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上了车。
一切都很平静。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那边说:“大少爷,太太饮弹自尽了。”
他先是愕然,然后没有吭声。
“怎么安排?”
“葬了吧。”他说:“在棺里放碗长寿面。”
他去了酒店,洗了个澡,喝了一杯酒,然后躺倒了床上。
一转身,他看到了她,她躺在他对面,笑容狡黠,像是在问:“你不是不喝酒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年他父亲五十五岁,他刚刚二十六,已经开始在家里做事,但还没有独立完成过像今天这么大的生意。
那天出门前,父亲说:“钟途也是接了他爸爸的生意,虽然他比你大一些,但跟你是一代人,心机也不深。所以今天这单你来做吧,你锻炼锻炼。”
“好。”他跃跃欲试。
是一顿中式晚餐,地点是中间人的家。里面比较破旧,但很安全。
钟途是个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的家伙,男人味十足。
他领了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人,笑容满面地介绍,“繁叔,阿锦,这是我的未婚妻。”
她很年轻,二十出头,相貌身材皆是东方人的精致,小巧玲珑,文静优雅。
她微微地弯了弯嘴角,有些腼腆地伸出了手,说:“繁叔,锦哥,我是顾如念。”
繁叔问:“我怎么没见过她?”
“繁叔放心,如念十七岁就进了监狱,前年刚刚出来。”钟途笑着说:“之后就一直帮我做事,她十五岁就跟我了。”
“哦?”繁叔有了些好感,握了一下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怪我,家里混进来个条子,被她撞到,就把他捅了。好在她力气小,没弄死,否则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是自己人。”钟途见繁锦穿着礼服长裤和衬衫,疑惑地问:“怎么穿了礼服?不是说只是简餐嘛。”
“嗯。”繁锦抱歉道:“等下还要参加宴会,我怕来不及,真是对不起,我还以为脱了外套你们就看不出来了。”
“没事。”钟途笑着说:“问问而已,不用道歉。”
大家放心地落了坐。
钟途帮她拉开餐椅,她冲他笑了一下,抬头时看到了他,然后说:“等下,锦哥不喝酒。”
男佣正在给他倒酒。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你怎么知道他不喝酒?”钟途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颊,她躲开了,小心地抚着自己的脸,嗔怒道:“说过多少次了,别这样蹭,我化妆了。去年锦哥生日,你带着c小姐去参加,回来我问你去生日宴怎么身上没有酒味净是香水味,你才说锦哥不喝酒,宴会上没有酒……”她蹙着眉,像是还在计较,又像是已经原谅了,是个虚伪却可爱的表情,“果然是诳我的。”
“我真的不喝酒。”繁锦看着她,说:“他没有骗你。”
钟途对他投来了一个万分感激的眼神,问顾如念,“听到了?”
她嘟了嘟嘴巴,脸上爬过了一抹讪讪地微红。
繁叔笑了,问:“几时结婚?”
“问你呢。”钟途用手捏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讨好,“几时结婚啊!”
“等你把你的a到z小姐都搞定再说吧。”说完,她看向了繁叔,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我是没什么本事,家里也不好,哪敢想他娶我的事。”
“啧啧。”钟途咧开了嘴,“我明年就娶她,三月。”又转头对她说:“虽然没本事,家里也不好,但我就是喜欢,你咬我啊?”
一抹嫣红爬上脸颊,与此同时,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一抬头,对上了繁锦若有所思的目光。
繁锦清楚地看到了她灵动的眼睛先是像一直猫科动物那样眯了起来,然后很快地眨了眨,朝他笑了起来。
他也笑了,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着袖扣,转眼去钟途,“恭喜。”
临走时,他们彼此握手。
他转动着那只袖扣,直到她朝他伸出手。她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害的笑意,“合作愉快。”
他握住了她的手,柔软清香。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珠不断地转动着,脸颊微微地发红。
他关注她的眼睛,想知道她此刻正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父亲说:“跟那个女人交货要小心点。”他叹了口气,“她太深了。”
“好。”他竖起衣领,边打领结边点头。
父亲看了过来,“你的袖扣掉了一只,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抬起右手臂,看着空落落的袖口,没有吭声。
这天结束前,钟途说既然这次繁叔让繁锦做,那他就让顾如念吧,反正他的事她都清楚。
而她,他仔细地回忆着她在餐桌上的表现。中规中矩,不张扬,像个小女人,但她的眼睛就像两只精准的摄像头……不,应该是一只猫,聪明的,奸诈的,可爱的猫。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接货的日子。
他没有经过任何人就决定放了顾如念的鸽子。
天亮时,钟途打来电话要解释,气急败坏。
繁锦叫手下传话,告诉钟途,他在发烧,派别人不放心。
钟途气呼呼地说如果下次他还爽约,他就再也不买繁家的货。
手下打听回来,说:“顾小姐第二天就病了,因为那天下了雨,她等了咱们一夜,冻感冒了。”
父亲说可以了,这个女人应该没问题。爽约是他们单方面的事,连钟途都不知道,他们家从没听过顾如念这号人。这样的情况下,她如果是条子或者其他什么组织的人,那天就不会那么平静。
他们决定相信她。
但繁锦依然觉得她有问题。
跟钟途重新约定了交易时间。
这次钟途亲自打电话来,问:“阿锦,今天你没事吧?”
“没事。”他说:“我保证会去,上次真的很抱歉。礼物她还喜欢吗?”
