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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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裁者-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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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华美。孟九爷亲自给我俩取来,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我看到杯上印着:嘉庆年制。

    孟九爷笑着说:“你们新婚嘛,拿回去摆着玩吧。”

    “不用的,孟九爷。”我有点蒙了,韩千树则说:“太贵重了,我们两个手脚粗,这么好的东西,在我们手里太折损了。”

    “不是皇帝用的那种,只是一户民间的大户人家。”孟九爷解释说:“比起那盆花,这不算什么。你们两个不要没事,给你们父母,让他们存着。别客气,收下。”

    回去的路上我有点紧张,我们觉得老爷子肯定明白我们的意思。事情给我们办了,又同样回以重礼,我就开始对事情没底。

    韩千树比我冷静些,他觉得老爷子承诺了就没问题。他很喜欢这对杯,因为它们真的太精美了。

    下飞机后,我一开机,发现手机里涌进了来电提醒。

    是我妈妈,她还发了短信息,写得是:你爸爸住院了,回来就到医院来。

    医院就是基金会专给高层使用的那间,离我家不远。

    我们在赶去的路上给我妈妈打电话,她一直哭,说不清楚,只说我爸突然摔倒了,现在还在急救。

    最后是邹小姐把电话拿过去,告诉我,我爸是突发脑溢血。

    在这段时间里,我感觉我的天都塌了,整个人都不知所措。我大概能猜到我爸爸摔倒的原因,知道本来死了的儿子有可能复生,他太激动了,太高兴了,又太害怕了。

    到医院时,我爸依然没出来。邹小姐在安慰我妈,niclas也赶来了,还有几位基金会的高层。

    我想抓着从急救室里出来的护士询问,被韩千树拉住了,因为不该打扰工作人员,影响他们。

    韩千树也跟着安慰我妈,她还不太清楚我爸为什么突然摔倒,我真的也不敢说。

    我的脑子在这几个小时里完全停止了运转,只有我爸爸平时的那些画面。

    想起他小时候让我站在墙边,给我量身高。

    想起他用剪刀把一块布掏两个洞,给我的洋娃娃做坎肩穿。

    我小时候打了人,他训我,我跟他哭,然后他义愤填膺地去了学校,控诉他们不公平。

    还有我哥哥失踪时,他脸上的沉默。

    以及我被繁盛欺负时,给他们打电话,他哽咽的声音。

    我爸爸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强大的人脉,一辈子只会搞些花花草草。

    但他跟我妈妈始终很爱我们,赚钱给我们吃好穿好,不用孝顺来绑架我们,支持我们的梦想,给我们最大的宽容和尊重。他是那种心里没有阶层的人,家里的佣人帮他擦桌子,他也会体贴地让开,然后道谢。

    我完全控制不住地想这些,因为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害怕我爸爸有事。我觉得自责,虽然我爸出了有巨大帮助的主意,可代价是他现在生死未卜!

    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孟九爷送花,我应该送点别的,这样就可以完全回避我爸知道这件事,我……

    是我的错。

    我爸爸被抢救了一整夜,医生出来后,神态是放松的,“手术很成功,但接下来还需要观察。”

    我妈立刻跟了上去,我却一下子软了。有人扶着我,我却像烂泥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接下来我爸爸转入了icu,我们都还不能进去。

    我稍微冷静了一些后,先劝着我妈妈无论如何都要休息一下,她不能再有事。

    我和韩千树在icu门口等着,希望可以进去看看我爸爸。

    他一直在安慰我,擦着我脸上的泪。任何语言在这种时刻都显得非常苍白,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也什么都没有说,千言万语,全都堵在了我的喉咙里。我现在只想哭,心里近乎绝望。

    好在医生检查了几次,我爸爸的情况一直比较稳定。

    我妈妈睡了两个多小时就醒了,医生允许她进去探望我爸爸。

    我们在外面,能透过百叶窗看到icu里的情况。我以为我妈妈会哭,然而她没有。她只是安静地坐着,望着我爸爸的脸,在那五分钟里,没有动过哪怕一下。

    三天之后,我爸爸被转进了普通病房,这意味着他至少稳定了。

    脑溢血的并发症也很可怕,但至少他还活着。我富可敌国,一定能治好他。

    接下来的日子我妈妈一直看起来很平静,这种平静叫人害怕。我终于找到机会问她,但她笑了笑,说:“没事,他肯定会醒,我知道他。”

    我做不到像我妈妈这么乐观,每每坐在我爸爸的病床前,都觉得崩溃。

    我趁着别人不在,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我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几天前他还好好的,什么症状都没有。

    我们这些年一直受苦,直到最近才真正改善。

    我压不住这种感觉,心酸,无助,恐惧,以及巨大的荒诞感。

    韩千树不能再请假,他必须去上班,一走又是四天。

    这期间他父母来了,是他告诉他父母这件事,他们专程来看我爸爸,安慰了我们,和我妈妈聊天,但任何语言都显得很苍白。

    李昂也来了一次,他是学医出身,和医生交流过,告诉我们我爸爸的情况比较乐观。最近研究所的人也有不少来探望,都是这么说。

    我应该相信他们。

    也相信我爸爸的生命力。

    音音不能自己呆在家,我的情绪又总是不稳定,于是一开始是韩千树,他不在时,我妈妈就会回去照料音音。

    我妈刚走,繁盛就来了。

    他其实跟我爸爸住在同一间医院,但我最近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来时也小心翼翼的,我从病房出来时他就偷偷摸摸地站在门口,问:“伯父好一点了吗?”

