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带着孩子生活。”
她没说话。
这个可能性的确很诱人,但她心里觉得不安。
“我可以承诺你,如果他们威胁你的孩子,你可以选择自保。但每拖一天,他们就会伤害更多的人。”
她知道,军火商会把枪卖给任何肯出钱的人,没有法律约束那些人。他们可以拿着枪杀人,抢劫,伤害无辜的人。
她还知道,他养着一批人数众多的杀手,只要肯出钱,他们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
他们的存在严重地扰乱了司法的公正性,让许多无辜的人死亡。
她全都很清楚。
这是顾如念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利用了。
之前种种的伤心,无奈,都提醒着她。她永远无法获得与付出对等的荣誉,她不能光明正大地穿上警服。她无法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她可能会有的孩子,她其实是个警察,她的每天早晨都不知道自己几点钟死,这些年她甚至本能地躲着警察和警车。。
而她只有在死后才能获得荣誉,刻在她的墓碑上。
也许也不能。
当然,这样的想法是不好的。
她很快就逼自己忘了它。
上峰告诉她,她可以在孩子第一个月时告诉他,如果孩子三个月,他依然没有娶她,他们可以破例安排医院让她秘密流产。
顾如念的担心不是多余。
她真的怀孕了。
她准备了一顿温馨的晚餐,买了几件小孩的衣服,还有一个不错的小推车。
繁锦回来时,先是疑惑了一下,看到手推车时已经猜出了几分。他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上个月的那种冲动其实已经过去了。他主动坐下来,问:“你怎么买了这些?”
小泰迪跑过来,爪子抱住了他的腿。
“我怀孕了。”她知道男人的承诺没有效力,他承诺的那几天精虫上脑,又很不安,她想他现在已经就快打消了那种念头,“你如果觉得不好,我就去流产。”
“生下吧。”他笑了起来,心里终究还是为了这个发展而开心,因为她现在的样子惶恐而不安,局面即将扭转了,“你最近就不要工作了,专心在家安胎。”
“那……”她突然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失落,失去了演戏的**。
他扬起眉,“怎么了?”
顾如念笑了笑,没说话。
每当她露出这种笑容,就意味着她其实很不开心,就像很久之前,他嫌弃她跟过钟途时,她也露出了这种淡淡的笑容,仿佛她毫不在意。
繁锦便没在意,吃了几口,说:“我会跟我爸爸说。”
她握着筷子的手阵阵发紧。
“如果是个儿子,他会很高兴的。”他笑着说:“肯定不会亏待你。”
话题在她的沉默中戛然而止。
顾如念又见了上峰。
上峰说:“再等等,也许你们应该多谈几次。你似乎不太冷静了,你应该保持冷静。”
她在街上流连了很久,看到婴儿用品店橱窗中摆着的漂亮的玩具。她进去买了一对小狐狸玩偶,它们有着圆圆的大眼睛,很可爱。
她去了一间黑医院,他们说现在太晚了,让她明天过来。也给了她一些药,说她如果时间不方便,她可以吃药后再来检查。
她买了一瓶水,拿着那几颗药,坐在长椅上发呆。
直到繁锦的车在她面前停下来,顾如念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要回去。
他下了车,来到她面前,一眼就看到她手里的药。
他本来想发怒,但还是决定先坐到她身旁,搂着她的肩,问:“怎么想把孩子流掉?”
她把玩着那几颗药,沉默。
“我那天那么说,是因为我没办法立刻娶你。”他说:“但如果是个儿子,就什么都好办了。”
她没说话。
“把孩子留下来。”他抱紧了她,他以为她是因为他不肯娶她,还骗了她而伤心,很是心疼,“我对性别没有要求。即使我家里有问题,我也能保证我没有别人。再过几年他就完全撒手了,到时我给你办个风光的婚礼。”
她看了看他,把脸埋进了他宽阔的怀抱里,泪水滑出,濡湿了他的衣襟。
她知道男人的承诺没有意义,但或许是孕激素让她拥有了更多人类的感情,让她比往常觉得更寂寞,更无助。她有些感动,明知是假的,明知相信会让自己更加危险,甚至万劫不复。
她也放任了这一点点感动。
情报完全是她无意中拿到的。
因为她怀孕了,她开始在他怀里脆弱地掉眼泪,不再那么无懈可击。她不再跑出去了,每天乖乖地呆在他身边,黏在他身上。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有了一个跳跃性的进步,因此他的防备也少了很多。
繁锦尽量多陪着她,不可避免得把工作带了回来。
【春风十里不如你】11
她在去给他送咖啡时,看到了电脑上的文字。
她知道,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杀手的名册,还有这些年军火的来往资料。
她知道这东西平时都在他们的窝点中,那是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但他最近都没有去那边,因为有点远。
繁锦见她看他的电脑,便按下了电脑屏幕,他见她一脸茫然,道,“工作。”
“噢。”她嘟起了嘴巴。
“怎么啦?”他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她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已经显怀。里面是他儿子,很健康,所以他现在已经在跟父亲沟通,他没说要娶,也没说不准,但对孙子很有兴趣。
她靠到了他怀里,崇拜地看着他,“那是什么语言?”
