飞升。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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