“还好,她病了几天,人都瘦了一大圈,哪有心情看你的礼物。”钟途道:“总之礼物是小,你不能再这样,要讲信誉,说好的日子,不能再改了,繁叔可没这样做过事。”
“好,你放心。”
“对了。”他突然说:“你的袖扣丢了吧?”
“啊,是。”
“如念捡到了,”钟途道:“她上次接货打算还你,结果你没去,她就放在口袋里,病得难受,不小心弄丢了。你把另一只交给她,我照着情人再给你做一对。”
“不用了。”
这次繁锦真的去了,但中途来了消息,条子来了,那边在交火。
他匆匆折返,一边下令,“去堵住那个女人,把她抓回来。”
心腹犹豫不决,“大少爷,这样好吗?是她把条子撵走,她还受了伤。”
条子一来,这个女人立刻跟条子交上了火。她成功地逼退了条子,脱身跑了,警方准备充足,她带的人不多,死了一大半,她落荒而逃,按说繁锦该放下怀疑去救她了。
但他依然觉得她有问题。
他派人截住了她的车子,抓了她。
他把她安排在他的私宅,钟途来要人,连父亲都不知道是繁锦干的。
繁锦来到了私宅。
春风十里不如你2
这是顾如念被软禁的第四天。
他没有露面,没有派人对她动粗。资料上说她不吃洋葱,他们每餐饭都放大量的洋葱给她。她好像真的娇生惯养,一口也不吃。
繁锦吩咐,“去牵条公狗。”
他当然不能真的对她做什么,但她应该会害怕,继而交代。
显示屏上的门开了,狗被牵了进去。
顾如念望着那条狗,脸上全无血色。
一个人就轻而易举地按住了她,把她绑了起来,用剪刀剪下她的衣服,掰开她的双腿。
她不断地挣扎,扭动,看着那条狗接近她。
随扈按了按耳机,然后看向她,问:“现在想起什么了吗?”
“你们是警察吗?”她颤声说:“你们这样关着我是违法的!”
耳机里传来命令,“把狗拉过去。”
随扈笑着把狗拉了过来,说:“我看你还是交代了吧,警官。”他捏了捏她粉嫩的脸,“真是可惜了,便宜了这条狗。”
她努力地缩,但她似乎挣扎不过任何人。她漂亮的眼睛里流出了泪,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大声问:“你们既然不是警察,那你们是不是繁家的人?”
“哈!谁是繁家的人?”
“如果你没有说谎,那么你会直接回答‘不是’,重复我的问题再回答,是给自己留下思考的空间。”她一边挣扎,语速极快,气息依然很稳,“大家既然一起做生意,你们不但爽约两次,还抓我侮辱我!到底是谁给条子消息,我们前脚拼走条子,你们立刻就来抓人!是因为条子没有抓到接头场面,你们没法解释,所以才要我来背这个黑锅吧!”那条狗已经开始用鼻子嗅她的腿,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细细的眉毛紧蹙着,屈辱地瞪着眼睛,却有条不紊,“我已经想到你们会这样做,所以我有在车里留了证据!阿途很快就会找来了!”
繁锦下了令,“把狗牵走,衣服给她穿好。”
他进去时,她已经被收拾妥当了。很精致的女人,落魄了这几天,依然是干净体面的。
他进门时,她死死地盯着他,怨气十足。
他不知道哪张脸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女佣摆了吃的,繁锦说:“吃点东西吧。”
她切了一块肉,不放心地闻了闻,然后塞进了嘴里。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披着,发丝沾到了肉块上,被她一起塞进了嘴里。她的脸还红扑扑的,虽然刚刚的场面他看得清清楚楚,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她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绝妙的*。
她把嘴里的头发拔出来,用葱白似得手指抓了抓,用左手握住它们,看向了他,“能把领巾借给我么?锦哥。”
他解下领巾,递给了她,问:“我的袖扣呢?”
她绑着头发,含含糊糊地说:“阿途说他会还你。”
“喔。”
“我没告诉他里面有监听器。”她还是想出去的,看了他一眼,提了个小条件做试探。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他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这是一场博弈,他的过分精明让她感觉到了辛苦。
她继续吃,脑子里像计算机一样盘算着:
钟途一定在找她,而繁锦显然有所顾忌。他现在来的目的是要套她的话,而她不能露马脚。但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用那种她毫不陌生的,充满性趣的目光。如果她能……
算了,她是个谨慎的人,陷阱往往会伪装出好机会的嘴脸。
他突然开了口,“你入行几年了?”
“记不清了。”
他立刻把话题推入另一个方向,“你连你们交往多久都记不清?”
“当然。”她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很认真,“他身边那么多女人,我怎么知道我是被玩的还是正式对象?”
“他不是要娶你吗?”
“娶了再说吧。”
又是一阵沉默。
“嗳。”
“嗯?”
她抬起了眼睛。
他轻轻地歪了一下头,“你很漂亮。”
她快速地回避了他的目光,脸颊熟稔地爬上了一抹绯红。
“你上次一直在盯着我看。”他抱着的双臂靠在桌上,身体前倾,嘴唇几乎吻到了她的头顶,他深深地吸气,闻到她身上迷人的香气,“我还当这是因为你是条子,既然不是,那……”
她的心提了起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毫不掩饰,非常直白,“我也恰好有心情。”
她快速地分析着现在的状况。如果她跟这个男人上了床,那她就有机会跟到他身边,也有可能会被甩,后者概率更高些,怎么想都不划算。
她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有男人了。”
“甩了他。”
“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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