“你猜。”他还以为她知道。
“不像是人类的语言。”
“是程序的语言。”他并不打算深入地解释,但他不想直接绕过,“需要密码才能破译。”
“哦。”她贼贼地问:“密码是什么?”
“你希望是什么?”
“我儿子的生日。”
“那以后还有女儿她会不会生气?”
“那……”她试探着问:“我的生日?”
他笑了,捏着她的后颈,扬着眉梢,逗她,“可以考虑。”
她高兴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吻他的脸,没有追究真假。她知道他不会用这么简单的密码,何况那是绝密。
绝密,不需要与任何人有关。
他也搂着她,吻到了一起。她怕伤到孩子,用手推搡着他,手肘精准地撞倒了咖啡杯。
她连忙跳了下来,用衣袖擦桌上的咖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烫。”
咖啡即将流到电脑下,手便没有纸巾和抹布。繁锦只好也用衣袖擦着,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总算没有伤到任何文件机器。
他转头见她愧疚,抚着她的背,笑道:“我去换件衬衫。”
她点了点头,“对不起。”
“没事。”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它们都没你重要。”
繁锦一出去,顾如念立刻拉开书桌抽屉,摸出她以前贴在这里的一张小纸片。拉出存储卡,贴进了卡槽里。
它会自动拷贝里面的文件,传入她的电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本能。
繁锦回来后,见顾如念正坐在沙发上吃苹果,不疑有他地凑了过来,张开了嘴巴,“给我尝尝。”
她递给他,他咬了一口,边嚼边说:“我大概两点才能结束。”
她没吭声,心里想着那个文件。
这次一旦成功,以警局的技术,要破译这些并不难。
这些足够把所有人送进监狱,她知道现在他们家里主要是繁锦说了算,他的刑期也最久。
但法律中没有死刑。
这是个很容易的选择,但她心里很犹豫。
正在这时,她听到繁锦疑惑的声音,“怎么了?”
“嗯?”
“一本正经地在想什么?”他误会了她的表情,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臂膀,握住了她的手,说:“我跟我爸爸说了,他对孩子蛮关心的。”
“喔。”
“他是长子。”
“嗯。”
“你知道长子代表着什么吧?”
“什么?”她明知故问。
“他可以优先继承我所有的财产。”他吻着她的脸,柔声问:“开不开心?”
“开心。”
“不像。”
她只好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连他都是你的。”
好话总是让人开心的,他扶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你呢?”
“我也是你的。”
很多很多年后,当繁锦躺在冰冷的草床上,明白自己即将客死他乡时,不知缘何,忽然想起了这两句话。
其实,她不是他的。
因为他一生仔细认真,只要是他在乎的,即使廉价如一只玻璃杯,都不曾打破。
他却没有回护过她。
顾如念打开电脑,看到了里面的资料。
她趁着繁锦不在的一点点时间,花了半个多月,才破译了那些复杂的密码。
丝毫不意外,是核心文件。
她做了一个伪装程序,将它留在了电脑里。
她明知道孩子还不到五个月,她现在还能想办法离开。只要上交了这份资料,她就立了功,能够过上上峰口中的那种生活。
但她没有交。
这是她一生中最错的两个决定之一。
另一个,一定是当了卧底。
一直磨蹭到孩子六个月,已经开始踢她了。
繁锦的心情很好,亲自陪着她去买了很多孩子的用品,装饰了孩子的房间。回程的路上,他突然问:“你对房子有什么看法么?”
“没有。”
“不想换个大房子?”他嘀咕,“我觉得有点小,小孩好动,应该会很喜欢乱跑吧。”
她不由笑了,“越大他越容易跑丢吧?而且小婴儿只能躺着。”
他露出了讪讪的表情,“我想得太久了?”
“太久了。”她坏笑。
回了家,繁锦让顾如念坐在婴儿房的小沙发上,自己忙前忙后地把那些东西摆了进去。
他摆得乱糟糟的,但很温馨。
顾如念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问:“阿锦?”
“嗯?”
“我有个问题。”
他转过头,手里还拿着一个毛绒兔子,“什么问题?”
“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是条子,你会怎么做?”
他一愣,十分敏感地盯住了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嘟着嘴巴,伸出了那条有着狰狞疤痕的手臂。
他微微放松,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单膝蹲下,握住了她的手,“你想听我认真回答,还是开玩笑?”
她笑嘻嘻地说:“认真回答。”
“如果是你的话,那就只杀了吧。”
“我跟别人不一样吗?”
“不一样。”他当然觉得她希望有区别,她脸上都写着呢。虽然这个问题令他不快,但他还是认真地作答,“别人的话,就上刑、**、打残……折磨一番,逼她交代清楚。然后再杀。”
“那如果,”她托着腮,苦思冥想之后,问:“你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出卖你呢?”
“也要杀。”
“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也杀。”他耸耸肩,“所有的亲人和关系亲近的朋友,都要杀。只要是卧底,不管做了什么,都必须要杀。”
她点点头,“没得谈?”
“没得谈。”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她坏笑了一下,没吭声。
他凑过来,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颚,笑了,“顾警官?”
她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他满意地笑了,抚了抚她的背,把小兔子摆进了婴儿床。
她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地僵硬了。
她问得太晚了。
她比谁都清楚。
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