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会姓林。
可他们更希望我是强的。
而我也希望。
我和林至美总是吵架。
起初是因为徐姑娘,她问我,“你跟她在一起有没有套过她的话?你清不清楚她和她继承人之间的关系?”
“不清楚。”我说:“我套不到。”
“你会套不到!”
“我真的套不到。”我承认,我没有努力去套,因为太安逸了,我不想破坏那种安逸。她会怀疑我,我希望顺其自然。
“你没有鼓励她去关心这件事吗?那个lisa还活着!如果被她提前一步拿到基金会你就完蛋了!她会跟我们翻脸的!”
“杀了她啊。”
“同一间基金会死人太密集会被怀疑的!”
“慢慢杀啊。”
“慢慢哪等得到!艾滋病死起来太快了,niclas肯定已经立好了遗嘱!”
“我真的没套到话。”
我被甩了,失去了一个我或许不爱,却让我感受到尊重和温情的人。
我的心情已经够糟了。
“你真无能!”她咬牙切齿,“我家现在不希望你跟我结婚了!”
“那就不要结婚啊!”
她脸色大变,“你一直都是这么想对不对?”
“对。”
“你看上她了是不是?”
“是。”
“我这就告诉我妈妈我要解除婚约!”她去开门,转头对我怒吼,“你去死吧!还真以为我必须嫁给你啊!扶不起的阿斗!”
隔天我就被我爷爷叫了过去。
这时我还拖着身上的伤,但他似乎并没有看见,甚至没有命人给我倒一杯茶。
他只问:“至美说你跟她分手了?”
“是。”
“混账!”他转头命令他的随从,“取我的枪来!”
随从取了枪。
就搁在桌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既然你一直都不想娶她,那你为什么当初要答应!”
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只是把她强行地推进我的生命里。
他们整天都在对我说“你妈妈虽然那样子,但好在林家看得起你”!
他们策反了我妹妹,让她相信他们的谎言,然后让她同意在法庭上诬陷我。这时候林至美来了,她说她会支持我!
他们在我的水杯里下药,然后把林至美扒光了衣服放到我的床上!
我为什么要答应?
他们吃了人,还在笑,还在问我为什么不拒绝?
我拿什么拒绝?
强盗的逻辑也是强盗的,我却无从回答。
他生过了气,又说:“我已经派你堂弟过去,你告诉我想娶谁?”
“我谁都不想娶。”
他看上去毫不惊讶,命他的随从叫来我二叔,然毫不犹豫地吩咐他,“安排一下,把他处理了。”
“好的,爸爸。”他看向了我,默了默,温和地说:“既然是阿盛,就让他自己挑个死法吧。”
“随便。”我知道他们没有开玩笑,他们从不开玩笑,“但我希望我可以和我妈妈葬在一起。”
“不可能。”我祖父说:“拉到射击场绑在靶子上。”
我被手铐铐住双手,就像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我被拖了出去,绑在射击场的枪把上。
那老头也来了,站在太阳下,微微地眯着眼睛。
随扈开始检查子弹,举枪上膛。
我的手臂被反掰在背后,未痊愈的伤口阵阵发痛。
他们瞄准了我。
今天没有风,射程不超五十米,我会被打成筛子。
这时,阿景跑了过来。
【韩千树】3我不喜欢她
我忙拿过我的笔记一看,的确应该是第三格。
拉丁语系的语言都有性数格,我不明白德国人为什么要把动物水果甚至物件分出词性,我们德语班的人都戏称他们喜欢把一切东西分公母。
数是指单复数,这对我来说还算好理解。
格就要参考名词和代词在句中与其他词的关系,以此来做变化。
我常常搞不清。
我露了怯,连忙对lisa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她笑着说:“你已经很好了,你别看她现在说得很溜,但她在刚来德国时把r都发得像吐痰。”
“喂!”徐妍露出一脸不悦,“为什么我像吐痰?”
“拜托,既然要看别人的笔记就对人家尊重点。”
“那你还看我的为什么还诽谤我?”她更生气,“况且我的字不比他的漂亮吗?”
“你发的本来就像吐痰。而且他的笔记比你的整齐多了,而你在做笔记的同时还在本子上画小狗!”
“你!”
“抱歉。”我说:“我先走了,如果你需要笔记,就先留在你这里。”
“你不要生气。”lisa说:“她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事实上她就是一个这么讨厌的人。”
“不是。”我承认我有些别扭,看着两个女生争执,尤其我觉得徐妍好像有点生气了。
我们还是分开了,我去了安娴的小组,组里另外一位女生问我是不是被徐妍欺负了,我说:“没有。”
我身边的男生开玩笑问:“哥们,你是不是想跟她约会?”
“不!我不喜欢她!”我感觉自己被踩了尾巴,声音不免大了点,余光见到徐妍扭头望过来。
“她很有钱,还长得美。”他暧昧地说:“她很好上手,我保证。”
“嗯?”
“她老爸是个大财阀,而她经常大把大把地给男人花钱。”他满脸诱惑,“我觉得她对你有意思。”
“你在说谁?”
