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般。”
“什么都是一般般,你还真骄傲。”
“肯定会有更好的。”他笑嘻嘻地说。
“等爷攒够首付,就把隔壁那片地买了,咱们也建一个。”真是爽死了,“到时候咱俩每天都泡,也让狐狸泡泡。总蹭韩千树的游泳池也怪不好意思的,把他也叫来泡泡。”
他立刻就笑了起来,说:“只要你真的愿意再跟他打一次官司,我保证你立刻就能全款买下那片地,而且还够建个游泳池。”
我一愣,扭头看向他,问:“为什么要说只要我真的愿意?”
“觉得你在犹豫。”
“是啊,我居然还在犹豫。”我不喜欢哭哭啼啼地四处展示自己的娇弱,觉得这样的做法与倾倒精神垃圾无异,况且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有义务消化这些痛苦的人,也只有铸就它的我自己。因为我是个从小就拥有自主权的人,没人逼过我任何事,走到今天我纯属咎由自取。
所以已经习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快乐些。
可他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刀,锋利地剖开了我用以封存悲伤的口袋。让我难以控制地把这些难以启齿的话全都说出来,“他害得我哥哥两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应该对他处置而后快。但我却总想起他第一次邀我约会时,穿了一身新衣服,洒了古龙水。他买了很多糖果和巧克力,还用口袋里最后一点钱给我买了一朵玫瑰。电影结束时,有个小孩子踩了他一脚,他悄悄地走到暗处用手擦鞋子。”
38报到你满意为止
繁盛呵呵地笑了,说:“这朵玫瑰换了一块地皮的首付。”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和lisa,lisa的社交圈里晒过一张相片,里面有他。一开始她传到了公众相册,后来才转到私密相册里。”我完全停不下来,不停地啰嗦着那些事,“我当时很害怕,她是我在德国最好的朋友。我刚来时德语讲得不好,不会发小舌音,她每天都在校车上教我。我被种族歧视也是她在安慰我……所以我不敢问他,怕一问,自己就什么都没了。直到我带我哥哥去看我们刚刚盖好的房子,看到他们两个在我买的床上……”
繁盛没有再说第二句话,只是温柔地沉默着,在水里握着我的手。浮力让这种感觉变得很不真实,就像我的前尘往事,都像一场冷汗淋漓的梦。
“我哥哥和他们老板认识,为了我让他丢了工作。于是他们雇人……”我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因为觉得对不起我哥哥,他那么疼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出的事,警察找了两年多,只找到了他的衣服。几次都告诉我可能他已经死了。”
“我当时真的已经原谅他们了,没有生气,甚至说服自己相信他们才是真爱,我才是错的……”
我说不下去了,心里全是悲伤。
这么久了,我从未试过哪怕一次,把这些事痛痛快快地回忆一遍。
记忆里只剩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不敢想起它们拼出的画面有多恐怖。
似乎就在这时,繁盛用手把我搂紧了怀里。
他的身体光滑又坚硬,让人充满了安全感。我不由搂住了他,渐渐找回的理智觉得很感激。
“我也依然记得我父母还在世时,我们一家去游乐园玩。我爸爸穿着米色的休闲装,我妈妈穿着深绿色的裙子。给我们买了很多棒棒糖。”他的语气很温暖,淡淡的,说话的口吻,令我有种在看旧相片的即视感,“他们走时,我很难接受,但只要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有了支撑,慢慢不再怨恨他们走得那么早……”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我爸爸逼死了我妈妈。”
我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看着他,觉得自己不该说出任何话。因为很久以前,有位朋友告诉我,在面对一个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时,没有同样经历的自己,说出“你很可怜”,都是一种伤害。
他按了按我的头,笑了起来:“人都是这样,守着那一点点好,每当想要恨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好。这不是你蠢,是人之常情。可所有仇恨,人命排在最前头。感情的事在你选择沉默的那一刻已经了结。剩下的只有你哥哥,报到你满意为止,好吗?”
我发现他认真起来别有一番魅力,就像换了一个人,由一只可爱的小包子化身成了一名啰嗦的思想家。
可这种感觉又是令人别扭的。我不敢想这种别扭,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与我分享整件事的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了。”我心中那架摇摇晃晃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告到他彻底破产,被遣送回去。”
39来访为Shenyiwen2004加更(1)
“而且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怜悯他。”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嘴边的小虎牙可爱死了,“我真怕你上了法庭以后反口。”
“不会。”
他把我的头按进了水里。
我大叫一声,他立刻就把头潜了下来,被我按住了,慌乱地吐着泡泡,就像一条失措的鱼。
我搂着他的脖颈,嘴唇贴过去,给他渡了一口气。
他顺势搂紧了我,吻了进来。
温暖的水渗透了身上所有的缝隙,如同游在母亲的子宫里。那么幸福。
出水后,繁盛的样子甚是狼狈,趴在池子边大口得喘气。
我知道他是装的,肌肉练成这样,闭这么一会儿气怎么可能累成狗?
于是凑到他身边,嘿然问:“其实你是想要游泳池吧?”
