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有位同事车祸,提前休假,我得提前开始工作了。”
我过去抱住他,说:“别生气,好么?我保证,我见他只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我知道。”他拍了拍我的背,说:“有状况打不通我的电话的话,就随时联络我家人。”
“嗯。”
“我问了一下我舅舅,他说可以问问孟九爷,没关系的,他如果不能帮忙会直接说,不会害你。他们也会帮忙找大哥,不会让我表姐夫知道。”
“好。”我问:“你这次飞哪?”
“莫斯科,下一个班是我的,所以还回不来。”
“哦。”我问:“我需要什么时候飞。”
“等等通知吧。”他笑着说:“你已经忙不过来了。”
“好。”我真不舍得他走,使劲地蹂躏他,说:“我会寂寞的!”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自己打手枪。”
韩千树这次走得匆忙,连晚饭都没空吃,我知道距离航班时间还有三小时,只好把家里的点心给他包了几块,派司机送他去机场。
也没敢让音音知道,因为怕他哭闹。
接下来我联络了田姨,她说下周四上午十点可以拜访。
时间很充分,我把繁盛的电话告诉邹小姐,让她去跟他确定见面时间。
很快就有了答案,明天晚上六点。
以我现在的财力来讲,准备什么都很快,地点就约在了我以前的房子里。
我父母最近都在实验室忙碌,他们在培育一种濒危植物。
我领着音音,在五点五十到了地方。
下车时,繁景的车子开了过来,他俩一起下了车。
他们没有带人,仅从外表神情,感觉气色并不好。
我们一起进去,我的保镖在外面等。
音音在来的路上睡着了,我现在还不想叫醒他。
坐下后,我问繁盛,“晚饭跟我一起吃么?”
“你怎么安排都好。”他点了点头,模样有些小心,虽然也快三十岁了,那张逆生长的脸依旧很年轻。
繁景问:“音音什么时候才能醒?”
“等等吧,饿了就醒了。”我一边接过邹小姐递来的菜单,推给他们,一边问:“阿景现在过得好么?”
“还好。”
“我听说家里换人当家了。”
繁景没说话,看向了繁盛。
繁盛抬起了头,虽然他没有把自己的外表弄得很狼狈,但那张脸上写满了愁苦,比他从拘留所出来时还狼狈。
他点了点头,说:“是换人了。”
我靠到椅背上,点了点头,“夫人当家?”
“差不多。”
“我以为是叔叔。”
“也差不多。”他笑了起来,说:“看来你蛮高兴的。”
“我当然高兴了。”我说:“谁看到讨厌的人落魄都会忍不住地开心。”
没错,他现在的德行完全可以用“落魄”二字形容,可怜得像个秃尾巴鸡。
“徐姐……”繁景小声说:“你不知道情况,我们现在状况真的很糟。我还好一点,我哥哥一直被软禁,别说见人,我们的狐狸丢了都不准我们找。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他不在家里,否则他就完蛋了。他是因为太想见音音了。”
“哦,你们的狐狸在我家。”我说:“有人翻了我的垃圾桶,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繁盛一愣,蹙起眉。繁景跟着说:“那不是你送来我们家的吗?”
“又没有保险,我犯得着返厂?”
“我嫂子说……”
“算了。”繁盛说:“讨论这个没意义。”
“有意义。”我对这件事很来劲,“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脖子上有项圈么?”
“有。”
“摘了吧,应该有监听器。”
“那干嘛偷走我的垃圾?”
“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了你哥哥的尸体,像拼图一样变成了碎片,你用心就能把他拼回完整。”他看着我,缓缓地说:“也许就会明白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
我不由陷入了思考。
场面沉默下来,繁景沉不住气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现在真的很艰难,你大可以问李昂,道上的人全都知道。”
“哦。”我看向繁盛,问:“现在有多可怜?”
繁盛依旧没说话,微微地偏过了头。
“我还好,但我哥哥现在根本没办法出门,他必须呆在家里,在特定的地方活动。家宴也没有他,现在只有我嫂子坚持想要音音回来陪他,但哪边都想要自己掌权控制我哥哥。”
“哦,那真可怜。”我不是刻意做出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而是我心里真的同情不起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落魄的人不需要被尊重,这是他教会我的道理。
“那……”
“阿景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打断她,问:“或者……没有跟我们一起吃饭的计划?”
“我回家去吃。”她会意地站起身,说:“两小时后,我就会来接我哥哥。”
“不送。”
繁景走后,繁盛看着我,说:“我没什么想吃的。”
“那我自己吃了。”
他点了点头,等我把菜单还给邹小姐,她也出去了,房间里只剩我们,才说:“你不是单纯想让我看音音吧?”
我把南非的事情讲了一下,说:“我思前想后都觉得不是你,但这件事得拜托你。”
“我没有话语权,你也见到了,我连自己出门都做不到。”他脾气很好地解释,“他们想让你被踢出基金会。”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想了个办法。”
“软禁我啊?”
“嗯。”
“哦。”他点着头,问:“你打算联络我太太还是我三叔?”
“你三叔?”