“白头发的那个。”他惊愕地问:“难道你以为我在说黑头发的?拜托,人人都知道她是个蠢货,她男朋友根本就是一个无耻的人渣,根本就是你们国家的败类。”
我在一个星期后的某天下午,在餐馆碰到了徐妍。
她和lisa以及其他几位女生来吃饭,二楼的洗手间坏了,我到一楼来用。
我们学校禁止半工半读,所以我现在的所有行为都属违规。好在餐馆老板体谅我,一直都让我在后面,即使前面很忙也不会让我来帮忙。
我看到了徐妍,她也看到了我。
我觉得我完了,但她没有说话,仅仅是看了我一眼。lisa似乎有所察觉,眼看就要转头。就在这时,徐妍突然打翻了啤酒杯,她们一桌人忙着擦桌子,没有人再注意我。
我继续回去洗了两个小时盘子。
依旧很辛苦,手上的冻疮始终不见愈合,泡在冷水里,始终都很痛。
但我这天很开心。
我喜欢的女孩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她很温柔。
我在感激的同时也很感动,还有一丝丝欣慰。
出来之后,照旧是满天璀璨的星光和皎白的月色。
我从餐馆出来,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昨天刚刚下过雪,我今天来扫雪时,刚刚堆了个雪人。
她弯着腰,用手捏雪人的胡萝卜鼻子,手里夹着那支碍眼的烟卷。
月光把她小麦色的脸映照得泛白,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看起来像个美丽的吸血鬼。
我的鞋子和雪地的摩擦声惊扰了她。她立刻直起身,手里捏着那根萝卜,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抱歉,我看它插反了,所以想弄好,结果怎么都按不上去了。”
“没事。”我解释说:“就是因为正着插不上去,所以才倒着插的。”
“哦。”她笑了起来,“我在这等你。”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啊。就是……”她张了张口,显得有点尴尬,“我捎你回家吧。”
“你不是喝酒了?”
“对!对!”她握住了那根萝卜,粗暴地把它掰成了两截,“想让你送我一下,然后你把我的车开走,我明天去找你取。”
“行。”
我上了车,她也钻了进来。
她的车里有股淡淡的花香味,还有一种不是香水的味道。我猜这是她身上原有的味道。
令人着迷。
她做上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虽然我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我大概是太紧张了,想不出任何话题。
不仅没有对话,车里连音乐声都没有。
这种安静如同一根琴弦,不断地绷紧,不断地抖动,弹出令人心醉的音符。
突然,她“啊”了一声。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一抖,扭头问:“怎么了?”
“抱歉。”其实她的声音一点都不高,怪我太紧张。她摊开手,说:“我把萝卜给拿上来了。”
吓我一跳。
“没事。”我继续看路,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而分心。
“哦。”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她含糊得问:“你老板不会扣你钱吧?”
“那根本来就是坏……”我觉得不对劲,扭头看了她一眼,“的。”
她两只手各举着一半萝卜,右手的已经被咬掉了一口。
她呆了一下,说:“看路。”
我扭过头,不知道这个局面该如何处理?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担心,她会觉得我是故意不告诉她,从而更加讨厌我。
不得而知,总之令人紧张又害怕。
然后我又听到了“咔嚓”,“咔嚓”如同老鼠在啃木头。
我硬着头皮提醒,“真的坏了。”
“坏的我咬掉了。”她吃得很欢,“这根萝卜还挺甜的。”
“抱歉。”
“抱歉什么啊?”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它是坏的。”根本没料到她会吃。
怎么什么都吃?
“我正好对它比较有食欲,不是你的错。”
“你喜欢吃萝卜?”这个我买得起。
“还是甜椒好吃点。”
“嗯。”
“你呢?”
“肉吧。”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肉了,昨天做梦梦见了四喜丸子。
“真肤浅。”
“那番茄。”
“你喜欢吃番茄洋葱沙拉么?”
“还好。”我吃过一次,感觉不好不坏。说真的我从小吃到大的都是糖番茄,咸口的有些受不了。
“哦。”她简直就像在给我设圈套,“我不喜欢,那味道太恶心了。尤其是加羊奶酪的那种。”
“我也不喜欢。”我忙说:“那种真的太难吃了。”
“没错!我哥还觉得好吃,那味道简直恶心!”她显得很激动。
“我觉得太难吃了。”
“我男朋友也很喜欢!”
“但它真的太难吃了。”顺着女孩说话这一点我还是懂的,“虽然我喜欢番茄,但我也受不了洋葱和羊奶酪的味道。”
“洋葱不错啊!”她又欺负人,“烤洋葱很好吃。你没试过吗?”
这么重口?
“呃……”
“你要是没吃过想试试,等放假我开party你就一起来,我烤给你们吃!”她热情地推荐,“我妈妈种的洋葱,真的很好吃!”
“好啊。”复活节会放假,到那时我可以攒一些钱,可以送个体面点的礼物,“不过你为什么开party。”
“我男朋友过生日。”
“……”耍我。
我把她送到家门口,把钥匙交给她,她说:“车你开回去吧。”
“不用了。”
“地铁已经下班了,哥们。”她瞟了我一眼,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没讨厌你。”我为什么总要解释这件事?
“不管你是为什么讨厌我,你都应该坦诚地说出来。”她叉着腰,一脸地不忿,“不要只对别人说而不告诉我,这样不男人。”
啊?
我忙说:“我说不喜欢你是因为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对啊。”她认真地说:“就是这个意思啊!”
“男女的那种喜欢。”我说:“我不喜欢你。我是这个意思。”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即使我不承认,我也不必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