“嗯啊。”他的手伸到我背上,拽开了我的比基尼带子,坏笑道:“我想跟你一起糟蹋里面的水。”
“喂!对面有工人!”我拽住绑带,狠狠地给丫脑袋上抽了一巴掌。系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到了韩千树。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绝对已经看到马赛克部分,所以我抬头的那一刻,面红耳赤地转过了身。
我见他这样,自己不由也尴尬了起来,手忙脚乱得扯繁盛,叫他帮我系上。
韩千树等了一会儿,轻轻地咳了一声,说:“有人在你家门口。”
“谁、谁啊?”我怎么结巴了。
“应该就是繁先生昨天描述的人。”他说:“只会说中文的老夫妇,lisa带着他们来找你。”
我瞬间就佩服了这两个男人的智商,他们昨天都先想到了。
我和繁盛从水里爬了出来,穿上浴衣。这身行头看起来真够不正经。
穿过草坪,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lisa一直都把自己收拾得很华美,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穿得如此简单。定制的服装和珠宝变成了手臂上的石膏,让她看起来顺眼多了。
三个多月足够她反思并且弄清事情经过,所以此刻她见到我,脸上是令人欣慰的尴尬。
两位老人看起来很朴素,王武的父母生活不算宽裕,他来德国也是因为成绩好,拿了奖学金。
外面还真够冷的,我的脚趾都要冻掉了,便径直去了门口,开了门,繁盛在我身侧,像个受过英国训练的管家那样冰冷优雅:“几位请进。”
五十多岁的老人颤巍巍地应声,皱纹中夹着讨好。
我请韩千树帮忙招待,上楼挑了条黑色的连衣裙穿在了身上。
回来时,繁盛已经懂事地把金骏眉沏给他们,并且拿出了昨天晚上连夜整理好的文件夹。
我坐到双人沙发中间,端起咖啡杯。再夸一下繁盛,他用的是我从来都不舍得用的,最贵的这套咖啡杯,真是会给人抬面子。
lisa见我没说话,便说:“妍,这两位是finn的父亲和母亲。”
“王先生,王夫人。”我看着他们两位,点头微笑,“初次见面,敝姓徐。”
“我们知道。”王母显然不习惯我的架势,手脚无处安放似得,笑着说:“我们家小武说起过。”
40谈判(2)
说到这里,王父扯了她一下,他看起来严肃镇静多了,“你是嫁给了丽萨的爸爸,就是我们家小武的岳母啊。”
“没错。”我抿了一口咖啡,放了回去,笑着说:“跟两位算是同辈。”
“对,对,咱们是亲家。”王父小心翼翼地说:“小武还小,之前有冲撞也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他。进了监狱,警察说要他回国,我们是愿意的。”
我点了点头,赞许地说:“看来两位是深明大义的人,知道犯错就必须接受惩罚的道理。”
“明明是你设计陷害他!”lisa站起了身,气得浑身发抖,“你真是……”
她被王母按着坐回了沙发上。
“抱歉。”我满脸愧疚地对王父王母说:“我的继女有点任性,是我家教不严,让两位见笑了。”
“没事,没事。”王父王母尴尬地应声。
“我时间不多,有什么事请开门见山。”我拿捏着我的姿态,尽量得体,“不过,最好不要引起争执,争执没有好处。”
王父犹豫了一会儿,说:“那我就直说了。”
“可以。”
“小武和丽萨感情一直很好,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这样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在我结婚之前,曾谈过一段错误的恋爱。我们即将结婚,他却选择了出轨。”
王父回避了我的眼神。
“我非常感激他的不娶之恩,但或许偷情是种病,他在结婚后屡次三番地对我剖白他依然爱我。”我慢慢地说:“这些两位想必也清楚,法庭早已公开。”
王父沉默了一下,立刻就展开了攻势,“可小武说是你主动……”
“法庭已经作出了判决。”我把繁盛介绍给他们,“关于这一点,请听我的律师解答。”
繁盛拿起判决书副本,样子很专业:“判决文件是德语,但bauer小姐可以读懂。按照判决要求,王先生还需要支付精神赔偿给徐小姐。最近的汇率是六块三,折合人民币,大约七十六万。期限不多了,还请尽快支付,否则将以王先生名下的财产抵押。”
王父和王母愣了一下,繁盛便笑了,打开了另一份文件夹,“另外,现在王先生名下的财产有只一块二百平米的地,以及房屋等……小东西文件上有罗列,也就是bauer小姐现在暂居的住所。这块地按照现有的证据,徐小姐拥有至少一半产权,将以诉讼的形式要求归还。另外王先生曾与徐小姐借过两笔钱,相关材料很齐全,人证也表示愿意出庭。”
他一口气全说完,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这只是其中的几项,这一整本都是即将用来诉讼的材料副本。而且王先生也有银行贷款,他在银行的信誉非常低,全部赔偿后,有再次入狱的可能性。”
王父和王母立刻就傻了。
lisa一把抢过那个文件夹,翻了几页,立刻就大吼,“给他钱的时候明明是你自愿的!”
“另外,”繁盛悠然道:“不排除他有诈骗的嫌疑,数额已经不小,这方面的证据,也将在一周之内集齐。几位可以带走这份材料,请信任的律师咨询。”
41变招(3)
那份文件我和韩千树都没有看出破绽,真是佩服繁盛的细心,凡是对我有利的,他全都搜集到了。
所以lisa看了一会儿便慌乱地放下了,突然看向了我,期待问:“妍,你并不想告他,对吗?”
“简单。”我伸手在沙发的缝隙里,把那两张照片拿了出来,扔给她,说:“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我的这个想法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在场的人在看到那张照片时,都陷入了沉默。
lisa最先反应过来,满脸疑惑:“这是什么?finn这是在见谁?”
“这是在调查我哥哥的案件时,有人寄来的证据。警方以此推测王武和黑帮有往来,”第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男人在咖啡厅见面,其他客人在拍装饰花卉时,无意中把他们拍了进来,并提供给了警方。我又拿出第二张,“这是那个男人的护照,他乘坐的是我哥哥驾驶的航班,在空难中和我哥哥同时失踪,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失踪。这个人也是另一起杀人案的嫌疑人,警方在很久以前就怀疑他参与了黑帮性质的集团。”
lisa的眼神明显地恍惚了一下,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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