    我一见到他的脸,立刻就涌上一种无法控制的怒火。

    我在这几天承受了我人生中第三个快要让我崩溃的压力,前两次分别是我哥哥的死,以及音音被夺走。

    这种压力无处发泄,我完全无法疏导它,只能用残存的理智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没有搭理他,沉默地往前走。

    他跟了上来,在我身后絮叨,“情况严重吗?我听说抢救了一夜,现在醒了吗?”

    我转过身,问:“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的表情绝对很可怕,所以他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勉强的笑容,“他是你爸爸,所以我……”

    “所以你怎样?我哥哥你该杀不是还杀了!”我的怒火骤然到达顶峰,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拳头,咄咄逼人地攻击他,“你凭什么露出这种表情?你无辜吗?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躺在这里?因为他太高兴了,他那个被你杀了的儿子又出现了!”

    他步步后退,贴到了墙边,表情甚至有些惊慌,“妍妍,你别生气,我立刻走……”
226对不起补1。22日更
    “走?”我真的已经失去理智了,简直快疯了,“你下令杀每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他们的家人会变成什么样?嗯?你没有想过吧?你杀的人里有多少人伤害过你?我哥哥甚至不认识你?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死?为什么你没有脑溢血啊?为什么你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假仁假义地跑来关心被你伤害的人啊!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就是你这种拿人命换钱的畜生!你凭什么活着!”

    他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你看你现在又这么可怜。”我的脑子里烧着一片仇恨的大火,我需要出口,需要怪罪,需要找一个更可恨的人来发泄我的压力,“是啊,你好可怜,你未成年时就可以给别人造成重伤害!成年之后你杀人,你卖枪,你劫机,你才是这个世界上的毒瘤!难怪你妈妈宁可死都不要你!为什么你们家人全家都讨厌你,都想杀你?因为你这种人渣,这种败类,根本不用被人善待!活该每个人都在盼着你死!”

    然后我站在这里,就这么看着他。用最厌恶,最仇恨,最歹毒的目光看着他。我无法用我那些已经无法发挥作用的理性来想整件事,不管它到底是因为多少人的力量和意外而变成如今的局面。

    我彻底地偏激了。

    我只想把矛头对准他。

    我希望他死。

    这样沉默了很久,繁盛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伸过手,我还没反应过来,腰里的枪已经被他抽了出来。

    我看着他,也许是因为我这几天真的太累了,一时间并没有做出反应。

    他稳稳地子弹上进了枪膛,舔了舔嘴唇,抬起眼皮,看着我,问:“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觉得好过点?”

    我看着他手里的枪,没有说话。

    “对不起。”他垂下了头,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对不起。”

    我依然没什么想说的。

    头脑一片空白。

    “我不是要强辩什么,但我真的在尽力地补偿,可是等我发现你比什么都重要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句比一句更低沉,“通通都太晚了,晚到我甚至没办法保你的命。对不起,我没办法把你哥哥找回来,也没办法让你爸爸平安无事……对不起,我做不到让一切回到你最喜欢的样子。”

    我依然没有说话。

    我只是在心里想着: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再见。”他举起了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认真地看着我,说:“希望我死之后,你能觉得开心点。”

    我再去拉他已经来不及,他比我手快,已经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我在扯住他的手腕时,听到了一声清响。

    我的枪里当然有子弹,所以这样的情形显然是子弹卡壳了。

    卡壳有时会造成枪膛爆炸,所以我狠狠地掰了一下他的手腕,把手枪扔了出去。

    手枪没有爆炸。

    繁盛苍白着脸色,张开了眼睛,看着我,目光有些意外。

    从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玩真的。

    我跟他谁都没说话,直到他开了口,态度很卑微,“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

    我没说话,转身去捡起手枪,回了我爸爸的病房。

    我爸爸在里间,我一个人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对着满室的寂静,心情浮躁地翻涌着。

    令人诧异的是,我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开始的一些事。

    想起我每天起床时,看着盘子里他切得薄厚不一的吐司,时而老时而嫩的煮蛋。

    想起他坐在浴缸旁的凳子上,仔细的,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把沐浴乳搓出泡泡,抹到我的头发上。一边揉搓,一边问我这样可不可以?痛不痛?

    还有一次我在他嘴里塞了很多葡萄,撑得他的腮帮子鼓鼓的。葡萄皮是苦的,他不想吃,也不想整吞,又不想吐出来,慢慢地用舌头在嘴巴里吮,样子就像一只松鼠。

    此刻想来,都恍如前生。

    林志美这几天又催促了一次,我便答应见她。

    去之前,和韩千树打了个电话,他希望我等他后天回来,他去谈,但我觉得越快解决越好。这种谈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谈,还好韩千树帮我想了个十分损的注意。

    地点约在我的办公室,我的地盘,她比较不容易造次。

    她依然打扮得非常考究,气色相当不错。

    进来之后,微笑着说:“夫人,打扰您了。”

    “请坐。”我说:“你有十分钟。”

    她坐下来,慢悠悠地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先生的事。我想跟他见一面,因为有些家事想跟他聊聊。”

    “这里只有你跟我,别说那些社交辞令了。”我特别安排,她进来时要过安检,包必须要留在外面,我现在可以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金属和电子设备,完全没有被录音的风险。最重要的是,我在办公室放了信号屏蔽器,“五亿欧元,即使他不愿意,我也把你老公送回去。”

    她沉默了一下,说:“我手里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那是你的事。”我说:“如果你不打算要他了,我也可以转告他。”

    “这……”她讨价还价道:“我至少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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