他微哂,“他巴不得我早死。”
“那就两个都联络吧,我确定不了在你家里血缘和夫妻感情哪个更重要。”
“你监禁我是违法的。”
“你儿子想见你。”我早有打算,“这很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他,而你自己可以选择跟他在一起多少天。我相信你现在状况很可能是吃不好睡不好地担心自己死得无声无息。等你死了,会和你母亲一样,被他们说成是自杀。”
216虎落平阳
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妈妈不是自杀,但如果你死了,看起来或许和自杀的人一样,对么?”
我不信他们这种家族,新的掌权者会留下他这个落败者的命,连lisa都试图谋杀过bauer先生。
而且就算不是,这也是个谈判技巧,我至少要让自己充分地自信起来。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所以我觉得你会答应我的提议,我要解决这件事,你可以见到音音,我至少没有你们家的人残忍。我觉得你会更喜欢跟你一岁的儿子在一起,他即使生气也只是咬你一口而已。”
他依然没有说话。
在见到繁盛本人之前,我对获得的所有信息都持怀疑态度。但见到他之后,我基本可以确定它们的真实性。
他即使在一开始没有握权时,依旧是自信的。但现在不一样,他身上一点自信都没有了,这种感觉特别明显,有点令人震撼。
有些东西是演不出来的,就像非洲那些贫穷的人眼中对食物的需求。自信是他最后的武器。
“我还想了一下,总觉得你早就知道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手里应该有个杀手锏吧?”
他看着我,问:“你真的是徐妍么?”
“你只说我的判断对不对。我这么做也是因为,如果我因为动用黑帮被踢出基金会,失去了保命的能力,不论我是生是死,活在哪里,我至少可以在我不行之前把你捎带走。因为作为我前夫的你难辞其咎。”我笑着说:“我相信你不是有超能力的美国队长,应该没办法在绝对的监管环境里溜走。”
他扯了扯嘴角,捂住了脸,“真是虎落平阳。”
“你才是狗。”
他抬起了头,笑着说:“那就落毛的凤凰……”
“你再骂我一句我立刻就割了你的舌头!”
他冷笑,“你以为我比你强的只有武力?”
“当然,你的脸皮也比我厚太多了。”
“你说得基本都对,而且他们要杀我的确有点顾忌。”他笑着说:“我愿意跟你合作,条件是音音必须跟我住。”
“拒绝。”
“我也不觉得你不该来找我,因为如果我重新掌权,对你也依然没有好处。”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一本正经,“你知道吧,这世上有种生物叫太阳女神螺,我就是这种。你不想接受条件就不要找捷径跟我合作,乖乖去打舆论战。”
真是脸皮厚,把自己比喻成那种据说拥有轮状神经,即使**坏死,神经还可以持续存活的奇怪东西。
“所以你也只能缩在壳里生存,很难进化。”
他笑着点点头,“你最近进化得就不错。”
“托您的福,如果你不告诉我不接基金会也得死,我真的不会接。”
“但愿你真的相信我这是好心。”
我的饭送来了,是我喜欢的香肠。
我切着香肠,问:“你的条件我不会答应,他晚上必须跟我回家睡。因为晚上你更容易逃走。你跑了没事,我儿子丢了就麻烦了。”
他歪着嘴巴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能自信点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说:“你别激我,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打舆论战,没关系,反正他们既是不信任我。我也可以变卖基金会的股份开个其他类型的公司。”
“好。”他摊手,“那我有饭吃吗?而且我需要运动,至少晒太阳。”
“你家允许你晒太阳么?”
“当然,我家还允许我骑马射箭呢。”
“你家有你儿子么?”
“唔……”
“所以晒太阳没门。”我说:“我就这条件,你不乐意可以咬我啊,反正你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好吧。”他摊了摊手,张着他毛茸茸的大眼睛,瞅着我,说:“真难过,情分不在了……”
“拜托,你现在已经又老又丑,装可爱已经不适合你,该换种方式谈判了。你妥协吧。”
“好吧,我妥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接下来我也没说话,专心吃我的香肠。
可能是闻到了饭香,音音醒了。我刚刚把他放在客房,这个位置能看到他,正张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哼哼。
我刚放下刀叉,繁盛就冲了过去。
我跟了过去,站在门边,看着他搂着音音,摸着他的脊背。音音刚醒来就见到他,恐怕还稍微有点不适应,哭得很伤心。
这个画面当然是令人心情好的,听到音音叫“爸爸”时,我关上门,转身进了客厅。
我认为韩千树应该爱音音,但他不需要当音音的爸爸。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坐在外面,看着我自己曾经的房子。这栋房子里有一半房款是我哥哥给我的,家具之类的,也是他帮我一起挑选,一起整理。如果房子也有记忆,它一定也会像我一样怀念那段日子。对一栋房子来说,可能最荣耀的,莫过于里面的人幸福快乐地躲在它怀里,爱护它,修理它,它替他们遮风挡雨,给他们家。
唉……
不久之后,繁盛领着音音出来了。他不太喜欢被人抱着,喜欢拽着别人走。开心地不停跺脚,两条小粗腿忙忙碌碌。他攥着繁盛的手指带他去看扫地机器人。繁盛便问我,“能把这个打开么?”
“打扫卫生也是你负责。”
他打开了,把音音放了上去,扶着他,让他站在扫地机上面转,俩人玩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
等他俩转到我面前,我叫住繁盛,说:“我八点钟来接他。”
“好。”
“你记得给他喝奶。”
“好。”他答应完,又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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